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李瑞盘膝坐在客栈的卧房里，静静引导体内灵力的流转。
如果有高人在此，一眼便能看出缓缓聚拢于李瑞周身的淡淡气流，那是灵气，也是李瑞白天敢以手覆火的倚仗。
李瑞耐心引导，让经脉内的灵力与身外的灵气相互感应。
渐渐地，灵气在几处关键穴位汇聚，慢慢被他吸收进身体，游走在经脉中的气流有了些许壮大。
“呼！”
半个时辰后，李瑞睁开眼睛，今天的修炼到此结束。
“这个地方真是奇妙啊！”
李瑞感叹一声。
他的感慨是有缘由的，师父没有骗他，这个地方的人真的能活千年万年，不过是一种特别的人，叫修炼者。
一念可翻山，一动可破海，修炼到高深处，绝对有这种能力，如果不是李瑞切身体会，他肯定不会相信这种无稽之谈。
修炼者寿命悠长，动辄以百年衡量，就算李瑞这种最底层的炼气修为，寿命也能比常人多出二三十年。
但他最看重的，不是翻山填海的能力，也不是被万人膜拜的荣耀，而是能增加寿命的回报，这样，他就有足够的时间探索世界，寻找困扰自己内心谜团的答案。
修炼虽好，却不是人人都有机会，因为有一种叫灵根的东西存在。
灵根是修炼的必要条件，大体分为金、木、水、火、土五种属性，李瑞就是所谓的水灵根。
说一个人是什么灵根并非说他体内只有某种元素，这里的五行是一种代指，有别于人们常说的构成人体与世界的实际的五种元素。
修炼者们经过漫长时间的总结，发现有五种灵根最为常见，就根据它们各自的特性不同，用简洁易懂的五行名称加以区分。
如金灵根锐利刚猛、木灵根坚韧顽强、水灵根绵柔醇厚、火灵根暴躁激烈、土灵根沉广博大。
除此常见的五种，还有一些极为少见的如光、暗、风、雷等灵根，皆是各种灵根的特性代称，修炼者根据不同灵根选择适合自己的功法与法术，修行时便能事半功倍。
灵根无形无相，相当于一种特殊的体质，没有这种体质就不能修炼，这是天生便注定的，而有灵根的人极为少见，说万中无一也不为过。
对生活在这里的普通人来说，修炼者其实离自己很远，就是知道有那么回事，日子还是一般平常过法，也不知几代人才有一个身怀灵根的子嗣出现。
“吱呀”一声，房门被打开，察觉到李瑞修炼结束的乞丐仙师走了进来。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三年时间，李瑞不仅没有被师父染黑，反倒把师父变红了。
乞丐仙师早已不是当年的邋遢打扮，在李瑞强烈地抗议与影响下，变为一个神情矍铄，慈眉善目的老爷爷，或许这才是他的本来模样吧。
乞丐仙师并不坐下，他仔细打量盘坐着的李瑞几眼，开口笑道：“不错，炼气二层，你已经入门了。”
李瑞眯眼一笑，他对自己的修炼进度也很是满意。
虽然暂时没见过其他修炼者，但据师父所说，有些人修炼多年都不得期门而入，自己短短半年已经炼气二层，想必是很不错了，当下玩笑道：“那当然，您徒儿我可是天才呀！”
“嗯！”
不料乞丐仙师竟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然后道：“为师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决定明天离开，让你独自修行。”
“啊？”
李瑞傻眼，师父何时变得这么耿直了？
乞丐仙师在床边坐下，神色和蔼：“为师不是说笑，为师已领你入门，再跟着你，对你有害无益。”
李瑞心中大震，焦急道：“师父，徒弟刚刚入门您就离开，以后修行之路谁来教我？”
其实更让李瑞难过的，是又要失去自己的亲人。
三年来，他与师父朝夕相处、历经磨难，跋涉不知多少万里。师父在皇宫时救他性命，后来传他修行之术，为他指明未来方向，他早已把其看做长辈亲人，如今内心的不舍，不比当年离开父母时少。
“术法、小道耳，为师何用教你？道法、大道也，为师又如何教你？小子，记住你为什么修炼，以后的路要你自己走。”
乞丐仙师已离开多时，话音犹在房中回荡。
良久，盘坐着的李瑞终于抬起头，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眼神慢慢坚定：“师父说的没错，我的路，要自己走。”
房门又被打开，馒头兴冲冲地跑了进来，对李瑞摇头摆尾，一条大舌头伸出，呼呼地喘着气，仿佛说还有它在。
李瑞的心情一下好转许多，起身想去揉揉馒头的脑袋，“嘶”地一声又坐了回去，原来盘膝坐得太久，不觉间腿已经麻了。
……
第二天清晨，李瑞早早起身来到师父门前。门是虚掩着的，他推门而入，却没有看到师父的身影，一种难言的酸涩在心头升起，他知道师父已经离去了。
但紧接着，他的目光就被桌子上的一物吸引，那是一幅字。
李瑞到近处一看，不禁有些吃惊，这纸上所书居然是“兰亭序”，笔迹也与自己临摹过的那幅真迹一模一样，只是其墨迹未干，显然是新近所作，字的末尾缀着三个工整小楷——“赠李瑞”。
他有些疑惑，师父难道和“书圣”有什么关系？转念想到孙思邈年龄过百，也对师父执晚辈之礼，说不定师父就是个活了几千年的老古董，这样也勉强能解释通。
李瑞不再多想，把字小心收了起来，看见房中别无他物，便转身出门。
坐在自己房里，他把所有的东西一一摆出，统计自己的家底，现在自己独身一人在这陌生的地方，必须为以后的路早作规划。
“师父说过，这里的修炼者都有固定的门派传承，自己对修炼的了解太少，最好借助门派的力量来系统学习，所以要尽快找到修炼门派设法加入。”
“铜钱还有两千文，自己和馒头一天大概花二十文，能维持三个多月，必须需要抓紧时间了。”
打定主意，李瑞把铜钱收好，开始探听情况。
李瑞刚来紫竹镇三天，只知道这个镇子处于两国交界，至于修炼门派之类的东西，一路上没有留心，也知之甚少，他准备先下楼问问店家。
客栈掌柜是的个头不高的中年人，能说会道、为人热情，李瑞很快从他那里得到了想要的东西，但情况很不乐观。
据掌柜说，每一年，县里都会定时来人，为这一年内刚出生的幼儿检测，一是登记人口，二就是检查幼儿根骨，如果适合修炼，就会有专人记录在案，待孩子启蒙时接入仙门。
一旦孩子入了仙门，官府便会免去此家劳役、兵役与赋税，还有各种好处多多。可百十年里，紫竹镇也只有寥寥几户人家有此好运，掌柜提起时也有些羡慕，但仙门具体在哪，他也说不清楚。
“这下麻烦了，这里的修炼者居然都是从小开始培养的，自己想要加入门派，该怎么解释自己的身份呢？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很难让人不产生怀疑，何况是在两国交界的敏感地方。”
思来想去也没有好主意，李瑞决定出门走走，再多打听一些消息。
紫竹镇依山傍水，是个风景秀丽的小镇，此地居民也比较和善，李瑞借着喝茶吃饭的时间，连续和几个人攀谈，都没有得到有用的消息，不禁有些沮丧。
太阳偏西，李瑞准备返回客栈，无意中听见两个老妇人闲谈。
“年年都来看，也没见一个能成的。”一个老妇人边逗弄着怀里的孙儿，边对另一个妇人说话。
“话不能这么说，前些年镇西不就有个选上了，听说时不时还能回家看看呢。”另一个在择菜的妇人搭腔。
“选上也不见好，自家娃子天天不在跟前怎么放心。”抱孩子的妇人有些不以为然。
“那倒也是，有好有坏。”择菜妇人点头赞成。接着道：“再过一个月又该来啦，不知道今年有没有选上的………”
后面的对话无关紧要，李瑞没有听下去，直接返回了客栈。
从两个老妇人话中，他得到两个消息：第一是修炼者应该与普通人少有接触，不然两个妇人不会对此事那么随意，第二个就是那所谓的检测，应该还有一个月左右就会开始，前来检测的人有很大几率是修炼者。
李瑞又在镇上打探了两天，除了确认检测还有一个月就会到来，再也没有其他关于修炼者的消息。
第三天早上，李瑞背起行李，带着馒头离开紫竹镇，他的目的地是四十里外的县城。
南川县只是东华国的一个普通县城，这样的县城在东华国有数百个，李瑞来到这里后，在靠近县衙的地方找了一个客栈住下。
“真是太黑了！一天居然要四十文，还要十天的押金！这都是我和馒头一文一文挣来的啊！”
李瑞心中暗骂店家黑心，把包袱放进屋子。
虽然有四十里远，但他早已习惯走长途的路程，加上炼气二层的修为对体能也大有帮助，下午便到了南川县城，找到这家离县衙很近的豪华客栈。
根据得到的信息，李瑞肯定修炼门派一定和官府有密切联络，或者根本就是从属关系，否则官府不可能每年都发动全国帮他们甄选弟子。
既然如此，那就要离官府的人近几分，一有风吹草动也好早作准备。
把行李放置妥当，眼看天色还早，李瑞准备出门逛逛，熟悉一下南川县的形势。
县城确实比紫竹镇繁华，各种酒楼茶肆都是客座满盈。一些花楼的姑娘倚在门口，不顾女人们投来的厌恶目光，大胆招呼来往行人，路过的李瑞都被调戏两次了。
李瑞走过不少城镇，大致得出一个结论，这个地方除了有修炼者，普通人的生活与自家兴朝差别不大。
他走走停停，将南川城的几个重要地方都一一记下无意间拐进一个巷口，前方豁然开朗。
原来这里是一个很大的菜市场，虽然已是下午时分，前来买菜的人还是很多，市场里充斥着讨价还价的声音。
这里不光有平常肉菜，李瑞还看到几个猎户打扮的人，他们直接在空地上摊张皮子，上面摆着许多山里的野味，不少动物李瑞都没见过。
城里人大鱼大肉吃惯了，总要换换口味，所以猎户们的生意很不错，皮子上的猎物已经所剩无几。
李瑞心生好奇，带着馒头走到近处观看。
有些野物长相很奇怪，一只兔子模样的动物，居然有着一条狐狸似的毛绒尾巴，两只耳朵也长得吓人。
还有一只带着黑色斑点的小鹿，头上长着一枝又尖又长的独角，看上去锐利无比，不过此时它四蹄被紧紧捆住，根本动弹不得。
李瑞正看得起兴，身边突然惊起一声惨叫。
转头一看，只见馒头嘴里咬着一只毛色艳丽的野鸡，野鸡扑棱着翅膀拼命挣扎，彩色羽毛漫天飞舞，但它脖子已被馒头咬断，翅膀渐渐无力下垂，眼看是不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