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住处后凌云飞又把《聊斋志异》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虽然直到天亮才睡去，但收获甚微。
《聊斋志异》不是教人降妖除魔的工具书，更不是修炼秘籍。这里虽然是聊斋世界，但书中所载故事至少相隔四百年，大部分都是假借的时间地名，参考价值有限。
睡到下午才醒，清点了昨天做的狗血包，有近百个，贴身上，藏袖里，准备好后出门。
书上和民间传闻中都对狗血有详细记载，是秽物之最，能除妖，能污飞剑，能毁符箓，作用肯定是不假的。只是如果妖怪过强，作用可能就没那么明显了，曹仙人应该是提醒他仅靠狗血是不能把妖怪降服的。
若是加上其他秽物，如猪羊血，大蒜，马尿之类，又多了累赘。
对此凌云飞已经有应对之法，总结起来就四个字——浑水摸鱼。
一个地方出了妖怪，总会有仙人要来除妖的。有忌惮东方未盈的，就有不鸟他的。有慎勇的，就有莽夫。所以，应该很快会有人来除妖。
他先去了城门、坊市等人多的地方闲逛，想看看有没有生面孔的僧人、道人之流，没有收获，他知道心急不来，只能等。
到饭点时他去了他常去的那家饭店，想看看夫人被变驴的后续。
一入店门就受到了小二哥的殷勤接待，把他安排好位置后急忙去叫老板。
老板离得老远就朝他挥手，笑着走来，“恩人，恩人啊，这几日怎么不见来啊。”
凌云飞窃喜，‘那天做的好事终于开花了吗？’
“不敢当，不敢当，老板何出此言啊。”
老板与凌云飞同桌坐了，一口气念了八个菜名，吩咐小二快去后面安排伙计先做了，末了又吩咐先上瓶珍藏的年份酒。
凌云飞高兴的问道：“老板是有什么喜事吗？”
老板见左右人多，凑近身在他耳边说道：“恩人是仙人吧，多谢前日对拙荆出手相救，仙人的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凌云飞听的很是受用，笑着说道：“哪里哪里，举手之劳罢了。”
转眼就一大盆牛肉上桌了，邻桌传来鼻子里出气的哼唧声。
老板全然不以为意，热情的给凌云飞倒酒夹菜，凌云飞都笑纳了。
不一会又上了两个菜，而别桌先来的都还干等着。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传到他耳里：“什么仙人？我看倒像个招摇撞骗的神棍。”
另一个低沉的声音说道：“师弟，在外行走要谨慎些，不能……”
凌云飞正听得好奇，突然断了，怀疑对方是不是改用传音了，回头一看。
只见一个美少年正两眼瞪着自己，应该就是那位师弟了。
与他一桌的还有两位。一位留着八字胡，粗眉毛，面容沉稳，应该就是那位说话的师兄了。还有一位细眉小琼鼻，面容白净，模样清秀，分明是个女扮男装。
凌云飞又多打量了他们几眼，心里思量：‘这三人应该是修仙者无疑了，我所料果然没错，这么快就让我遇到了。’
他对老板说道：“老板，店里还这么多客人了，你可别耽误了。”
老板一下醒悟，起身笑道：“恩人请慢用，拙荆说一定要亲自重谢恩人，她一会就来。我先去忙活生意了，怠慢之处还请担待。”
“哪里，哪里，你快忙去吧，不能因为我怠慢了其他客人。”
老板离去后三人再无言语。
邻桌那三人都是普通书生装扮，这让凌云飞醒悟到，修仙者在凡间应该都是很低调的，不会以满身仙气又或者得道高僧的模样现世，像那驴哥就装扮成一个普通粗汉子。
凌云飞又重新打量起店里的客人来，看上去都是极普通的，但说不定还有不少是修仙者。
‘我也得低调点，不能被修仙者盯上，不然实施计划会有阻碍。’
不一会老板娘就来了，娇滴滴的对他说道：“恩人，你总算来了，盼的人家好辛苦。”
老板娘年纪不足三旬，颇有姿色，不停的给凌云飞倒酒，又把那天的前因后果都给他说了一遍，数落了自己老公一通。还不忘把他好生夸一遍，听得他十分受用。
这时凌云飞身后传来一声冷哼，他扭头看去，只见那美少年起身看着他，嘴角挂着不屑的笑容，说道：“什么仙人，我看不是招摇撞骗的神棍，就是歪打正着的骗子。”
饭店里的气氛一下凝固了，老板娘尴尬的搓着手，起身说道：“是老奴失言了，打扰了各位客观的清净，老奴给各位道歉。”
老板也忙过来打圆场，美少年被他师兄按在了椅子上，表情很是不忿。
凌云飞心中窃喜，端坐着也不回头，说道：“在下不才，确实会些仙术，平常与人无争惯了，今天不想还受到了一个晚辈的诘难。”
身后马上传来了碗碟震动的声音，美少年怒气冲冲的来到了他的身侧，手指摇晃着说道：“好你个神棍，还在本公子面前装神弄鬼，我今天就要拆穿你的把戏，你快使个仙术让我开开眼界！”
“哈哈哈，你信不信与我何干，你一个无名之辈也配本仙出手？”
“你……”美少年脸都憋的变了颜色。
“师弟~”
这两字传入凌云飞耳中时有明显的回音，凌云飞警觉的侧眼看去，身边的老板和老板娘都被定身了一般。
他立马意识到有人使了法术，不由得暗地里捏紧了一个血包。
只见那师兄飘飘然的就坐在了他对面的位置，微笑着说道：“这位‘仙人’，在下楚正坚，这位是我师弟何功，他生性耿直，说话冒失，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他说仙人时语气迟疑，显然也是不信的。
凌云飞直视着他，微笑说道：“这位道友，不知道你们是哪门哪派的，师傅又是谁，在外历练还是谨慎些的好。”
美少年何功接话道：“师兄，对他客气什么，他就是一神棍，怎能与我们平起平坐。”
楚正坚挥手示意他住嘴，对凌云飞说道：“我们是劳山下清宫的，才疏学浅，不敢辱没尊师大名。敢问道友师从何处，修的是哪派法术？”
“哈哈哈，我逍遥散仙一个。”
听到劳山下清宫，凌云飞对他们的实力也有了一个评估。
聊斋中的成仙是上清宫的，能腾云，能御飞剑。而下清宫比上清宫低了一个档次，他们还是没出师的学徒，估计也就是初学者水平。看他们都两手空空，不知道用的是什么兵器。
楚正坚正色道：“道友这散字何解？”
“当然是自学成才。”
“那道友真是百年一出的天纵奇才，未来开宗立派的人物，今日有幸相遇，不知能不能讨教两手？”
何功在一旁嗤笑。凌云飞也已会意，肯定是讨教的时候好教训自己。由此可见，他们这些仙人条条框框应该挺多的，不得无故伤人肯定在内。
凌云飞面露疑惑的问道：“哦？如何讨教？”
“不如就在此地设下道场，斗斗法术。”
‘道场？应该是结界之类的吧。’
凌云飞笑着说道：“哈哈哈~，修炼之人，斗法终是末流，赢了会骄傲，输了会气馁，都对道心无益。”
这时一直沉默的男扮女装者开口道：“原来阁下修的是心学，在下李可韵，敢问阁下尊号。”
声音清脆悦耳，好不动人。
何功急道：“师姐，他就是个凡人，在这招摇撞骗呐，这等小人跟他客气什么。”
凌云飞见两位师兄师姐都没阻止师弟撒泼，知道他们也认定自己只是凡人。心知火候已到，再装下去就要露馅了。
起身看了眼李可韵和楚正坚，说道：“在下凌云飞，受不起尊号。在下来沙堤城是听说这里妖魔施虐，特来降妖除魔的。我等修道之人体恤天下百姓，为天下太平而修道，岂能把精力放在内斗上。况且我们之间定是有什么误会，在下做的不好的地方先给各位陪个礼，等误会解除后定要与三位道友坐而论道，交个朋友。”
何功嗤笑着说道：“说这些大话空话做什么，你只要露一手我们自然能看出你是不是神仙。”
“既然这位道友执意不信，那好，我们就斗一斗法。”
楚正坚和何功听后都是眼睛一亮，凌云飞紧接着说道：“如果只是因为一个误会而斗法，不免显得我们逞强好斗，道心不坚，我们来个更有意义的斗法如何？”
楚正坚正色道：“你说说看。”
“沙堤城妖怪施虐，我是为降妖而来，不知三位道友是否与在下一样？不如我们就赌谁先捉到这妖怪，先捉到者为胜，如何？”
楚正坚道：“好，我们自然也是来捉妖的，如此可以一举两得，甚好，但空口赌斗岂不无趣，不如赌点东西吧。”
凌云飞道：“正和我意，在下也收藏了不少的法术秘籍，你们若是也能拿出几本秘籍来，我们就以此为赌注。”
“那好，我们下清宫有门外门功法正好可以做赌注，就这么定了。”
“一言为定。相信道友探查我的行踪不难，我先告辞了。”
凌云飞大步朝外走去，对身边如雕塑般定住的凡人视若无睹。
李可韵坐在了凌云飞之前坐过的位置上，把玩着他用过的酒杯，对楚正坚说道：“师兄，你可看出了什么端倪，此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楚正坚拉着气鼓鼓的何功坐下，右手一挥，饭店又恢复了常态，该吃的吃，该喝的喝。
老板和老板娘站在三人桌旁，很是迷茫，仿佛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在哪。小二哥的上菜声让他们重新找到了自己，朝柜台走去，嘴里念叨着：“瞧我这记性。”
楚正坚向二人传音道：“我在他身上来来回回探测了三遍，都没感受到真气，相信你们探查的结果也一样。此人若真是修士，这隐匿功法一定在天仙以上，就是我们师傅也不及。
而且，师弟，这事全由你而起，你管他是真是假，在外行走最重要的就是谨慎。
还好这赌局对我们十分有利，就是输了也只陪上一本毫无价值的外门秘籍。话说回来，如果真输了，那一定要好好给他道歉，师弟，知道了吗？”
李可韵传音道：“师兄，他对我的探查毫无警觉，临走时说我们能追踪他，这都是疑点。”
传音中插进何功急切的声音：“对，他这种骗子最擅长演戏。只有修炼出元神的天仙才有神识，他如果是修士定能探查我们的修为，也就不会说出这种话，就凭这漏洞就能断定。”
李可韵传音道：“好了，师弟，你的性子确实要改改，仙路漫长，还不知道你要生出多少是非。”
何功很是不忿，对师兄师姐的教诲更是憋气，心中暗道：“定要找个机会好好教训他。一个骗子都能在凡间受人膜拜，我一个真仙人却只能给人做小弟，真是气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