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元十七年(公元733年),玄宗在位,边境处,都督张审素破西南蛮立下大功,在相隔不远的云南高原一带,南诏依附着唐朝,迈向了统一六诏的历史步伐。
历史曲折推进,永不止步。而在历史被折叠的地方,细看却是别样世界,满目萧条。遂留下一本奇闻野史,并将内中细节幽默化之,希望故事中活着的人能够借此苦中作乐,坚守其道。
初章要从经过永州的马队开始。
穆平川,寓意为一马平川,是阴山大草原段云马场的少爷。年纪嘛正值二十啷当岁,正是各路世家公子出去历练的年纪。
他出身马场,于是便跟着家里的马队四处闯天下,将草原上的马贩到中原、巴蜀、沙漠上去。
但穆平川最喜欢去的地方还是江南,他从小吹风沙长大,对于涓涓河流总是特别向往。这趟马队去都城长安,便是他想了好久的一次游玩。
但要以段云马场的名誉为第一优先,所以去程中穆平川不敢耽搁,只是在路过山清水秀的地方时抓紧看上几眼,就当作是游过了。
本来的人设应该是这样的。
马背上的穆平川吐槽道。
说出去要被其他穿越者笑话了,穆平川来到这世界半个月,还没有摸到在前前前前朝生存的窍门。
这也怨不得他,他穿越来的地方,已经是历史书上记载的大唐后期。再过十几年安史之乱发生,唐朝从此一蹶不起。
对于武林来说,这段时光也是末路前的最后辉煌。
各家门派林立,武侠学说百家争鸣,江湖侠客个个声名鹊起,然而这段人人都认为是武林的黄金时期却只有短暂的四十年。犹如昙花一现般,老人隐退,新人不接,不知怎地就衰落了。
这段江湖的历史在后世,也就是穆平川生活了二十年的二十一世纪,只被小小提了几句。喏,就是上面的那几句。
穆平川就是掉到了这个历史的阴沟里啦。
而且偏是个马商的家里。
如果穿进了哪个皇亲国戚、朝堂社畜的身份中,他还能凭着自己对新旧唐书的通吃,在官场上混个风生水起,然后在风雨欲来前急流勇退,明哲保身,说不定能落个类似“范蠡”的名声。
这样地穿进一个草原游牧商贾之家,叫他满腹的韬略上哪发挥呀。不然真就跑一辈子的马?
他是怎么穿过来的?
穆平川原本是二十一世纪的男大学生,历史系,命不好。这么说吧,自从家乡十年前遇上天灾后,他就没有家了。后来艰苦奋斗长到了二十岁,刚做好将一生投入到学术生涯的打算,没成想意外在老师安排的遗址考察中穿越到了这地界。
“怎么总是我碰上这些意外。”刚穿越来的时候,穆平川还在心里苦笑,“我好像总像个笑话。”
但来都来了,嘿,马场的少爷,总不会比孤苦伶仃的穷学生命要差。忧郁了好几天后,穆平川打算接受现实。
第一天,从马上摔下来,只好夜夜起来偷练马术。终于小有所成,可以上路了。
“说起来,”穆平川这些天想起来,“我在遗址考察的时候,好像有个人,总想着接近我,还叫我晚上跟他聊聊,要带我离开遗迹。”回想起来,还像一场梦一样。
穆平川回过神来,将前尘抛在脑后,扬起马鞭,马儿一马当先冲了出去,后面的随从紧紧跟上。
这次跟随穆平川的还有一个马夫,叫车辕。听说祖上是造车的,到他这一代便学着贩马了。四五十岁,在段云马场干了近二十年,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老伙计。
对于穆平川,车辕更是看着这位少爷长大的,心里疼爱有加。
穆平川听说此事后只能表示“蛮好的”。
看面相是个好人呢。
马队一路南下,穆平川一刻也不敢放松。车辕看在眼里,十分佩服。段云马场近段时间人手不足,这趟出来只有穆平川和车辕两个人,马匹数量也不多,八九匹,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要卖去给长安的贵族。具体是哪家车辕也不清楚,有些名门望族买马也要换假身份或者用下人的名义,好不麻烦。
这一趟是穆平川揽下的活。他也不知道原穆家少爷的打算是什么,便按着自己的喜好,从送来的信中挑了一个去往长安的。
再不出去怕是要在马场露馅了。
走到永州,便离长安很近了。永州也是个大城,贩夫走卒、茶楼武馆应有尽有。车辕看着小少爷一脸颓态,提议在永州歇上一天,还拐弯抹角地说可以带着少爷逛两个馆子,放松放松。
穆平川看着车辕一脸不怀好意的笑,出口骂道:“我爹就是让你这样来教我的?运马的路上扔下马队不管,自己去做风流事?”
一把年纪了还这么不正经,在二十一世纪是犯法的!
车辕吃了个闭门羹,脸上也有些尴尬了,赶忙自己找个坡下:“没有没有,我的意思是我来看马,你去四处玩玩。没来过永州吧,这儿的河里鱼多得往外蹦跶,人人都拿柳树枝子去钓鱼,一钓一个准。”
穆平川还是有些怀疑,“那你呢?你就不想去玩玩?”
车辕赶着领头的几匹马,边走边说:“我在城里转转,找个能住的地方。平时段云马场的马队走永州,都不住在城里,旅店不接马群。这次我们马少,看看能不能找个旅店住一住。”
犹豫了一会儿,穆平川同意了车辕的提议。他还没好好看看所谓的盛世大唐生活都是什么模样。
毕竟还是孩子,玩性大。车辕心中想到。
“我陪你找店吧,否则过会儿我都不知道去哪里找你们。”穆平川说。
他从马上下来,手牵着缰绳走进人群里。被他牵着的马和后面几匹被车辕赶着的马明显不同,通体白毛,两条前蹄精壮,看上去要小上一圈,可在辽阔草原上跑起来能甩其他马一大截。
原配的穆平川从不放心别人来驯自己的马,是以从喂草料到刷毛都是自己来。他乐意照料马的琐事,马场里的人都觉得他天生是属于草原和马群。
这一点可害苦了穿越而来的穆平川,他会骑马不错,可从没给马洗过澡,喂过草啊。便只能看着马场中的伙计,一招一式地偷学,在马尥了两次蹶子后,他终于在照料马匹上本当上手。
就这样慢悠悠地走过了几条街,车辕突然两手一拍,对穆平川说:“找到啦,这地准保有戏。”一个跨步就走到了前头去,穆平川顺着车辕的方向看,前头是一间平楼,旁边树起一块木板随意写着“永州第一旅馆”,后院有很大的马厩。
国人对“第一”的执念竟然能追溯到这么久之前吗。
还没走到店门前伙计就迎了出来,一眼就看出来了车辕是有着长途经验的那个,跟他轻车熟路地搭上了话,问他们从哪儿来到哪儿去,在永州住几天。
看到身后跟着的颇为壮观的马群,伙计心领神会地带着一行人从侧门穿过院子再进店,防止马群踏坏了店的地面。
车辕系好马的缰绳,对店里伙计说:“马我们待会自己来喂,劳烦先给我们爷俩弄点吃的。”说完又转头向穆平川问道:“先吃点东西,再出去吧?”
穆平川点头称好。
走进店里头,两人挑了个角落的桌子,谈起剩余行程。都是很寻常的路线安排,没必要避讳什么,但穆平川或许是游乐在即喜不自胜,说话的声音大了点,惹得邻桌一个吃饭的人频频往这里看。
穆平川被看烦了,抬头想骂上两句,可一抬头他便傻眼了。
这不就是自己在遗址的时候碰上的人吗!还说要带自己离开遗址呢!
熟悉的陌生人啊。
“得想办法和他搭上话。”穆平川心中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