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文制武是制度，制度并没有错。错的重文轻武的政治，而在所有人心中都树立文尊武卑的观念就更是大错特错，这都是跟宋儒那帮混蛋学的。”
为了支持自己的说法，姜洛旁征博引，开始拿宋朝进行较为直观的对比性讲解。
他之前讲了这么久，精神其实已经有些疲惫了，但他还是愿意把问题说清楚。
虽然他看不上大明皇朝，对在场的众人也没放在心上，但既然有这么一个场合可以让他一抒己见，他也不会故作高深纳口不言。
说到底，他终究是这个国家的国民，也独自分析过这个国家的问题，得出过自己的见解与想法，口中常有不能言之事，能于此给这些人说明一下，那就说说罢了。
至于这些话会不会抛砖引玉，从而在这东麓书院的先生学子心中引发一场思想风暴，为明末学术界多添一套振聋发聩的峻急言论，他是不曾想的那么久远的，也未做过那种期盼。
他不是儒家制度的坚定支持者与践行者，也了解过煌煌大明的黑暗与残暴，因此对这样的国家社会是不会有高度责任感的。
他一直认为，他的人生和他的能力，不应是用来救助和维护这种已经腐朽了的国度的。
……
众人瞩目中，姜洛从容自若的娓娓而谈。
“如士兵来源，在宋之前，世上可没有好男不当兵的说法。
春秋战国时更是只有贵族才有资格成为战士，平民百姓则无此等殊荣。
秦至唐，普通人参军入伍也是能得到切实利益的，像是土地、财富、爵位这些都可以靠参加战争获得，而不论出身阶层，这才能吸引无数热血男儿们跃跃欲试。”
先秦时期，天下向大一统迈进，各诸侯国互相征伐吞并。
时刻在打仗，随时会灭亡，因而人人尚武。
中华大地上在那一时期出现的齐之技击、魏之武卒、秦之锐士……即使拿到现在来用，也不失为一种有效并强大的军事制度。
及至强汉盛唐，开拓开放的精神风貌是他们建立一个强大帝国的主题旋律。
他们的思想没有僵化，见识也不曾封闭保守，他们一直在面对挑战和解决问题，做事方法也就更切乎实际。
因而要消除周边威胁，不断扩大势力范围，所以两朝文武之中，武更重要。
当时的环境也确实是从军要比当官更容易获得扬名机会，而且人们也认同并羡慕这种名声。
这个看看唐诗就知道了。
那时的文人骚客所作诗词中，征楼兰与破楼兰等词语出现的频率不可谓不高。
“可到了宋，这些就都变了。”
姜洛无可奈何的笑了笑。
“不管是为了消除唐朝藩镇之祸的隐患，还是赵匡胤以此登基为帝，便要断去其它人走这条路上位的可能性，他们是设立了重文轻武的政治的。
呵，‘当今天子好文章，足下何须讲汉唐。’这就与前面几朝的精神风貌大为不同。
之前的精神风貌是什么，是像唐人高适在燕歌行中所写的那样：
汉家烟尘在东北，汉将辞家破残贼。男儿本自重横行，天子非常赐颜色。”
在这首诗中，男儿本自重横行很重要，但天子非常赐颜色更重要。
因为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最高统治者对武将的扶持或打压，会影响人们投身此类事业的积极性。
你说习武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当天家鹰犬，而习文却是有可能与皇帝共治天下的。
那但凡有点才能，有点心气的人，怎么会愿意去当一只鹰隼或一条猎犬？
所以华夏民族之文化，历数千载之演进，造极于赵宋之世。而终赵宋一世，从不缺温文尔雅的才子文豪，却唯独少了严谨干练的血性男儿。
虽有狄青岳飞等个例，但他们狡兔死走狗烹的结局，不也实证了习武从军没有好下场这一说法？
做出怎样的选择，就会得到怎样的结果。
当选择一但持续下来，就会改变一个民族的价值取向。
“这种政治所带来的显著后果就是，文人地位越来越高，武人地位越来越低。
但这过程中还要解决一个问题，那就是如何让彪悍凶猛的武人服从于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而且是要心服口服。
这就要像男尊女卑一样，将文尊武卑的观念在所有人心中进行定势。
这与重文轻武是有因果关系的，因为要设立重文轻武的政治，所以要树立文尊武卑的观念，只有树立了文尊武卑的观念，才能实现重文轻武的政治。”
文尊武卑观念的定势表面上看是宣传的结果，宣传的内容不过无限夸大文人的作用与能力。
但真正手段则跟制造男尊女卑的方式毫无差别。
男尊女卑的实现基础就是不允许女子有经济收入，没有经济收入就无权进行资源分配，没资格当家做主。
传统社会里的正经人家女子全靠男人养活。
如果女子不靠男人养活，能凭借自身获得收入的话，那多半会被人们认为这是做了不耻的事情得到的，是会被人说闲话戳脊梁骨的。
女人们迫于这种社会压力是很难独自谋生的，于是就不得不依附于男人。
政治设计也是这样，文官掌管经济，文官当家做主。
武将要想过的好就得听文官的管，不然就会被穿小鞋。
比如在军饷物资的调拨上拖一拖，在职位升迁的仕途上卡一卡。
如果武将不接受这种规则，想自行其是，或者做不耻的事，从文官管辖范围以外获得好处，那又会被整个文官及社会集体所唾弃排挤乃至于打压迫害。
武将畏惧这种结果而越听文官的管，就越会轻易的被文官穿小鞋。
恶性循环，双管齐下，久而久之，武将们在文官面前就连腰也直不起来了。
姜洛这段话因提到了男尊女卑一词，并且有不认同这种定势的含义表露。
所以使得所有人心中对这两种观念产生联想，并有了三类分化。
一类人认为，男属阳，女属阴，阴服从于阳，所以女人服从男人，地位低于男人乃是天理。
而天地之气，暖则生，寒则杀，武人所行之事无非杀生，所以武将服从文官也是天理，文尊武卑没有问题。
另一类人则和姜洛差不多，认为众生平等，所以男女平等，文武平等。
不过姜洛是学过后世人权民主等思想，知道人虽然因为智商会分成三六九等，但生而平等是没错的。
当世之人则是因为儒释道三教合流，佛门的人文关怀参杂其中，释家既关怀男人，也关怀女人，出于善念，所以不认为谁该比谁高出一等。
第三类人则是极为少数的保守者。
他们年龄普遍较大，在社会中又有一定地位，不固执，也不傲慢，但是却顺从现实不希望做颠覆性的改变。
在他们看来，规则已定，事情既已这样，那随着时间发展进行可控的微变或者干脆不变才最好。
因为若要剧烈改变，就要打破旧规则，建立新规则，其中的危险不言而喻。
打破旧规则会不会导致社会大动乱？另外新规则就一定比旧规则好吗？
这两个问题弄不清，他们是绝不会认为规则可以改变的。
这未必是什么坏事。
就是在叙述文尊武卑危害性的姜洛若能知道这类人心中所想，也一定会称赞这才是老成谋国之言。
因为一个国家中，若是盲动善变的人占了主导地位，那很容易不顾及现实障碍，而轻易把政治制度左改一下，右改一下，就会使社会变得不稳定，国家也无法进行长期发展。
朝令夕改不是什么好词，大刀阔斧搞改革有时也是一句危险的话。
……
课堂内外，众人无言。
只有姜洛带有批评及嘲讽口吻的话，将这一政治弊端的影响娓娓道来。
“这一点，到了现在都没有改变。
像是本朝军人的服饰多为红色，结果被民间蔑称为‘赤佬’。
而军户卫所制度的糜烂，又使这些军人几乎都成了各自将领的佃户，平时全在种地，打仗时则主要靠将领厚待的少数家丁，即使跟着打胜了，他们也都连分战利品的资格都没有。”
这点就很可怕了，因为地位尊卑对很多人来说毕竟算不上什么大事，而中国百姓的生活水准自古以来都是在吃饱与吃不饱之间徘徊。
当兵若能保证一家老少能吃上饱饭，那没多人会不向现实屈服，做什么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事情。
可军户成为某种意义上的佃户之后，而又不指着他们打仗，那就会遭受比民户更加残酷的剥削。
大明皇朝的民间之法虽不是以民为主，但军中之法却是真如炼炉。
你敢反抗剥削，那军官会比弄死平头百姓更快速更容易的弄死你。
而军官的剥削除非引发士兵大规模哗变，也很难受到检举揭发。
结果就是，没有人愿意当兵了。
虽然大明继承并改进了金元的军户制度，强制这个国家的一部分人去当兵做牺牲，但也没什么效果。
太祖朱元璋对普通兵卒的照顾不能说不好，对贪污枉法之徒的惩戒不可谓不狠，可依旧改变不了在他执政期间就有大量军户逃籍的事情发生。
姜洛继续说道：“这就和宋朝的军队很像了。
宋朝哪怕是禁军，也都将领的免费劳动力，平时也都在种地、盖房子、做生意……以赚取钱财供养将领过雍容华贵的生活，他们一帮男人甚至连绣花都会，还成批制造精美的刺绣品去卖，但就是不会打仗。
国家拿钱养军队，将领拿军队养自己，这样的军队是军队吗？”
“这是被将领榨取利益的家奴！”
姜洛又是狠狠的拍了一下讲桌，但这次没拿戒尺，是用手拍的，发出的声响却同刚才一样响亮，他对此事的怒气已经从内心世界由内而外的逐渐展露出来。
“既然当兵既得不到地位，也得不到利益，那谁还想当兵？天下人才就只能都朝着学文一道去了。不要看小兵的待遇这么凄惨，一些个名扬天下的将领甚至比他们还要憋屈。”
“就说本朝的戚继光，于调任途中，在杭州文人为他准备的一次接风宴席上，就被本事不大脾气不小的文人胡应麟指着鼻子当众辱骂。
而在战场上对敌人摧枯拉朽有雷霆之威的戚南塘将军，在那场宴席上所能表现的最大愤怒，也只是愤而离席，当天就离开了杭州。”
“这事迹又和宋朝名将狄青很像。”
姜洛像是在讲述一件自己亲目的事情，又像是他就是那故事中受害者一样，声音转而凄然道：
“那天，狄青的旧部焦用押解犯人路过狄青的驻地，两人因长久未见，在吃饭时就喝了酒。结果文官韩琦就以押解人犯时饮酒这一理由要杀了焦用。”
“狄青赶到刑场，不但低三下气的向韩琦赔礼，还说：焦用在战场上奋勇杀敌，为国家立过功，是好男儿，请网开一面。
结果那韩琦说：寒窗苦读，金榜题名，在东华门外唱名的才是好男儿！只会抛头颅、洒热血的东西，算什么好男儿……
呵，在战场上能让敌人望风披靡的狄青面对文官这样的羞辱，有如在杭州接风宴上的戚继光一样，也是连一句硬话都说不出。
更耻辱的是，他还要在大雨滂沱中眼睁睁的看着他的生死弟兄被文官砍下脑袋。”
“兵将们哪怕出生入死、屡建奇功，其社会影响也比不上文人的一篇精彩文章。
重文轻武到了这种程度，文尊武卑连武人都打心底里认同，这种畸形的国家政治和社会风气与自废长城有什么区别……”
“胡言乱语！！！”
先前斥责姜洛的老者突然大喝一声，然后看众人都望向他，才意识到面红耳赤的样子或许会影响自己儒雅的形象，便先深呼吸了一口气。
钱谦益等平复了内心愤慨的情绪，才重重的说道：“重文轻武根本没有错。因为战争，是不存在仁义的。”
“那些战场上所谓为国争光的英雄事迹，不都是明火执仗的在侵略别人的家国吗？这与打家劫舍的强盗有什么区别？难道只因为抢夺与杀人的多少，两者的性质就能不一样吗？”
钱谦益先抛出一通质疑让很多人都颇为认同，也有人认为姜洛会以战争有进攻与防御的区别作为答对，但姜洛却没有说话。
场中此时便只剩下了钱谦益如敲金击石一般的铿锵声音。
“更何况，侵略别人的国家，屠杀别国的百姓，掠夺人家的财产，还要大书特书，标榜为什么丰功伟绩。那么，平民百姓也照样学样去侵略自己的相邻，杀邻居的家人，抢邻居的财产，还像周围人炫耀，谁都没他杀的多抢的多，可以吗？”
“既然不许百姓点灯，那州官也不能点灯，更别说放火。如果让尚武精神成为所有人的观念，让武人掌握国家的话语权，那国家就会变成秦汉那样的战争机器，百姓也就都变成了武人职位进阶和实现野心的资本。”
“你还引用高适的诗，还不伦不类的说两句‘当今天子好文章，足下何须讲汉唐’这样的蹩脚词句，杜甫的诗读没读过？‘边庭流血成海水，武皇开边意未已’读没读过？要是改弦更张重武轻文，世人就会背离仁义之心，转而以强者为尊。”
“仁义恒古不变，强者可是代代都有，而且又都各不相同，他们有了矛盾，那互相间的争斗还有尽头吗？仁义充塞，而至于率兽食人的乱世也就此开始，那时，芸芸众生又还能有活路吗？”
啪。
啪。
啪。
姜洛在众人注视下奇怪的拍起了手掌，等大家都不明所以时，才见他又笑着说道：
“老先生话说的很漂亮嘛。
但是，世上又不是只有我们一个国家，我们这一个国家里也不是人人都有仁义之心，树欲静而风不止的情况更是从来都没有断绝过。
建州女真要来抢我们杀我们，流寇反贼也是如此，对他们如何？
难道要像孔子的学生子贡一样，面对为伐鲁而来的齐国大军靠三寸不烂之舌将祸水东引，让吴越齐晋互为相攻以保全鲁国？
让别人打仗自己承平，我们也要这样吗？”
“对啊，人家在磨刀，我们在学文，等事到临头的那一天，我们岂不是连自保都无法做到？再说祸水东引也没什么用，因为覆巢之下怎么会有完卵。”
精壮学子此时倒站在了姜洛一方，因为这本来就是他的立场，只不过姜洛说的更加尖锐透彻，让他不得不信服。
“所以才更要重文轻武，让每一个人都重文轻武，让每一个国家都重文轻武，从而在互相有了矛盾争端时才按仁义精神去解决，而不是付诸于战争。”
钱谦益的声音坚定有力，仿佛不容置疑。
精壮学子不屑的撇了撇嘴，但却由于不知道该怎么辩驳，只好偃旗息鼓。
何况这时的气氛剑拔弩张，而且双方拼的全是才学见识，根本不是他有用武之地的场合。
他看了看钱谦益，又望了望姜洛，脸庞逐渐发红发热。
他今天两次被说的哑口无言，之前睥睨众人的心态已经完全消失，只剩一种沦为笑柄的羞耻感在身体内蔓延开来。
“事情未必一定要非此即彼，治国就更是如此。如果按儒家中庸的思想，实行文武并重的政治制度，可以吗？”
姜洛继续问道。
从刚刚对方所说的一串难以驳倒的大道理中，他已知道自己改变不了这老叟的思想，已经在想该如何把谈话方向的主导权夺取过来。
钱谦益一挥手，动作幅度之大，使衣摆都跟着扬了起来，“做不到。因为事态并非是静止不动的，此消彼长、此长彼消也才是常态，更何况人还会被外界欲望所迷惑。
我读经史，发现各朝各代能达到文武平衡的时期极少，重武轻文，也多是说明了当时的天下已经大乱，从而才有群雄逐鹿。
而重文轻武，武人即使再受打压，天下却不会纷争不断。
对国家而言，重文危害至小，重武危害至大，两害相较取其轻，因此文武之道怎么能并重，又怎么可以并重。”
“文武并重有没有可行性那是要靠具体操作来逐步试行的，不能在还没有开始时就按自身认知进行全盘否定。祖宗之法不足守，前人做不好的事，后人未必做不好。”
姜洛想到了抢夺主导权的题目，先虚晃一枪，看那老叟果然就要接招反对，便紧接着说道：“好了好了，就权且算老先生你说的道理没错，重文轻武也没有错。可现在的情况是，重文轻武的文官集体自身也出了大问题。”
他本就是要说清楚问题，并不想跟这种老学究辩论不休，做无谓的口舌之争。
所以话题从先前的以武救国路线不行，文尊武卑有错，直接过渡到了文官集体的自身问题。
“什么问题？”
钱谦益不假思索，顺着话头就问了下来，将原本要说的长篇大论却咽了回去。
“文极。”
姜洛再次提出一个新鲜词，让谈话内容所牵扯的东西变的越来越多。
其实姜洛也是没办法，一是他没有讲学经验，不会抓住重心循环渐进的那一套，所以他讲的内容都是发散的，是呈面状的。
这一面里又包括很多线和点，即使一个小小的点，其实也都是可以深谈的，但姜洛都只是适可而止，这才让很多人跟不上他的思路。
二来，这种大问题都是有因果的，并且涉及太深太广。
一个问题，是由于其它很多问题所造成的，那很多问题，又是由更多问题所导致的。
这里面的关系错综复杂，姜洛一边讲一边又不断想到其它问题，他又怕讲的内容又臭又长，还要应对批评反驳，所以题目不多，内容不散乱，是做不到的。
“本朝一副行将就木之势的真正原因，是由于管理和领导全国百姓的文官集体进入了一种‘文极’状态。
所谓文极，可以理解为统治阶层在文治中只过分的追求于文，并将这种追求推向极端化，而放弃了更为重要的治，这才是祸乱之源。
因为文化极端，会造成思想僵化。
而思想僵化，又使得文官集体对实际问题的理解已经与造成这问题的真正原因南辕北辙，这也就是现在文官集体解决不了如今国家问题的症结所在。”
“又是什么歪理邪说？文治还能分开来讲？”
钱谦益横眉冷眼，若不是一时还没体悟出姜洛话中的道理，恐怕登时就又会疾言厉色的批评一番。
姜洛却根本没看他，只是淡然一笑道：
“当然能，文是认知，是追求，是夸夸其谈。治是手段，是目标，是实际做事。
这两者不仅要分开讲，还要分轻重。
空谈误国，实干兴邦，如果一个国家的统治阶层文胜于治，那就会做不成事，做不成还按僵化的认知追求硬要去做，那还会把事情做坏。
而如果重治轻文，只要目地纯正，哪怕手段卑鄙，那也能把事情做成做好。”
……
课堂外的众人此时大都面露震惊之色，不少人对姜洛这个年轻人在才学上的定位也从刚开始的轻视到现在的重视一升再升，而且，好像，现在也还没升到他应当有的，而众人又可接受的地步。
因为这年轻人之后的话越说越熟练，内容也已经不像刚开始那么扩散了，而是在往回收，倒像是他现在才找到了根源，并在把这根源说开讲透。
这年轻人还引经据典言之有物，虽然他的很多观点未经论证过对错与否，但在不少人看来似乎并不是如名士钱谦益所说的那样，属于胡说八道之类。
陈子龙有些激动的搓着手，对旁边的夏允彝小声说道：“这好像有点论道的意思了，我刚才算是看走了眼，这人不简单。”
夏允彝也一脸郑重点点头，回答道：“他与虞山先生的对话中确实包含了论道的含义，只是不知道他的道是什么。”
说完，他轻轻拍了拍身旁爱子的肩膀，“将别人的思想以及看待问题的角度一览无余的机会可不多，要好好听着，听完自己也要多想，那人讲的一些东西对你在学识上的长进大有益处。”
夏完淳的小脸上一会激动一会紧张，时不时的就皱起了眉头。
他听姜洛说话太过投入，此时好像进入了一种身外无物的状态，也好像没将父亲的嘱咐听入耳中，因为一向守礼的他对父亲并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刚才众人里面对姜洛最先提问的那面白无须的男子，当前也是一副全神贯注的样子。
这人叫黄宗羲，在这一众学者里面也算得上学问极博。
只是此时还名声不显，因也没有中过举当过官，所以众人对他的印象还是那位敢忤魏忠贤意，被称为后七君子之一的黄尊素之子。
而大儒刘宗周全程未对姜洛之言发表意见，像一尊风吹不动、雨打不动的磐石，只是静静的听着，静静的看着，任由事情发展，并在不少人心中掀起波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