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是封后大典,然而来观礼的人除了君漠霆父子,只有高雅郭。
看到高雅郭唇角带笑,一身青衣负手而立在礼台上,君漠霆一颗心如坠无底深渊,不停往下坠。
凝望着俊逸不再,一身白衣被糟蹋得不成样子的君漠霆,高雅郭嘴角的弧度更大了。
君非睿坐在龙椅上剑眉紧皱,看着他身上那件已分不清是白还是灰的衣袍,扬手唤来太监,“带王爷去修理一下仪容。”
“王爷认为自己此时的仪表适合参加封后典礼?”君漠霆欲出声拒绝,然而高雅郭的一句话,让他只能顺从地跟随太监离开。
笑盈盈地望了眉心紧拧成一团的君奕俊,高雅郭的笑容更深了。只是笑意不达底,阴深的笑意,让人看了心底直发寒。
明显感到不对劲的君奕俊,淡淡出声道,“我去找父王。”话落,转身就跑。
皇伯伯神情太过怪,太过阴狠,那不是将喜之人该有的表情。还有这混蛋笑得太过阴寒,让人一看就知道有阴谋。他还是去找父王商量比较好。
“急什么?”君非睿坐在礼台上的龙椅上,有些慵懒地起身,凤眸半眯睨视于他。
“呵呵,小孩子嘛!总爱缠着爹。”高雅郭讥笑着说道。
“来人,带小王爷去对面的城楼上玩玩。”不待君奕俊多作反抗,苏秦便已上前一步擒住他,强行将他掳到离观礼台不远的城楼。
被五花大绑于木桩上,冷冽的寒风从右边唰唰扑向右脸颊,让君奕俊既害怕又气恼。
他怎么就没有发现,这里根本就不是什么观礼台,根本就是皇宫内的秘密刑场。中间低,四周被高城围起。
不到一会,一个身着火红色艳丽喜服的女人,被人绑到他对面的木桩上。
被冷风吹乱了的发丝,让他看不清楚女人的面容。然而凭着直觉,他知道她是谁,失踪三天的娘亲。
“娘亲——!”隔空高喊着对面的人儿。
因为被喂了药,加上三天未进水的上官毓琳,虚弱得全身无力。只能任由身边的几个太监摆弄,将自己绑到木桩上面。
“小俊?”听到熟悉的呼唤声,上官毓琳抬头寻找着声音的来源。待发现他被绑在对面时,一腔怒火熊熊在心中燃起。
小俊才七岁不到,他们竟然将他绑到那么高的地方?该死的,君漠霆跑哪去了?为什么小俊会被人绑到对面?
一个又一个的疑问闪现于上官毓琳的脑海中,却无人能为她解答。
上官毓琳如一头困狮,想救人却有心无力。
“娘亲,呜——!”君奕俊急得掉泪,偏偏一头墨发在被苏秦掳他时,而被扯松了。许多发丝在眼前飞舞,阻隔他的视线。
“小俊,别怕!”上官毓琳想回应他,然而许久未进滴水的喉咙都沙哑得发疼,声音更是小如蚊蝇,连她自己都听不清。
上官毓琳开始后悔,三天以来因为想解脱,而不曾进过滴水,落得体力全失的悲惨下场。
虽说就算体力充足,她也未必能够脱离现在的困境,但是至少能与小俊对话,安慰他心中的彷徨。
直到此时,上官毓琳才发现,四周都砌着高高的城墙,中间是一个约十坪方左右,逞正方形的刑场。目测了一下自己与对面的距离,大约五十米。再看了一眼,原本还站在刑场上的高雅郭,突然消失一分钟,站到了右手边的城楼中间。心底闪过一丝不详的预感,看着自己与小俊被分别绑在两头,而高雅郭所在的位置,可能会被换成君漠霆。
该死的,这变态皇上该不会是想让他在她与小俊之间来个二选一吧?
上官毓琳被自己突然其来的想法,吓了一大跳。然后像在说服自己似的,不断地告诉自己,那只是她的猜测。
该死的,君漠霆到底跑哪里去了?杀千刀的变态皇上,将小俊捉来做什么?可恶的高压锅,来凑什么热闹?
“呜……”她到底是不是娘亲?
君奕俊不断地呜咽着,心中担忧着被请去整理仪容的君漠霆。
真的好希望对面不是娘亲,要不然父王看到,会疯的。一定会!
此时,换好衣衫,勉强整理过脸上的胡渣的君漠霆,再次恢复原来的俊逸。然而他却没有心思去在意,因为他那股从一进到宫中就不断闪现于脑海里的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了。
像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似的,心中沉闷得差点透不过去来。跟着宫女,快步到到城楼上面。瞳孔中闪过一丝不解,然而视线在触及被绑在两头上的人儿时,君漠霆差点崩溃。
强迫着自己不去看城楼的两头,抬头望着城楼上,就坐于自己身边不远,端着酒杯细细尝饮的高雅郭。目如寒霜,语若冰雪,“为什么?”
“皇上想要立上官小姐为皇后,可她不识相。为了让她死心,皇上费心苦心,安排了你眼前所见到的情景。”然而视线在凝望见一身红衣,被绑在木桩上的上官毓琳时,胸口没来由地感到隐隐作痛。
“她是本王的女人!”几乎是愤怒朝高雅郭吼出声。
高雅郭拿酒的手微顿,视线转向他冷然不见一丝表情的冷脸,薄唇轻启,缓缓说道:“所以,皇上给了你两个选择,一个是你与前王妃生下的爱子,一个是你如今最爱的女人。”
闻言,君漠霆身上所散发出的冷冽气息更浓了。
该死的,若是他留心一点,就不会让他们有机可乘。若是他没有因为一个冒充瑶儿的女人而心绪大乱,琳儿就不会被他派人掳走。
黑眸覆上一层寒霜,心中对君非睿仅剩的一丝期盼,在此时彻底熄灭。
“君,选择吧!要可爱的小俊还是你心爱的琳儿。哈——!选择吧!”原本坐在龙椅上的君非睿在见到他出现在城楼上后,从龙椅上站了起来,仰天大笑,眼神疯狂而絮乱。
君漠霆寒眸直望着刑台上,笑得疯狂的男人。“你已经疯了。”
听到他的回话,君非睿笑声顿止,双目直望着站在城楼墙上,白衣飘荡,墨发乱舞的君漠霆。眼中有着一抹迷恋,与深深的爱意,“没错,朕是疯了!为你而疯!”
“你这是在逼我恨你。”
听到他的带着浓略恨意的话,君非睿不怒反笑,“恨吧!恨得越深,证明你爱得越深。”
“……”君漠霆不语,因为他知道,他真的疯了。
视线在上官毓琳与君奕俊之间来回着,内心挣扎不已。望着埋伏在对面的准备就绪的弓箭手,虽说武功不弱,但若要在这段距离将两人毫发无伤地救走,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来人,点香。”高雅郭刚音刚落,一个捧着被点燃的香,插在一个黄金铸成的小巧香炉,恭敬地放到他品尝美酒的方形木桌上。
“当这支香点熄灭之时,若是王爷还作不出决定,皇上便会替王爷做出决定。”
风突然改变了方向,原本从侧面吹过的冷风,改成迎面扑来。将一直紧贴着脸颊,挡住视线的发丝吹开。总算能看清远方的君奕俊,看到被绑在对面的上官毓琳,刺眼的红色礼服,迎风飘荡。再望着站在城楼上挣扎不已的君漠霆,毫不犹豫地出声哭着请求,“父王,不用管我,救娘亲。”
娘亲就是母妃,父王思思念念七年的母妃。所以,母妃不能死,一定不能死!
都是他不好,若是这两天有将银针和赫连叔叔给的药物随手携带,他根本就不会被人绑起来。没被人绑起来,父王就不会感到为难。都是他不好!
上官毓琳努力在地哭着,咽着自己有些咸又有些涩的泪水,直致喉咙没那么干燥,有了些许湿润才开声道,“霆,救小俊。我命本就不长,小俊还小。”
湿润的双眼,被化着艳妆的小脸,泪痕一条条。
小俊才这么小,还有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生命。而她,不过是被诅咒的倒霉女人。
原本心中还有那么一点的遗憾,现在遗憾已了,也没什么好牵挂的了。
至少她爱过了,知道爱人的滋味,知道偷欢的滋味,知道为情所困的滋味,知道……够了,真的够了。就算他不曾爱过自己,一直以来爱的是二姐,那也够了。是他让自己尝了情感的美好与苦涩,她感谢这一个多月以来,他所给予的。
和皇上抢人,她一直都知道不会有好结果,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如此的快速。
“不——!”即使父王救了他,也是会和以前一样孤独,或者会比以前更孤独。因为母妃曾经回到了他们的身边,如今若是再次失去……不!他会疯的,不要!不要!
为什么老天爷要如此的残忍,让他们一家好不容易在一起了,还要将他们分开,逼父王选择?
君奕俊努力地挣扎着,欲要将绑住他双手的绳子挣扎掉。可是纵使双手磨出了血迹,绳子却依然没有松的迹象。
眼看着点燃的香在寒风中,一点一点地被加速,眨眼间,一支香只剩下半截。
君漠霆深深地凝望着被绑在木桩上的上官毓琳,再也不藏不住的深情,与她的视线交积着。
直到这一刻,君漠霆才发现自己真的爱上了这个女人。不是因为她与瑶儿完全相同的言行举止,而是因为她就是她,世上独一无二的她。就如他爱上了那抹与她来自同一个时空的女人,名叫上官瑶的女人。
未来得及说出口的情意,与即将要失去她的认知,让他心中痛苦万分。
这一世,他爱了两个女人,两个女人都因为他而死。
难道真的是因为他命太硬,硬将两个心爱的女人克死?
君漠霆不知道自己再次失去爱人,会不会因此而疯掉。只知道,这一辈子不曾恨过人的自己,第一次有了杀人的念头。那个总让自己与爱人多灾多难,有着同性倾向的皇兄。
救心爱的女人,亦或救可爱的儿子,对他来说已经不再重要。因为,不管失去哪一个,他知道自己的生命都不会再完整。
望着君漠霆望向自己,上官毓琳知道了他的选择。忍不住欣慰地闭上了双眼,后脑倚着木桩。
然而对面的君奕俊,一颗心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