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蛇一白一花,皆严阵以待,生怕一个不慎便被对方占了先机,不过盘旋在它们头顶之上的织锦鸟就没有这么多顾忌了。
它籍着会飞的优势,穿梭在溶洞上的钟乳石之间,时不时吐出一个火球打在龙须蟒的额头上,可惜因为个子太小,吐出来的火球连帮人家抓痒的功力都算不上。
两蛇不断试探挑衅,如此僵持片刻之后,那条暴躁的龙须蟒再也忍不住织锦鸟的烦扰,张口一喷,一道水柱径直射向半空,在上方诸多的钟乳石一扫而过。
白蛇见此良机,哪有错过的道理,当即亮出口中的四枚毒牙,飞速蛇舞过去,往龙须蟒的颈部狠狠撕咬一口,龙须蟒吃痛得悲鸣一声,巨大的蟒身发力倒卷,连同白蛇一起盘绞成一团,跌倒在地上翻滚爬蹿,意图将白蛇就此绞死一样。
白蛇被龙须蟒巨大的蛇身盘卷在其中,却没有多少惊惧之意,松开咬合的獠牙,蛇信子还舔了舔上面的残血,红色的妖眼在尝得血腥味之后诡异地闪动一下,被龙须蟒盘得紧紧的白色蛇身突然一缩,竟犹如泥鳅一样从中滑了出来,尾部尖尖的画戟响如惊雷,再倒回一刺,直直插入龙须蟒的右眼,将其刺得鲜血淋漓。
徒生异变,龙须蟒一时之间被打得措手不及,凄厉地惨叫一声,右目失明之下变得更为狂暴起来,尾巴胡乱甩打,如同一条巨大的鞭子一样,抽得四周石壁摇摇震抖,溶洞上的钟乳石也滚滚齐落,如利箭一般从上方直坠而下。
龙须蟒发泄怒火之际,鼻尖之上的六条龙须竟然像章鱼的触手一样,加粗变长,灵巧地缠住还插在它右目上的画戟,猛地往上一提便抽了出来,其后更是拖着白蛇往其血盆巨口中送去。
它竟想着将整条白蛇活活生吞下去!
那六条大龙须上面长满了更小的触须,牢牢地抓住了白蛇的尾巴,不管它再如何缩变挣扎都无法抽回,白蛇此时才惊慌起来,嘶嘶一通乱叫,急急摇曳着蛇身企图往外面逃跑,可惜终究是徒劳。
织锦鸟见新识的同伴陷入危机,绕着龙须蟒便是一阵叽喳乱骂,情急之下仗着自身的速度快如闪电,近前往龙须蟒的左眼狂吐火球。
火球落在眼中烧灼,龙须蟒痛得苦泪连连,遂腾出一条长须追逐驱赶,却发现力有所不逮,它的速度根本就追不上织锦鸟,干脆就眯着双眼,用长须护在眼帘周侧,以逸待劳,反正那些火球落在它坚硬的蟒鳞上也毫无作用,不足为惧。
赵柱子见白蛇就要葬身蟒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本想着好好与那龙须蟒赔罪的,毕竟原先就是他们想偷别人的果子,有错在前,道歉也是应有之义。
可不想这龙须蟒身具奴印,是别人豢养的灵兽,根本就听不懂他的蛇语人言,只知道拼命地护着那棵藤树,一上来就剑拔弩张、龇牙咧嘴,现下更是将白蛇死死咬住了。
他无力相助,又不愿白蛇就此被戮,只得求救于陆易等人,说道:“陆大哥,百里大哥,你们有什么办法救救白蛇大哥吗?它是……它是我的好朋友!”
说完,焦急的脸色之下不由得生出几分羞愧与自责,自己的朋友有难,却要请他人相帮,这样的朋友要之何用?
百里天晴进入溶洞,就目不转睛地看着那棵藤树,此时听言,脸上神色阴晴交替了几下,沉吟了好一阵子,才坦言道:“龙须蟒浑身蟒甲坚不可摧,长须更是硬如铁鞭,不可斧断,但狐因皮亡、象因牙死,正是因为它太过爱惜自己的龙须,时常用蛇信子抚弄龙须的根部,蛇信子带着有毒的唾液日久拭擦,早已将根部的鳞甲腐蚀掉,它的弱点就在于此。
夜雨,取出那张金符攻向龙须蟒的鼻梁,助那白戟兽脱困!”
说完,顿了一顿,对着陆易又是一番解释,说道:“不瞒陆兄,这禁制之中的橘黄色果子名为龙吐珠,乃龙须蟒将自身妖丹蕴养在卵中百年,才产下结成。
它几乎囊尽了龙须蟒的一身精华所在,生机无限,药用无穷。蛇蟒类灵兽服之,不但能凭空添得一百年的道行,还可大大增加其化蛟成龙的几率,其他灵兽服食虽不能助其化蛟,但重伤旧疾可顷刻复原如初。
若以此为主药炼制成龙须丹服下,无论人兽皆能精进法力,延寿十载。
我先祖曾以一己之力去算天之漏缺,企图篡改整个百里家族的万年数运,最终不敌败黜,落得身死道消的下场,子子孙孙亦因此遗得祸根,不管是修仙向道,亦或入世作那凡夫俗子,都活不过三十岁之命。
先祖犯下大错,我百里天晴身为子孙,以命抵数,死了就死了,三十年后依旧不改傲骨,向天再谢!
可此际我百里家族遭人血洗灭族,此仇不报又怎么对得起父叔的关爱,家族长辈的庇佑?
现下我兄妹修为低下,还无法手刃仇人,唯有借助这龙吐珠延寿吊命,所以……”
那句‘三十年后,向天再谢’的豪言听得陆易热血沸腾,他举手一挥,不容百里天晴再分说下去,朗声大笑,说道:“百里兄若是劝我临阵逃蹿,便休要多言,我陆易虽不是什么大侠勇骑,但亦非贪生怕死之辈,莫说这龙吐珠是你们兄妹的续命之物,就算不是,你若需要我亦会助你一臂之力,与那巨蟒斗上一斗。
百里兄,借我一剑!”
“好,果真是英雄出少年。”百里天晴哈哈大笑一声,喜不自胜,往储物袋一拍,便取出一把通体黝黑的桃木剑抛给陆易,说道:“宝剑赠英豪,这把朽木可雕,归你了!”
陆易随手接过那把桃木剑,刚一触碰便察觉体内灵力猛地变得活跃了起来,注入些许法力之后,黝黑的剑身竟泛起一阵暗紫色的寒光,随而传出一声低沉的龙吟之啸。
“朽木可雕,好剑!”陆易盛赞一声,对这桃木剑欢喜不已,有此利器在手,屠龙伏虎自不在话下。
“陆兄钟意则好!事不宜迟,夜雨你与陆兄寻机助那白戟兽逃脱,龙须蟒虽失了妖丹,法力大减,又有白戟兽相阻,但还需小心应对才好。”
百里天晴嘱咐一声,又转身对赵柱子说道:“赵兄无需自责,你我修为不过是炼气期一二层而已,逞强相帮只会拖累你的朋友,不如助我破开这禁制,如此既可安身于危墙之外,又可激怒龙须蟒让其首尾不顾,放缓对白蛇的攻势,何乐而不为?”
赵柱子哪里顾得了这么多,只要他能出一分蛮力帮到白蛇大哥,就算是取血八两再割肉一斤都可以,听到百里天晴如此说道,当即高兴得连声应诺。
百里夜雨将这一切都看在眼内,美眸盈盈,心中霎时无限伤感,倒不是可惜那把祖传的宝剑,陆易先是救命之恩,后是续命之情,送一把朽木可雕实在算不得什么。
她兄妹因为那本虚无缥缈的《天算策》遭亲人疏远,被熟人算计,受友人暗害,与他们的恩义情谊不可谓不厚,却不及一个初识之人来得炽烈,更比不上赵柱子对那条白蛇的纯深,当真是可笑可悲之极。
恩重勿谢,记挂在心即可,百里夜雨不善言谈,此刻亦无需她多言,唯有握紧手中的长剑,左手翻出那张金灿灿的符箓,口中念念有词,在半空中祭炼了起来。
区区一张祖传金符,若能给子孙换来一份生死相交的情谊,即便化为飞灰也是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