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安成看着顾居安被先生责骂,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偷着笑,顾居安早就知道,这些种种的恶作剧均是由徐安成引起的。虽说之前一心求学,也就不曾理会徐安成的挑衅和滋事,但是现在,先生气急败坏,口口声声说顾居安文辞下流,有辱圣贤,自己没有他这个徒弟。
听到这里,顾居安忍不住替自己辩解起来,先生虽然老迈,但是意识清晰,听了顾居安的一番辩解之后,便稍稍明白了一些,知道顾居安本性纯良,一定是有人暗中捣鬼,训斥了顾居安几句,此事也就罢了。
顾居安在学堂上敏而好学,不耻下问,常常得到伍先生的赞许。伍先生德行清高,向来看不起徐安成这样倚仗家中权势的纨绔子弟,赞许顾居安之际,也时常忍不住斥责徐安成的不学无术。
这日徐安成下了学,闷闷不乐地走到了与凌敬等人相聚的茶楼,凌敬看了看徐安成的神色,知道他今日又被先生责骂了,便上前支了个主意:“对于顾居安这种人,咱们没必要费尽心思,直接打一顿好了,前几次没有成功,那是因为地点没选好,这回啊,咱们把他拖到自家地盘上,狠狠揍一顿,解解二少的气。”
徐安成撇嘴一笑,对着凌敬点了点头。
是日下午,尚文书院散学散得早,顾居安盘算着医馆里还少的几味药,想着先去采一些来,便出了书院大门,就朝着城门的方向走去,这便正好应了徐安成的意了。
跟在顾居安身后鬼鬼祟祟的三五壮汉,见顾居安一步步走过了繁华的大街,便立即扑上前去,迅速将其捉住,奈何顾居安一介书生,三五壮汉不费吹灰之力便将顾居安拖入了巷口。临近城门的巷口深处,并无几户人家,此时也大都外出置办或摆摊去了,壮汉撺拳拢袖捏紧拳头,卷起袖口,拳落如雨,顾居安很快就遍体鳞伤,虽是如此,但顾居安也紧咬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响。
壮汉们打得累了,身后有人同时赶来,对着壮汉们小声说了一句:“可以了,少爷说别打残了。”几个人便将顾居安扔在了一旁的台阶上,顾居安的肋骨撞击到石阶的棱角,口中忍不住吃痛地发出一声闷哼。
很快巷口中已无人,顾居安扶着墙,慢慢站起来,心想这下是没办法上山去采药了,便蹒跚着沿着原路向医馆的方向走去,刚刚走出巷口,顾居安低下去的目光便接触到了一双樱桃红的鞋尖儿。
“顾居安,你这是怎么?”
顾居安心里一慌,顺着鞋尖儿向上慢慢抬起头,一双含着水光的杏眼映入眼帘,不是乐睿郡主更是何人?
此时若是将事情的经过全盘告诉给郡主,依郡主的性子,免不了要在齐王府和尚书府之间大闹一场,届时无论最终是否为自己讨回一个公道,那都免不了要再欠郡主一个人情,想到这里,顾居安便努力迁出一个微笑:“没什么的,只不过遇到了几个劫匪罢了,但是他们看我身无长物的样子,一气之下便打了我一顿,无妨,回去擦擦药就好了。”
说罢,顾居安便要继续向前走去,但是郡主伸出右手,一袭浅粉色的薄纱衣袖拦住了顾居安的去路,两人就这么在人流攒动的街头对峙着,郡主知道顾居安一定有没说出来的事情,而顾居安也没有再多说什么,片刻,便伸出手轻轻推开了乐睿的手臂,向医馆的方向走去了。
顾居安不说话,乐睿稍稍一想就知道怎么回事了,看着顾居安被打得这般惨状,乐睿心中一阵阵的心疼,但是顾居安又是这么无所谓的样子,气得乐睿阵阵跺脚,身边的婢女也只好劝道:“郡主不要生闷气了。”
“我是气那个傻小子啊,被打了不知道说出来,香儿,走,他不说,咱们去替他说!”说罢,乐睿便头也不回地向着尚书府的方向走去,
“郡主你这是……”身后的婢女追之而不及,只好一路小跑地跟上。
尚书府门口,两个侍卫为难地守在大门外,尴尬地说着:“郡主,请恕罪,没有尚书大人的命令,您是不能随意入府的,别让小的为难啊……”
乐睿不依不饶,指着两个侍卫大喊:“你们两个算什么!让姓徐的那个老家伙出来!本郡主今日倒是要看一看,这建康城里还有没有王法了!”周围慢慢聚集起来许多围观的群众,大家围在尚书府的门前,努力仰着头看热闹。
眼看门前的围观群众越来越多,守卫一时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其中一人便对另一人使了一个颜色,便转身溜进了府里,剩下的那名守卫,则是艰难地阻拦着郡主的胡闹。
很快,徐尚书便从内院匆匆跑来,快到门口的时候,忍不住叫出来:“诶呀,郡主大驾光临,老夫有失远迎,请郡主恕罪,恕罪啊……”
乐睿见徐尚书出来,便不在为难守门的侍卫,双手叉腰,下巴微微扬起,对着徐尚书说道:“你这个老家伙,别在这里装模作样了,你儿子做了什么好事,你自己不清楚么?”
“这……老夫真是有所不知啊,是小二冒犯了郡主么?这么说来,老夫代小儿在这里给郡主赔不是了。”说着,徐尚书便要弯腰作揖,乐睿赶紧伸出一只手,拦住了徐尚书的举动,冷笑了一声,道:
“只怕你这一身老骨头赔不起!知道贵府二公子近一段时间惹了什么人么?没错,他频频骚扰殴打的那个人,正是本郡主的心上之人!他素喜平静,不愿意来讨个公道,可是本郡主必须要让贵府的二少爷今日还我一个公道!徐大人,您说您赔得起么?”乐睿的话音刚落,身后围观的群众中便发出了阵阵的议论之声,而乐睿并不理会,只是冷冷地看着徐尚书。
那徐尚书也没想到乐睿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这等话,不过好在徐尚书也是历经世事之人,很快便平复了心情,先是将作揖一作到底,说尽了道歉的好话,看郡主的脸色微微有些缓和后,便阴着脸问向左右:“二公子现在在何处?”
“回禀老爷,二公子刚放了课,此时应该在茶楼听书。”
徐尚书脸色又一沉:“这个逆子!你们还不速速将他给我带回来!”
侍卫领了命,便赶紧跑向茶楼,不一会儿,徐安成便撩开膝下衣衫跑了回来。
“逆子!跪下!”徐安成刚一跪下,徐尚书一把夺过下人手中的马鞭,照着徐安成身上就是一顿抽鞭,一边抽还一边教训道:“为父是不是太溺爱你了,平日里你游手好闲也就罢了!怎可惹到郡主大人!逆子!你这个逆子!”
徐尚书武官出身,下手极重,一鞭一鞭抽得徐安成连连求饶。
“郡主!王爷请您回府!”乐睿看得正是兴头之际,身后却突然传来了傅尧的声音,乐睿回头,正要拒绝,却见傅尧上前一步,在乐睿耳边低声说道:“快别胡闹了,你在这里的事情,王爷都知道了,在府上大发雷霆,快跟我回去!”
乐睿来不及说什么,就被傅尧连拽带推送上了马车,很快便回到了齐王府内。
“睿儿,为父的这张老脸算是被你丢尽了!你怎可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那样的话语,还哪里有大家闺秀的矜持了!”
乐睿跪在堂下,看着齐王气得在屋中来回踱步,心中知道自己今日做的事情有些过火了,但是依旧嘴硬:“可是女儿说的没错,那顾公子就是我的心上人,女儿替心上人出气,何错之有!”
“你!你!”期望一时气得也是语无伦次。
一旁站着的傅尧赶忙劝道:“王爷,莫要动怒。”
齐王顺了顺语气,继而说道:“为父有意,将你嫁与当朝的太子,这段时间,你要在府中静心学习宫规,再惹出这等事端,为父家法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