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威轻咳两声,缓缓拔出自己的苗刀。
所谓苗刀,不是苗人用的刀,而是指他与丁白缨手上这种,刀身形似禾苗的双手长刀,也即戚家刀,为辛酉刀法专用之刀。
“师妹,我这些年忙于官场的尔虞我诈,功夫是落下不少,难得今晚月上竹稍,良辰美景,咱们不如好生切磋一下。”
“师兄,你变了。”
丁白缨白了他一眼,以前师兄可不会把好好的一次切磋说得跟偷情一样,难怪要提前支开翀儿和泰儿。
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胡威好悬没脱口而出,轻咳一声,双手持刀徐徐举起,温声提醒道:“师妹当心了!”
然而没人知道,此刻他的内心却在恶狠狠咒骂着:姓陆的,如果不想在你心爱之人手下败得太惨,你最好给我使出吃奶的本事!
原来这两天胡威一直顺着原剧情走,一是这段剧情本就与他的计划不谋而合,二是他想抓紧时间彻底接收陆文昭的一切。
譬如,陆文昭从前与信王往来的书信,以及利用职务之便,勒索官员富商所得的几千两银子,分成三份分别藏匿,都已被胡威贼偷入室似的一一找到,取出备用。
然而或许是对胡威背叛信王的不满,抑或是被胡威内心对他这个原身的深深鄙视给刺激到了,陆文昭始终不愿将自己最重要的武功刀法开放给胡威。
胡威对此极为不满。
绣春刀世界的主线虽然是围绕着改朝换代的官场勾心斗角,争权夺利,但在某些时候,个人武功往往能博得一线生机。
权谋分胜败,武功定生死!
故此胡威对陆文昭的武功志在必得,现在更是在心底下了最后通牒:你敢让我被一招秒杀,我就敢向咱师妹跪地求饶!
果然!
念头未落,胡威顿觉精神一振,脑海中似有无数刀法招式滚滚而来,当即心领神会,向丁白缨举刀突进,一出手就是丁字二连斩这种抢攻杀招。
辛酉刀法不求繁复,只管实用,因此一招一式极为精简凌厉。
论及杀伤力,戚家军仗之南征北讨百战百胜,斩首十余万,使得中土东瀛的其它任何刀法与之相比,无不黯然失色。
这招丁字二连斩,如遇马战,先斩马腿,再斩人头,如遇步战,则要先斩敌人下盘,再斩人头。
其精华之处,在于步法!
然而陆文昭会的,丁白缨都会,并且比陆文昭学得更透彻,练得更精熟。
所以她眼神一凝,眼角余光飞快往胡威脚下一瞥,瞬间便对他接下来的步伐走势,甚至他的刀路变化都了然于胸。
只见她踏前一步,抢先卡住胡威下一步的落脚点,反手一挑,恰好挑在胡威这倾力一刀的薄弱处,将之轻松化解。
然后进一步,前劈一次上挑,再进一步,左劈一次上挑,再进一步,右劈上挑……
胡威虽然及时使出辛酉刀法的防御三式不断拆解,却仍被逼得步步后退。
这挑剑三连击陆文昭也会,可在丁白缨使来,却多了一种一往无前、霸道无匹的气势,让人难以招架。
不过刚不可久。
胡威抓住丁白缨三连击后气力回落的间隙,猛地后退一小步,长刀借力后摆,躲过丁白缨的追击,接着后腿蹬地借力,上步下劈。
辛酉刀法之闪退回杀!
转眼之间,攻守易势!
丁白缨却像未卜先知一样,在胡威闪退的同时,她也以右脚为轴,左脚发力转身。
但见衣袂旋舞之间,她修长的身姿已退往左后方,手腕间不容发之际一个反转,长刀稳稳架住了胡威这势大力沉的劈斩。
辛酉刀法之三挥而退!
两人你进我退,此攻彼守,相互之间默契到极点,但这更像表演,而非切磋,看似十分精彩又过瘾,却明显背离了胡威的初衷。
胡威倏地收刀后退。
丁白缨怔了怔,不解道:“师兄,怎么了?”
“先容我想想……”
胡威以刀驻地,凝立沉思起来。
一般无二的辛酉刀法,为什么丁白缨使来大气磅礴,所向无敌,而陆文昭使来却有种狠辣有余,气势不足的感觉?
明明陆文昭的力气更大好吧!
胡威回想丁白缨出刀时美眸中那有如星辰般明亮的神采,那专注到仿佛朝圣般虔诚的表情……对,就是专注!
陆文昭久在官场,心思不纯,以致出刀时总是无法全身心投入,兼且凡事习惯三思而行,留足退路,导致他的刀法有些瞻前顾后,没有那种勇往直前、有我无敌的决绝与霸气。
更有甚者,官场诡诈,还使他的刀法多了几分剑走偏锋的感觉。
胡威旁观者清,很快就将陆文昭的刀法功底解析透彻,如同放大镜一般,诸般瑕疵一目了然。
“可我并非陆文昭,我与陆文昭的性格有着本质的不同,既然辛酉刀法的招式精练之极,已经改无可改,那我就在这套刀法里融入自己的风格与气势!”
想到此处,胡威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幕幕深刻的记忆。
有化身虎姐睥睨山林、君临百兽的威武霸气;
有化身魔镜指点江山、祸乱天下的酣畅淋漓;
就连那化身独立团骑兵连战士的记忆,虽已模糊,却仍有一丝丝无产阶级革命战士战胜一切敌人、克服一切困难、舍我其谁、无所畏惧的强大精神力量,以及独立团狼一样凶狠顽强的脾性,固执地残留在内心深处。
三种不同的思想,不同的精神,在胡威脑海中翻滚碰撞,争斗不休。
胡威颇为头疼,忽然灵光一闪,想起了自己的本心,那是一颗新世纪咸鱼宅男才有的,五毒斑斓的大心脏。
然而正是这颗心,虽然被信息大爆炸炸得千疮百孔,却也因此而博通百家,包罗万象,没有什么是不能理解的,也没有什么是不能容纳的!
一念至此,胡威脑中顿时潮涌出无穷无尽的知识和想法,有如汪洋大海一般,瞬间就吞没了虎姐、魔镜和骑兵连战士的思想与精神。
片刻之后,思想大潮退去,露出金子般闪闪发光的三个字——杀破狼!
“七杀为祸乱江山之贼,破军为纵横天下之将,贪狼为奸险诡诈之士。”
胡威眼神大亮,杀破狼三字,不光融合了三种不同的精神,还将过去的陆文昭与现在、未来的胡威贯通一体,是绣春刀世界“陆文昭”人生轨迹的最佳写照。
象征着他的命运,他的灵魂!
“师妹,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