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汉灵源学府分为南院和北院，十六岁以下的学员无论是否具备灵源，都会在南院一起修行。
但在十六岁以后就是一个分水岭，没有达到学府要求的便会被分配到各地战场，成绩优异者将会录入北院。
这十二年来，战场上牺牲的人数已经达到了天文数字，所以没有人会愿意前往战场。
北院的修行资源与环境也不是南院可比，每届南院毕业的数万学员中，也就堪堪千人考入北院。
李恒当然也想进北院，他不是没有去为此努力过，恰恰相反，几年前他可以说比别人更加刻苦。
但一次次的失败也让他清楚的认识到，自己确实无法修出灵源，久而久之也就不再抱有希望。
“装腔作势，最讨厌这种人。”
苏知忆看到孙亚威的笑容后小声嘀咕了一句，高千跟着可劲的点头。
李恒收敛思绪，轻吐一口气：“你们感知多少层了？”
人族虽然修行的是上古修炼之法，但并未沿用古时境界的划分，而是重新整合后分为：感知、踏海、临空、意欲等境界……
每个境界又分为九重小境界，目前人族已知最高境便是一位道观老者。
此人在灵气复苏前就打下了深厚功底，之后更是通过灵气得以反哺，修为进步神速，直达意欲四重境。
高千听闻挠了挠头，有些勉强的笑道：“我还是那样，这两年一直停留在感知三重。”
“我…我上个月刚刚到了感知六重。”苏知忆扭了扭纤细的腰肢，说完后偷偷看了眼李恒。
高千张了张嘴，就差把“惊讶”两字写在了脸上，李恒也目露诧异。
就算他再不怎么关心修行，那也知道六重是什么概念，那是在整个南院都出类拔萃的存在。
当然，跟孙亚威这些排行前十的天才相比还有段距离，但凡前十，至少都是感知境八重以上。
苏知忆被两人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娇声说道：“哎呀～别看了！学府今年还没定下考核标准呢，谁知道能不能进入北院。”
高千眼神有些暗淡，苦笑道：“我估计是进不了北院了，到时候咱们两个难兄难弟一起上战场，干死几个畜生也蛮爽的。”
李恒摸了摸鼻子，说没有紧迫感那是假的，但对此也是无能为力，只能安慰道：“今天不是发灵药吗？还有半学期，说不定加把劲还能考上。”
“但愿吧！”
高千摇了摇头不再言语，看上去有些闷闷不乐。
“哼，我也去！李恒在哪我就去哪！”
苏知忆学着两人之前的动作，仰了仰下巴，表明自己其实也挺够意思。
李恒没说话，这丫头想的倒是天真，学府到时候不可能按照各自意愿来分配。
至于自己，早在两年前就已经摆正了心态，就等着上战场的那一天，倒也不像高千那般伤春悲秋。
几人沉默了一会儿，整个教室的灯光突然熄灭，嘈杂的声音开始逐渐微弱。
众人前方，一道巨大的立体图像缓缓凝聚出一道人影。
那是一位身穿古式青衫的老者，模样清瘦，灰白的头发束在脑后，看上去精气神十足，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
这名老者出现后，教室中一片哗然。
“竟然是北院院长！”
“卧槽，今天怎么是北院院长讲课？”
“你忘了吗？今天是咱们这届发放灵药的日子！”
“听说院长已经达到了临空境！”
所有学生看向这道虚拟景象时都目露崇拜，心绪起伏。
苏知忆小脸红扑扑的，叽叽喳喳的闹个不停。
高千的郁闷更是一扫而空，脸色潮红，目露媚态，扯着嗓门就喊到：“院长我爱你！么么哒～”
神特马么么哒。
李恒被吓了一跳，赶紧挪了挪屁股保持距离，不过也因此导致他和苏知忆紧紧的靠在一起。
苏知忆脸蛋粉粉的，低着头不再吵闹，十根柔指扭成了麻花。
李恒并没注意到这一幕，他正在警惕的审视着这位多年的死党，好像才刚刚认识这个人。
“我是北院院长柳钰，今天由我来给大家上课。”
一道充满威严的声音突然响起，盖过了所有喧嚣声，学员们也都安静下来。
老者顿了顿继续说道：“如今你们身体也能承受住灵药的冲击，所以今日学府准备发放灵药，由于资源匮乏，这也是学府唯一能提供的一次帮助！课后大家自行去资源处领取。”
柳钰对这事只是一笔带过，话锋一转，神情肃穆的说道：“人族处境艰难，羸弱不堪，下面的课程不讲修行，而是让各位学员真正了解到战场的残酷！”
语毕，原本只有柳钰的投影，周边背景逐渐显现而出。
李恒瞳孔一缩，手掌不自觉的紧握，安静的室内惊呼声接连传出。
通过呈现出的景象，所有人都看到了血腥的一幕。
浮尸遍地，血海汪洋！
密密麻麻的尸体倒在血泊之中，这些尸体全是人类，基本上没有一具完整的尸身，无一例外都被撕咬的四分五裂。
柳钰凌空虚立在血泊上方，在他身后是一片数丈大小的六边形光幕，但光幕已不再冰晶透亮，而是涂满了一层又一层的鲜红。
光幕外，哪怕被鲜红掩盖，依然能隐隐约约看到无数巨大的黑影，这些黑影攀爬涌现时，光幕的亮度也在闪烁不断。
此刻周围仍有无数人踩着血泊，踏着同伴残缺的尸身，前仆后继的向光幕冲去。
这些人也仅仅只比教室内的学员大上一两岁而已！
稚嫩的脸庞犹带着害怕与决然，每当一只犹如铁嵌一般的利爪刺入光幕时，这些少年的面容也会从此永远定格。
但他们没有一人退缩，依旧拿着冷兵器阻止黑影进入光幕，用身体和鲜血守护着身后的人族。
教室内的学员几乎都屏住了呼吸，所有人都被眼前的一幕所震撼，接着便感到腹内翻江倒海，一阵作呕。
在座的学员知道战场惨烈，但一直以来都只是耳闻，当真正见到时却是无法接受。
他们终究只是十五岁的少年。
大多数学员已经闭上了眼睛，苏知忆将头埋在李恒的肩膀处，俏脸格外惨白。
李恒强压下心中的恐惧，死死的瞪着前方的投影。
他在强迫自己适应这一切，他知道这便是不久后需要面临的战场。
教室中只有遥远的惨叫声在回荡，柳钰早已不见了踪迹，显然已经奔赴到各处战场。
画面足足播放了一个小时，所有人都面色苍白的目睹了全部过程。
苏知忆等很多不敢观看的人也变得平静下来，望着投影的目光变得呆滞而麻木。
这一课的目的已经不言而喻，为的就是让众人提前适应战场的残酷，同时也激励着学员的修行动力。
课程并没有就此结束，但战斗却是告一段落。
六边形光幕外的黑影缓缓退去，柳钰再次出现在虚拟投影中，此时的他双目通红，青衫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柳钰扫视着四周如山的尸体，缓缓转身背对着学员，彷佛不想让众人看到他此刻的模样。
“此战仅仅不到一个时辰，却死去了至少两万多人！其中大多数都是出自我楚汉学府！！！”
就算他表现得再如何平静，说到最后时仍出现了一丝颤音。
他的肩膀微微起伏，做了一个深呼吸的动作后，极力保持平静的语气继续说道：“此兽名为狍鸮，以食人为乐，常年进犯我人族。大家也看到了，我两万余儿郎才换来数百头畜生的性命！”
柳钰说完右手猛的伸出，一把青钢剑突兀的出现在手中，剑身较细，却如深渊一般飘渺深邃，彷佛有巨龙盘卧。
手持此剑，他染红的衣衫开始无风自动，透过虚影似乎也能感受到气势在一节节攀升，他没再吐露一字一句，直接冲向六边形光幕，景象自此开始模糊。
“个板马日滴，一群杂碎……老子今天非得爆你……”
在投影彻底消失时，这位院长估计憋了一肚子火，隐隐约约的几句虎狼之词传入了众人耳中。
……
课程结束后，学员们纷纷走出教室，看着眼前静谧宁静的学府，心中都百感交集。
李恒打算前往资源处，苏知忆拉着他的衣角，几次欲言又止，小脸上满是担忧。
“好啦，我早就有心理准备，以我现在的水平那是肯定得上战场，不过不一定会出事，不用担心。”李恒拍了拍她的小脑袋宽慰道。
“等会儿我的灵药也给你！”
苏知忆大眼弥漫着些许雾气，一起相处快十年，怎么可能不担心！
要是还不修出灵源，就得去战场，那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李恒直接对着她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瞎说什么呢，只有半个学期，我就算有灵药那也不可能进入北院，管好你自己就行！”
“你狠！你居然又打我脑袋！”
“咋滴，我就狠，有本事你打我啊，先说好，不能用灵源～”
“不用就不用！”
两人追逐间往资源处跑去，高千在后方盯着李恒的背影，情不自禁的咬了咬嘴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