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雪之空大陆,自由世纪50年,人兽人城北郊。
萨斯、古伊维德、伊尔扎·葵一行3人策马在离商道1公里远的草原上疾行。商道左右还有100多米宽的灌木丛,即使在冬季叶子已经几乎落光,但是密实的枝杈,还是完全遮挡了视线。所以在这个距离,商道上的行人完全看不到他们。
“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葵双腿用力一夹,从最后一个赶到中间的古伊维德身边,此时的他已经换下了法师长袍,但是因为习惯要藏起双手,披了一件厚实的斗篷,“咱们不是要快点离开帝国境内吗?从西面的喧宁之林出境不是更近一些,虽然说是要去北方的盖提斯,但是喧宁之林比较隐蔽,咱们出了境再向北不是更好?”
萨斯一边骑马,一边笑着回过头:“喧宁之林已经没了,而且那里的守卫现在是全帝国最密集的。”
葵有些吃惊地咧了咧嘴,这时古伊维德说道:“所以咱们要尽快穿过一箭谷,之后转而向西,穿过喧闹之林,从箭头小镇出境。”
葵没再说话,虽然心里仍有些害怕,不过这次有3个人,感觉还是踏实多了。
2天后的黄昏,3人终于来到了一箭谷南面的入口附近,准备转到商道上,然后进谷。
“萨斯,等一下。”古伊维德停住了马,同时叫停了最前面的萨斯。
“恩?”萨斯停马回头。
“等天亮再过去吧。”古伊维德指了指前面黑乎乎的山谷。
“同意。”葵急忙应和。
萨斯看了看前面充满迷雾的谷口,又看了看2人,利落地翻身下马:“好吧,今天也累了。”
3人找到了一个相对隐蔽的土坡下面宿营,为了防止被发现,并没有点燃篝火。虽然古伊维德表示马都经过了训练,不会叫出声,而且前两晚都没有什么意外情况发生,但是葵仍然不放心。
葵并不想浪费奥术,但是现在离一箭谷太近了,犹豫再三,他还是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在周围做了一个静默法阵。
“这个是什么?”萨斯好奇地打量着葵绘制在地上的图案,那些图案连接成了一个大圈,将他们3人和马匹都围绕在其中。
“一个静默法阵,里面无论发出多大的声音,外面都听不到。”葵啃着面包。
“哇,法师还真是有一套。”萨斯有些兴奋地望向古伊维德。
古伊维德似乎感应到了萨斯的目光,本来闭着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你这几天都太兴奋了,早点休息,才能保持好体力,应付各种状况。”说完,又闭上了眼睛。
“不行,我得试试。”萨斯仍然兴奋地捡起一块石头站起身来,走到了法阵的外面。
萨斯将石头用力地砸向法阵内的一块大岩石,石头弹飞,大岩石上留下了一块白印,但是萨斯的耳朵里毫无动静。
萨斯兴奋地走回法阵,钦佩地看着葵。
葵有些得意,不自觉地昂了昂头,又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动作,迅速地把头低了下来,用手挠了挠头发。
“葵。”萨斯凑到葵身边坐下,这几天虽然一直在马不停蹄地奔跑,但是3个人也都简单地认识了彼此,“你以前除了修炼法术还干些什么?”
“这个……帮老师们做一些工作,闲下来看看书,还有……玩玩闹闹,大概就是这样吧。”葵没好意思明说,所谓的玩玩闹闹,就是和晓望一起捉弄别人。
“哈哈,那不是和一般人没什么区别吗?”
“我其实不太清楚山外面的孩子是怎么过的,只从书里看到过。”葵的脸上有些遗憾,不过很快恢复了笑容,“不过,那些日子真的很快乐,再说一切才都刚刚开始,我这不是也开始冒险了嘛。对了,你以前都干些什么?”
萨斯叹了口气:“我?我连城都没出过,练练剑,读读书,也就没什么了。我父亲他……”
“你们两个,快点休息吧,我来守夜。在旅途中可没法保证每个晚上都能安稳地睡觉,趁着能睡,抓紧休息,尤其是葵,法师更需要休息。”古伊维德打断了萨斯的话。
葵看着古伊维德,虽然他只知道古伊维德是海尔凡特老师朋友的朋友,但是这句话让葵有了一种很亲切的感觉,于是说道:“好的,老爷爷。”说完,他三口两口啃完面包,把背包当做枕头,盖上厚厚的毛毯躺了下来。
萨斯发了一会呆,也大口大口地快速吃完了面包,但是却没有老老实实地睡觉,而是挪到了古伊维德的身边。
“爷爷,你见过鬼魂吗?”萨斯问道,在这趟漫长的旅程中,古伊维德将扮演一个冒险家,同时也是萨斯的邻居老爷爷,萨斯答应陪他进行人生中最后的一次冒险。
“我从来没见过。”古伊维德拿着水袋,喝了一口水。
葵似乎已经睡着了,身子渐渐舒展。
“那为何今天不穿过去?”萨斯边说,边看着远处的山谷。
“因为这一箭谷里,确实有。”古伊维德语气平淡。
背对着他们2人睡觉的葵,扭了扭身子,蜷缩起来。
“我还以为只是传说而已。”萨斯瞪大了眼睛,“那为何还要在这里设置商道?”
“地形上看,这里最方便。”古伊维德一边说着,一边用树枝在地上简单地勾画。这一条绵长的山脉从帝国西面一直延伸到了帝国腹地,期间只有包括一箭谷在内的几个山谷联通南北。帝国西面的一片大森林,被山脉一分为二,北面是喧闹之林,南面是喧宁之林。
萨斯点了点头,然后问道:“可是,也没怎么听说过这里的商路出过什么问题,这里的鬼魂不害人吗?”
“虽然鬼魂其实什么时候都可能出现,但是在这里,只要不是晚上走,就没问题。”古伊维德转了转脖子,“至于为什么,就没人知道了。”
萨斯从山谷收回视线,抬头看了看夜空,问道:“诸神真的都离去了吗?”
“应该是吧,自从‘神离之日’起,就没有人再见过诸神了。”古伊维德的语气中,有一丝怀念。
“死神‘洛玖’也离去了吗?那么鬼魂由谁来管理?谁又来掌控死亡?”
“大概是人们自己吧。”古伊维德伸手一抹,抹掉了地上的地图,“不过即使是在那诸神云集的无争世纪,或是更早的神之世纪,也没有几个人见过她。”
“啊!”
就在萨斯又要提问的时候,突然从商道那边传来一声惨叫,虽然微弱,但是在这寂静的夜里,却格外清晰。
葵翻身而起,手握法杖。萨斯也迅速由坐变跪,抓紧剑柄。只有古伊维德,仅仅是冲喊声的方向扭头望去而已。
几秒钟后,葵扭头看了看萨斯,萨斯看了看古伊维德,古伊维德小声说道:“你来决定。”
萨斯犹豫了一下,小声说道:“去看看?”
“一起?”葵问。
“一起。”萨斯回答后,古伊维德站起了身。
“需要夜视术吗?”葵问道。
萨斯抬头看了看晴朗无云的夜空中明亮的月亮,摇了摇头,然后忽然眼睛一亮:“隐形术?”
葵无奈地摇了摇头:“今天准备的数量不够。”
萨斯有一点点失望:“那咱们悄悄过去。”
月色下,3个身影慢慢分散开来。萨斯居中靠前,被月光照亮的脸上,透着紧张压制不住的兴奋。尽管已经小心翼翼,但是走起来,仍是无法隐藏踩在薄薄的积雪上的嘎吱声,以及雪下面露出的砂石、野草和鞋底细小的摩擦声。
葵走在萨斯的右边,紧张地东张西望,左手紧紧地握着法杖,右手的食指有节奏的晃动着,随时准备施法。但是他的步伐很稳,而且像是专门训练过一样,安静地一点声音都没有。
古伊维德在萨斯左边,走得最慢,消瘦的身形即使在月光下仍是很不起眼。他背着双手,微微弓着腰,和一个散步的老人没有什么两样,但是脚下和葵一样安静。他忽然抬起头,看了看夜空中一闪而过的夜鸮,然后低下头继续走着。
随着靠近商道边的灌木丛,3人渐渐地听到了野兽的低吼。萨斯左右看了看,做了一个前进的手势,于是3个身影隐没在灌木丛中。
在商路上,几辆马车挤在一起,拉车的马匹已经全都死了。将马车包围在一起的,是十几只浑身绒毛像是燃烧的火焰一般赤红的火绒狼。
商人和护卫似乎也都已经死掉了,七横八竖地躺了一地。唯一还活着的,是一个年轻的姑娘,她头发散乱,浑身血污,眼神惊恐地站在车顶上,胡乱挥舞着火把。
萨斯在树丛后,认真地注视着狼群,左手扶着剑鞘,右手握着剑柄,喉咙微动。他很想立刻就冲上去,不过他很清楚,自己并不是那17只火绒狼的对手,如果只有7、8只,还可以试一试。而且,他发现自己对于古伊维德和葵的实力,根本就没有底。
虽然古伊维德是大主教,又是父亲安排陪伴自己旅行的人,但是据萨斯所知,有不少大主教并不擅长战斗,只是精于治疗而已。况且在自己以前和古伊维德的接触中,他给人的感觉也只是个知识丰富的长者。
至于葵,一个年纪轻轻的法师学徒,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又有多少战斗力呢?
“哎……”萨斯心中有些悔恨,在这2天之中,自己竟然没有想过、也没有问过他们这些问题。他看了看左右都和自己相隔十几步,同样藏在树丛里几乎都看不到的2人,即使现在想问也问不了了。
与萨斯不同,葵在见到火绒狼之后,丝毫没有冲出去的想法,反而更加凝神闭气,同时开始四处搜索。因为身为一个法师,他很清楚,火绒狼并不会出现在这样的环境中,何况还是十几只一起出现,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操控。如果这个人是一个隐藏起来、不知底细的法师,那实在是太危险了,必须要先找到他。
古伊维德仍是像一个普通的老人一样,半蹲在树丛中,只不过他似乎并不在意火绒狼和少女,只是关注着萨斯,偶尔抬头看看盘旋在空中的夜鸮。
火绒狼虽然显得漫不经心,但是包围圈却越缩越小,终于一只火绒狼高高跃起,向车顶扑去。少女大叫着挥动火把,自己却脚下一滑,跌倒在车顶。火绒狼见到火把冲自己挥了过来,像是畏惧一般,在空中腰身一扭,跳回了狼群。
这一下虽然逼退了火绒狼,但是少女却也在跌倒时掉落了火把。
另一只火绒狼已经跃跃欲试,不能再等了!
萨斯长剑出鞘,即使在月光下,剑身却依旧漆黑,不见一点光芒。
“呀!”萨斯一边喊着,吸引狼群的注意力,一边向狼群冲去。
古伊维德没有动,静静地看着。
葵倒是忽然咧嘴得意一笑:“找到了!”接着口中吟唱起祷文,右手飞舞。
神术:蜂群!
我们习惯用结果分辨勇敢和鲁莽,可又有谁能够知道结果再去选择。
——《旅程之歌》
火绒狼,是一种体型较小的狼,通常在90厘米左右,其样貌和习性都和狼相近。其特点是一身红色的绒毛,仿佛浑身燃烧着火焰一般。
它们适应能力强,而且皮毛具有很好的隔热性,所以无论是在寒冷的北地,还是炙热的岩浆中,都可以很好的生存。但也正是因为如此,从自由世纪开始,短短20年间,遍布愿雪之空大陆的火绒狼就因为过度猎杀而变得十分稀有。
但是所幸这种动物的适应能力极强,在被大量猎杀后,就将栖息地迁移到了熔岩地带。这样,由于恶劣的环境以及皮毛的保护色,种群才没有被灭绝。
火绒狼因为皮毛颜色鲜艳,不善于隐蔽,所以主要采用群体包围的模式捕猎。它们耐性和耐力极佳,即使没有形成包围,也可以一直尾随猎物,直到猎物疲惫。
自由世纪31年后,除了熔岩地带以外的地方已经没有野生火绒狼的目击报告。
——《愿雪之空的生命和历史》火绒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