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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千方百计

次日清早,大帐里,岳飞还在忙忙碌碌。众人也是紧张兮兮,原来早已探马来报,兀术在开封城外安营扎寨,岿然不动。

“还记得今年五月,兀术撕毁和议,分四路南下。兀术真是心有不甘,他居然亲率主力攻入开封,金熙宗又派右监军完颜撒离喝攻打关中,派河南知府李成攻河南府,派聂黎孛堇攻我大宋京东路。眼下的关中,吴玠将军已病逝,其弟吴璘、种浩两个都统制和完颜撒离喝所部在关中僵持,双方相持不下,还算相安无事。在京东路,韩世忠将军所部攻取了海州,并在淮阳军附近的泇口镇、潭城、千秋湖等地击败金军,在淮阳军城下和金军僵持不下。这一东一西两路都是互有胜负。眼下,只有这中路还未决胜负。上次兀术亲率主力,在李成一军的协助下,和我们‘岳家军’、张俊的‘行营中护军’,以及的刘锜将军的两万‘八字军’较量。,顺昌大捷后,金军由此从全面进攻转为部分防守,兀术和完颜突合速退回开封,韩常守颍昌府,翟将军守淮宁府,三路都统完颜阿鲁补守应天府,金熙宗以颍昌、淮宁、应天三地作为开封的防卫。这兀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看其中必有隐情。莫非兀术想挥师南下,奔袭襄阳?岂不痴心妄想,我在郾城就是要阻击兀术,让他不得南下。”岳飞神情凝重,叹道。

岳云看岳飞这般劳神,就安慰道:“父亲,孩儿看来,兀术恐怕想与父亲一决雌雄。”“不错,兀术对这襄阳六郡,一直耿耿于怀。刘豫虽说一败涂地,早已被女真人赶走。可眼下兀术却想夺回。”张宪也叹道。牛皋哈哈大笑:“兀术是痴心妄想,被刘锜将军打得抱头鼠窜,还有何胆量挥师南下?”“兀术这厮是屡败屡战,真是可笑。在黄天荡败于韩世忠将军之手,在和尚原败于吴玠将军之手,在顺昌败于刘锜将军之手,此番我看他必败无疑,败于岳大哥之手也是迟早的了。”杨再兴也笑道。梁兴乐道:“我大宋手下败将,还敢来挑战岳大哥,岂不可笑?实在不知羞耻。”

“胜败乃兵家常事,不可轻敌,想必岳将军心知肚明。”子午回想往事,叹道。余下见黄香瞪了一眼子午,就拽了拽子午的袖子:“你看你,这话就不对了。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黄香都不乐意了!”“乌鸦嘴!”普安瞪了一眼余下。武连又瞪了一眼普安:“你也乌鸦嘴。”“你们都是乌鸦嘴。”黄香见状忍俊不禁。

岳飞叹道:“子午所言极是,胜败乃兵家常事,骄兵必败。兀术此番前来,不可小觑。”“对兀术的一举一动,我们要了如指掌如若不然,这带兵打仗就稀里糊涂了。”岳云环顾四周,笑道。

子午靠近地图,指了指:“开封到颖昌,颖昌到南阳,这中间有郾城。兀术自然知道岳将军驻守郾城。北上可取开封,南下可退守襄阳。向西可进发京兆府,向东可支援淮西。此为兵家必争之地!”

“小兄弟所言极是,我等选取郾城驻军,自然是这番考虑。只是朝廷有令让我等按兵不动,其实朝廷早已传话来了,要我们退回鄂州。我们心有不甘,想驻守郾城,静观其变。”张宪听了这话,马上对子午刮目相看,没想到子午对这地图看的清楚明白,头头是道所言极是。

余下问道:“刘锜将军眼下在何处?”“毕竟刘锜将军打败兀术不久,做了东京副留守后,自己也元气大伤,我们也是想驰援一番。可惜金人援军已到,如今刘锜将军不得不退守顺昌,兀术自然就占据了开封。”杨再兴嘘唏不已。

牛皋双手叉腰,气呼呼道:“我可听说朝廷有人对刘锜将军颇有微词,想罢他的兵。岂有此理!”

“朝廷何人敢如此?”武连问道。梁兴义愤填膺道:“秦桧与张俊,这两个狗官就有这心思。”“兄弟,别胡说。”岳飞紧张兮兮,马上捂住梁兴的嘴巴。“秦桧!这人如何这般耳熟,我好像听说过这人。”普安大惊失色。

“秦桧当年在靖康耻后被女真人俘虏走了,后来在建炎四年回到了江南,绍兴元年就做了当朝宰相!次年被弹劾罢相,可绍兴八年,又做了宰相。我看他与蔡京差不多了。时起时落,皇上好像离不开他一样,就像当年太上皇离不开蔡京一样。如今他大权在握,呼风唤雨,风生水起。这人很有才华,可他却力主议和,很令人匪夷所思。他被女真人吓破了胆,跑回我大宋居然要议和,真是胆小鬼!”岳云介绍道。

“我听爹爹说过,你们可知秦桧与李清照夫人还是亲戚关系,秦桧娶了的那个王氏,居然是李清照的表妹。”黄香点了点头。牛皋笑道:“别提那臭娘们,秦桧怕老婆,他那老婆,诡计多端,阴险毒辣。李清照我没见过,可王氏,虽说年轻时候漂亮,但蛇蝎心肠。如今人老珠黄,把秦桧看的死死地。秦桧是个惧内之人。”

“秦桧不是在大金国么,如何逃回临安了?”子午问道。杨再兴介绍道:“秦桧说,他杀了监视自己的金兵,抢了小船逃回。朝臣多持怀疑态度,宰相范宗尹、枢密院李回,这二人竭力保荐他的忠心。不知是何道理,这还是月大哥告诉我的。”

“岳叔叔,你认识秦桧?我可听爹爹说,秦桧被女真人俘虏过,为了苟且偷生,一定诡计多端,不是什么好人。”黄香看向岳飞。

“好人可没写在脸上,他一个文官,能治理好朝政,替陛下分忧就好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不能说他被女真人俘虏过,他就是坏人。好了,你们也不必对此议论纷纷,眼下对付兀术,实为当务之急!我们的敌人是兀术,并非秦桧大人。他曾经支持我抗金,银子钱也拿出不少,至于议和,想必也是上意,我等不可埋怨于他。”岳飞哈哈大笑。

“这倒也是,当年靖康耻,秦桧与张叔夜大人一同被押送北上,张叔夜大人为国捐躯后,许多人都战战兢兢,听说秦桧刚正不阿,很有骨气。”余下道。

梁兴骂道:“在大金国刚正不阿,回到我大宋就缩头乌龟。看看他出的馊主意,可笑不?‘什么南自南,北自北。’狗屁不通!他就是个无耻小人,缩头乌龟!”

“这人也会变,岳大哥万不可掉以轻心,呢与秦桧称兄道弟,当心他背后捅一刀,你就后悔莫及了。”张宪也气道。

岳云一怔,担惊受怕:“秦桧不会吧,父亲与他一文一武,护佑大宋江山社稷,他何必内讧?”

“这说不好,秦桧与蔡京,好像一家人!蔡京喜欢书法,听说秦桧也喜欢;蔡京时起时落,罢相后可以东山再起,秦桧也是如此。至于秦桧会不会像蔡京一样,就难说了。”黄香道。

“议和之事,秦桧亲力亲为。眼下兀术卷土重来,撕毁议和,是何道理?”武连道。

普安气道:“兀术撕毁议和,也并不出乎意料。金太宗在世,兀术就是挥师南下的急先锋,金太宗死了,金熙宗登基大宝。兀术想掌控大金国,自然要大显身手。兀术想做曹孟德,挟天子以令天下!当然这天下,也不过是他大金国的那片土地。”

“我可听说了,金太宗死了后,金熙宗登基大宝,完颜宗翰就被拿下,刘豫也跟着遭殃。为何如此,原来刘豫这鸟皇帝是完颜宗翰的傀儡。”张宪笑道。

岳云娓娓道来:“你们还记得绍兴八年,女真人为何议和么?还归还什么关中、中原土地,原来并非金熙宗的本意,都是完颜宗磐、完颜宗隽、完颜昌等人的胁迫。绍兴九年,金熙宗依靠兀术、完颜宗干、完颜希尹三人,先后诛杀完颜宗磐、完颜宗隽、完颜昌,由此金熙宗才实际掌握了金朝的军政大权。兀术之所以大权在握,也是诛杀女真贵族后得来的军权。兀术眼下是大金国都元帅,太保,还是越国王!此番顺昌大捷,刘锜将军与岳大哥,我们差一点就俘虏兀术了。真是欺人太甚!偏偏就让他跑了!”

“兀术这人一定是条大蟒蛇,说溜就溜,太滑了。你们看韩世忠将军在黄天荡没捉住他,吴玠将军在和尚原没捉住他,刘锜将军在顺昌又让他逃回东京开封去了。”黄香也闷闷不乐。众人忍俊不禁。

“此番在东京但愿能捉住兀术。”岳飞信誓旦旦,举起拳头,紧紧地握了握。子午见岳飞神情恍惚,就叹道:“如若不是各为其主,想必岳将军也想会一会兀术了,听说兀术也智勇双全。与完颜娄室不相上下!”“完颜娄室可比兀术强太多,完颜娄室号称大金国‘战神’,兀术算个屁!”余下笑道。黄香道:“兀术是大金国死里逃生将军!”众人又是捧腹大笑。

“言归正传,兀术出了开封,自然有什么猫腻。想知己知彼,恐怕还要从长计议。”普安认真道。武连小心翼翼道:“莫如我们前往金营,刺探些消息未为不可。”“你们四人不是认识兀术么?你们去肯定不合适,兀术他认识你们。”黄香大惊失色道。

张宪道:“冒险之事万不可为,还是谨小慎微的好。”“可不是,我看,兀术也胆小怕事。不敢轻举妄动!”牛皋捋了捋胡须,笑道。杨再兴诡秘一笑,灵机一动道:“我看,我有一个妙计!”众人看向杨再兴。

杨再兴道:“诱敌之计,意下如何?兀术素闻岳大哥的鼎鼎大名,一定想偷袭我们。我们何不假装不知道,让他来好了。我们以逸待劳,拖住兀术,王贵兄弟在黄河以北与我们配合,一同把兀术围困在郾城,意下如何?”

“我以为什么妙计,这已是我们眼下所作之事。如若我们又足够的大军,埋伏在郾城四下,引诱兀术前来偷袭,一鼓作气,可生擒兀术。我这个主意是不是很刺激,很大胆。”梁兴乐个不住。

岳云喜出望外:“此计果然出其不意,可是眼下没大军支援。朝廷让我们按兵不动,没让马上撤回就不错了,我们还想出师北伐,岂不异想天开?我们手下实在没什么人手。”说话间,陷入失望。

“我也想出师北伐,还于旧都。可惜皇上三令五申,不让出师北伐。留在郾城已是矫诏,如若轻举妄动就麻烦了。”岳飞难为情道。

子午四人听了,虽说尚觉有理,可感到疑惑不解,这实在非岳飞的本意。

“那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兀术霸占中原了。如此一来,我们只能退回襄阳了。如若再想回到中原,就不知何年何月何日了。好不容易得到的失地,就这样付之东流,好可惜。”黄香失望道。

“毕竟皇命难为,我们也没办法。”岳云也义愤填膺。

牛皋扎耳挠腮,气喘吁吁:“气死我了。”

“顺昌一战,就白打了。”杨再兴背过身,气急败坏。

梁兴气道:“不甘心,又当如何。就等着回撤鄂州好了。”

“好了,大家都歇息去吧。”张宪嘘唏不已。

众人正要转身离去,突然见岳飞转过头,哈哈大笑。

“不过眼下如若错失良机,恐怕后悔莫及。我岳飞也不怕皇上怪罪,等打败兀术,再赶赴临安谢罪。就留在郾城,看兀术能奈我何?兀术知道我大军驻地在此,我就是故意让他知道。他若不来我倒感到奇怪,他来了我就热情欢迎。此番出师北伐,兵力分散也无可奈何。刘锜将军的‘八字军’元气大伤,皇上又不调拨人马。只有我岳家军竭力迎敌了!郾城驻军少,兀术会突袭,我岂能料想不到?我就是不知兀术何时会来偷袭,这便是我的烦恼所在。”岳飞神情肃穆,斩钉截铁道。

子午若有所思:“岳将军不必如此心烦意乱,不管兀术何时偷袭,我方做好准备就好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怕什么!”

“如何应对兀术,必定要从长计议。既然敌众我寡,就要扬长避短,避实就虚。”余下道。

普安问道:“此话怎讲?”

“我就说说看,我以为,以少胜多者,古来有之。岂不闻,官渡之战、赤壁之战、夷陵之战。”武连道。

黄香笑道:“所言极是,这以少胜多,的确古来有之。”

“兄弟们所言极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为了防止兀术偷袭我粮草重地,我看粮草还要往南。”岳云深以为然,喜出望外,没想到子午四人如此饱读诗书。

张宪道:“不是做襄阳么。”

“襄阳太远!南阳也远!何况襄阳。”牛皋摆摆手。

杨再兴道:“莫非要在郾城不成?”

“你们就别开玩笑了。这粮草,我大宋足够了。士卒也足够了,眼下的麻烦是,朝廷要不要出师北伐。”梁兴哈哈大笑。

“我们就等着兀术来袭击我们好了。”岳云挠了挠后脑勺,一头雾水。

黄香气道:“顺昌大捷,兀术吓破了胆。他恐怕不敢来!”

“这可不一定,兀术这厮,我们有所了解,他虽说是个死里逃生将军,可心有不甘,屡败屡战。”余下一本正经道。

普安笑道:“说白了,就是个不服输的家伙。”

“不错,兀术不服输,除非他被俘虏了,就消停了。”武连点了点头。

子午乐个不住:“都说了,他是一条大蟒蛇,这蟒蛇可捉起来不容易。要么你捉住它,要么它逃跑,要么它吃了你。”

“可惜我们有天罗地网,它吃不了我们。”岳云乐道。

“该吃饭了,这事要从长计议。”张宪笑道。

“晚上我们再合计合计,大家都歇息去吧!”岳飞仰天长叹,默然不语。

众人且走且谈,出帐去了。岳云送子午、黄香离去。黄香缠着岳云,喋喋不休,嘻嘻哈哈,说说笑笑。岳云离开,黄香依然依依不舍。余下去拉黄香,黄香回过头瞪了一眼余下,马上目不转睛看向岳云离去的背影,眼神里满是喜欢。

中午时分,回到郾城城里吃完饭,子午四人与黄香在街市逛着,岳云没来,黄香有些闷闷不乐。黄香跨马跑去找岳云,却无论如何找不到。不知岳云去哪里了,想必躲着自己,黄香胡思乱想,闷闷不乐。

“刺探金营,当然是乔装打扮了,这易容术我最拿手。你们四个大男人,不方便。还是我一个小姑娘去比较合适。听说兀术大营需要不少人烧火做饭,这女真人来中原很久,他们也喜欢吃汉人的饭菜。听说他们喜欢吃川饭。我就去金营做饭去。这趁人不备,也打探些消息。你们四个又不会变声,你们哪里知道,这易容术后,外貌变了还不能迷惑对方,必须在言行举止,说话上也要大变样,你们可以吗?”黄香灵机一动,得意洋洋道。

“如若知道,就让明红来了,他煮饭才好吃。”余下瞅了一眼黄香,叹道。

“上次在成都的那个姐姐么?什么样子,我想不起来了,说说看。”黄香笑道。

子午介绍道:“就是那个温柔的姐姐。”

“就是特别漂亮的,她身边还有一个,叫做月儿,对也不对?”黄香突然想起来了,笑出声来。

余下话锋一转,认真道:“我倒有一个主意,要不要乔装打扮一番,化作西夏或者高丽的商人,就说想去开封面见兀术,到时候我们见机行事,刺探些消息,如何?”

“这主意不错。”黄香喜道。

武连乐道:“当年我们用过这法子,我们乔装打扮成西夏时节,抵达大金国,面见金太宗,与女真人斗智斗勇。还是历历在目,难以忘怀。”

“说说看,你们当年如何出使大金国的,我最喜欢听故事了。”黄香马上拉着普安的手,眨了眨眼睛,追问道。

普安娓娓道来:“当年很有趣,出使大金国,是春寒料峭时节,与高丽人、女真人,斗智斗勇。金太宗何其聪明过人,如若不是我们胆大包天,就露怯了。”

“金熙宗想必没金太宗厉害,我们一起玩,好也不好?我就女扮男装,我们五个人,一起潜伏开封,看看兀术想做什么。我有一个好主意!”黄香乐道。

子午见黄香古灵精怪,想必会有出其不意的想法,就喜出望外的笑道:“你说说看。”

“我们扮作高丽商人,一起路过东京,就说我们要回高丽做买卖。这比做使节要高出一筹!做使节有些话不能说,有些气也要忍受。商人大有不同,不谈这兵荒马乱之事,少了许多烦恼。”黄香背着手,原地转了转,娓娓道来。

余下不解道:“那我们去了谈什么?再说兀术也不是傻子,我们作为商人去找大金国的大元帅,岂不奇怪?”

“你们傻啊,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素闻金熙宗喜欢汉学,什么斗茶、焚香、围棋皆是颇有造诣。他很喜欢一本书,你们猜一猜。”黄香笑道。

武连纳闷道:“他一个女真人,喜欢什么书,我看他野蛮无礼,只知道狩猎。”

“看看你,什么也不知道。还想对付兀术。告诉你们,想对付兀术,就做好对付金熙宗的准备。听说金熙宗与兀术一般很少分开,尤其眼下!听说金熙宗害怕被兀术诛杀的三人的门客会偷袭他。金熙宗眼下最信赖兀术!”黄香摇摇头,笑出声来。

普安叹道:“金熙宗喜欢汉学,兀术不喜欢,我们也没办法。”

“如若金熙宗到了开封还差不多。”子午道。

余下摇摇头:“这就不知道了。”

“故而我们要走一遭,打探一番。”普安拍了拍余下的肩膀。

武连笑道:“明日把这想法告诉岳飞将军,意下如何?”

“笨蛋,告诉岳飞将军就不好玩了。我看莫如告诉他,就说我们听说南阳的牛肉味道好极了,想去走一遭,买些牛肉回来,岳伯伯不会管我们的。我们要偷偷去。打探完了,马上回报!神不知鬼不觉,出其不意。事不宜迟,不可怠慢。”黄香认真道。计下已定,子午四人答应下来。

武连担忧道:“那易容术又当如何?声音如何变幻?”

黄香拿出手指头摇了摇:“不用担心,易容术的东西,我此番带来了,还有一种药丸,吃了嗓子会变化,这小姑娘的声音会变成中年妇女,这男人的声音会变得嘶哑。”说到这里,诡秘一笑:“我此番扮作中年妇女,还是上次在南阳的样子,你们四人就扮作我的伙计,我们五个人,赶着马车,浩浩荡荡从郾城出发,赶往开封。至于车上就放些从襄阳带来的东西,茶叶、瓷器,我们就说是高丽商人,准备回高丽,路过开封,有礼物献给金熙宗,让兀术转交。”

正在此时,突然有个身影走了进来,笑道:“你们胆子不小?”众人转过脸,原来是岳云。黄香马上靠近岳云,喜乐无比。

“你们方才的话我听到了,真是不好意思,不是有意偷听。我以为很是大胆,我也想加入,不知意下如何?”岳云早已听到他们的话了,只是站在外边,不动声色。

黄香马上点了点头:“当然可以,我是他们的头,他们都听我的!”说话间指了指子午四人:“你们四个与岳云哥哥,一共五个人!我与岳云哥哥是一对夫妇,你们都是随从,好也不好?”

余下当然不愿意:“这不合适!什么随从了,什么夫妇了,想什么呢?我们六个人都是高丽商人,一起到开封面见兀术,有礼物送给金熙宗,希望高丽商人在开封,这赋税可以少一些,你们看看我这主意,好也不好?做什么都要有一个合适的缘由,想必兀术就不怀疑了,金熙宗也不怀疑。”

“我看不错,到了以后,如若见到兀术,就夸赞大金国威震天下。如若见了金熙宗就说高丽国王对大金国皇帝陛下很是毕恭毕敬。你们看好也不好。”子午点了点头。

“不错,就这样办。我还给你们出个注意,到了开封,摸清兀术的军营布防。多多美言几句,就说想见识大金国的威武之师。说不定兀术一高兴,会让你们看演习,听说兀术最喜欢练兵了。”岳云灵机一动,笑道。

黄香瞠目结舌:“莫非岳云哥哥不想一起去了?”

“想去但身不由己,我岳家军虽说是父亲为首领,可军容严整,军纪很严。我不可私自离开。祝你们马到成功,多加保重!听了你们的想法,我觉得你们聪明过人,一定会得到兀术的信任。必定不负众望,我在郾城等你们凯旋归来,一醉方休。”岳云仰天长叹。

普安听了这话,心里顿生信心百倍,喜乐无比。只是感到岳云脸上还有些担忧之色,不免也提心吊胆。普安历来古灵精怪,心下有许多办法对付兀术,一瞬间也不胡思乱想,只好自己给自己宽心。

黄香虽说提议刺探金营,可要想刺探金营,必得先混入东京开封,取得兀术信任。这一件件大事都马虎不得,也谈何容易?一时间也感到棘手,可夸出海口,如若反悔退缩,岂不令人耻笑?也绝非黄香的个性使然,故而硬着头皮去冥思苦想。黄香一瞬间倒乖巧许多,认真起来,没了搞怪的模样。对子午四人和岳云认认真真,说着自己的想法与看法,好似女中豪杰一般,令人感慨万千。这架势便是梁红玉和李清照的融为一体。

“黄香妹妹,此番的主意不错,不过要谨小慎微,见机行事。兀术如今是惊弓之鸟,故而对细作也多有提防,如若被他觉察就得不偿失了。”岳云见众人交谈甚欢,就笑道。

“这又何妨?兀术虽说疑神疑鬼,可他不至于紧张兮兮。我们自有分寸,放心好了。”余下认真道。

黄香道:“可不是,这件事,我在襄阳就想了好久。听说刘锜将军在顺昌大败兀术后,爹爹与我就欣喜若狂,就想着北上,会一会他。他可是女真人的四太子,如若打败他,活捉他,就名扬天下了。”说到这里,马上嘿嘿一笑:“我还有个想法,如若此番能暗中绑架兀术,就用马车把他带回襄阳。交给朝廷处置!”

“想法不错,可惜难上加难。兀术虽说带兵打仗总是败多胜少,可他武艺高强,聪明过人。恐怕难抓住他!”子午摆摆手。

余下急道:“还有,即便抓住兀术,也不能交给朝廷,高宗一定又异想天开想议和,放回兀术。我们就前功尽弃了。”

“好不容易捉到,皇上怎么会放虎归山?”岳云不以为然。

“这可能性大大的有!我们与皇上是故交,对他是知道的。”普安认真道。

武连也担惊受怕:“可不是,搜山检海就把皇上吓得不得了。”

“你们好糊涂,兀术搜山检海追击皇上,皇上对兀术自然恨得咬牙切齿,如若捉住他,一定将他碎尸万段,也难解心头之恨!”黄香掷地有声。

“不错,兀术是侵宋急先锋,如若兀术覆灭,想必金熙宗也就不敢挥师南下了。”岳云点了点头。

黄香道:“如此,天下太平,相安无事,岂不是大大的美事?”

“你们这是异想天开,兀术死了,可大金国又没灰飞烟灭,死一两个人,能左右女真人挥师南下的秉性,岂不可笑?”余下笑道。

岳云反驳道:“这话也未必!虽说一两个人不可阻挡大势所趋,但至少对时局至关重要。比方说诸葛亮!如若诸葛亮还在,蜀国恐怕灭亡的也不会很快。”

“那倒不见得!诸葛亮出师北伐那么多次,都不成功,可见蜀国就不行。如若休养生息,旷日持久,想必也不会覆灭的太快。都是刘玄德的夷陵之战和诸葛亮的数次北伐,让蜀国国力疲惫不堪,故而诸葛亮倒下后,蜀国也就很快倒下了。”黄香居然对岳云的话,不以为然。

“你是说,穷兵黩武不可取了?”武连问道。

普安点了点头:“当然,自古穷兵黩武都没什么好下场!”

“不见得,秦始皇就穷兵黩武,照样席卷八荒,扫清天下,诛灭六国,一统山河,又当怎讲?”岳云居然又不赞成。

黄香哈哈大笑:“可秦始皇的秦国早已商鞅变法了,这国力突飞猛进,也不叫做穷兵黩武。大一统实乃大势所趋,人心所向。秦始皇做了件大快人心之事,自然为人所称道。”

“没想到,黄香姑娘,饱读诗书,懂得不少,佩服,佩服。”子午深以为然。

余下更是喜欢:“黄香,你都读什么书?如何知道的很是不少了。”

黄香笑出声来:“你们猜一猜好了,不告诉你们。”

“一定是《论语》、《史记》,是也不是!”余下道。

“黄大人告诉她的,她根本没读什么书。”武连道。

普安道:“《资治通鉴》,是也不是?”

“秦始皇,有意思。好歹是中原首位皇帝,世人皆知,不足为奇。”子午道。

“你们真有意思,不错,你们这样的好朋友,我交定了。”岳云伸出手,一一握着子午四人。

天色已晚,子午四人相约岳云前去找岳飞,商议对付兀术的策略。黄香按耐不住也尾随而来。六人且走且谈,月光如水,微风习习。远处芦苇荡,波光粼粼,美轮美奂。枝头跃起一只猫头鹰,扑着翅膀划过夜空,不知何处去了。

岳飞见六人前来,就叮嘱道:“据探,金熙宗很有可能抵达了开封!”此言一出,众人一怔,议论纷纷。

“金熙宗在开封,我们如若攻破开封,活捉金熙宗,岂不威震天下了?”张宪大喜过望。牛皋也乐道:“金太宗,咱没见着,金熙宗这兔崽子,一定要会一会。”“兀术真是粗心大意,居然让金熙宗到开封,岂不自投罗网?”杨再兴笑道。梁兴叹道:“只是据探,消息是否属实,就难说了。”“对开封的一举一动,我们不甚了解,实在急死人了。”岳云看向子午等人,使个眼色。

黄香却瞪了一眼岳云,示意不可将秘密告诉岳飞,就笑道:“岳叔叔,我想与子午四人去南阳走一遭,给你打个招呼,我们明日出发。”“我们从不南阳路过,知道那里的牛肉味道好极了,就想去买些牛肉。”子午见岳飞不解,就解释道。余下道:“再说,一时半会兀术也恐怕不敢轻举妄动既然相持不下,我们就不必在此停留,军中粮草要留下给岳家军,我们就不浪费了。”“我们去去就回,算是为诸位买些好酒。”普安道。武连见众人疑惑再三,就道:“对付兀术,还要从长计议。等我们回来后,你们一定有好主意了。”“你们不必言不由衷了,我知道了,你们想去开封刺探金营。想法也不错,不过要小心谨慎。”子午四人与黄香哪里知道,岳云早已把他们的想法告诉了岳飞,岳飞微微一笑。

岳云尴尬一笑,看着子午四人与黄香。好在岳飞居然没反对,而且同意了,黄香就没埋怨岳云。子午四人也释然起来。张宪等人对此,虽说并不赞同,可也不反对。“你们此去,要多加小心。素闻兀术多疑,奸诈。心狠手辣!”张宪道。牛皋叹道:“还是你们年纪轻轻,胆子大。”“可不是,我们也不是不敢冒这个险,只是小打小闹可不痛快,再说当细作,我们没这个本事,就喜欢真刀真枪,厮杀一番。”杨再兴大手一挥。梁兴点了点头:“不错,你们如若前去,一定要多加小心。既然你们有想法,自然也早有准备,望你们马到成功。”

“金熙宗若在,你们的胜算就大些,金熙宗喜欢汉学,兀术为了讨好金熙宗,自然就竭尽全力,这便是破绽。既然扮作高丽商人,就大大方方去。茶叶、瓷器要多一些,一辆马车如何够,军中调拨两辆,一共三辆。三辆车,分别装上不同的东西。瓷器一车,茶叶一车,还有书籍一车!这女真人眼下最喜欢我大宋的三样东西,便是茶叶、瓷器、书籍,金熙宗更是喜欢的不得了。瓷器用景德镇的,茶叶选取西湖龙井。书籍,我看金熙宗喜欢的《论语》不可少!你们抵达开封,要说自己从成都而来。不可说从襄阳而来!素闻许多高丽人最喜欢成都,金熙宗与兀术那样聪明过人,他们岂能不知?再说,高丽对女真人俯首称臣,他们不会为难高丽人的。如若兀术问你们,为何岳家军不抓扣你们,你们就说,岳家军对高丽网开一面,也不为难商人。想必兀术不会有所怀疑!”岳飞仰天长叹,细致入微的叮嘱道。

听了这话,子午四人与黄香喜出望外,欣喜若狂。没想到岳飞不但不反对,还出谋划策,深谋远略。

“将军所言极是,佩服,佩服。”子午拜谢道。

余下道:“此番,我们一定细细观察开封的一举一动。”

“我们素闻兀术喜欢在开封城外练兵,此番便是个大好时机。可密探不少消息!”黄香乐道。

武连担惊受怕:“如若兀术让我们去看,我们不可显出急不可耐,还要委婉拒绝。”

“我们套好说词就是了,你说高丽没威武之师,我说想回高丽。兀术一听我们想回高丽,自然就不起疑心。让我们看看他的练兵,也未为不可。”普安道。

岳飞分析道:“你们一定要抓住兀术的心态,他在大宋这里吃了败仗,心里自然窝火。你们要多说大金国威震天下的话,让兀术心甘情愿请你们去看他的布防,这才是此番密探的最高境界。”

“见了兀术要见机行事。”岳云笑道。

张宪道:“四位小兄弟,真是神仙人物,聪明过人。”

“你们凯旋归来,哥哥我与你们一醉方休。”牛皋拍了拍子午四人的肩膀,哈哈大笑道。

梁兴拱手道:“年纪轻轻,聪明过人,佩服,佩服。”

“你们要记住,你们也是岳家军!”杨再兴一一抱着子午四人,路过黄香,差点抱过去,黄香低头躲过。杨再兴乐个不住,黄香也乐个不住。众人更是忍俊不禁。

子午语重心长道:“我们自从抵达郾城就自认是岳家军了。”

“可不是,如今岳家军名扬天下,我们也算沾些荣光。”余下喜乐无比。

黄香道:“如今兵荒马乱,兀术手下号称威震天下,可在岳家军面前却不堪一击。”

“要说靖康耻,实在不是什么奇耻大辱。与其说是女真人威震天下,倒不如说我大宋胆小如鼠。”普安道。

武连道:“可不是,当年李纲大人与张叔夜大人,他们都可以固守东京。还不要说,种师道、种师中、姚平仲,这将才不少,可惜朝廷不听,朝廷不用,也是没办法。别说天要亡我大宋,实在非天灾,实乃是人祸。”

“我听说有个叫做郭京的,你们可知?”岳云饶有兴趣。

“我知道这人,当年我们在东京,就见过他,他当时还是一个小校,并不起眼。后来诛灭六贼,他还招摇撞骗过。”余下介绍道。

岳飞问道:“你们所说六贼,便是蔡京等辈,是也不是?”

“不错,我爹爹说过的,我记忆犹新。听说蔡京在潭州饿死了,真是好笑。”黄香捂嘴暗笑。

子午笑道:“可不是,蔡京就是饿死了。只不过他在潭州饿死在了寺庙里,却不是道观里。”

“蔡京生前吃的东西可不一般,恐怕皇宫里也不过如此。他最后却没吃的。”余下笑出声来。

普安道:“也不是没吃的,只是有人听说他是蔡京,都不卖给他。”

“这是为何?”武连挠了挠后脑勺,一头雾水。

张宪笑道:“我知道,世人皆知蔡京是大大的狗贼,他的银子钱上太恶心。人们嫌赚了他的银子钱,背后会有人指着鼻子骂他们,戳他们的脊梁骨。”

“咱可不认得什么蔡太师,他会遗臭万年。”牛皋咬牙切齿。

梁兴道:“蔡京这人,死有余辜。可听说这人也才华横溢。”

“才华横溢有什么用?难道太上皇不如蔡京么?这舞文弄墨不但赶不走女真人,还被俘虏了去忍辱负重,岂不可笑?”杨再兴恨恨的道。

岳飞潸然泪下:“不错,舞文弄墨赶不走女真人,惟有金戈铁马。”

岳云见状,马上劝道:“父亲,切莫如此。”

“如今太上皇早已驾崩,但愿他在天有灵,保佑我大宋恢复中原,直捣黄龙。”余下也嘘唏不已。

“出师北伐,还于旧都。”黄香举起拳头,信誓旦旦。

子午看向岳飞,只见岳飞眼里含泪,如何也落不下来。岳飞的眼神目光如炬,看向大帐外,眨了眨眼睛,叹息不已。

余下道:“明日我们就出发了,诸位不必担忧,我们回来,诸位一醉方休。”

“天色已晚,我们就歇息去了。”普安拱手道。

武连笑道:“郾城百姓最近也没什么夜市可玩,他们都为岳家军忙忙碌碌,很是辛苦。”

“多少年了,中原黎民百姓被刘豫压榨,如今又遇到兀术的兵荒马乱,他们也苦不堪言。”余下道。

“不错,这打仗不好玩,且不说劳民伤财,兵荒马乱就够苦不堪言。”岳云道。

“我倒想起了杜工部的《兵车行》,其中有几句,读来令人感慨万千。”岳飞语重心长道:

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爷娘妻子走相送,尘埃不见咸阳桥。牵衣顿足拦道哭,哭声直上干云霄。

黄香听了也热泪盈眶:“岳叔叔,我最不喜欢杜工部了,他的东西总让我哭。让我笑有那么难么?”众人却笑不出来,一起低下头,默然不语。

次日早上,岳飞引众送子午等人的大队人马,往开封赶去。临行前,众人辞别,依依不舍,不在话下。

“千万小心谨慎,不可粗心大意。蛛丝马迹也不可透漏出去!我郾城驻军很少,如若兀术得知,必定反扑而来。”岳云叮嘱再三。

“放心好了,你们放心好了。”余下道。

黄香似笑非笑:“放心,他们放心不了。若想放心,我们就要大闹东京!”

“六月份东京有什么可闹的?”余下认真道。

武连喜道:“我素闻七月初七是七夕节,这节日不得了,大街小巷都是花姑娘。她们花枝招展,喜笑颜开,打扮的漂漂亮亮。”

“我大宋当年,这节日喜庆的不得了。岂不闻:正月观灯、二月踏青、三月赏桃、四月流觞、五月竞舟、六月纳凉、七月乞巧、八月赏月、九月赏菊、十月画像、冬月参禅、腊月踏雪。一年四季,也不觉枯燥乏味。”黄香头头是道,掰着手指头,娓娓道来。

“莫非如今我大宋就不行了?我看这节日照样过,东京虽说被叫做了开封,可东京开封府,原本也没错,是也不是?虽说眼下兵荒马乱,可黎民百姓的日子照样过,天塌不下来!反正有大高个顶着,看,我也不算大高个,我不怕!”普安自嘲道。这话惹得众人捧腹大笑,乐此不彼。

子午见岳飞一言不发,只是微微一笑,就对岳云耳语:“岳云,你父亲如何一言不发,我们要走了,莫非无话可说?”

“他不是无话可说,只是担忧你们。怕你们有所闪失,替你们的安危考虑。”岳云喃喃道。

“小子们,你们年纪轻轻,胆大包天倒也没什么,不过要谨小慎微。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如若不然,可是掉脑袋的大事。”张宪神情肃穆道。

牛皋不以为然:“没什么大不了,眼下这天气酷暑难耐,你们到了东京,这急躁可要不得,别像咱一样,大大咧咧可就麻烦了。”

“咱也是自由自在惯了,不喜欢拘束,就喜欢东征西讨,哥们弟兄走南闯北,很是快活。”杨再兴笑出声来。

梁兴也感慨万千,马上叮嘱道:“你们到了东京,可别贪玩,当心兀术的细作把你们给忽悠了。”

“兀术既然在开封按兵不动,自然也对开封的防守了如指掌,你们不可粗心大意。别没探听到兀术,反而被兀术反过来玩弄了。”岳云也担惊受怕。

余下不以为然:“你们别小看我们,我们当年可是去过金太宗哪里,乔装打扮成西夏时节。”

“别吹牛,你们也不害臊。”黄香当然不相信。

岳飞虽说听种浩介绍过,但也担心受怕道:“毕竟当年你们跟着你们家师父,什么事都有人可照应,此番有所不同。你们四个人与黄香,五个年纪轻轻,有些事,如若拿不定主意,又当如何?”

“岳叔叔,既然如此,就让岳云哥哥陪我们一起去,岂不很好?”黄香灵机一动,马上对岳飞耳语。

岳飞马上摆摆手,并不同意,随即对黄香耳语开来:“这可不成,不是我怕你们有所闪失,顾忌云儿的安危,只是带兵打仗他不错,至于这打探消息就勉为其难了。再说云儿前去,如若见了兀术忍不住暴露了,你们岂不前功尽弃,是也不是?”

“好吧,好吧。”黄香点了点头。

余下见黄香与岳飞说悄悄话,就闷闷不乐,可不能说什么,就言不由衷道:“离开东京许多年,没想到此番要故地重游了。”

“你们当年也去过东京?又开玩笑。”黄香歪着脑袋,不屑一顾,以为他们开玩笑。以为他们在深山老林,不会下山到东京。

岳云笑道:“这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东京是天下第一大都会,令人趋之若鹜,也在所难免。”

“不错,我们不但去过东京,而且当你时常去。”子午点了点头。

余下娓娓道来:“东京的汴河,东京的冰雪,东京的芦苇荡,东京的渔舟唱晚,东京的茶肆酒楼瓦肆,我们记忆犹新。”

“可不是,我们与李师师就在东京见过,可惜没见过李清照。”武连笑道。

普安“这也算很大的遗憾。李师师姐姐告诉我们,她对李清照夫人的词,很以为然。”

“快打住!吹牛有什么用?牛肉吃多了,是也不是?”黄香马上用手示意。

众人哈哈大笑,笑声传向远方。

片刻,子午等人的大队人马辞别岳飞等人,渐行渐远,但见小河淌水,哗哗作响。绿树成荫,微风习习。

“我们真去东京开封么?”子午虽说行走江湖许多年,可此番前去深入虎穴也不免提心吊胆,就看向众人。但见,子午、普安一辆,车上装着瓷器;余下、黄香一辆,车上装着书籍;武连单独一辆,车上装着茶叶。三队人马,还有岳飞派来的三个小卒分别在三辆车上驾车。余下、黄香的这辆车有棚子,黄香坐在里面,看护着几箱书。余下在外边与小校换着驾车。浩浩荡荡,车轮滚滚。

听了这话,余下大惊失色:“你不会害怕了吧,我们返回去还来得及,这不丢人现眼。量力而行实为英明之举。岂不闻‘识时务者为俊杰!’我们还没到开封,你就胆小如鼠,如若到了恐怕就尿裤子了,是也不是?”

“子午,素知你沉稳,可这些年了,你如何行走江湖,越来越胆小如鼠了?当年我们跟随师父去大金国见金太宗,世人皆知金太宗是老狐狸,很不好对付。照样被我们收复的服服贴贴。兀术当年不是也在场么?又当如何?我们照样全身而退,可见也不过如此。如今一个年纪轻轻的金熙宗,就把你吓破了胆,岂不可笑?”普安也打趣道。

武连问道:“说了半天,金熙宗今年多大年纪了?”

“听说二十一岁!二十出头,比我大好多,不过与你们几个差不多年纪。”黄香笑道。

余下笑道:“我今年与金熙宗同龄啊!好失望,他都做了皇帝,我却是一介布衣。”

“我今年二十二岁,更无地自容!”子午笑道。

普安乐道:“那我也羞愧难耐了,是也不是?”

“我比金熙宗小一岁,如此看来,我是最小的一个了。”武连看向余下。

黄香言不由衷道:“胡说八道,我才最小。岳云哥哥今年也是二十一岁,不过金熙宗是二月份出生,岳云哥哥是七月份出生。很有意思啊,他们居然是同一年出生的。金熙宗做了大金国的皇帝,岳云哥哥做了大宋岳家军的少将军。没法比啊!”

“黄香,你对你的岳云哥哥失望了,是也不是?如若他做了皇帝,你就可以做皇后了,是也不是?”余下打趣道。

“再胡说八道,我撕烂你的臭嘴!”黄香坐在马车里气呼呼道,随即伸手去抓外边余下的嘴巴。

“看看你,撕烂嘴巴就撕烂吧,还臭嘴。你又没吃过,如何知道我的嘴巴是臭的还是香的?”余下喋喋不休。

黄香闭上眼睛,当作没听见,心里却乐个不住。

子午道:“开封,这名字好奇怪,还是东京好听!”

“开封过去叫做东京!汴京!还是东京好听!”普安也赞同子午的看法。

武连娓娓道来:“夏朝,自帝杼至帝廑在开封一带建都二百一十七年,称之为老丘。大禹为避商均而居阳城之东。商朝,在开封一带建都二十七年,史称嚣。春秋时的郑庄公在今开封城南朱仙镇附近修筑储粮仓城,取‘启拓封疆’之意,定名启封。”

“战国魏惠王六年,迁都于大梁。引黄河水入圃田泽,开凿鸿沟、引圃田水入淮河。水利既兴,日趋繁荣。他还修魏长城、联诸侯,国力日盛,乃得称霸于诸国,使大梁成为当时繁华的名都大邑之一。后来,秦国战将王贲堵截黄河大堤,引黄河水入鸿沟,淹没大梁城,致城毁人亡,成为一片泽国。”黄香嘘唏不已。

余下道:“我也知道一些,据说,秦设大梁县。西汉,又设浚仪县,不过此时启封依然得以流传于世。可汉景帝登基大宝,就有了些改变。‘启封’二字因避汉景帝刘启之名讳,故将启封县改名为开封县,这便是‘开封’这一名称的最早由来。”

“东汉,‘启封’早已变成‘开封’,无人再提‘启封’二字。”子午笑道。

普安道:“北周武帝建德五年改梁州为汴州,这是开封称‘汴’之始,由县治改为州治,失落了近百年的开封又逐步的恢复了元气,开封也成为北魏对南部各朝作战的水运线上的八个重要仓库之一。不可小觑!”

“隋朝置陈留郡于浚仪县,后改陈留郡为汴州。隋炀帝时期开凿的两千多千米的大运河中段是联通黄河与淮河、贯穿汴州的汴河,大运河黄河至淮河段又称通济渠。这东京的漕运便如日中天了!”武连喜乐无比道。

黄香道:“唐高祖武德四年,设汴州总管府,下辖汴州、洧州、杞州、陈州四州。唐太宗贞观元年,设河南道,道治浚仪县。唐玄宗天宝元年,汴州一度改设为陈留郡。”

“朱温灭唐初开国,升汴州为开封府,建名:东京。由此开封叫做东京!后梁灭,继起的后唐定都洛阳,于开封置汴州。石敬瑭建立后晋,又从洛阳迁都到开封。他还是觉得开封比洛阳更有帝王之气。”子午笑道。

余下道:“契丹攻克后晋都城开封,后晋灭亡。耶律德光在开封登基,改开封为南京,改汗称帝,定国号为‘大辽’,这便是辽太宗。”

“辽军北撤后,后汉立国仍定都开封,后来,郭威发动澶州兵变,灭后汉建后周。郭威勤政爱民,励精图治,国力强盛。”普安嘘唏不已,对郭威登基大宝颇有不快之感。

武连道:“后来,后周世宗柴荣即位。他在郭威的根基上,整顿朝纲,励精图治。三次征伐南唐,夺得‘淮南十四州’,并恢复了江淮漕运,使开封热闹非凡。”

“后来,我太祖武德皇帝登基大宝以来,就叫做东京开封府了。可惜,靖康二年,靖康耻后,女真人狗胆包天,居然改东京称为‘汴京’,可老百姓更愿叫做开封。我们还是叫做东京,心里也快活些。”黄香道。

子午仰天长叹:“如今叫做开封比较好!我大宋将在开封,开疆扩土,一往无前,直捣黄龙,兴复大宋,有何不可?”

“好了,别吹牛了,我看我们此番如何对付兀术,实为当务之急。”余下乐道。

“兀术眼下恐怕是战战兢兢,没什么宏图大志。这金太宗死了,金熙宗年纪轻轻继位。如若大金国一败涂地,兀术便是大大的罪人,他如何担当得了大金国的千秋万代,他自然比我们还要提心吊胆。”普安不以为然。

武连道:“我眼下不知道,金熙宗听兀术的,还是兀术听金熙宗的。”

“金熙宗又不在东京,呢就别胡思乱想了,我们想好对付兀术就行了。”子午道。

余下认真道:“此言差矣,如若金熙宗也在,又当如何?”

“大不了,我们想好两套说辞,一则金熙宗在场,二则金熙宗不在。这面面俱到,马虎不得。”普安推心置腹,若有所思。

武连也笑道:“本来想着来东京玩一玩,这倒好,紧张兮兮,要在东京与兀术斗智斗勇了。”

“这才好玩,够刺激。”黄香乐道。

余下道:“我们玩的算不得什么,我们比起郭京就差远了。”

“你是说当年靖康耻的郭京大法师?这人真有趣,我听说他会幻戏,参军入伍,混口饭吃。后来钦宗得以赏识,他居然做了大法师,会撒豆成兵。结果女真人攻破东京,郭京就跑了,是也不是?”黄香笑得咯咯作响。

余下道:“听说他死了,死的很难看。”

“他长的如若难看,死的也难看,真是可怜兮兮了。”黄香假装黯然神伤,为郭京感到伤心难过,逗得大家捧腹大笑。

余下道:“郭京又有什么错?可到底是郭京的错。”

子午等人一路前行,路过颖昌只住上一晚次日便行。黄香在路上与余下打打闹闹,说说笑笑,多了许多快活,二人更相和睦,惹得武连羡慕嫉妒,也束手无策。抵达东京开封,路过南熏门,子午四人鼻子一酸,不觉潸然泪下,久违之感,袭上心头。

这南熏门,多年以前,可是子午四人进出东京的必经之路,还记得多年以前的春花秋月,冬去春来。如今看上去却事过境迁,南熏门依然,而大宋却已南渡。如今女真人、契丹人、中原人、高丽人、党项人、日本人、大理人,依然在大街小巷走来走去,却少了当年的热闹非凡,和儒雅之气。多了许多兵荒马乱后的悲凉和惨淡。汴河水依然,垂柳荡漾依然,波光粼粼依然,但来到这里却百感交集,走在东京汴河边,子午等人思绪飘飞,眼里含泪。黄香却嘻嘻一笑,东张西望,乐此不彼。这倒不是黄香毫无国仇家恨之情,只是黄香素来不喜形于色。内心却是哀莫大于心死,早已满不在乎。

子午等人来到和乐酒楼,让小卒带着马车去歇息,五人上了客房,坐在二楼,远眺窗外汴河。垂柳荡漾,波光粼粼,鸟雀渐飞渐远。眼前,楼下女真人身披铠甲,巡逻而过,很是大煞风景。四人定睛一看,楼下几个宋朝小孩子夺得远远的,不敢哭,不敢闹,只是眨了眨眼睛,一脸茫然。

突然,咯吱一声,门轻轻被推开,两个小厮微微一笑,走了进来。一个大眼睛的店小二端上几盘菜,放到桌子上,笑道:“几位客官,你们要的饭菜齐了?这客房可还满意?”

黄香笑道:“不错,靠着汴河,风景如画。”

“风景如画是不假,可惜今非昔比。”另一个小眼睛的店小二惋惜道。

“此话怎讲?”子午诧异万分。

“兀术眼下霸占东京,赋税不少。为了挥师南下,进攻临安,听说女真人从白山黑水迁来许多女真人。”大眼睛的店小二低声细语,战战兢兢道。

余下问道:“东京,还有赋税?我们听说女真人为了休养生息,减少赋税许多年了,为何突然又收税了?说说看。”

“金太宗死了,金熙宗继位,可没什么实权,兀术、完颜希尹、完颜宗干,这三人帮着金熙宗这小崽子夺权后,兀术就撕毁和议,意图挥师南下。你们想想看,兀术可是挥师南下的急先锋,金熙宗乳臭未干,想掌控大金国,自然要依靠兀术,兀术想做什么,金熙宗能不支持么?眼下东京,比起李纲大人当年,就差远了。话又说回来,靖康耻时,钦宗皇上派王时雍、徐秉哲那两个狗东西大肆搜刮老百姓,把我这酒楼都糟蹋的不成样子,能拿走的都拿走了。我恨他们反倒比恨女真人更厉害,你们不明白,我就不说了。”小眼睛的店小二嘘唏不已。

“这件事,我也听说过,王时雍号称‘金人外公’,是也不是?”黄香点了点头。

“不提这狗贼了,他当年还在开封府坐堂,我骂他八辈祖宗。玷污了开封府的名声!如若包拯在,恐怕都气活了。听说,今年年初李纲大人在福州撒手人寰了。”大眼睛店小二说罢潸然泪下,低下头,慢慢的走了出去。

“几位客官不必在意,他就是多愁善感惯了。”小眼睛店小二却嗔笑一下,退了出去。

武连也鼻子一酸,滚下泪来:“李纲大人,我们都没见上一面,没想到他就撒手人寰了。”“还记得东京保卫战,李纲大人与我们同生死,共患难。”普安潸然泪下。

黄香见二人这般模样,本想笑,愣是憋住了,马上问道:“不至于吧,李纲,你们认识他,他可不认识你,他是做过宰相的,你们如何见过他,小老百姓别告诉我,你们与他是故交,我可不信这样的笑话。不会吧,东京保卫战,你们也在,这玩笑又大了。”“这个不骗你,我们都在场,你爱信不信。”余下马上对黄香耳语。

黄昏时分,东京夜市早已人头攒动,虽说女真人眼下霸占东京,可女真人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魑魅魍魉。他们也盼着***闹非凡,毕竟人心思定。大金国想长此以往,入主中原,必得得民心。故而东京依然是恢复了往昔的歌舞升平。黄香拉着子午四人在东京逛夜市。汴河边,州桥夜市,还是当年的模样。子午四人的心绪仿佛回到赵香云尚在的时候。眼前的黄香,便如同赵香云。武连走着走着,差点想抱住黄香,如若不是余下眼疾手快,就尴尬了。

走在汴河边,子午道:“还记得那一年在东京,明浩也在,热闹非凡。”

“明浩是谁?”黄香一脸茫然。见黄香这般模样,武连道:“一个小孩子。”

“就是明红的弟弟。”黄香依然不明白,普安就笑道。黄香点点头:“你们和小孩子一起玩,好幼稚。”子午乐道:“和小孩子一起玩,就幼稚了,这说法可新鲜了。”“我想起一个谜语,要不要猜一猜?”余下逗黄香道。黄香摇摇头。

普安道:“怎么了?黄香,不开心么?”“如何不开心?莫非我们又惹你生气了?”武连看向黄香。黄香摇摇头:“你们说小孩子,今日楼下的小孩子见了女真人都唯唯诺诺,胆小如鼠,这令人匪夷所思。”“这也没什么,我听说当年江南方腊一败涂地后,童贯大军到了江南,小孩子也这样。”余下道。子午道:“兵荒马乱就是不好,看把小孩子吓得。”“不错,为了以后少些兵荒马乱,我们要做大宋的英雄好汉,保家卫国,实为当务之急。”武连点了点头。“当务之急是对付兀术!”普安看向远方,捡起一颗石子,扔出去,只听咕咚一声。

余下目不转睛看着黄香:“黄香,想什么呢?”“我们该回去了。”黄香坐在汴河边,身后是灯笼高挂,她捧着脸,回头看了一眼余下。片刻,众人离去,且走且谈。

回到酒家客栈,众人意犹未尽,不过东京人多眼杂,他们也不敢怠慢,就怕玩物丧志,忘了大事。女真人抵达东京后,何尝不是如此。兀术进了东京也是如此。子午四人与黄香,年纪轻轻,更是如此。

子午问道:“如何见到兀术,你们说说看。”“谁去见兀术,这是当务之急。”余下道。普安道:“见到兀术,要说什么?”“老大,说说看,此番前来,可是你的主意。”武连看向黄香。黄香看向余下:“余下,你说呢?”“我好好想想看,不着急。易容术要万无一失,马虎不得。”余下摇摇头。黄香一脸不悦,走了出去。

“我想到了!”余下急道。黄香回过头,做个鬼脸:“我自有办法,你们不用管。到时候跟着我去见兀术就对了,睡觉了!”

夜色深深,汴河依然灯火通明,波光粼粼。几艘小船上的渔灯依然星星点点,琵琶女还在卖唱,东京之夜,美不胜收。大相国寺,还有游人,流连忘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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