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桌客虽表面不动声色,却格外仔细的竖起耳朵。大战当前谁又不在意自己的家园,谁又不担心各自的安危。
“咱们向来有国柱大将军镇守,谁敢侵犯?”
听到此处,吃客们有些宽心,各自相视一笑。“还不知道呢?陵罗这次来,就是冲着这个国柱大将军来的。”“哦?这算什么说法?”
他轻扬起嘴角,故作镇静的拣起盘中一粒花生丢在嘴里,倒是旁边人着急了。“我说兄台,你倒是别卖关子了。”
“咱们大燕国,那位远在幽州的皇帝,早就无心过问朝政啦,甭管他是不是什么国柱大将军,得不到皇帝的赏识,这仗打得再厉害又有什么用?”
周围食客纷纷点头,有的叹着,有的默默不语沉思许久。“可这南边的陵罗可不一样了,陵罗国的弘王殿下那可是年少英气,战功彪炳。国柱大将军又不是傻子,自然是要投靠南边了。”
食客们开始躁动了,脾气急的拍着桌子就咧口大骂,“呸,什么国柱大将军,拿咱们彭城去换他自己个儿的前途,咱们百姓就不无辜吗?”
忽得,茶楼里一片哗然。
那两个伪装成百姓的陵罗将兵相视一笑,觥筹间趁乱就走了。
幽州皇宫中,傅承基烂醉的倒在姑娘们的怀里。歌舞宴乐,俨然是欢声雀跃。
“陛下,您为何不上朝?”说话的是便被傅承基搂紧,边灌着他黄汤的吕良媛。傅承基放荡大笑着,“孤上什么朝,孤有李寒替大燕守在外边,孤什么也不怕。”
吕良媛一旁身型略肥些的郑淑仪似是也醉了,更浪荡的不知言语轻重道,“陛下何不天天都陪着妾等,就让这皇帝给李寒做也罢。”
傅承基听闻此话,脸色忽沉。
心中一团疑云凝起。“淑仪这话,可就越界了。”
只是置身事外的后宫女人一句无轻重的醉话,却是警醒了自己。“孤这些年,可是对李寒信任有加…”
臣功不可莫,主不闻国事,若臣有不轨心,那主岂不岌岌可危?傅承基总归越想越是寒意阵阵。想必这些年守在边关,南防陵罗西敌秦郡。边关百姓大概只知李寒不知傅燕朝廷了。
陵罗军营中,司泓抬头四周尽是望不穿的山峰,林里藏匿着一触即发的大燕士兵,空气中粘稠湿冷,格外引人警觉。
而与幽州相隔不远的保州,城中人人都在夸赞李寒。直到这消息如风吹般卷入幽州皇宫,卷入傅承基的耳中,才如火上浇油。
傅承基杀心已起。
只三日,云龙山中不知何故涌入幽州大军,闯入寒字旗的军营之中。马蹄声震天的响,陵罗军窝在山林中一动不动。
烟尘笼罩着整片山,许久后才得知。
大燕国柱大将军李寒被缉拿回幽州,众军哗然不已,军心已然大乱。蒙奕司泓二人趁此时之机,一举发动。
半日工夫,云龙山已无匪。
陵罗军浩浩荡荡进了彭城。
百姓人云亦云,“果然是真的,陵罗军还真这么大胆的进城了。”
“可不是嘛,果然是李寒那卖国贼通敌。”
“该杀!”
……
“想我堂堂国柱大将军的寒军,竟让你们这些南蛮轻易过了云龙山?”殿中的男人惊叹不已。
彭王傅承壁,傅承基的皇弟。
司泓与蒙奕相视而笑。“彭王殿下可知,这一仗原本是准备兵不血刃的?”傅承壁的心沉甸甸的,他丢了彭城,定会遭世人唾骂。
“不可能,只凭你们这些兵力。李寒的雄兵那也是强可敌国的。”
蒙奕啧啧一声,轻笑道,“你说对了,正因为李寒的雄兵强可敌国。你是傅燕朝廷的王亲啊,难道你就从没怕过你这位手下吗?”
傅承壁猛地摇头,“卑鄙,李寒忠心可鉴。”司泓抢言,“即便你明白事理,你们幽州那位陛下可不明白。”
彭王冷笑一声,“即便皇兄如此,也轮不到你等南蛮子在此冷嘲热讽。”蒙奕转身欲命门外的两个官兵捆起傅承壁,“彭王殿下老实些吧。”
一道剑光在殿中亮起,司泓还未来得及反应,傅承壁手中一把长剑从蒙奕背后刺穿过去,司泓一声惊叫,门外的官兵如蚁般蹿入殿中围困着他。
蒙奕摔在地上,面色惨暗。
……
杭州嘉王府
绵绵秋雨,空气湿冷,凉风袭卷。溪岚一次次到寝屋前都被王妃的侍女拦回。此时苏钰沁忧心忡忡坐在榻前望着昏睡不醒的蒙奕。
好在傅承壁那一剑刺偏,没伤到什么要害。
“王妃,溪岚小姐今天已经来门外探了七次了。”苏钰沁顿了顿,“她既然这样忠诚,我屋子里经幡已画完,让她带到城东静思寺去吧。”
屋外的溪岚眼巴巴望着里头,希望王妃可以放她进屋里看看,她爱的男人身受重伤归来她还不曾见过一眼。
“溪岚小姐,王妃前阵子画了经幡替王爷出征祷告,劳烦你跑一趟静思寺。有王妃守在王爷这儿你就放心吧。”“王爷受的剑伤失血很多,我熬了当归乌鸡汤在小厨房,那劳烦你和王妃说一声。”她心中哀叹声声,逸出一丝苦笑。
到了傍晚,蒙奕模模糊糊的醒过来。
床头苏钰沁静静地负着,安心睡着了。
蒙奕轻轻挪了挪手,惊醒了王妃。香溢满屋,王妃的关怀声柔柔伴着香气袭去蒙奕心里。“这些日子都是王妃在这?”
苏钰沁不言语,端着小厨房熬好的当归乌鸡汤。“陛下传旨,王爷出征伐北有功,晋王爷三品亲王为一品亲王了。”
蒙奕浅尝一口鸡汤,只是病中唇舌无味,便推开了。“王妃也憔悴了不少,这些日子多谢你了。”苏钰沁手攥着绢子替蒙奕擦拭着嘴角,“我是王爷的发妻,王爷还需与发妻说谢字?”
蒙奕脸上的笑逐渐凝止,心中不知是感激还是感动,大概是大病一场心肠柔软了不少。下人望见夫妻二人温情脉脉,纷纷悄声退下了。
静愉派去追杀若芙的那几人,跟随着来到了永嘉便断了足迹。镇上的码头常常有一堆乞丐也好,乱民也罢堆聚在一起,总是不经意就死死抓住路过百姓的裤脚。
百姓大多是恼的咬紧牙关,可又觉得不必多计较,都是掏出钱袋子扔两个铜板到地上。只是这些日子,这人堆里多了个披头散发的女人。
爱说胡话,更喜欢用手指头在地上胡乱的画。眼尖的码头卖肉包子的郑胖子惊的一叫,“不得了,这不是陈家的四奶奶吗?”
秦禧凤没了家人,更没了家。
接二连三的打击,伤了神经。人变得疯疯傻傻,衙门也不愿意搭理。索性放到街上做个流露的乞丐,只当也算是她做了坏事的报应了。
秦禧凤饥肠辘辘,朝着郑胖子的肉包子摊奔过去。郑胖子那媳妇机灵,拦住她,“四奶奶这是怎么了,不认得大伙儿了?”
傻了的秦禧凤执着地手指着热气腾腾的摊子,“包子…包子…”
码头上停了一艘船,陆陆续续下来几个武人。各个腰别一把佩剑。郑胖子吆喝起来,武人的头儿到了摊子前,“来几个包子。”
“老板,咱们镇子就这么点大吗?”
郑胖子歪嘴一笑,“官爷一看就是来办事的吧?这镇子码头这儿一条河到头就是山,河两边就是我们镇子这么大了。”
头儿像是明白了似的点点头,“这么说来,巴掌大的镇子那人头你可都清楚了?”
郑胖子有些警觉,“这…这我可不敢打包票。”
“我就想问,最近镇子上可有什么刚来不久的美人?”
秦禧凤听见美人倒是神气起来。“我晓得,我晓得…”
郑胖子转睛一想,“是,陈四奶奶人头熟。我就是个做生意的,哪顾得上这么多。”
头儿冷冷一笑,手里握着拿纸包好的肉包子,“你这事要是办的得体漂亮,爷手里这包子就赏你了。”
秦禧凤连滚带爬的领着静愉派来的一行人带到了暮蘅楼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