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出庙来,见众草人都围了傅重,傅重坐。台阶上当说书先生,天南地北说得天花乱坠、头头是道,众草人听得入神,时时惊呼感慨。
杨戬道:“三弟,可去哪个大茶馆摆个台,这庙太小,容不下大神。”
傅重止讲笑道:“我跟他们说说我们结拜之事,哪好去大台面宣。”
草人归位,听空中一声急促雕鸣,众人一惊,便见金雕落在庙前,见了傅重几人打声招呼,急挥双翅道:“主人,不好了,哮天犬被人捉走了。”
杨戬道:“发生何事?”
金雕道:“我与哮天犬今日到了西边一处,叫青羊宫,宫前有两个少年戏耍,我认得是两条蛇精,哮天犬不信,我便和他打赌,两人偷袭对方,两蛇精仓促不及显形要逃,当时被我啄死一条,哮天犬咬死一条,成我俩腹中肉,哮天犬赞我眼光锐利。谁知宫里出来一人,质问我们为何要害他的两个跟班,我们只好说恐两蛇精长成气候要害人便下了手。他大骂我们也是畜生还到处咬人,便从袖中取出两个小笼说要捉我们顶罪。我们自觉理亏便欲跑路,刚起空中便见他将那两笼往空中一扔,我们一人一个被装了去。那两个铁笼竟可随我们身形变化大小,在里面我们不能遁法变化。哮天犬见势不妙便抬出了主人,望他打狗看主人,放过此回。他叫主人赔他两条灵蛇,便放我回来报信,请主人三日内到南海外五万里融天山缥缈峰去找他,不然要烤狗肉吃。”
杨戬道:“那人可说来历?”
金雕道:“未曾说起,仓促之间,我们也忘问了。”
杨戬道:“自出道以来,哮天犬随我东奔西跑,出了不少力,必去一趟。”
傅重道:“理所当然。”
杨戬对琼婳和杨婵道:“婳儿,你带婵儿回东海等我们。”
杨婵道:“不,哥哥,我要跟你一起去。”
琼婳道:“还是同去吧,到时我们相机行事,应无大碍。”
杨戬心道:“妹妹刚认自不愿分开,自己何尝不是,到时小心留意了。”遂不勉强,回后院将母亲石身摆入后殿神位,交咐草人,跟金雕引见杨婵,四人驾云南来。
杨戬道:“三弟,那缥缈峰你可知?”
傅重道:“听师父说过,南极本是冰凉胜地,独那融天山酷热难耐,物类稀少,最高峰缥缈峰更是人迹罕至,仙神少见,酷似火炉。”
四人说说谈谈,两个时辰已到南海上空,莽莽大海时而风平浪静,时而怒浪排空,海岛罗列,仙山密布,几人匆匆飞过。
又过一阵,见前有高山,山中一条巨烟竖空,穿透云雾,消散四方。
算路程应是融天山了,杨戬等按低云头,观看山景:山立上万丈,纵横八百里。外四百里与内四百里风景截然不同,外四百里:叠翠连绵,草木丛生。枫柏摇峰,鲜花铺坡。鸟鸣兽奔,涧隐溪流。好一派生机如春!再看内四百里:植被稀少,鸟兽无踪。黑土红岩时时有,青草绿树处处无。峰壑纵横,酷似迷宫;怪石错列,宛如鬼林。好一个酷暑火宫。
那巨烟便是中间最高峰顶处冒出,烟雾中途散入空中,遮住峰周,时隐时现,宛如飘渺,杨戬心道:“应是个火山口,如火焰山般。”遂指道:“那烟雾缠绕的高峰应是缥缈峰了。”
四人低空飘过外围,到内四百里,气温逐渐升高,近缥缈峰时,热度非常俱额头冒汗,琼婳道:“这鬼地方,怎会有人住此。”
傅重道:“脑袋生锈了。”
琼婳和杨婵掩嘴而笑,杨戬道:“三弟,你看峰上尽是石林岩群,确如迷宫。”
傅重看了会道:“似阵又不似阵,烟雾缭绕的,看不清晰。”
金雕翅膀一张道:“主人你看,那大石上站着的便是捉哮天犬和我之人。”
众人见一红岩上坐着一人,头上混元巾,脸庞消瘦,色如松皮,黑色镶边灰蓝袍,系水火麻布绦,正闭目养神;旁立一人,也戴混元巾,脸色白润,一身黑袍,神色肃穆。
四人落入石林,都隐隐感到不对,却又说不上来。到那大石旁,杨戬道:“敢问两位大师称呼,在下杨戬前来赔礼了。”
那坐着的人扫四人一眼,旁边站立之人道:“我乃禽滑厘,这是家师。”
那坐着的人道:“老夫墨翟。”
杨戬和傅重心中俱惊,暗道:“难道是布衣矩祖墨老爷,师父说布衣矩祖法力深不可测,我等自要谨慎。”
傅重道:“晚辈傅重,乃通玄真人弟子,拜会墨老爷。”
琼婳与杨婵也施礼报了姓名,墨翟道:“你几人真兴趣斐然,竟来此绝域异方游玩。”
禽滑厘道:“是弟子留言他们来的。”
墨翟道:“为何?”
禽滑厘道:“杨戬的哮天犬和金雕说我两条灵蛇是祸害,不分青红皂白就吃了它们,平日老师教诲万物‘尚同’,故弟子也想讨个说法。”
杨戬道:“都是晚辈管教不严,请墨老爷和禽前辈宽待。”
墨翟道:“‘尚同’之外,还有‘兼爱’‘非攻’,至圣不是也说过仁义吗?将理摆明便行,何必引他们到此腥风醎雨之地。”
禽滑厘道:“弟子也是跟他们开开玩笑,不然也不会让那雕回去,只想给个故事说理罢了。”遂从袖中取出一小铁笼,哮天犬缩小身形关在里面,禽滑厘念道几句手一抖,喝声:“出来。”
哮天犬便从笼中窜出,情急之下抓落了巨石上的几块小石,一下溜进杨戬袖里不敢出声,杨戬没想到如此轻易解过,正要道谢。
忽远处传来一声低吼,震透石林,墨翟道:“那物要跑。”冲天西去,禽滑厘也腾空而起。
杨戬几人朝西看去,一道红光冲天而起,瞬间不见,后面三道白光跟上,紧跟着又是两道白光掠过。
傅重道:“刚才那吼声非同小可,大哥的白虎也不如。”
杨婵道:“虎狮之上还有麒麟,莫不是麒麟之吼。”
傅重道:“有理。”
杨戬道:“既然此间事了,我们回去吧。”
杨婵道:“哥哥,难得来一次,此处景色世间罕有,逛会再走行吗?”
杨戬三人自无异议,四人便在岩林中穿梭起来,岩林都是红黄岩石组成,高的八九丈,低的好几尺,巨石林立,溶洞错综,走几步便有数条洞道,四人一会地面一会洞中,直向西来。
不多时,傅重和杨戬都感不对,似又回到出发之所,四人细察,果不其然,哮天犬抓落的几块石头清晰可辨。
傅重道:“此地透着邪乎,还是速速离去为妙。”
杨戬道:“雕兄到空中看看。”
金雕振翅高飞,谁知到十几丈处便飞不上去,仿佛有张无形巨网罩住,金雕惊道:“主人,空中上不去。”
杨戬遂起往空中,也落了下来,傅重几人先后尝试,都是一般,傅重道:“果是个奇阵。”
杨戬道:“试试遁术。”
傅重念道一番,五行遁术俱不管用。
杨婵道:“为何刚才墨禽两位前辈可去?”
杨戬道:“墨老爷一门擅长兵阵,想必识得门道。”
傅重道:“如今只能叫金雕低空看路,我们地面留心,寻个出路。”
哮天犬道:“我在笼中听那墨翟和禽滑厘说起,知他们共有五人,来此欲捉一物,三人驱赶,他两人本是等在此处收口,此阵叫什么万岩鬼阵。”
杨戬道:“万岩鬼阵?”
傅重道:“你可知他们要捉什么?阵可是他们布的?”
哮天犬道:“捉什么不知,听他们口气,此阵原本就有。”说完串出来跳到金雕背上道:“我和雕兄低空看路。”
金雕起在低空,四人一路往北,遇岩洞金雕便落杨戬肩上。岩林中时不时有烟雾遮绕,寻常人要认清方位十分不易,杨戬神眼无碍。四人走走停停来到一处,前有五个岩洞,比先前的都阔些,高的七八丈,矮的五六丈。四人选了左边第一个,谁知这洞曲折,走了好一阵也不见出口,里面越来越热,到个宽敞处,分了三个岔道。
杨戬道:“此洞越走越深,不似出路。”
傅重道:“我也觉得。”
此时洞中传来一声怒吼,跟刚才听到那声有同工异曲之妙,只是尖锐些。四人一惊,杨戬有玄功之妙,感地面传来震动,越来越强,急道:“先退出为妙,我断后,三弟你前面带路。”
四人往来路回奔,说时迟那时快,刚出洞口,便见洞中跟出一物,长有十数丈,高过五丈,双眼怒张,周身红雾缠绕。杨戬见此物通身火红鬃毛,龙头鹿角、狮眼虎背、熊腰蛇鳞、牛尾马蹄。
傅重、琼婳和杨婵都紧张起来,傅重轻声道:“难道是火麒麟?”
杨戬道:“很有可能,听说火麒麟乃麒麟之祖,其踪难觅。”
傅重道:“今日撞运了。”
那火红巨兽一声低吼,扑向杨戬几人,杨戬唤出三尖双刃枪挥向巨兽,那兽似知三尖双刃枪的厉害,身子一扭落在旁边几丈外,蓄势待发。
傅重亮出湛泸护身,琼婳取地煞阴阳锯,杨婵取干将莫邪。杨戬料有玄功护体自然不怕,担心傅重三人不能变化,经不起巨兽一击,神兵一晃顿长五丈,心道:“幸好宝贝还管用。”金雕飞到旁边岩上,哮天犬躲金雕背上,轻易不敢过来,似也惧此兽。
那巨兽忽又跃起攻向傅重,傅重因宝剑太短难以攻击,只好侧闪自保。杨戬神兵扫向兽身,琼婳和杨婵都来不及细想,急祭剑射向巨兽,要解傅重之急,巨兽急闪落一边。
几个回合下来,巨兽便围四人周游,途中猛的跃起扑向傅重,杨戬神兵刺来,琼婳和杨婵飞剑射来,傅重舞动湛泸退后。巨兽一足拨开杨戬神兵,一足扫飞干将莫邪,尾巴一抖,荡开地煞阴阳锯,巨口一张,一团五色蓝绿火朝杨婵和琼婳喷来,杨婵和琼婳躲避不及,杨戬一个急冲挡在两人前面,虽然大部分火都喷在杨戬身上,然杨婵、琼婳也被余火各喷中右、左脚,杨戬早元神出窍,傅重闪过。
那火喷在杨戬三人身上便不见了,杨戬元神复体,安然无恙。巨兽落在几丈外,似有些疲惫,喘口气道:“看你们能撑多久。”头一扭,奔回洞里消失了。杨戬回看琼婳和杨婵,脸色泛青,身体战战栗栗的,两人都说好冷。
傅重道:“看来此火不是凡火,二哥,你怎没事?”
杨戬道:“我也不知,我见那火古怪,便元神离窍了,复位后没觉异样。”
四人急忙离开,才走一盏茶的功夫,杨婵和琼婳都脸色青绿莫名其状,两人感眩晕难以行走。杨戬将两人坐靠石旁,伸手一探两人手腕,忽冷忽热,杨戬一手抱一人走了会,琼婳两人已双眼晕晕、神志不清。
杨戬急道:“该如何是好?”
傅重道:“先寻出路要紧,墨老爷说此地凶险,果真不假。”
两人再走一个时辰,还无头绪,琼婳和杨婵早已不省人事,杨戬心知耽误不起,心中烦燥又一筹莫展,忍不住朝天一声怒吼,气冲高空。
傅重知杨戬心中十万火急,便道:“二哥宽心些,想来二嫂和婵儿都会吉人天相。”
杨戬道:“若婳儿和婵儿有闪失,我定要它碎尸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