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儿卷儿比我这个倾城倾国还重要吗?我低头瞧了瞧蹲在小神仙脚下的卷儿,它倒是很安静地歪着头注看着自己的主人,而另一边石岸上的那只灰狼舒儿却焦躁地在石头上往返踱步。
“那么……其实,今天是我生辰,不如你把舒儿卷儿送我做礼物罢……”
“这个……倒也不是不可,只你发誓会善待他们,不会吃了他们……”
“那便算了罢!你还有别的甚么礼物可以送我吗?比如糕点啊,牛肉啊,野果子也行……”
小神仙又笑了,抬手解下了眼上蒙布,那明灿灿的一双眼注视着我,“你当真不记得我吗?”
我应该记得他吗?这双眼确实望之亲切!可是自问平生似乎不曾遇见过这样俊美的人儿……
“葱花饼卷牛肉……还有一兜子的秋水梨,我莫不是喂给了一只白眼狼……”
“哦哦……原来是你!春饼少年!可是……你说你奇丑无比,不得不遮面而行……”
“我只是不愿与世人来往。并非有意欺你。”春饼少年又羞赧地低了头。
“我那时若知你这等美貌……”本想说便要劫了他放在身边做宠,可没由来地又想起自己被盗匪劫持,想到保护自己尚且无力,哪得力气护他平安!那位盗匪大哥又是位爱好美男的恶人,若使这小神仙落在他手里,使他受我受时空的那些凌辱……单是想想我都心痛如割。
“怎么……忽然掉眼泪了?可是饿极了?”小神仙又慌乱了,“可是这一回我身上倒也没带吃的,不如我替你去摘几只野果罢?”
“不要!”我急忙拉住他衣袖,“你不要一个人走!这路上有盗匪,若是被他们捉去就惨了!你还是同我一起罢,我车里有许多吃食,可以分你一半,还有两个会跳舞的舞伶,你若喜欢也可以送你一个……”
“你路上又遇见盗匪了?你不是带了许多扈从吗?”
被他这样一问,我愈发要掉眼泪了!麾下千军又如何?坐拥天下又如何?扈从万万,江山千里,却无一人是真心疼我!我只是他们棋盘上的棋,被剿杀了也不过是丢回棋篓,无人问津!
我扑向春饼少年的怀里呜呜哭泣,哭自己前路未卜,哭王兄生死不闻。
“或者……你同我归家如何?我尚未娶妻,爹娘定会喜欢你的……我家中有天下最好的庖厨,善做各境美食;娘亲最好收集锦绣绫罗,可以为你裁剪最华丽的衣裳;爹爹最好云游四方,他搜集来的宝贝只要赐我,我都全数赠你……但凡你喜欢的,我必为你取得;但凡你厌恶的,我都能为你驱逐。你若跟了我,便真的与仙子无异!”
这个春饼少年还蛮聪明的!不只不受我哄骗,还编出这么一大套想要哄骗我?那我要不要假装上当呢?其实听听倒是蛮诱人的!——最好的庖厨,最好的绫罗,最好的珍宝,最好的少年……人生得此,夫复何求?!
可是,哥哥的皇位怎么办?天下子民怎么办?失踪的先皇与枉死的将军又怎么办?我答应了王兄和盗匪——要去京城做一个明君!若是半途而废,临时也抓不到替死鬼接这烂摊子啊!
我正焦灼踌躇呢,忽听山洞外有人呼唤——“殿下!庸王殿下!时辰到了,该启程了!”
这喊声像不像黑白无常擒拿野鬼?把春饼少年都吓了一跳!他怔怔看我,一副欲言又止。
“嗯……我复姓庸王,名殿下,字明君。”我也是机灵到无鬼匹敌……无人匹敌了!
“哈哈……那我就复姓春饼,名少年。”他又一次笑我的谎言拙劣。
好罢!那么明人面前就不说暗语,“实则——我姓白,家住京城朱雀巷,你若喜欢……”
“我姓玉,家住凤凰山栖云径,你若等我……我定来找你,白熹月!”
咦?他怎么知道我叫白熹月?我只知有个王猎户,未知还有个多一点的玉家少年啊!
少年自腰间取下一枚玉佩,很是从容利落地系在了我的腰上,又叮嘱说,“愿熹儿此去平安顺遂。若万一遇有难事,可凭此玉佩向恶人声明——熹儿无恙,栖云玉氏愿奉千金酬答恩义;熹儿有伤,栖云玉氏必使千人诛其九族。你可记下了?”
栖云玉氏?我似乎在哪本书里看到过?不对!该是在琼花楼听书时听人讲过……
“我要去了。熹儿万万珍重。”玉家少年说时迅疾地在我额头落下一吻,不等我细细回味,他已飞身渡去了彼岸。守在那里的舒儿一个跳跃扑到他身上,又是狂舔又是蹭脸,看得我好生嫉妒!而这边的卷儿显然是个胆小的,望着泱泱泉水只知哼哼唧唧地来回踱步,并未向先前的舒儿那样一跃而下。
“卷儿,我们该回家了……”少年唤到。
卷儿急得终于狂吠起来,“汪!汪汪!……”
原是条狗啊!倒唬了我这半天!既然是狗就算不得妖孽,还没听过谁家狗修炼成妖的!既然不是妖孽,或许我就可以带回去呢,免得少年变了心意不来寻我!
“卷儿,与我归家可好?我家里也有肉吃!”我想着哄一条狗总该哄得住罢
“汪汪!”卷儿朝我大叫两声,一个飞跃跳进了水里,嗷嗷叫着游向少年!
嘿!宁可被水煮也不待见我!你等下回再见!——定把你两个与朕的猫儿关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