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的喊叫声越来越羸弱,直至消失不见。
顾里顺着声音来源而去,陆长安不放心也跟了过去,却只见一人倒在草丛里。
“喂……你怎么样?”
顾里将那人翻过来,随之一股腥臭味传出来,只见那人白皙脸上分布着密集的水泡,很多都被抓破了流着血脓,看上去简直惨不忍睹。
顾里看着这人呼吸微弱,连忙用手试了鼻息,这人虽是气若游丝,但还好有呼吸。
“把他背回去。”
顾里回身对陆长安交代着,皱眉看了眼陆长安清瘦的小身板,又看看这病中大汉,估计会把陆长安给压趴下。
“你行不行?”
顾里不待陆长安动手就先把那人扶了起来,陆长安半蹲着,让那人趴到自个背上,一股重量压来,陆长安闷吭一声,男人身大力不亏,缓慢的往回走。
陆长安一路气喘吁吁的将那人背到医庐,自个连那人都倒在了地上。
这时顾里一脸焦灼的跑过来,连忙扶起那半昏迷的人,看都没看陆长安一眼,陆长安凤目一瞥,瘪着嘴自己站了起来,帮着顾里把那人扶到了诊室。
“怎么回事?闺女。”顾不得从客厅过来,听见咚的一声便过来查看,没成想看到诊室床上躺着一个人,这屋中也充满了一股难闻的气味。
顾不得一个健步上前,将拿着湿毛巾的顾里推开,并严厉呵斥顾里和陆长安赶紧退出去。
“爹,这是怎么了?这么严重?”
顾里站在门口向里看,被顾不得瞪了回去。
顾不得走近内室穿上了自己做的罩衣,戴上了面巾,才走出来。
仔细检查了病人的情况,脸色也越加的凝重。
“闺女,去多准备些大蒜切成片,晾一会,用温水泡了,分发给村民,不要说为什么,就说是预防风寒的,再多挖一些婆婆丁,回来煮茶。”
“哎。”
顾里答应了便跑了出去,陆长安看看屋里,自然是跟着顾里出去了。
陆氏一看家中有了病人,便也不好再打扰就独自回了。
顾里将家中储备的大蒜拿出一簸箕,坐在院子里快速的剥着,陆长安也凑了过去,跟着顾里剥蒜,顾里就拿了一个小凳子自个坐着,那陆长安只能蹲在地上,也不敢吭气要个凳子,只能这只腿麻了换另一只腿继续蹲,顾里面上严肃,眼里却有一抹笑意。
扒蒜切片煮水,陆长安到也都帮了忙,只是那拿惯了书卷的手,干起家事来是笨的可爱,笨的光彩。
“去把火点上。”
顾里忙着切片,剩下没多少了,为了节省时间便让陆长安去生火煮水。
顾里把切好的大蒜片装进盆子里,又将大蒜皮扔掉,端着盆子关好门,刚回身,吓得心脏都偷停了。
就只见厨房的方向浓烟滚滚,不时的传出来剧烈的咳嗽声。
顾里把盆扔在地上赶忙跑过去,厨房可是茅草铺的,万一着了火星,这顾家医庐还不得付之一炬?
“咋弄的。”
顾里顶着浓烟冲进厨房,看着蹲在地上的陆长安,一脸的黑灰,这烟就着风往上走,陆长安压低了头,正使劲的往灶坑里添茅草,灶里的火都没着,他还用力的往里面怼,这气的顾里,一把将陆长安推开,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家伙,真是笨蛋。
“没……没事……一会就好……你去切片吧!咳咳咳……”陆长安顶着一脸黑灰,很认真的说着,弄的好像顾里是来表扬他的一样。
顾里黑脸,一把夺过烧火棍,将外边的稻草拨拉出来,又重新用火折子点了火,用烧火棍将稻草地下翘起来,有风滚进去,很快火就着的很旺。
看着一切都顺当了,顾里让陆长安去把外面的蒜盆拿进来,这货他应该能干明白。
顾里刚处理好屋里面灶膛的火,外面就传出来哗啦一声,顾里只觉得耳朵一动,心一颤,起身跑了出去。
地上一片白花花的蒜瓣子,那木盆还在陆长安手里,顾里抿嘴看着地上的蒜,陆长安拿着盆盯着顾里的脸,顾里每天越蹙越紧,拳头捏的咯咯响。
“你真的是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啊!你……”
顾里七手八脚的往起捡,一抬头看见陆长安的鞋,猛然抬头吼道:“就会看,不会帮忙啊!”
“哦!”
陆长安把木盆放到地上,也跟着划拉,蒜瓣子都沾了土,只能过了水再煮了。
厨房里一顿忙活,一盆盆的蒜水杯煮好了,端到了屋里。
“爹,水煮好了,咋办?”
顾里跷着脚趴在门边,偷偷往里瞄着。
顾不得给病人脸上的水泡都挑开了,又给上了药,那人都脸上一片黑乎乎还有些发绿,人已经疼的睡着了。
“闺女,把蒜水送到村子里去,一家一户分一些,壮年男子让他们多吃蒜,别说是为什么。”顾不得交待着,把病人身上的衣服都拔了下来,用火烧了,用清水给病人擦了身子,又用高度酒稀释了擦了一遍,消了一遍毒。
屋子里也用酒撒了一边,这才放心。
“来来来,各家各户的妇人孩子来领蒜水,预防疾病。”
顾里推着板车,扯着嗓子喊,一会下来额头渗出了汗,嗓子也哑了。
这一边打水,一边给喊,还得用身子靠着板车,那陆长安在一旁两眼溜溜扫过众人,不知所措,应该是不知道干点啥。
“陆长安,你喊,累死我了。”
陆长安一愣,啥,这光天化日之下,让他一个斯文秀才在这扯着嗓子喊?
但陆长安真的怕了这顾里了,捏着嗓子很小声点喊,顾里一个眼神吓得他连忙大声喊了起来,一声两声,便顺其自然了,就是陆长安那白皙的小脸红的像熟透的苹果。
“顾大夫,为啥发这蒜水啊!”
“顾家丫头,是不是有啥疫病?”
桃花村的人都出来了,你也问他也问,刚开始顾里还耐心的回答,一会下来顾里实在是说不动了,便让他们直接领回去喝。
等到水发完了,陆长安嗓子都哑了,顾里推着板车,一回头想起来,这有个男人为啥不用,还得自己出力气。
“陆长安,过来推车。”
这山村的羊肠小道都是石子,木轱辘在石子上寸步难行,想把这车推的好得有技术,也得是天长日久的练出来的,陆长安可没有顾里那两下子,不远的路程下来,陆长安浑身都汗透了。
到了顾家医庐,天色都黑了,顾家只有诊室里亮着昏黄的油灯。
顾里将衣裙都用开水烫过了,用中药泡了澡,做好了晚饭,才想起来那陆长安还在客房里,便叹了口气去将自家爹的衣服给陆长安送了去,她可不想给陆长安洗衣服,便挖了个坑埋了起来。
“你去浴房用那木桶泡泡澡,再出来吃饭。”
陆长安泡澡的功夫,顾里用酒把屋里彻彻底底的擦了干净,一天下来累的顾里骨头像散了架子。
饭桌子上异常的安静,陆长安闷着头吃饭,顾不得到脸阴沉的可怕,顾里是饿的过了头,只顾着往嘴扒拉饭。
“明天去镇子上多买些消炎的药材,越多越好。”
顾里咽下去最后一口饭,答应着,又看向陆长安,“明天跟我上山。”
“……嗯!”
陆长安也不敢吭声,沙哑的嗓子一阵阵的疼。
一清早顾家门前排起了长队,都是脸上起了红水泡,带着臭味的村民。
“顾大夫,救命呀!”
顾不得穿着白色的里衣,便走边穿上了外袍,打开门就看见很多村民,各个面色萎黄,已经患上了疾病。
“你们昨天没有喝我闺女送去的水吗?”
顾不得蹙着眉,将桌子摆到了大门口的空地上,开始给村民们诊治。
“顾大夫,你看我这脸上身上起了很多的水泡,一碰就疼啊!连觉都不敢睡。”
一个老妇人坐在顾不得对面,一脸的水泡都油汪铮亮的,有很多都被挠破了,渗出了血,老妇人痒的难耐,伸手还想去抓,一把被顾不得抓住了手。
“不能再挠了,忍着点,挠破了就感染了。”
顾不得说着又嘱咐众人千万不能再挠了,抓破了更难治了。
“顾大夫这是什么病啊!为啥这么多人都一起得这病?”
顾不得眯着眼,安慰道:“没事,只是一种皮炎,只要经过治疗就会好的。”
顾里给大家都开了药,送回了众人,这病是个棘手的事,上山采药的事被耽误了,晚上顾里带回来很多的药材。
月亮高挂,顾家门口又被人给围上了。
这些人手里拿着火把,将顾家医庐照的通亮。
“顾大夫,顾大夫你出来。”
才刚睡下的顾不得惊醒,门外的人各个凶神恶煞的,那为首的正是汪利群,这家伙瞪着牛铃一样的眼睛,撇着嘴。
“顾大夫,你是丧了良心,你为了挣钱把这么多人弄病了。”
顾不得听明白了,这汪利群是说这些人生病自己弄的?为了挣大家药钱?
顾不得一生为人光明磊落,哪里受得了这样的侮辱?
“你有事说事,不要诬赖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