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江边——————
“看呐,那不是岐家小少爷么,在浣江边玩石子?”
“什么小少爷,就是个没人要的孤孩子.”
“一岁的时候爹就去追那个大美人,抛弃了他娘,岐家也不认这个倒霉的儿媳,倒是把孩子留在岐府.”
“说是岐家的长房长孙,可谁爱搭理他,由他去,我们走罢.”
逆耳的话飘进岐星的耳朵里,笑了笑,接着玩他的石子.
远处跑来一群边边大的孩子.
“小少爷?”
“嗯?”
岐星刚扭过头.
一只布鞋踩在他脑门上.
“哈哈哈,没人要的野孩子,真以为自己是少爷呢.”
“滚出我们的地盘!”
“这里是老大的!”
岐星吐了一个哦.
抹了抹额头.
准备起身走了.
背后又接了一脚.
“滚快点,野种.”
转过的脸,不再是方才的若无其事.
“你…说…什…么?!”
“野……种,你要是听不清我就……”
小霸王话未说完牙上咬到一块石头,接着下巴挨了一击膝顶,未等反应过来脸部又吃一记飞身鞭腿.
“哇……”
小霸王嘴里,怕是没有一颗好牙了.
“你,再叫嚣一下,试试?!我来问你,野种,说谁?!”
“咋…咋么,不管腻咋么打偶,梨…梨购似野炯.”
小霸王操着烂牙口,眼睛仍然恶狠狠盯着发涨的小脸.
“少…少的们,给偶上,搭石他!把他牙全给偶打烂!”
此番口音,不乏有趣,就是无耻了些.
兵散如野狗,更别说是一群半大的孩子,如丧犬扑食冲了上去.
“揍死这个小野种.”
“敢打我们老大!”
“拔光他的牙!”
前胸一锤,后背一脚.
双手招架,护不得自己.
岐星被打趴在地上.
“梨给偶寄住,梨购似个废物,野炯,偶们九.”
小霸王摸了摸被打肿的脸,带着丧犬们离开.
岐星缓缓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土.一抹嘴,吞了嘴角的鲜血.
该家走了.
————————岐府——————
跨了岐家的门槛.
迎面遇上老家主.
“爷爷,星儿回来了.”
岐星复刻族人的鞠躬拜礼挺好.
“你还知道归?你看你,像什么样子?!尽是败我岐家的面门!”
爷爷怒,岐星自然是不敢搭话,小腿一弯,跪在地上.
无法,这真是他该欠的,父亲给了他命,虽未照顾他一天,但他仍是岐家的子嗣.既是子嗣,受训挨骂免不得.
“又和哪家孩子疯玩了?”
“爷爷,不曾和谁,只是城里王妇家的小霸王与我相争,打闹了一番.”
“打闹?为何打闹?!你不知你背上的岐家长孙身份?”
“爷爷,他骂星儿是野种.”
“哼!”
老家主一甩袖袍.
“若不是你是度儿生的,你和野种有什么分别!”
“爷爷……您言之过了…”
一阵掌风扇星儿小脸上.
“过?你这小混蛋教老子什么是过?就算是你爹也不敢忤逆我,你个小杂种竟敢说教老子?罚你今日不许吃饭,面壁思过去!”
“……是.”
“果然娘贱,生的崽子也贱.”
岐星不敢回嘴,牙一咬,硬生生逼回泪.
走到永远属于自己的小角落,一拳一拳锤着墙壁.
下人看见,不耐烦的喊骂.
“锤什么锤!墙花你补啊!砸坏不得花银两!你还瞪我?小杂种你在瞪一眼?信不信我告老爷让你一星期吃不得饭?”
空瘪肚子的小岐星,牙咬的直切切.
“狗仗人势的东西……!”
云韵29年,夏荷簇拥着湖心清风亭.
老家主立在亭中,脸半微侧对岐星.
“星儿,你也不小,我有一道友,名号羊胡仙人,专修剑术.我已托人书信叫他前来,你不妨就拜他为师,云游四海习剑术.”
听闻可以离府得不知数年时光的自由,岐星当即应允.
过几日,羊须仙骨的老仙人至府,岐星本以为既是仙家之人,说话应当中听,谁知开口岐星就有些隐怒.
“就是这小杂种?”
又是杂种,要不是为得自由,这和气,他是要破了.
“烦请道长烦心,管管我家孙儿.”
老东西今天倒是对他挺客气,又是新衣裳又是好吃的.
临了送他走,还塞他不少银两.
岐星走出府中没几步,想到了.
哪里是什么慈爱,这分明就是送走一个瘟神!麻烦!累赘!
无所谓了,既然和这羊胡老道出来,就好好放松自己,找个机会,整一下这个“老杂种”.
——————青云观——————
羊胡老道眯着眼.
“闭眼,吐气,吸,感知天地灵韵圣气.”
小岐星乖乖的做这些无聊的事,已经一年了,每天除了打坐就是打坐.
“师父,什么时候教我修剑道?”
“根基不稳,企图登步而临飞?不老老实实学个三年五载运气,岂能修到正道?”
岐星闭上眼,感知气.
天灵盖似乎能感知周围的真气流动,缓缓从他身体流进,流出.
意念一动,周围气竟慢慢向他靠拢,凝聚,成型.
拂尘一打,气尽数散去.
“为师说了多少回,不要妄图急功求近,一步步慢来,你当真以为自己能聚剑气?都是泡影,一散就空.”
“是,师父.”
不耐烦的小声音.
岐星趁羊胡老道不注意,右手偷偷凝聚了气,他很诧异,刚才运气之时,气如听命勇士一般受他调遣.可大,可小,可长,亦可短.
只是,还不知这气炼出来的剑,能否锋利.
二指凝气,空中一挥,剑气真如他所想飞舞.
嘿嘿嘿,不如……
二指向前,气剑向前挥去,瞬间,斩去了老道留半辈子的羊胡.
“孽徒,你在作甚,为师…胡子!”
岐星之前不曾,甚至未来都不会见到老道有如今日的暴跳如雷.
“师父,您这羊胡仙人,得改名叫渣胡仙人了.”
“小杂种别跑,仙人我今天不打你皮开肉绽就对不起我那羊胡.”
听到小杂种三字,岐星的心里,火又腾起来了.
一抓身前的真气,凝了起来.
“小杂种,你给我站住.”
“老道,我敬您是爷爷的道友,又是教我一年的师父,但您要再叫声小杂种,徒儿,可就不客气了.”
扬手一挥.
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
【剑道?聚气剑?巨剑】
“你这畜生什么时候学会的!”
“还要叫嚣?别怪我不顾师徒情分,斩!”
巨型剑气一秒,直冲冲向老道扑去.
【剑道?聚气剑?轮剑诀.化解】
老道急忙聚起气来,化作道道飞剑,先聚在一起,然后旋转的飞快,绞杀了巨剑.
“想杀为师,你还有的练.”
【岐家身法?如影随形】
岐星如灵蛇般闪到老道身前,踩着老道的影子.
老道正暗叫不好,拂尘一掸,欲捆住岐星.
【剑道?聚气剑?小剑】
似顽皮的小剑,挥挥舞舞,随着岐星的双指摆动,斩了拂尘,同时,把老道的衣服划成布条条.
“完了,这下废他功法都做不到了.”
“师父,谢谢您教徒儿,徒儿这就要下山,您老多保重!”
双手合十,深深的一鞠躬,向前一跪,双手扑到地上.
代表了你我师徒缘尽,再见,就是陌人.
————————屏山———————
寒冬腊月,飞雪流萤,岐星走回屏山.
这数月来修炼剑气,对自身确实大有裨益,但这剑道,仍有剑才能发挥出最大功效,不然,仍是妄图虚沫.
前两月才得知母亲在娘家郁郁而终,即便加急赶路,仍做不到老道那样踏月行星,一日千里.看来这老道,仍是不想教我别的.
又或许…只是小岐星渴望自由,不想学了罢.
母亲的坟就在屏山的背面,虽仅数月,但碑上杂草丛生,苔藓满满,分明是草草下葬,连头七都不曾忌过.
岐星恨呐,恨自己,恨父亲,也暗恨那个叫曲瑜的美人,勾走了父亲,逼死了母亲,恼了自己的幼年.
唉,罢了,何增这许多烦恼.
此时,一啼哭惊了岐星.
扭头身来,是一约五岁孩子啼哭.
“孩子,你这是怎么?为何啼哭?”
“娘…娘没了,哇……”
“那你爹呢?”
“爹爹也早没了,全家人都死光了,呜呜呜……”
“小孩,那你姓甚么,叫甚么?”
“爹娘都不识字,就唤我小二.”
“小二……这也不是一个名讳,这样吧,我给你取一个,既然你与我相遇是闰月,就叫闰生吧,重新出生一次.”
“好呀好呀,谢谢哥哥,我有名字了.”
“另外,你无依靠的话……可愿拜我为师……”
未等岐星说完,小闰生在地上呯呯呯的磕了仨响头.
“师父在上,闰生今后都听师父的!”
小孩子,还挺听话.
岐星不得不学那个羊胡啊不现在是渣胡老道.
“闭眼,吐气,吸,去感受空气中的真气.”
“是,师父!”
奇人从未消失,只不过藏太深,挖不出来.
一团团真气正以肉眼可见速度凝聚在小闰生身边.
“这小子,将来,说不定会超过我.”
断剑锈斑有铁替,人中龙凤代代传.
一晃五年过去了,云韵35年,哭啼的小闰生长成白衣少年,岐星虽不老,但实力恐难深测.
岐星也曾想留在闰生身边助他成才,但怕岐府已知青云观一事,闰生还小,恐伤及到他,罢了罢了,云游四海罢,好不容易得来的自由,去看看也好.
不羡青云仙鹤翁,望能投身入山川.
五河四海任我荡,明月天涯此中忘.
岐星走了,留下了他的剑交于闰生,这个孩子,或许,会成为未来的……剑道顶峰.
———————彩蛋———————
—————屏山—————
剑气一指,按在赶尸人脖子上.
“放…放过我,求您…网开一面.”
岐星一笑.
“行呐,放你回去,小杂种.”
“你……辱我?士可杀不可辱!”
“你……也配士?湘西赶尸人是有一手,奸邪龌龊,暗地生意,也配叫士?罢了,你回罢,以后勿再来犯.”
“来犯如何?”
“斩立决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