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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斩草除根

这日,子午、余下、普安、武连走在汴河边,但见垂柳荡漾,芦苇飘摇,渔舟穿梭,鸟雀鸣叫。

“中秋佳节就要到了,不知李纲大人目下如何?”武连看向远方。余下神情肃穆:“听说,有名无实,吃了好几次败仗!”“李邦彦一派胡言,说李纲大人‘专主战议,丧师废财’!”子午义愤填膺。普安冷笑:“如若我是李纲我就不干了,实属李邦彦等人戏弄于他,他何必如此任人摆布。可惜一个文武双全之人,被玩弄于乱臣贼子的股掌之间,如之奈何?”“我看李纲大人凶多吉少。”武连看向远处,只见芦苇摇曳。余下惊道:“何出此言?”“莫非李纲会成为种师中老将军,会惨遭毒手不成?”普安魂不附体。子午破涕一笑:“我看你们是被完颜宗翰吓破了胆。”“完颜宗翰有什么了不起,如若不是我们又饥又渴,体力不支,焉能惨败。”武连冷笑。余下心有余悸:“也是姚古与张灏,这两个人糊涂。”“他们居然听信谣言,按兵不动。”普安义愤填膺。子午仰天长叹:“我们自然就坐以待毙了。”

“我们如若坐以待毙倒是我们的不是了,可我们哪里坐以待毙了,我们是殊死搏斗,大势已去。”武连不以为然。

余下气道:“如何在我大宋地面与女真人打仗,我们还一败涂地,说出去都感觉丢人现眼,难以启齿。”“这有什么可丢人现眼,难以启齿的。常言道,‘胜败乃兵家常事。’”普安气喘吁吁。子午瞥了一眼普安:“我最讨厌这句话了,别拿这个自我安慰。”“可不是!”武连也瞥了一眼子午。余下乐道:“子午,你是不是想哭了?”“哭什么?哭的日子还少么?种师中将军惨遭毒手,李虞侯一命呜呼,你们难道觉得要兴高采烈么?”子午闷闷不乐。普安低下头:“不错,要哭,可哭不出来。”“哭不出来,就笑。”武连仰天长叹。余下摇了摇头:“笑不出来。”“只能哭笑不得了。”子午苦笑。普安安慰子午:“师兄,别这样。我们都一样伤心难过。”“李纲将军恐怕也是束手无策,自身难保。”武连担惊受怕。余下掷地有声:“可不是,女真人前脚一走,皇上就被李邦彦和白时中拉过去了,看看皇上最近,听说歌舞升平,好似太平的不得了。”

“李邦彦,这个浪人!可恶之极。”子午恨恨的道。“何出此言?”普安纳闷。

子午哭笑不得:“听说李邦彦这个太监,会唱歌。”“莫非会唱歌的男人都讨人喜欢?”武连冷嘲热讽起来。余下气道:“可她是个太监出身,算什么男人。”“毕竟是男人!童贯、李邦彦、梁师成,三个大太监太上皇如何弄了这么多太监在身边。”普安挠了挠后脑勺,想不通。

子午分析开来:“可能太上皇当年认为,太监不会造反吧。咱太上皇喜欢舞文弄墨,世人皆知,做事历来是感情用事,喜欢蹴鞠,有高俅;喜欢唱歌,有李邦彦;喜欢石头,有朱勔;喜欢书法,有蔡京;喜欢溜须拍马,有朱勔、王黼、童贯。最奇怪的是童贯,他居然不像个太监,还带兵打仗,连明浩都崇拜,真是可怕!如若后世皆以童贯为英雄人物,就贻笑大方了。”“你们看,那不是赵香云与明红么?”武连转过脸,指了指,众人看到赵香云闷闷不乐之际,低头与明红走在一起。“你们怎么了,看上去很为难?”众人走上前去。

“皇上要召你们入宫,不知所谓何事。”赵香云默然不语,明红代替她喃喃道。“云儿,你如何哑巴了,谁又惹你不高兴了,但说无妨,我替你报仇雪恨!”武连看向赵香云。“什么报仇雪恨,一派胡言。”赵香云扑哧一笑。子午问明红:“到底什么事?”明红对子午耳语:“皇上召见你们,我们自然不知道什么事,你们还是看看去,我问帝姬殿下她偏偏不说,就是闷闷不乐。你们还是看看去!毕竟皇命难为!”“皇上要唯美进宫,不知所谓何事,且看看再说。”子午召集武连、余下、普安近前对他们耳语片刻。“明浩与月儿还好么?”子午问明红。明红微微一笑:“他们玩的不错,只是明浩夜里念念不忘哥哥明哲,总是嘴里胡说八道。”“有什么不可以对我说的?”武连问赵香云。赵香云对武连耳语:“皇上哥哥好像有什么密谋,我倒是偷听到了几句说什么一网打尽,什么乱臣贼子,要替天行道,要让黎民百姓欢欣鼓舞。我就不知道说的什么意思了。恐怕没什么好事!”“事不宜迟,我们即刻进宫!”子午昂首挺胸,大手一挥。四人且走且谈,渐行渐远。

“但愿皇上召他们,别有什么危险的事要他们做!”明红叹道。赵香云急道:“跟着老将军去了太原府,回来搞的遍体鳞伤,真是令人担惊受怕!”明红与赵香云对视一怔,看着他们离去,不由担惊受怕,提心吊胆。

子午四人被公公引到御花园,只见潺潺流水,假山矗立,亭台楼阁,雕梁画栋。宋钦宗正在逗着一只八哥,喜笑颜开,乐个不住。“皇上,四位少侠到了,奴才告退!”公公进报而去。

宋钦宗转过脸,喜乐无比,微微一笑:“四位兄弟来了,快过来,朕得到江南进贡的鸟,很好玩,你们过来玩一玩。”四人走了过来,马上齐声拜道:“子午、余下、普安、武连,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看看你们,不要一见面就又跪又拜,我们是哥们弟兄,你们不必拘束。”宋钦宗一怔,大手一挥,笑出声来。“不知皇上召见,我们来晚了,还望见谅。”四人齐声道。

宋钦宗心里不觉说不上的不是滋味,没想到他们与朕隔阂开来,还记得御花园第一次见面,说说笑笑,无拘无束,如今却这般陌生,真是难以置信,一瞬间,神情恍惚,马上热泪盈眶:“你们怎么了?朕做太子时,你们说说笑笑;如今朕做皇上了,你应该说说笑笑。难道你们不高兴?何必拘束起来,朕莫非做了什么错事,让你们敢怒不敢言,你们但说无妨,朕绝不加罪。毕竟我们认识一场,算是哥们弟兄!”

“弟子不敢与皇上称兄道弟。”子午诚惶诚恐带头,余下、普安。武连三人紧随其后。“弟子不敢与皇上开玩笑。”“弟子不敢与皇上面前没大没小,没轻没重。“弟子,不敢觉得皇上又过错。”

宋钦宗顿时一怔,眨了眨眼睛,目光呆滞一时语塞。“皇上,怎么了?”普安见状,马上安慰。宋钦宗缓过神来,微微一笑:“没什么,你们坐下说话。”说着走到小亭,坐了下来。小亭里有一桌,四周有座。桌上摆着许多水果和香茶,还有果子,点心,还有香炉,一股幽香飘飘荡荡。

子午寻思,不知所谓何事,且问一问,随即问道:“皇上有何吩咐,但说无妨。”

宋钦宗招呼四人近前,耳语道:“你们对蔡京、童贯、梁师成、王黼、朱勔,恨之入骨还是佩服有佳,但说无妨。朕只说一句话,朕要把他们一网打尽!你们不必低估朕的决心与信心,朕这回为了大宋江山社稷,为了黎民百姓,天不怕,地不怕!太上皇那边朕也探了口风,除了道家事,他一概不管,朕就放开手脚,意欲大干一场。可思前想后,没什么得力助手,就觉得你们四人嫉恶如仇,行侠仗义,一定不错。你们不必有后顾之忧,也不必顾虑重重。朕御赐你们四人,令牌,可随意出入皇宫大殿,作为朕的密差,为国为民,替天行道。此番,朕想建功立业,你们也想行侠仗义,名扬天下。如此一拍即合,还犹豫不决,瞻前顾后,岂不可笑?”

四人一听,大惊失色。他们素知这东京有八人为非作歹,令世人唾骂,便是:蔡京、童贯、高俅、杨戬、梁师成、朱勔、王黼、李邦彦,如今,杨戬早死,高俅病亡,就剩下几个大贼了。世人称之为“六贼”!如今天下大乱,内忧外患。方腊宋江事后,乱臣贼子,弄权误国就越发不可胜数。如今人心惶惶,民心浮动。看来皇上也够聪明,意欲斩杀乱臣贼子,博得民心。这与太上皇的《罪己诏》似曾相识,如出一辙。只是太上皇舍不得杀人放火,而皇上年轻气盛,就不得不铤而走险,意欲以此谢罪,惩治乱臣贼子了。一则,可震慑朝廷官员,二则,可笼络人心。可见皇上想力挽狂澜!可这于国于民其实没什么大用,这些人,皇上不用剑可以了,用不着斩尽杀绝。当务之急是枕戈待旦,抵御金人。而皇上却好杀人,虽说可大快人心,不过不可株连他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想到这里,四人面面相觑,心知肚明,又惊又喜,又高兴又担忧。普安拜道:“不知皇上意欲何为?”说这话时也是谨小慎微,不敢怠慢。

宋钦宗招呼四人近前:“此事机密,只天知,地知,你们知,朕知!朕早有安排!你们只须予以配合即可。目下,先从蔡京下手,他年龄大了,也该颐养天年了,可惜东京百姓容不得他,如此一来,一篇大文章,就做得容易许多。陈东虽说走了,可据朕所知,你们四个也在现场目睹了朱拱之的一命呜呼,是也不是?故而再来一次,未为不可。”宋钦宗诡秘一笑,知道了许多,也是情理之中。不过并不责怪子午四人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睛罢了。如若找他们的麻烦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只是宋钦宗装聋作哑,置若罔闻。“皇上,原来,您知道了。”子午四人尴尬一笑,诚惶诚恐。

宋钦宗哈哈大笑:“如若什么都不知道,还做什么皇上!这东京城的一举一动,朕都清清楚楚,陈东平安脱身,也是朕的恩典,如若不然,他就该一命呜呼了。还有你们,如若不是朕网开一面,你们也难脱干系。”说着拉着四人的胳膊,推心置腹开来。“多谢皇上恩典。”子午四人赶忙跪拜。

宋钦宗一一扶起:“怎么又跪下了,男儿膝下有黄金嘛!何必如此,咱们都是好兄弟,不必如此客客气气,没人时,就自由自在好了。”说着搂着子午四人的脖子。普安道:“皇上想再来一次‘太学生风潮’?”

宋钦宗点了点头:“你们就到宫门外集会,朕会安排李邦彦、白时中请蔡京到颐和园赏月,蔡京路过,你们就闹起来,至于如何折腾,你们四个谋划便好,记住,不可过头,点到为止。朕要的是结果,这来龙去脉,就不必给朕娓娓道来。”子午四人领命而去,宋钦宗乐个不住。

黄昏时分,天色还早,宫门外,果然聚集许多太学生。一个大轿停在宫门外,蔡京走了出来,侍卫搀扶着,喜乐无比,心想,没想到,皇上还记得老臣。中秋佳节赏月,想必太上皇想起老臣,皇上执拗不过,自然邀请,眼前许多太学生也来迎接老夫,真是受宠若惊,真是感慨万千,想到这里,喜乐无比,捋了捋白色胡须,笑容满面。

“太师慢走!蔡京!你为何进宫?”子午四人见过蔡京,就怕他误会,故而四人全部易容,变得蔡京认不得,马上叫道。“老夫奉皇上旨意,进宫面圣,干你们何事?安敢在此喧哗,禁卫军何在,还不让他们散去!”蔡京转过头,一怔,哪里来的毛头小子,胡言乱语,顿时一脸不悦,大手一挥,示意禁卫军前来。禁卫军居然不动声色,原来是宋钦宗的旨意,让他们遇到蔡京,置若罔闻。

“禁卫军如何不听老夫的话,难道要造反不成?”蔡京一看,有些心有余悸,宋徽宗时,蔡京路过,这几个禁卫军都点头哈腰,毕恭毕敬,如今却置若罔闻,自然蹊跷不已。

“老太师,皇上有旨,禁卫军不得擅离职守,不得听任何人的指挥,只有皇上旨意,我们才可听从,还望老太师见谅!”禁卫军马上告诉蔡京,显然没有素日的毕恭毕敬,只是遵旨行事。蔡京神情恍惚,恍然大悟,心中胡思乱想开来:“莫非今晚是‘鸿门宴’?不可能,有太上皇在,皇上小儿不敢胡作非为。可禁卫军都敢顶撞老夫,如之奈何?”想到这里,不由后背发凉,心有余悸。

“老太师,你可知罪!”子午掷地有声道。普安惊道:“老太师居然擅闯皇宫,不知意欲何为?”“蔡京胆大包天,意欲闯宫!”武连添油加醋。余下叫道:“蔡京闯宫了,要犯上作乱!”说出口,自己也觉得好笑,蔡京都八十岁了,如若犯上作乱,早反了,何须等到今日。众人起哄,喋喋不休。

“哪里来的毛头小子,一派胡言,我蔡京一生光明磊落,跟随太上皇治国有方,才有这太平盛世,你们居然胡说八道,意欲诽谤朝廷老臣,居心叵测,意欲何为?老臣马上进宫,禀明太上皇和皇上,把你们这些受人蛊惑之徒一网打尽。免得你们胡说八道,扰乱江山社稷!一个陈东就搞的东京鸡犬不宁,难道你们想做第二个陈东!你们狗胆包天,意欲何为?”蔡京这下才明白过来,这是蓄谋已久,有人想借题发挥,置老夫于死地,想到这里,不由战战兢兢,不过多少大风大浪都见过,量几个小毛贼也翻不起什么浪,随即故作镇定,哈哈大笑。

没想到,蔡京如此能言善辩。子午、普安也是不可小觑。武连与余下对视一笑,灵机一动,转过头对自然使个眼色。“打了桶,破了菜,便是人间好世界!”太学生齐声骂道,声音,一浪高过一浪。“你们,你们!”蔡京气喘吁吁,恨得咬牙切齿,不觉昏厥过去。“你们太学生居然一派胡言!胆大妄为!明日老夫启奏皇上,让你们一个个人头落地,不得好死!”童贯突然赶来,带许多人救回蔡京。太学生一看,无法收场,子午四人大手一挥,全部一哄而散,子午四人早已溜之大吉。

回到府邸的蔡京,与前来安慰的童贯、朱勔、王黼,一个个也是咬牙切齿。“老夫糊涂,让几个毛头小子激怒了,真是气煞我也。”蔡京神情恍惚。童贯掷地有声:“太师切莫动怒,明早找太上皇,要他们好看!”“一定有人指使,不然哪里的狗胆包天。”王黼气急败坏。朱勔捋了捋胡须,眯眼道:“难道是皇上的主意,这小子恐怕怀恨在心,意欲斩尽杀绝。太上皇恐怕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睛。你们难道没听太上皇退位时早交代了,除了道家事,一概不予过问。”“看来我们要在道家事务上做文章!不然皇上不会善罢甘休,太上皇也只会揣着明白装糊涂,他们毕竟是父子。”蔡京咳嗽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童贯点了点头:“老太师所言极是,皇上尊崇佛家,与林灵素还斗过法,这茬我如何忘记了,真是糊涂。”“李邦彦目下成了皇上跟前红人,高高在上,大权在握。”朱勔仰天长叹。

“那不要脸的东西,早就不理咱们了,当年和女子一般,唱歌,献媚,巴结我们,走到太上皇跟前,翻脸就不认人。”王黼一脸不悦。童贯气道:“李邦彦这个浪荡子,如今见风转舵,跟了皇上,梁师成这老狐狸也与我们爱答不理,看来他们都是皇上的人了,我们四个只能依靠太上皇。杨戬是个短命鬼,高俅最近又病入膏肓。想想看,这些年来,八个人,走了两个,留下六个,两个与我们分道扬镳。我们四个老东西,恐怕凶多吉少。”

“梁师成这老东西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你们瞧着好了。”蔡京不以为然。

王黼冷笑:“李邦彦,也是狗屁不通,有什么好结果就奇怪了。”“如今,我们还要小心侍候太上皇,皇上跟前也要小心翼翼。”朱勔冷冷的道。“没想到,皇上居然玩这手,不简单。”蔡京仰天长叹。“老太师,下一步又当如何?不可坐以待毙。还要想想办法才好。”童贯担惊受怕。“我们就以静制动,见机行事。在道家身上做文章!看看东京城有没有什么道士,可以装神弄鬼,迷惑太上皇。最好迷惑皇上!”蔡京眯眼一笑。朱勔追问:“老太师不是说,皇上信奉佛家么?”“老太师有何妙策,让皇上信奉道家。”王黼也纳闷。“办法就在张明远、费无极身上,他们不是与太上皇和皇上都认识么。我感觉今日那四个臭小子,声音与张明远、费无极的徒弟有些相似。看来皇上找他们想加害我们,我们何不将计就计,找些会法术的人对付他们。太上皇最喜欢什么,你们肯定心知肚明,这幻术里头,林灵素算厉害,可他走了,张继先厉害,可这人为人正直不肯来,我们何不找个半仙,任我们摆布的那种,你们以为如何?”蔡京捋了捋胡须,微微一笑,马上召集三人近前耳语起来。

“老太师果然技高一筹,有个叫做郭京的,李纲保卫东京城时,听说这人很有本事,何不把他拉过来,为我们所用,我们就让他成为‘大法师’!。”童贯猛然想起一个人,惊道。“郭京在李纲手下当过兵,李纲走了,这小子还在,来的路上居然碰到了,他去玩女人去了。”朱勔乐道。王黼掷地有声:“事不宜迟就这样办!我们就把郭京拉拢过来,为我们所用,自然事半功倍。”“这个事,要不要李邦彦、梁师成帮忙?他们毕竟在皇上跟前也说得上话。”童贯看向蔡京。

蔡京哈哈大笑:“那是自然,他们虽说攀了高枝,可他们身上也不干不净,如若抖露出去,他们难辞其咎。我们就威逼利诱,自然水到渠成。太上皇跟前,我们引荐郭京,皇上跟前李邦彦、梁师成再添油加醋。只要太上皇与皇上信了郭京,我们就不会有麻烦。这天照样属于咱们的,是也不是?”蔡京、童贯、朱勔、王黼,面面相觑,乐此不彼。

次日,童贯亲自请郭京到蔡京府上称之为“座上宾”。郭京第一次进太师府,跟在童贯后面东张西望,只见,假山矗立,流水潺潺,亭台楼阁,雕梁画栋;翠竹幽静,小桥飞架,波光粼粼,垂柳荡漾。

“小人郭京,拜见老太师,老太师万福!”郭京见了蔡京,赶忙下拜。蔡京马上示意童贯扶起,微微一笑:“郭京,李纲你可认识?”“太师,小的认识他,就是他不认得小的了。他可是大人物,我一个市井小人,不过做了个小士卒,如何与他相提并论。”郭京一怔,不知所谓何事,蔡京居然找我,且见机行事,随即笑道。“就不与你兜圈子了,你是聪明人,聪明人我们最喜欢。直言相告,我们要你做东京‘大法师’!你只要做了,就比李纲还风光,还阔气。你想不想成为大人物?”童贯开门见山。“小的不个奢望。”郭京一脸茫然。朱勔眯眼一笑:“只要你乖乖听话,李纲有的,我们让你十倍于他,不知你想不想要?”“你只要使出浑身解数,让太上皇和皇上信以为真,你就会大富大贵。当然你自然见不到他们,只有听我们的话,我们自然会抬举你,把你引荐到太上皇与皇上跟前,你意下如何?”王黼认真道。

“老太师、童大人、朱大人、王大人!你们实在是小人的再生父母,你们的大恩大德,小人永世不忘。你们如此抬举,自然恭敬不如从命,你们要小的怎样,小的就怎样,绝无二话。全凭差遣。”郭京这才恍然大悟,顿时寻思开来,这四个老东西,原来是想掌控我,利用我掌控太上皇与皇上。他们在大街小巷早已臭名昭著,如若我郭京与他们同流合污将遗臭万年,如若我不与他们同流合污,我郭京就埋没于后世。我郭京大半辈子,虽说靠着嘴皮子混吃混喝,做过李纲手下的禁卫军,可活得窝窝囊囊,真是委屈过甚。如今苍天有眼,蔡京都找上门来了,如若我拒绝荣华富贵,岂不大大的稀里糊涂。方今天下大乱,女真人迟早会到东京城烧杀抢掠,我何必规规矩矩做顺民,何不乘机捞一把。常言道,捞一把,赚一把。不捞白不捞,捞了也白捞。想到这里,欣喜若狂,马上点了点头,跪拜再三。

“好,果然是聪明过人,大法师,快快请起。”蔡京哈哈大笑。“此事,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不过也颇为凶险,一着不慎,满盘皆输,也是掉脑袋的大事,你可千万不可大意,凡事要与我们通风报信,不可自作主张,你可明白?”童贯对郭京叮嘱。蔡京对郭京耳语:“太上皇最喜欢牛鬼蛇神,你就玄而又玄,肆意发挥好了。”朱勔对郭京耳语:“太上皇信了,皇上不得不信。”“太上皇信道家,你自然知道。皇上信奉佛家,想必你也明白。这从中如何周旋,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你可记住了?”王黼叮嘱郭京。“记下了,明白了,小的,多谢四位大人抬举。”郭京跪地再拜,眯眼一笑。

童贯仰天长叹:“当年苏东坡引荐高俅给小王都太尉,小王都太尉又引荐高俅到端王那,后来端王做皇上,皇上做了如今的太上皇,高俅一步登天,靠蹴鞠,风风光光,体体面面,可谓平步青云,一跃九重天,成为人上人。”“可惜,高太尉病入膏肓,撒手人寰,不然今日也会前来对你郭京讲他的发迹史了,是也不是?”蔡京神情恍惚。“不错,高太尉的故事,小的熟知许多,目下就是我郭京做第二个‘高俅’之时,小的对四位大人的再造之恩,没齿难忘。”郭京神情肃穆,也想起高俅,不由感慨万千。

片刻,蔡京、童贯、朱勔、王黼与郭京共坐一桌,举杯痛饮,杯盘狼藉,欢颜笑语,好不快活。离开蔡京府后,郭京倍感风光阔气,走在大街小巷也是迈着八字步,威风凛凛。

次日,子午四人进宫,猛然发觉,宋钦宗、李邦彦、白时中,三人身边多了一人。这人与众不同,如神仙下凡。

“皇上,这是何许人也?”武连认得此人,不知此人为何进宫来了,故而装作不认识,马上问道。“大法师!”宋钦宗彬彬有礼,毕恭毕敬。“什么?”普安也失笑。“我们见过他!”子午指着这人。“你不是叫做什么来着,忘记了。”余下挠了挠后脑勺。“本法师,与你们有一面之缘,并不奇怪。”这人微微一笑。

宋钦宗介绍道:“此乃郭法师!”“郭京!你在李纲手下当过兵!想起来了。”武连惊道。“”郭京一副道貌岸然之状,只见他全身上下,仿若天外飞仙。

“不错,上回李纲东京保卫战,本法师的确参与其中。那是我受玉皇大帝的谕旨到昆仑山走一遭,路过陈桥驿,半空中发觉妖魔鬼怪来蕃大宋龙庭,故而心慈手软,下界到李纲军营助战。如若不是本法师施法,移山倒海、撒豆成兵、隐形藏身,略施六甲法术,金人如何会不战自退。你们也亲眼目睹过本法师的手段,随手一抓,胜花片片,是也不是?正所谓‘神兵为用,所向无敌。’”郭京捋了捋胡须,昂首挺胸,威风凛凛。

“那日,我们都感觉,半空中有祥云落入文德殿。”李邦彦也添油加醋。白时中更是神乎其神:“如若不是大法师抵御女真人,李纲根本不是对手。”“你们可知道,大法师威力无比,法力无边,是佛道两家,皆有通畅。还不快快拜见,更待何时?”宋钦宗再拜,对子午四人道。“陛下,不必如此。他们也是我道子弟,自是一家人,不必生分。张明远、费无极的师父叫做王世贞,王世贞目下做了元始天尊,也是小仙家师太乙真人的师父,这般说来,本法师与四位算是平辈了。你们四位也是神仙下凡,四大护法。张明远、费无极也是二位仙友。”郭京心知肚明,这四个小子是张明远、费无极的手下,自然不相信自己这套,故而放下身段,微微一笑。没想到,郭京如此胡说八道,子午四人心里暗笑。

郭京一看,自己目下虽说得到太上皇与皇上的信任,可天下百姓依然不相信,如何显出自己的法力无边,他灵机一动,掷地有声:“子午、普安、武连、余下,皇上拜托你们的事,看来你们没做好,也不怪你们,只是妖魔鬼怪为非作歹。他们目下结成四个魔头,有本法师在,你们不必担心,皇上也不必担心。降妖除魔,实乃本法师的看家本领。蔡京、童贯、王黼、朱勔,这四个魔头,如若不除,女真人这些魔鬼就会继续作祟。蔡京等人与女真人里应外合,意欲造反。如此说来,皇上要做出决断,斩尽杀绝才好。太上皇早已被本法师说服,太上皇说了,只要可以安抚天下人心,降妖除魔,让女真妖魔不再滋扰,皇上做什么都不用请示太上皇。”

“即日起,蔡京贬黜东京,即刻前往岭南,不得有误。子午即刻前往蔡京府邸,宣旨,并押送蔡京一路南下!”听了这话,宋钦宗马上颁布旨意。“微臣领旨!”子午一听,喜乐无比,马上领旨。

“王黼贪赃枉法,胡作非为,即刻抄家,交开封府查办!普安前去王黼府邸宣旨!”宋钦宗马上又下一旨。“微臣领旨!”普安拜道。

“童贯目无王法,败坏军纪。私自擅离职守,离开太原府,致使女真人围攻,长驱直入,冒犯龙庭,其心可诛。即日起,贬为左卫上将军!以观后效,如若不然,先斩后奏!武连前去童贯府邸宣旨!”“皇上英明神武,皇上洪福齐天!”武连拜道。

“果然余下了一人,余下,前去朱勔府邸宣旨,让他卸甲归田,回到苏州,永不得入京,不得有误!”宋钦宗看向余下,对他诡秘一笑。“皇上放心,微臣照办!”余下喜乐无比。

“梁师成与李邦彦也是妖魔鬼怪,陛下不可不管。正所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要把妖魔鬼怪,斩尽杀绝,这般才可以绝后患。”郭京对宋钦宗道。

“李邦彦就贬黜桂州好了,朕会派人好好照顾他,毕竟劳苦功高,朕也喜欢他,几个小曲唱的不错!如若郭法师非要灭他,朕感觉可惜,不如贬黜桂州好了,听说那里山水甲天下!梁师成嘛,年老体衰,我看哪天得空,御赐美酒,他喝下去也就好了,神不知鬼不觉,西方极乐,岂不美哉?”宋钦宗一听,欣喜若狂。

“皇上,四位道友,此番除去妖魔鬼怪,功德无量,想必黎民百姓也会拥戴皇上,这金人的妖魔鬼怪自然不敢犯上作乱了。如若敢来也不用害怕,本法师定会略施法术,让妖魔鬼怪死无葬身之地。这内鬼一除,外鬼就没了章法,自然不敢造次,即便前来兴风作浪,也势必势单力薄。”郭京心知肚明,其实皇上密谋要除,只是碍于太上皇情面,如今太上皇对本法师的妖魔鬼怪之说,深信不疑,故而拿下贼人,易如反掌,如此,黎民百姓也对自己刮目相看,果然蔡京等人的妖魔鬼怪面目就被识破。为民除害,本法师就做的顶天立地了。

子午暗笑:“郭京的一派胡言,听上去神秘兮兮,无非是暗合此番除去蔡京等人的密谋而已。可见皇上粗心大意,居然给郭京透漏机密。郭京自然借题发挥!”

“真是人心难测,祸福难知。幸亏自己聪明过人,见风使舵。如若继续跟着蔡京,这性命攸关就麻烦了。莫如反戈一击,让蔡京等人死无葬身之地。一则皇上跟前变成功臣,二则让黎民百姓对自己深信不疑,三则,自己脱离险境。”郭京喜乐无比,心里暗喜。

片刻,宋钦宗与郭京、子午、普安、武连、余下,共坐一桌,举杯痛饮,意犹未尽,四人辞别,前去奉旨查办蔡京等人。

子午来到蔡京府邸,只见蔡京依然歌舞升平,捋了捋胡须,哈哈大笑。

“你们安敢擅闯太师府,狗胆包天!”突然,走了进来一对禁卫军,蔡京大惊失色。“老太师,昨晚,皇上让你进宫,你为何没来,便是欺君之罪!”子午乐道。“这,这!”蔡京瞠目结舌,结结巴巴。“蔡京,年事已高连中秋佳节赏月都来不了,可见身体欠佳。朕,念你劳苦功高,倍加体恤。即日起,前往岭南颐养天年,不得有误。郭法师说,他掐指一算,岭南最适合颐养天年!”子午马上宣旨。“谢陛下恩典,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蔡京寻思,皇上突然这般,不知是何缘故,可知道也晚矣,又当如何。郭京果然出卖自己,也怪自己,一时糊涂,没想到郭京小人得志,上屋抽梯,如之奈何?马上魂不附体两手哆嗦之际,接过圣旨,颤颤巍巍被人扶起,顿时老泪纵横。“老太师,皇上派我侍候左右,送老太师抵达岭南。”子午道。“多谢,多谢!”蔡京以为半路上皇上要这小崽子动杀机,顿时魂不附体,马上点了点头。

“王大人,好自在!”王黼依然吃酒,普安哈哈大笑而来。“哪里的风把小兄弟吹来了,来,让风儿姑娘来陪少侠,上好酒好菜。”王黼谄媚道。“皇上挂念王大人,特派我前来问候,中秋佳节,皇上对你们怎么过,很是关怀备至。”普安灵机一动,何必火急火燎,且玩一玩王黼未为不可。“皇上果然没忘记老臣,真是令人感动。”王黼说着,假装拿着手帕擦眼泪。

一个小姑娘一瞬间猛然坐进普安怀里,普安一怔,只见小姑娘模样标志,那芊芊玉手的手指头游来游去,在普安身上乱摸,搞的普安招架不住,心跳加快,脸色赤红。小姑娘朝普安耳眼吹上一口香气,普安顿时销魂不已。王黼看着自然喜乐无比,坏笑起来。举杯痛饮之际,王黼对小姑娘使眼色,小姑娘使劲灌酒给普安。普安酒量异常威猛,居然不醉。小姑娘却已醉醺醺,王黼也半醉半醒。

“皇上说,郭法师掐指一算,王黼实乃妖魔鬼怪。王黼贪赃枉法,胡作非为,即日起,抄家,交开封府查办!王大人,还不领旨谢恩,更待何时?郭法师说,只有开封府才可镇住妖魔鬼怪!”正在此时,普安马上站起身来,掷地有声。“郭京狗贼!老夫真是养虎为患,与虎谋皮!”王黼缓过神来,诚惶诚恐,知道聪明反被聪明误,故而破口大骂。“郭京把你们四个,叫做妖魔鬼怪,让皇上除了你们这些内鬼!”普安哈哈大笑。“没想到,这狗贼果然吃里扒外。”王黼捶胸顿足,老泪纵横。禁卫军抄家,王黼马上被带走,府里上上下下都要被带走。

小姑娘原来也是装醉,马上拉着普安,祈求放他一马。

武连到童贯府邸,童贯还假模假样,前来迎接。“不知少侠前来,有失远迎。”童贯毕恭毕敬。“童贯大人,多年以来,你带兵打仗,辛苦万分。皇上很挂念您,不过中秋佳节为何不曾进宫,不知是何缘故?”武连开玩笑道。“皇上没有旨意,本官实在不知。”童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可去过宫门外?”武连笑道。“去是去过,也是老太师身体不佳,故而前去送他回府。。”童贯一怔,笑出声来。“到了宫门外,不朝见皇上,却送老太师回府,实乃目无王法!目无皇上,你可知罪?”武连道。童贯大惊失色,马上魂不附体:“老臣实在冤枉。对皇上一片忠心耿耿,天地可表,日月可鉴。”“童贯,念你带兵打仗,辛苦万分。年事已高,不宜多有劳顿。即日起,不再统帅西军,做左卫上将军,留在东京好了。”武连寻思,这厮油嘴滑舌,世人皆知,如若继续和他兜圈子,没什么意思,莫如开门见山,随即宣旨道。“谢主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童贯一听,五雷轰顶,顿时瘫倒在地。

“郭法师说,童贯大人是个太监出身,阳气不足,阴气也不足。多年带兵打仗,与男子汉大丈夫在一起,就搞的不伦不类了。童贯大人还是要少一些金戈铁马为好,如若不然,阴不阴,阳不阳,不阴不阳,不男不女,阳寿就少了。如若想成仙,必得采阴补阳,采阳补阴,阴阳结合,才可长生不老。”武连告诉童贯。

“老夫虽说太监出身,又有何妨,郭京实乃一派胡言,妖言惑众。太上皇好糊涂,皇上好糊涂!”童贯一听,哈哈大笑。“大胆!”武连大喝一声。“我要面见太上皇!”童贯乐道。正在此时,一声袭来:“童爱卿,你要见朕?”武连转过脸,居然是宋徽宗。“拜见太上皇,太上皇万寿无疆。”武连拜道。童贯马上哭哭啼啼抱着宋徽宗的大腿:“太上皇,奴才不带兵打仗活着没意思!”“你老了,带兵打仗很苦。还是卸甲归田的好。”宋徽宗安慰道。“奴才心有不甘!”童贯泪流满面。宋徽宗老泪纵横:“心有不甘,又当如何?郭法师说,天下人间出了你这样一个人物也是造化使然!你要得道成仙,就要放下许多。”童贯一看太上皇也来安慰自己,马上放下心来。武连跟在宋徽宗后面,渐行渐远。原来宋徽宗怕童贯遭人暗算,故而前来查看。

余下走进朱勔府邸,只见这厮依然盯着亭台楼阁之间的太湖石看个不住。但见翠竹片片,小桥流水,垂柳荡漾。

“朱大人安乐?”余下笑道。“少侠前来,有失远迎,快厅堂说话。”朱勔一怔,这不是张明远的徒弟,皇上跟前的红人么,马上谄媚道。“不忙,不忙,朱大人府邸果然风景如画,妙不可言,这太湖石高大威猛,气度不凡。”余下看着风景如画,马上叹道。“不过一些石头,没什么好的。”朱勔听他言不由衷之语,不知话里有话,什么意思,马上笑道。“石头不能吃也不能喝,有什么好的,还望大人赐教?”余下问道。朱勔捋了捋胡须,微微一笑:“岂不闻,盘古开天辟地,女娲炼石补天,精卫填海,大禹治水,愚公移山,皆是与石为伴。”“太湖石,有何不同之处?”余下追问。

“太湖石可谓千姿百态,异彩纷呈:或形奇、或色艳、或纹美、或质佳、或玲珑剔透、灵秀飘逸;或浑穆古朴、凝重深沉,超凡脱俗,令人赏心悦目,神思悠悠。道家之思,自然幽幽而来。”朱勔仰天长叹。“太湖石,有什么好看的,搞不懂。”余下笑道。“通灵剔透之间,自有一番美感,正所谓:皱、漏、瘦、透。”朱勔捋了捋胡须,笑出声来。余下听了还是不大明白,感觉这糟老头,一派胡言,说的文绉绉,不由摇了摇头,乐个不住。

朱勔与余下且走且谈,不觉来到厅堂,朱勔命人献茶,那宝鼎飘来幽幽香气,令人心旷神怡,宠辱皆忘,只见墙上几幅字画,也是温文尔雅,美轮美奂。“大人,目下赋闲在家,难道不感觉孤单么?”余下寻思,与他只言片语未为不可,随即笑道。“老夫安度晚年,喜乐无比,与蔡太师他们说说笑笑,礼尚往来,自然不感到孤单。”王黼寻思,臭小子说的什么混帐话。孤单是何道理,老夫与蔡京、童贯、王黼,一道,还有太上皇撑腰,何来孤单之说。想到这里,笑出声来。“王大人寂寞么,感到冷么?”余下古灵精怪,又问。朱勔百思不得其解,不知臭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不好明问,就笑道:“你们年轻气盛,才孤单、寂寞、冷,老夫如今四十七岁,早已过了悸动青春,不会和你一样,感情用事。”

“老太师快八十岁了都不老夫,你还老夫起来。”余下破涕一笑。朱勔自嘲道:“岂不闻苏东坡有云:‘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当年苏东坡才三十八岁。他都自称老夫了,我有何不可。”“皇上谕旨,朱勔祸国殃民,假公营私,造‘花石纲’以致天怒人怨。郭法师掐指一算,朱勔乃石妖所变,不得不除,即刻起,遣返苏州,永不得入京!”余下一看,和这老东西有什么好话可说,一堆破石头,这老头就是喜欢石头。听说方腊揭竿而起,那口口声声就是要诛杀“石头大王”朱勔。想到这里,就恨得咬牙切齿,如若不是这厮,如何会有“花石纲”,江南黎民百姓也不会受苦受难,随即掷地有声宣旨。“一派胡言,郭京果然歹毒,如此过河拆桥,迟早必遭天谴!”朱勔哈哈大笑,好似发疯一般。

宋钦宗派了张明远到李邦彦府邸传旨让他即刻赶赴桂州,不得有误,又派费无极到梁师成府邸宣旨,让他告老还乡,不得有误。自此蔡京、童贯、朱勔、王黼、梁师成、李邦彦,悉数离开东京。加上杨戬早死、高俅病亡。八个乱臣贼子,自此从东京城消失殆尽。东京城黎民百姓,拍手称快。

南熏门外,蔡京、童贯、朱勔、王黼、李邦彦、梁师成,六人齐聚,面面相觑,王黼瞥了一眼李邦彦,李邦彦也瞥了一眼王黼。

张明远、费无极、种浩、赵香云、明红、月儿、果儿、明浩,一同送别子午、余下、普安、武连,离开东京,也送别蔡京等人离开东京。黎民百姓,欢呼雀跃,指指点点,有人义愤填膺朝六人脸上扔东西,他们狼狈不堪。有禁卫军阻拦,才好了许多。他们都带着自家马车,看在宋徽宗的面子,宋钦宗恩准他们拖家带口,带着钱财而行。子午、普安、余下、武连,一路开销皆有各自看押的大人垫付。

“听说李邦彦大人能歌善舞,明浩我虽小小年纪,可也学了首歌,送给老太师蔡京和大英雄童贯公公,还有李邦彦大人,以及几位大人!”明浩灵机一动,拍着手,唱起一段民谣:

打了油,喝了酒,太湖里面捞石头。

打了筒,泼了菜,人间从此无忧愁。

打了情,骂了俏,浪子宰相展歌喉。

踢了球,磕了头,殿帅府里坐高俅!

众人一听,哈哈大笑。

这日,子午与蔡京眷属来到潭州。“店小二,我们要间房!”子午前去给蔡京一家人找客栈。“走,走,走!你们是蔡京的人,就出去,小店恕不接待!”蔡京的画像早已传遍大宋,各路府衙。店小二一看后面是蔡京,马上推推搡搡让子午等人离去。一瞬间,许多人,围拢,指指点点,骂骂咧咧。禁卫军早已不在身边,没人保护蔡京,蔡京忍不住老泪纵横,家人也哭哭啼啼,唯唯诺诺,全无素日的飞扬跋扈。子午一看,如若不到岭南,蔡京就出问题,自己也逃不了干系,故而赶忙带着蔡京一家人逃离闹市,来到一处寺院。

只见寺院匾额,上书曰:崇教寺“主持,老夫为官一世,难道没有一点好处?”蔡京捋了捋胡须,与住持坐谈。“老太师,你也不是一无是处。其一,这居养院、安济坊、漏泽园,世所罕见,许多孤寡老人,孤儿寡母,皆是欢欣鼓舞,感恩戴德。其二,崇宁兴学,太学生得以功成名就,人才济济。其三,老太师散文独步天下,这《保和殿曲宴记》一卷、《太清楼侍宴记》一卷、《延福宫侍宴记》一卷,也是洋洋洒洒,妙笔生花。其四,老太师的书法博采众长,自成一派。笔法姿媚,字势豪健,痛快沉着,天下莫可能及。”主持得到蔡京的一些恩惠,故而和颜悦色道。

“我蔡京一生无愧于心,但愿后人不以偏概全就好。”蔡京摆了摆手,哈哈大笑。“老太师,实话实说,你是个人才,可你也有许多过失,你可知道?”子午问蔡京。“老夫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世人何尝不是如此?如若老夫当年不忍辱负重,几起几落,大宋江山社稷,能撑到今日,岂不可笑?你们哪里知道,太上皇无心问政,皇上如今摇摆不定。天下大势,可见一斑。”蔡京心知肚明,马上点了点头。

“那老太师为何不匡扶正义,为江山社稷造福,为黎民百姓造福?如何就结党营私,乌烟瘴气,搞的怨声载道,苦不堪言?”子午不服气。“你们以为我蔡京本事很大?你们哪里知道,皇家的官就那样好做?大辽与西夏的岁币要送,禁军要吃喝,皇上要艮岳、金明池、琼林苑,每次接待列国时节,难道这银子钱都是天上掉下来的?我得到的算什么,不过九牛一毛。”蔡京冷笑。“老太师,一路多有劳顿。寺里有空房可暂住,不过粗茶淡饭,就怕老太师一家人不习惯。”主持微微一笑。“想想看,正是虎落平阳,蛟龙潜水。”蔡京仰天长叹

当夜,蔡京吃了一碗小米粥就闷闷不乐,提笔写下一篇文章,子午与住持都在跟前。子午定睛一看,书法的确不简单,只见其文曰:

西江月

八十一年住世,四千里外无家,如今流落向天涯。梦到瑶池阙下,玉殿五回命相,彤庭几度宣麻。止因贪此恋荣华,便有如今事也。

丙中岁闰元宵‘闰余三五轻寒峭,雪过晴云如扫。天仗下临蓬岛,正耐莺花绕。华芝回荤端门道,万炬烛龙衔耀。楼上风传语笑,归似钧天觉。’

华林芳昼,春水绿漪,金池琼苑。韶景丽,千重锦绣,万顷玻璃铺净练。长虹跨浪,非烟非雾,一簇楼台,水面竭首秋千。波舫锰,惊鱼潜鸥远。君王共乐,星列羽卫,修楔豫游水殿。凝望处,珊瑚鞭袅,天骥将军遵路款。云镜迅掉,风旗叠鼓,矫首龙舟出岸。时乘殿外,宝津楼下,见华芝回荤。三解力引雕弓,百中穿杨神武箭。长空望羽,缥缈云中落雁。九衙十里花光转,万岁声鳌扑。洛浦人归,瑶池饮散,有莺啼蝶恋。

“老太师书法真是炉火纯青。”主持笑出声来。

蔡京突然哈哈大笑:“自古道,字如其人。世人唾骂我蔡京,我并不生气。活到八十多岁已是福如东海,夫复何求?这人,如若自以为是就自寻烦恼了。人生在世,本就苦不堪言,如若自寻烦恼,岂不可笑?说悔恨,老夫也感觉多年来做了些伤天害理之事,可也做了不少为民造福之事,但求功过相抵,烟消云散就好。要老夫说,这好人未必都好,坏人未必都坏。有些人道貌岸然,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实乃灯下之黑!说句不雅之语,何人不放个屁,至于香的臭的,大的小的,就看造化了。”

“老太师,这年事已高后,恐怕山珍海味也没什么胃口,是也不是?”子午看向蔡京,只见他精神矍铄,红光满面。“老夫从不惑之年,就戒酒了。吃些清淡爽口之物,世人以为老夫大鱼大肉,实乃笑话。老夫的银子钱大部分都是买些笔墨纸砚来,这妙笔生花,实为超然物外。凡夫俗子总喜欢大鱼大肉,实在令人匪夷所思。在我大宋,如若想活得更上一层楼,恐怕琴棋书画少不得。人活一辈子,还要明白知足常乐才好。”蔡京乐道。“老太师如此精神矍铄,原来如此。”主持微微一笑。子午看着蔡京的字,不由佩服起来,如若这人不是做了狗官,恐怕就名垂青史了,不过做了狗官,想必更是名垂青史。

过了几日,准备赶往岭南,一大早丫鬟发觉蔡京早已撒手人寰,子午不敢怠慢,马上回京复命。一路上马不停蹄,火急火燎。到了东京,子午才发觉,普安、武连、余下的差事都办完了,就剩下自己了。

“兄弟,蔡京目下如何?”宋钦宗问子午。“皇上,蔡京在潭州撒手人寰了。”子午神情肃穆:“应该不是饿死了,是寿终正寝。”

宋钦宗不以为然,朝子午胸膛,用手指头戳了戳:“饿死才好,寿终正寝,很无趣啊,兄弟!你吃什么,不会也跟着忍饥挨饿吧?”“蔡京是没胃口而已,我也没胃口,感觉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头,郁郁而死,很可怜。”子午仰天长叹。“看看你,何必可怜他,他是自寻短见,人神共愤,罪有应得,死有余辜。”宋钦宗搂着子午的脖子,对他耳语。普安笑道:“有人说,看到你们被赶出客栈,不管那许多了,只要死了就好!”“蔡京年事已高,一路颠簸,也活受罪,死了倒好,一了百了。”武连乐道。余下道:“朱勔也没到苏州,就被方腊的余党暗杀了。”

“这个死的不错,朱勔的仇敌杀他,自然死的很难看。”宋钦宗喜乐无比。

“童贯的狗头在南雄被砍下来了,是我趁其不备,套了绳子,像杀鸡一般,一刀下去,就砍下来了,吓得我一晚上睡不着。”武连笑出声来道。宋钦宗昂首挺胸,大手一挥:“不用等了,挂在朱雀门城头,让黎民百姓也快活一番。”“皇上,王黼呢?”子午问宋钦宗。

宋钦宗微微一笑:“开封府说,王黼一夜暴死,死就死了,大快人心,自然就令人心旷神怡了。”“皇上,李邦彦与梁师成,又当如何?”普安问宋钦宗。

宋钦宗叹了口气,神情恍惚:“李邦彦,就让他留在桂州好了。梁师成,朕不忍心让他喝毒酒,就让开封府贬黜了,不知怎么回事,开封府回报说,梁师成抵达八角镇,自缢了。”“他们活着都是大坏蛋,可死了,我们却无论如何也喜乐无比不起来。”子午闷闷不乐。普安点了点头:“不错,他们都是太上皇身边的老臣,把持朝政许多年。”“童贯素日威风凛凛,带兵打仗,没想到,被我一刀砍了脑袋,你们可知,素日都是他砍别人的脑袋,他哪里料想会被别人砍脑袋。我第一次砍脑袋,目下还是心有余悸,吓死我了。”武连忐忑不安,魂不附体,仰天长叹。余下气喘吁吁:“皇上,人都杀光了,也都赶走了。下一步,又当如何?”“不错,人走茶凉,曲终人散。父皇的贴己人都被朕赶尽杀绝,就剩父皇一个人孤苦伶仃了,朕要好好侍奉他老人家左右。”宋钦宗神情恍惚,一瞬间感觉空落落的,不知如何是好,摆了摆手,低下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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