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雪之空大陆,自由世纪50年,大云杉岭。
从守望平原一直向西北走,经过无风荒山,便进入了大云杉岭。高大的云杉沿着起伏的山岭,笔直地刺向天空。这里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
无边无际的云杉摄取了本就贫瘠的土地几乎所有的营养,所以其实林子中除了数不尽的云杉,并没有太多其他动物和植物,最多的只有各种各样的爬虫。这里并不适合任何这附近的智慧种族生存,所以成为了周边国家的缓冲地带。
天梧此时正在这里,即使仅看他赤裸的背影,也能够发现他比之前健壮了不少。
一道道汗水,沿着他后背肌肉勾勒出的线条,快速流淌下来。他的肩膀一耸一耸地,剧烈的喘息着。手里握着一把斧子,仔细看会发现,这个斧子其实是天梧原来的两把斧子叠着绑在了一起。
“还不够快,也不够重!”天梧自言自语。
呼!
破风声起,天梧一斧捅出。
随着这一击,在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那一晚最后的情形。
贝珂斯的斩击突然停了下来,然后整个人就被雷德萨最后一击带起的巨大气劲扫飞了出去。
贝珂斯在空中翻了个跟头,半蹲着落地,雷轰之剑插入地中,止住了自己继续后退。
雷德萨身体僵硬,保持着最后出枪的姿势,却已经气绝。
贝珂斯调整了一下呼吸,缓缓站起身,一步步走回到雷德萨身前,剑尖朝上,立于胸前,行了一个帝国的骑士礼。
“最后一击,真的很厉害。如果不是最终你耗尽了气血,寿尽而亡,我或许不会输,但是至少也要搭上半条命。”贝珂斯伸出手,轻轻地帮雷德萨合上了眼睛。
天梧大步向雷德萨面前走去,贝珂斯后退了几步,给天梧让开了位置。
天梧立于雷德萨身前,双手握拳,热泪盈眶,大喊:“辛巴欧那卡!”
一遍又一遍,一声又一声。
许久,天梧停了下来,转身看着贝珂斯。
“我很抱歉。”虽然没有被完全击中,但是贝珂斯仍是受了伤,声音有些颤抖。
“不用,他在最后一战中得到了荣耀!”天梧喊完后,语气也变得平和。
“我会像安葬你们其他族人一样,按照你们的传统,安葬他。”
“谢谢。”
“你……”
“在我挑战圣山成功之前,我不会回来。”
“你父亲的战斧,你要带走吗?”
“我还没有资格。”天梧的视线越过贝珂斯,望向了獠牙崖,然后又回到了贝珂斯身上,“你是值得尊敬的战士,请帮我保管,等我从圣山回来,我会挑战你,然后取回我父亲的战斧。”
贝珂斯自嘲地笑了笑:“当你从圣山回来,即使我还拿得动剑,我又哪还有资格做你的对手?”
天梧愕然,显然他没有认真想过这个问题。是啊,如果挑战圣山成功的话,那会是多么的强大。如何能对一个已经如此苍老的人类提出决斗?
天梧有些失落的转身,走出几步后略作停顿说道:“总之我会回来取的。”说完,便迈开步子离去。
“喂!”狄罗文突然大声喊到,几大步跨了出来,冲着回头看他的天梧大喊,“别说的好像你一定能挑战圣山成功一样!如果你能回来,我来做你的对手!就算我不行,挖地三尺,我也从帝国给你找一个够格的人和你一战!别看不起帝国!”
海因茨微笑着挠了挠头,贝珂斯轻轻咳嗦了两声。天梧两眼放光,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一昂头,大声问道:“你叫什么!”
“狄罗文!”
收回思绪的天梧咧嘴笑了一下,这种感觉,像是小时候和赛特相互争斗时的快乐。
对了,赛特现在如何了呢?还活着吗?
天梧甩了甩头:无论怎样,赛特,你活着,总会再见面。
“吼!”
一声野兽的咆哮,在天梧背后响起。
天梧嘴角上翘,用力向前一扔,斧子飞着砍入一颗云杉之中:“终于碰见你了。”
天梧转身,面对他的是一只3米高的巨大猩猩。猩红色的眼睛和暗红色的皮毛,以及那巨大的獠牙,表明这并不是一般的大猩猩,而是一只狂暴巨猿。
狂暴巨猿双腿直立,两手交替敲打着自己如岩石一般的胸肌,发出巨大的响声,同时发出愤怒的吼声,声势骇人。
天梧扭了扭脖子,双拳在胸前交击,一声大喝,率先大步冲了上去。
狂暴巨猿低下身子,3肢着地,高举几乎和天梧身体一般粗壮的右臂,在天梧近身的瞬间,一拳砸下。
天梧前脚一顶,定住下盘,上半身借着惯性继续前冲,右手握拳,向上迎击!
拳对拳,大拳对小拳。
天梧咬紧牙关,右臂肌肉鼓荡,青筋暴露,甚至连背部的肌肉也纠结起来。
几乎算不上停顿的瞬间停顿之后,狂暴巨猿的拳头按照既定的轨迹砸落。
尘土飞扬,天梧被锤倒在地,压出了一个大坑,满嘴泥土,表情狰狞。
狂暴巨猿双手高举,毫不犹豫,锤落!
天梧双手奋力向下一推,同时脚向侧面一蹬,一个侧滚,千钧一发之际,躲开了狂暴巨猿的攻击。
狂暴巨猿碎步小挪跟上天梧,双拳再举,再锤。
天梧再滚,再次躲过。
狂暴巨猿一锤再锤,天梧连滚带爬。
最终还是天梧滚得快一下,领先了一个身位,连忙侧滚接后滚,拉开距离,站了起来。
来不及喘息,也来不及顾及可能已经折断的右手,甚至来不及思考,天梧的瞳孔中,一头红色的巨兽就犹如山崩时的岩石一般压了过来。
这只狂暴巨猿手脚并用,飞快地奔向天梧,在距离天梧2米左右的地方,突然一跃而起,张开了双臂,明显是要将天梧抱住扑倒。
躲,后退显然来不及,左右横移也没法一下逃离狂暴巨猿5米的臂展。那么天梧只能,迎击!
天梧沉住气,站稳身形,才发现自己的右臂已经折断,不过,无所谓!
狂暴巨猿因为张开了双臂,整个脑袋不仅完全暴露出来,还处在了最前方的位置。
天梧弓腰抬腿,一记压上全身力量的扫腿,结结实实踢在狂暴巨猿的脸上。
但是下一秒,天梧就被扑倒在地。这一次狂暴巨猿骑坐在天梧的身上,双手如雨点般毫无章法地胡乱砸落,同时夹杂着疯狂地撕咬。
天梧无法躲闪,只能用唯一可以灵活移动的左手抵挡,然而力量上的差距使得这种抵挡毫无效果。
没办法了。天梧眯着已经肿得只剩一条缝的眼睛,看着丝毫没有停止迹象的狂暴巨猿。
原术:血之战吼!
天梧一声爆吼,竟然将狂暴巨猿从身上弹了出去。一时树摇叶落,群鸟纷飞。
狂暴巨猿在地上连着滚了好几圈,蜷缩在地上,双手捂住耳朵。
过了一会,吼声散去,狂暴巨猿才谨慎地站了起来,四肢着地,双耳流血。
此时天梧也站起身,身上到处是抓伤和咬伤,浑身鲜血。
狂暴巨猿试探性地向前挪了一步,天梧缓缓张嘴,同时艰难地用左手从身后的树上拔出了斧子。
狂暴巨猿犹豫了一下,伴着吼叫声,拍打了几下地面,然后转身逃走了。
天梧又坚持了一会,颓然靠着树滑坐在了地上。又过了好一会,才艰难地走到一个大包裹前,穿好衣服,背上包裹,左手拎着斧子,离开了这里。
走了一段时间,天梧来到一个小山坡下,在一块长满青苔的巨大岩石前停了下来,然后他费力的推开了岩石,钻入一个隐蔽的小山洞。
天梧走进去后,拉着一根拴在石头上的铁链,把岩石拉了回来,堵住了洞口。
他点燃了一根蜡烛,从墙角翻出一块肉,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这里是雷德萨曾经带他修炼的地方,他在这里度过了半年的修炼岁月,直到终于可以用双斧游刃有余地打败一只狂暴巨猿。
天梧一边吃,一边拿出一摞兽皮,其中一张上面画着整个大陆的地图,和一连串的箭头,标明了他将要去的地方和顺序。
大云杉岭是第一站,而另一张画着大云杉翎详细地图的兽皮上,还画着一个狂暴巨猿,旁边是一个大大的拳头。
这些兽皮是雷德萨留给天梧的,这是他为天梧安排的成长路线。他告诉天梧,要按照上面的顺序和要求,一步步的完成挑战,然后才能去圣山。因为每一个兽人,只有一次挑战圣山的机会,必须要有十足的把握。
而这第一个挑战,就是赤手空拳地打赢狂暴巨猿王。天梧盯着画上的狂暴巨猿,头上有一撮白色的毛,那是一个狂暴巨猿族群的首领才拥有的标志。显然今天的家伙并不是王,然而天梧还是失败了。
天梧有些气馁,也有些气愤,他想不出如何赤手空拳用兽人的方式打败一只狂暴巨猿。
“咱们兽人容易愤怒,所以更要冷静。”天梧想起了雷德萨的教导。
那么,我该如何去做?天梧从没有思考过这样的问题,在以前,他只是按照雷德萨的教导和自己的本能行动。
如果是赛特那家伙,一定能灵活地躲过狂暴巨猿的攻击,然后一次一次的攻击它的耳朵,后脑,下体等部位,积累伤害,消耗它的体力,最终解决他。
不对不对,天梧摇了摇头,赛特不会有剑不用的。而且兽人虽然爆发力好,瞬间速度快,但是因为身体太重,并没有办法快速地转变移动方向,也就没有办法像人类或者精灵那样灵活地移动。
如果再有两年,也许自己的力量就可以胜过狂暴巨猿,那样就可以拳对拳的干掉它。但是两年太长了,而且雷德萨的用意一定也不是如此。
“天梧!”天梧脑海中突然响起雷德萨曾经的教导,“不要乱砍!”
在天梧面前,是一颗几乎被砍烂了的大树,而大概才8、9岁的天梧,小脸通红、满头大汗又气喘吁吁。尽管被雷德萨呵斥,他仍是很十分兴奋:“师傅,我厉害吧。”
“厉害个屁!”雷德萨一巴掌拍在天梧头上,其实却并没有用力,“我刚才叫你做的是什么?”
“砍倒这颗树。”天梧颠了颠手中的斧子,“就快了。”
“如果你每一击都很准确,早就砍倒了。”雷德萨指了指大树。
“可是我这样才符合咱们兽人的战斗方式不是吗?”小小的天梧仰起脸。
雷德萨用厚重的大手按着天梧的脑袋,自己蹲了下来,与天梧平视:“天梧,如果你是一般的小崽子,我会踢烂你的屁股让你照着我说的去做。但是你毕竟是酋长的孩子,没有人挑战你的话,你就会是下一任酋长。所以你得明白,咱们兽人遵从大自然,但是并不野蛮,也不傻!”
说完,雷德萨站起身,双手拿起天梧的双斧,来到旁边一颗更加粗壮的大树前。右手轻轻一砍,将大树砍出一个两指深的缺口。当然,这对于一颗直径比一个半雷德萨还宽的大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天梧,你大概现在有这么大力气吧?”雷德萨问道。
“那可不止!”天梧扬了扬下巴,“不过,差不多吧。”
雷德萨没忍住笑了一下,不过瞬间恢复严肃:“你给我好好看看,什么叫兽人的战斗方式!”
雷德萨起手。
左砍,右砍。
交替,反复。
雷德萨双手飞舞,仿佛发狂一样,看似杂乱地攻击着大树。
大树左右摇晃,10几秒后,轰然倒下。
天梧瞪大了眼睛,等大树一倒下,立刻跑到树桩前,仔细查看断面。
“师傅,你太厉害了!”天梧用手摸着光滑的断面,“就像一斧子直接砍断一样!这么说你每一斧子,都是完全沿着第一斧子的缺口继续砍下去的?”
雷德萨点了点头:“天梧,你记住。雄鹰俯冲不是胜在快,更不是力量,而是精准。落空的攻击只是自己的破绽,被挡住的攻击意味武器的损耗。攻击最终要击中对方最柔软的地方,才能达到战胜对方的目的,明白了吗?”
“明白了。可是,咱们兽人不是说要有那种粉碎对方一切防御的气势吗?”
“别急,会有那么一天。但是如果你的攻击不够精准,在攻破对方的防御后,你击中的就只会是空气。”雷德萨把斧子抛给天梧,“聊了够久了,你也该休息够了,给我好好地砍吧!”
山洞中,天梧咧嘴笑了:“这样啊,那就从第一节课重新开始吧!啊!”
天梧想抬起双手大喊一声,给自己鼓气,却只有左手抬了起来。
“等我养好伤吧!猴子!”
我坐在温婉的小溪,抛出鱼钩等清风浮起。有人说,用鱼叉更快,我说不想弄湿身体。有人说,用渔网更多,我说不想搅乱河面。少有人理解过程有时比结果有趣,没人知道有时钓鱼已经是一个结果。
——《旅程之歌》
狂暴巨猿在愿雪之空大陆上可以说是一种非常常见的生物,只要是有森林的地方,几乎都有他们的身影。
杂食、凶猛、强壮、生命力顽强,对环境的适应能力极强。再加上这种生物毛皮粗糙、肉质酸臭,内脏有毒性,所以几乎没有天敌,也没有任何智慧种族乐于捕获他们。它们狂暴也胆小,不会轻易对成群的生物发动攻击,但是对于落单的人来说,还是很危险的。
狂暴巨猿有很多亚种,但是无论哪一个亚种,其一个族群的首领,头上都会有一撮白毛。这撮白毛会从他成为首领的那一天起慢慢生长,白毛越大,说明他在位的时间越长。
注意:首领是一群狂暴巨猿中最危险的!一是对于狂暴巨猿来说,只有最强者才能成为首领。二是无论何时、何地和何种动物冲突,首领只要失败或者逃跑就会被全族围攻分食。所以首领遇到任何争斗都会以死相拼,哪怕是碰到龙。
——《愿雪之空的生命和历史》狂暴巨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