阴暗潮湿的牢房内,王滔贴着墙,手足和颈部都被绳束缚着,呈大字型。
脚部被一股凉意环绕,还有一股粘稠感,像是有一条蛇在脚上盘着,不时舔吻。
那是用石块作地基刻意留下的一道缝隙,防止积水,可就在“犯人”下方,应该不止防积水那么简单。
水道中的水浑浊,呈现一种暗红色,站在里面还有一种硌脚感,现在想来,不难推测出某物,像是骨头渣子。
右手边十步外,有一张低矮的石台,上面放着一些石制工具,看形状有斧,有棒,有匕等,似是用的特别久,颇多豁口,沿着豁口那一边颜色暗沉。
有一男子正坐在地上靠着石台吃着东西。
男子丑陋不堪。光头,没有鼻子,只有一只耳朵,牙齿又黄又乱,浑身赘肉丛生,偏偏这样,还只穿了一条裙子。
换做平时,王滔会压抑不住心中的怜悯,一个人怎么可以这么丑,然而此刻的他,内心只有惊恐。
“王滔,他们...这是要对我们做什么?”王滔身旁,同样被捆缚着的人,颤抖着问。
“我也不知道。”王滔说的缓慢,尽量不使自己的声音颤抖。
“之前那个小白脸不也进来了,他当时和你说了什么?”另一个人问。
“他说...让我们招供。”
“招供什么?”
“承认是犬戎的奸细。”
“招了怎样样?!不招又怎么样?!”
“...他只是说...招了队大家都有好处,不招我们得吃点苦头。”
“叫什么叫!连吃个饭都不得安生,待会儿有你们叫的!”丑汉突然抬起头来,满脸的不耐烦。
狱室内顿时一阵沉默,只有丑汉吸嗦豆饭藿羹的呼啦声。
王滔只觉得有些冷,脖子上的绳子也有些紧。
不知过了多久,丑汉陶碗中只剩下那块肉,那是青年男子离开前特地吩咐人奖励给他的。
丑汉用又粗又脏的手指捏起那片肉,来回两面舔了舔,一脸享受。
“历史记载,商周时期有五刑,‘墨、劓、剕、宫、大辟’,如果我们遭了五刑...”那人没有说下去。
一阵沉默,众人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
“我不要...我不要...我还没有谈过女朋友呢...”一人顿时哭了出来。
王滔在内,不少人脸上露出一丝苦涩。
“如果真变成那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要不我们都承认吧,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一面是当下就遭受酷刑,一面是有无限可能的未知,我选择第二个。”
“我赞同。”
“我也是。“
“王滔,‘我承认我是犬戎’这句话怎么说?“
“吵死了!”丑汉突然一把将手中的肉摔到地上,“你们这些恶心的罪犯,在外恶心百姓,在内还要恶心我!我只是想吃个饭而已,你们为什么老是要引起我的注意力,让我想起你们身上那恶心的碎肉!”
丑汉暴躁地走来走去,突然停住,狰狞地笑道:“既然你们非要让我想起,我这就让你们亲眼见见!”
丑汉低声不停地咒骂着,拿起石台上的石斧后看了看,又拿起石棒在手上颠了颠。
“他...他这是要干什么?”
丑汉立即转身,锁定了说话那人,手上拿着的是一把石匕。
“卒长大人让我问你,你们是不是犬戎?”
“王,王,滔,他,他说什么?”那人脸色苍白,向王滔求助。
“你这是在向我求饶么?哈哈,没想到我‘肥人’坏事做尽,也有犬戎向我讨饶的一天,这也算是为唾弃我的相亲出力了吧。”说着丑汉朝那人缓缓走来,脸上带着残忍兴奋的笑意。
“你,你要干什么!王,王滔!快教我那句话怎么说!”那人惊恐的瞪大眼,豆粒大的汗珠布满脸庞。
王滔犹豫片刻,终于出口:“!@#¥...”
与王滔声音同时响起的,还有一声惨叫...
......
一座高堂内,火光晃晃,檀香袅袅。
青年男子与那中年男子跪坐在筵席上,分列两边,面前案上摆着珍馐佳酿。
高堂中央有几个舞女跳着舞。
中年男子举尊:“水壬先在此恭喜大人了,不仅超额完成旅帅大人下发的征兵任务,还捉拿了一队戎敌的奸细,以后伯父大夫之位,算是非大人莫属了。我先饮一尊,大人随意。”说完一饮而尽。
青年男子轻轻抿了一口,漫不禁心地道:“我来此几日,还没见过邑内的史正大人。”
“史正大人公务繁忙,无法抽出身来,大人自去军中,水壬一定备上厚礼,择日亲自上门,替大人问候。”
“择日?”青年男人眼皮微抬。
“明日。啊不,明早!”
“我虽然常在军伍,可也听说东邑史正大人的刚正之名,这礼他会收么?”
“以史正大人的正直,自然不会收。”
“哦?”青年举尊的手停在半空中。
中年微微一笑:“大人有所不知。史正大人有二子,听说次子已跟着学习处理政务,长子待业在家,出路不明。史正大人为国鞠躬尽瘁,我们可得为他分忧。”
“甚好。”青年抿了一口酒。
“放心,史正大人一定如实记载大人功劳,绝不添一子。可这捉拿犬戎二十,已算的上是大功一件,到时大人可别忘了水壬啊。”
“犬戎尚未招供,此事言之过早。”
“报!”就在这时,一头戴小帽的报信闯了进来。
“有何要事,你不知我与卒长大人此时饮酒么。”中年当即训斥。
那报信脸上闪过一丝紧张:“大人,犬戎招了。”
中年脸上闪过思忖,随即喝道:“半顿饭之工还没过就招了,简直胡言,来人哪,给我拉出去,杖十。”
立即有差役上来欲将那报信拉出去,报信连连求饶。
“且慢。”青年看向中年笑道:“看来族师大人要早些请史正大人过来记录了。”
“我为官多年,从未见过如此贪生怕死之辈,就算老弱妇孺,也比之硬气,大人不如与我同去看看?”
“好。”青年笑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