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臣!奸贼……”
信王气得浑身发抖,唰唰撕烂书信,大骂不止。
什么护送北斋远下江南择地隐居,什么追杀沈炼夺回《宝船监造纪要》……简直鬼话连篇,陆贼根本就是赤果果拿这两个把柄威胁他。
“不行,我要去见魏阉……一定不能放过陆贼!”
信王挣扎着想要起身,就算抬也要让人把自己抬去魏阉府上。
“王爷不可!”
王妃周氏吓了一跳。
“不,不能去……”
没等周氏苦劝,信王自己又缩了回来。
北斋和《宝船监造纪要》,可都在陆文昭手上!
万一魏阉不想帮本王灭口,而是派人抓了两人活口,夺回《宝船监造纪要》……有此三者,足以坐实本王弑君谋逆之罪。
彼时皇兄龙颜盛怒,必会对本王恨之入骨,魏阉大可借皇兄之手光明正大杀了本王!
而后,魏阉再从近支藩王膝下过继一个懵懂稚子给皇兄继承大统,便可挟天子以令群臣……
信王越想越恐惧。
不!
为了江山社稷,为了天下百姓,本王决不能让魏阉有机可乘!
想到此处,信王无比坚定地躺了回去。
“陆文昭,姑且容你多苟活一些时日,等本王登上大宝,必将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阿嚏!”
城南二十里外。
策马奔驰的胡威忽然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暗暗纳闷,不是说好了临别勿念的么,咋刚刚离开就这么想我呢?
“千户大人,要不要歇息一下,弟兄们实在跑不动了。”
胡威闻言回头看了一眼后面稀稀拉拉的锦衣卫,难为这些老爷兵居然还没掉队。
“也罢,弟兄们原地休息半个时辰,所有百户、总旗都过来,本官有事吩咐。”
不多时,十来个百户、总旗围拢过来。
胡威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环视众人一眼,沉声道:“尔等一定奇怪,为何本官带尔等匆忙出京。”
“只因皇上不豫,欲立太子,然三位皇子先后早夭,故此命厂公在近支藩王膝下挑选几位天资聪颖的子嗣入宫抚养,以享天伦之乐。”
众人听到这里,不由暗暗心惊:什么‘以享天伦之乐’,明明是‘以备不时之需’吧?不过皇上不是还有一个亲弟弟信王么,莫非魏公公想要……
胡威好似根本不知道众人的心声,自顾自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魏公公遍查皇室玉碟,选中六位王子皇孙,命锦衣卫星夜兼程接送入宫。”
“本官费了好大的工夫,才从许都督手里讨来这件差事,办得好了,弟兄们加官进爵指日可待。”
“千户大人英明!”众人一脸喜色,异口同声道。
“嗯嗯……”胡威轻咳两声,“现在开始分配任务,杨百户、李总旗、马总旗,你三人率部前往卫辉潞王府……”
“卑职领命!”
“孙百户、周总旗、卫总旗,你三人率部沿运河乘船南下,去洛阳福王府……”
受粮饷所限,各个千户所皆不满编。
陆文昭麾下同样如此,可用人手满打满算也就六百出头,胡威全都一股脑带了出来,现在临时凑成六个百人队,各自指定一家藩王。
“此事乃是绝密,尔等沿途不可走漏半点风声,否则以谋逆之罪论处!”
胡威蓦地声色俱厉,目光所至,众人无不噤若寒蝉,他却又换上一副温和的口吻。
“本官另有密令在身,就不与尔等同行了。”
“尔等速速出发,不得有误!”
六个百人队分道扬镳,绝尘而去。
“呵呵……”
胡威在原地微微一笑。
这个疑兵之计,不但能掩护他顺利脱身,还能顺带恶心一下信王和魏忠贤,何乐而不为?
胡威腾身跃上旁边一匹备用的马,双腿轻轻一夹,马儿便撒开四蹄向东飞驰。
那里有着离京城最近的出海口——津门。
魏忠贤府邸。
“什么?陆文昭率整个千户所出城南下……谁给他的命令?”
面对魏忠贤的喝问,在外威风八面的许显纯像鹌鹑似的低着头,战战兢兢。
“属下不知。”
“不知道?你这个指挥佥事干什么吃的,连个手下都管不好,我要你有什么用?废物!”
魏忠贤骂了一句,心里飞快思索起来。
在这关头敢有异动的,除了他自己的人之外,只有那位的人!
至于东林逆党,他们的手还插不进厂卫,更别说调动锦衣卫千户级别的人物。
可那位不是一直深藏幕后,稳坐鱼台,为何突然如此大张旗鼓?
魏忠贤十分不解,又生出几分警惕。
这些天他一直在等候那位上门服软,交出主动权,不想那位迟迟未来,先杀郭真以灭口,再烧案牍库以灭迹,这也罢了,现在做出这等诡异之举又所为何事?
如果不是针对他,那就说明要么这段时间又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变故,要么就是那位的谋划出了什么大漏子。
魏忠贤无论如何也不愿再干等下去,只要抓回陆文昭,自然一切都清楚了,说不定还会有些意外的惊喜。
稍一沉吟,魏忠贤果断命令道:“给各地卫所飞鸽传书,让他们密切关注陆文昭一行人的去向!”
“叫魏廷和赵靖忠过来。”
“还有,查一查信王府上最近有没有什么动静……”
“这个属下知道,”许显纯抓住机会将功补过,“信王府今早请了一位太医过去,说是信王突发恶疾,已经卧床不起。”
“病了?”魏忠贤微微一怔,眯起眼睛,“这可有点意思……去查查信王到底是真病还是假病。”
通往津门的官道上。
胡威纵马飞奔了半个时辰,终于赶上了丁白缨一行。
“师兄。”
丁白缨见他到来,大大松了口气。
胡威环视一周,只见除了跟着沈炼的北斋之外,裴纶身边也带了一个全身藏在黑衣兜帽里的姑娘,当然,最多的还是上百个彪形大汉。
他们个个一身劲装,黑布蒙脸,手中武器却不全是苗刀,也有长矛马塑,甚至还有二三十杆燧发鸟铳。
这些人既是丁白缨的弟子,同时也是陆文昭苦心培养多年的班底,其中不少人还在边军历练过,都是不可多得的精锐。
陆文昭原本幻想着有朝一日率领他们东平民变,北征鞑虏,建立一番不世之功。
可惜原剧中他们先在沈炼、裴纶两人手下死伤惨重,而后又被信王借魏忠贤之手调来的大军一锅端了。
可悲又可叹!
现在么,胡威看着他们簇拥在沈炼、裴纶这两个“宿命之敌”身后,内心深处反倒有种想笑的冲动。
尤其他们脸上蒙的黑布,胡威怎么看怎么刺眼。
“沈炼,东西都拿出来!”
沈炼闻言一挥手,左右几人便从唯一的一辆马车上卸下四个大箱子。
打开箱子,里面全是一套套锦衣卫军服、军帽、军靴、腰牌,以及一柄柄带鞘的绣春刀。
“所有人都换上锦衣卫服饰!”
“你们也换!”胡威看着丁白缨等四个女人,“去马车里换!”
“我不换!”北斋突然大叫道,“你们放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