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醉仙味。
东巷仍然繁华如初夜未央,叶无刃与若萱在郊野分开后,又在醉仙门的金丝楠门再遇。此时若萱已换一身淡蓝色的衣服,脸上半掩白纱,灵动的眼睛熠熠生辉,恭敬地站在门内,负责收拍卖会的请柬。
与事先已说好不干涉对方的事情,因此这层同门师兄妹的关系当然没有浮在表面上,叶无刃仅是匆匆望了若萱一眼,等若萱如机械般确认后,他便跟着一名小二穿过此时仍灯火通明的大厅堂,左转右绕过了六重金木屏风来到一处长长的红色巷子,在巷子的尽头是一个半圆半掩的黄铜丝栏,与传统的鸟笼有几分相似。
进门容易出来难,先绕屏风,再穿巷,尽头还有一个栏。估计建这醉仙味的人想把赚来的不流出自家的钱柜子。
叶无刃心里一边调侃一边跟着小二穿过甬长的大红巷子。
原以为出了金栏门就到拍卖会的厅堂,岂知这是天外有天,笼外有笼,出了金栏门,外头的庭院上空还有一层细细密密的金丝网。
这真的是插翼难飞,叶无刃暗想。小庭院虽布局别致,就是可惜了天上这轮月不入其中。
有一道人工河贯穿庭院,在其中央有一个醉仙亭,亭子摆着八仙桌和八张凳子。在醉仙亭的南面有一座造型奇特的假山。假山的形状颇像一个酒壶,与醉仙亭相得益彰。
绕到假山后,在重重树影下有一条地道。
小二摆了摆手道:“请。”
此时身后也有两个人跟着另一个小二过来,看来是一伙人的。二人皆身穿黑袍,身长八尺,黑布蒙面。其中一人背着一把纯白骨打造的弓还有放着上十几支黑漆漆的箭的黑色箭桶,与黑袍浑然一色。另一人黑袍则镶锈有金边,颇为庄严,仅是对上这双如鹰隼般的眼睛,便是这人来头不小,而且是走在另一人的前头。
看来走在前头的人身份不一般。叶无刃暗想。
那身金边黑袍的人似乎不喜有人走在他前面,步伐几乎与带路的小二齐平。
带路的小二一边走一边给自己额头擦汗,仿佛身旁站着的是一个大热炉。
叶无刃原来还想着自己要不要跟着小二进地道。因为此处进来容易出来难,何况也不知这地道通的是什么地方,会不会是陷阱也说不定。
此时有这么一个“大人物”在此,相信醉仙味也不敢造次。
不做出头鸟,叶无刃赶紧侧身站在小路一边故意问带路的小二:“这里是去哪里的?”装作谨慎道。
小二愣了一下,训练有素道:“客官,是拍卖会的场子。”
这番无话找话,那两个身穿黑袍的人早已进了地道,于是叶无刃装作若无其事跟在二人身后下去。
原以为这是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暗道,却下了昏暗的楼梯子后,便是一条两边点着大红蜡烛的青砖地道。
叶无刃周身鸡皮疙瘩四起。地道里点红蜡烛,怪瘆人的。他暗想:醉仙味是红蓝二家合作的第一家酒楼,处在似锦最繁华的地方,这地道极有可能是通向红家在似锦的某处宅院。
身处地道,转身往后面望去便是看不到进来的门。那道梯子在大红烛照不着的地方,给人一个错觉:这是一面黑色的墙壁而不是楼梯。
前面两个黑袍一前一后已走了相当一段距离,叶无刃隔着一段五人宽的距离,默默地跟在其后。
地道实在很长,期间叶无刃已把前面的二人从头到脚从脚到头不上不下打量已有十遍。闭眼冥想。也能在脑海里显出二人背影来。
后面有人陆陆续续来到,说话的声音从地道后方传来。
“怎么还要走地道?”这等挑剔的语气,是早上那个要扬言买下石板的黄莺。
其中有人沉声说道:“看来他们这次在血海捞到了不少好东西。神神秘秘的。”这人估计没量到地道传声胜外面几倍,这话匆匆道完,就没再发声。
叶无刃好奇来人究竟何方,侧身看向后方,此时看到另一头的只有地道壁的点着大红蜡烛的墙壁,没有黑漆漆的小斜楼梯。
刚进来的时候,看到的是笔直的地道,等走进去了,才是那个看不到尽头的地道原来看是直实则曲的一条路。
他把手放在青砖砌成的墙壁上,一边摸着墙壁一边往前走。在二十步内,手掌下的青砖正以不可微查的曲度往里侧偏半分。
地道本是神秘,若是会辨别方向的人下去了,即是没有任何地面上的那些标志性的楼房和花草树木作参考,也能知自己正往哪个方向走。
这里青砖滑壁,红烛摇曳,无疑涣散了不少方向感,也许刚才一路走来兜兜转转了不少路也说不定。
叶无刃如此想来之时,前面出口灯火通明,想必是已到地道的另一端了。
从地道出来不见大山大水,却是一个极大的厅堂,从摆设上看与醉仙味极为相似。只不过此时正前方围着一块绸锦明蓝布。
地铺大红色的毛毯,在那块蓝布的前方大小不一的摆放着各色圆枱方桌,似乎是从各种各样的地方搜集而来似的。
此刻,围着这些各异的桌子坐着的已满八九。叶无刃心想:看来自己是踩着点到的,毕竟自己是趁趁这难得的热闹场面。不过,亏了神蛙这力气顺道捎来的时候请柬,弃之可惜。对比现在这些三两结队的富胄豪绅,来得越早的应是最在乎蓝布后头的东西。当然志在必得的人是不在乎这里人坐多少的。
黄莺身后带着三名意气风发的白脸书生到场,身前身后扬起纷纷议论。无意有二:一是黄家人;二是跟在她身后的三名书生的身份。
人已到八九,座位也已占八九,剩下的不就是离蓝布最近的中间几桌和离蓝布偏远的边缘位置。
不疑有他,黄莺选了最中间的位置。那身穿黑袍的二人在遍地七彩的人中相当突兀地坐在最靠近舞台的边缘位置。虽有不少打量的目光,可被二人的周身肃穆的气势逼得连斜视打量都得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