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下了节目,代黛一出门,又看见了那台巴博斯。
她跟启枫芝荷道了别,走到车旁,趴在窗口,没有要上车的意思。
“怎么了?又不乖了是不是?”男人咂咂嘴唇,“想让我下去请你吗?”
威胁的话已经好几天没说了,因为她一直很配合。
“拜托,今晚不去吃夜宵了,让我把车子开回家好不好?都扔在单位车场好几天了,怪心疼的!”代黛苦着脸说道。
她现在已经能够泰然自若地面对骆廷礼,感觉他这个人也没有那么讨厌。
骆廷礼用食指摸了摸高挺的鼻梁,“车钥匙给我,我让人给你开回去。”
“哎你!”代黛娇嗔跺脚,“我那是新车,怎么可以让别人开!”
骆廷礼探头过来,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倏然问道,“明天周六,白天休息对不对?你想把车子开回去,方便明天出去玩儿是不是?”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他。
代黛垂下肩膀,点头,“唔,我应了芝姐,跟她一起去泡温泉。”
“是到樱山温泉馆泡温泉吗?”骆廷礼好像随口一提。
“哦。”代黛吸了下鼻子。
骆廷礼便冲她勾勾指头,“上来说,快点,别冻坏了!”
天儿挺冷,代黛料到这将是一场持久战,便打开车门爬了上去。
座椅已经加热了,坐在上面,暖融融的。
骆廷礼关了车窗,大手伸过来,包住代黛冰凉的小手儿,帮她暖着。
“骆先生,我必须把车子开回去。芝姐的车子送修了,我明天得去她家接她。”代黛光顾着交涉,忘了抽回自己的手掌。
“刚下过雪,路太滑,你别开车了,明天我送你们去温泉馆。”男人沉声说道。
代黛摇头,“不用麻烦你,我自己慢点开就行了。”
骆廷礼松开她的手,帮她扣好了安全带。
“没什么麻烦的,我已经有阵子没去温泉馆视察了,只是顺道捎你们一段儿。”
“视察?”代黛摸了下额头,“……,樱山温泉馆是你开的?”
骆廷礼发动了车子,“嗯。你放心,明天我只负责接送,到了之后你们自己玩儿。”
这么一说,代黛终于不再拒绝。
老实讲,山路上要是有积雪,她还真就不太敢驾驶。
骆廷礼伸手过来摸摸她的头,然后将巴博斯开出了电台大院。
街对面停着的保姆车里,赫阎王的目光冷得好似冰剑。
甫一看见那个日思夜想的身影,他的心脏差点停跳。
然,之后的一幕幕却叫他怒火中烧。
她趴在车门上跟车中人说话的样子,足能证明他们之间已经关系匪浅。
而她嗔怪地跺了那一脚,无疑是踩在了他的心脏上。
赫景尧疼得有点窒息,缓了好一会儿,才让老乌开车去那家私房菜馆外面等着。
临近零点,代黛和骆廷礼终于从菜馆里走了出来。
瞧她的脸色,夜宵吃得十分愉快。
赫景尧明明记得她不喜欢吃夜食的,怎么才两个月就改了习性!
女人啊女人,真是善变的动物!
“尧少,我们是继续跟着巴博斯,还是直接到代小姐楼下去等?”老乌抓着方向盘问道。
赫景尧长长地喷了下鼻息,“回酒店。”
坐在副驾驶位的赫九立刻回头看过来,“boss,这就回酒店了?”
根据他的经验判断,他家boss就算不把骆廷礼拽下来揍一顿,至少也要抓住代小姐扛进卧室啊!
谁知他家boss理都没理他,只寒声吩咐,“老乌,开车!”
车子调了个头,往巴博斯相反的方向驶去。
赫景尧攥紧双拳,阖上深眸,竭力不去回忆在电台对面和菜馆门口看到的画面。
他不该来的,至少在制定好万全之策之前不该来。
可是他真的克制不住想要见到她!
远远望见那头小野鹿,他浑身的每一个毛孔都要炸开了!
然而现实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来,令他冷静了许多。
回到酒店,老乌把明显沉不住气的赫九支开,给了赫景尧一张小纸条。
“尧少,这是代小姐的手机号。”
赫景尧接过来,看了一遍,便牢牢地记住了。
然后,他随手撕了小纸条。
老乌微微颔首致意,离开了房间。
赫景尧怅然坐在沙发上,单手揉着太阳穴,思忖着如何才能解开他跟小女人之间的疙瘩。
光用说的是不行的,她不会信,他也不可能淡定地面对她的质疑。
他可以承受不相干之人的非议乃至毁谤,但是绝对接受不了被自己在乎的人误解。
尤其是藏在他心尖儿上的她。
一想起她为了逃走而装疯,甚至不惜吃下有副作用的精神类药物,他便不敢再贸然出手。
他怕她一旦被触怒,会做出玉石俱焚的傻事。
不行,必须从长计议。
饶是如此盘算,赫景尧依然忍不住拿出了备用手机。
里面的电话卡是老乌事先买好的樱山本地号码,很普通,不是连号也不是叠号,就像寻常人使用的一样。
忖了忖,赫景尧拨通了脑海里牢记的那串数字。
代黛洗漱完躺在床上,刚刚调好闹钟,正准备阖眼休息,手机响了。
拿过手机瞧了瞧,是个生号。
犹豫一霎,代黛接了电话。
“喂,你好!”
对方没出声,但是很明显在听她说话。
“请问,你找谁?”代黛耐心追问。
这回,并不扎耳的叩击声从听筒里传了出来。
“笃笃,笃笃笃!”
很有节律的五次叩击,仿佛代表着一句话。
这太不寻常了!
对于一个独居的女孩子来说,午夜时分接到这样的电话,难免会感觉毛骨悚然。
然,代黛却是好奇大于惊惧。
“你……,是在跟我说话吗?”她猜测道。
电话那头立刻回了一声叩击。
“这是肯定的回答,对吗?”代黛继续往下猜。
又是一声叩击。
代黛怔了怔,忽然惊愕地坐了起来。
“你被坏人控制了,所以不能说话是不是?你随机拨了我的号码,就是想要向我求救是不是?等等,等等,我想想哈……!这样吧,你先按兵不动,我马上报警,让警察想办法追踪你的手机号码!”
不待她收线,对方口齿很不利落地咕哝了一句粗话。
很难听,类似于问候她的祖宗。
代黛的眼前立刻浮现出一个浑身泛着酒气的醉鬼模样。
她忽然觉得自己的善心被人踩在脚底下碾磨,怒气油然而生,便忿忿地挂了电话。
无聊的“醉鬼”再也没有打过来,可是代黛余怒未消,辗转良久才睡着。
第二天一早,还不到六点半,手机又响了。
代黛睡眼惺忪瞟了一眼,是骆廷礼。
接通电话,她把手机放到耳边,继续闭眼。
“小暖,早上好!”骆廷礼的声音像阳光一样灿烂。
代黛没有睁眼,“唔……,早,骆先生……”
骆廷礼沉下嗓音,“你现在起床洗脸刷牙上厕所,一刻钟之后,我上楼送早餐。”
说完,率先收线。
代黛把手机丢在一旁,咕哝了一句,“你都不知道我住哪儿,上什么楼上楼!”
翻个身,接着睡。
然,没多久,门铃就响了。
一声接着一声,极富规律,并且,带着死磕到底的意味。
代黛不得不从床上爬起来,眼睛半睁半闭,顶着一头蓬松的乱发,趿拉着鞋子去开门。
“小懒猫儿,果然还没洗漱!”门外的男人满口宠溺。
“你……”代黛瞬间睡意全无,“你怎么来了?”
其实她是想说,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骆廷礼没有回答,而是用深抿的嘴唇打出了个“啵”声,然后从她身侧挤进了屋子。
代黛关了房门跟进来,看着男人将手中提着的餐盒放到餐桌上,然后一样样摊开。
“洗洗手,先吃东西,吃完了再洗漱上厕所。”男人头也不抬地叮咛。
食物的香味散发出来,令代黛把拒绝的话语给吞了回去。
她乖乖地洗了手,坐在餐桌前,从骆廷礼手中接过各种美味的小食,不停地塞进嘴巴。
“慢点,别把自己搞得跟非洲难民似的!”男人伸手过来,用指肚抿掉她唇角的食物渣渣。
代黛白了他一眼,“为了多睡一会儿,我都好久没有吃早餐了……”
算了,跟有钱人说这些干什么,他又不懂人间疾苦。
骆廷礼掰了一小块面包放进自己嘴里,“那你以后就多睡会儿,我每天早上带着早餐来接你上班,你在车上就把早餐吃了。”
代黛喝了口温水,顺下嘴里的食物,口齿含混地拒绝,“还是算了吧!每天晚上被你喂夜宵,如果早上再被你喂早餐,你真成饲养员了!”
男人撇撇嘴,“这么喂也没见你长肉!”
吃完饭,代黛去洗漱。
水花四溅一通洗,抬头擦脸的时候,从镜子里看见骆廷礼袖手倚在门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讲真,这个姿势超帅。
如果倒退个几年,回到大学时代,代黛一定会被这男人给迷住。
可是现在……,她那颗千疮百孔的心脏已经百毒不侵。
“骆先生,你先去沙发上坐会儿,我很快就好。”代黛最怕人催,也不想让人等。
骆廷礼却一动不动。
“代知暖,做我的女朋友吧!”他顿了顿,“不亲也不睡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