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山温泉酒店,总统套房。
明媚的阳光洒进来,照到绿植上面,映得室内春意盎然,跟冰天雪地的室外形成鲜明的对比。
赫景尧翘着二郎腿坐在古铜色真皮沙发上,手指摆弄着雪茄,却迟迟没有点燃。
最近他总是这样,抽了好多年的雪茄,说不抽就不抽了。
其实这种人挺可怕的,——做什么都不会上.瘾,没什么事情可以让他欲罢不能。
除了,迷恋那头小野鹿。
这是他三十多年人生中最有瘾.症的一件事了。
俄而,赫九引着老乌走了进来。
老乌,人如其名,四十多岁的年纪,皮肤黝黑,长得很结实,打眼就给人一种粗暴乖戾的感觉。
就是这么个看起来很不好相处的人,却对赫景尧俯首帖耳。
好多年以前,青年老乌挑衅少年赫阎王,结果少年赫阎王单枪匹马打断了青年老乌的一条腿,最后把他收于麾下。
像老乌这种有头脑的草莽汉子,征服他的途经不仅仅归于武力,人格魅力亦是相当重要的一个因素。
没人知道赫阎王具体用了什么法子,令浪人老乌心甘情愿地做了赫家的忠犬。
反正不是钱财收买,因为赫景尧不屑那么做,老乌也瞧不上那种手段。
老乌跟赫九一起在赫景尧对面坐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米色信封,放到矮桌上,往前推了推。
“尧少,我跟了几天,拍下了这些照片。”
没有细说,只等着赫景尧自己查看。
老乌习惯把拍摄下来的图像用相纸洗出来,他总觉得这样看起来更直观一些。
这种做法十分老派儿,透着莫名的仪式感。
然,赫景尧却并不着急似的,没有立刻伸手去拿。
事实上,他推了“贤哲二剩”的“泡汤”邀请,在房中枯坐一上午,等的就是这个结果。
终于,他放下雪茄,拿起信封,把里面的照片都倒了出来。
有一张照片比较淘气,自己掉落在地毯上,正面朝上,人脸赫然入目。
赫景尧的目光瞬间被定住,呼吸却粗了起来。
“boss……”赫九有点担心,不高不低地唤了一声。
赫景尧将弓唇抿在齿间咬了咬,伸手,用指尖拈起地毯上的照片,搁到了其他照片的最下面。
接着,他正了正精神,挨张翻阅起来。
空气变得沉凝,屋子里只有照片之间摩擦的声音。
拧着眉头看完,赫景尧寒声问道,“他们每天都有见面?”
老乌颔首,“是的,礼少每天晚上都会接代小姐下班,然后带她去一家叫做‘寇记私房菜’的餐馆吃夜宵。吃完饭,他会把她送到一个小区,但是从来不曾陪她上楼。”
赫景尧挑眉,“那是因为,她根本就不住在那里。”
他的女人,脾气秉性和处事方式他都了如指掌。
老乌满眼敬佩地看着赫景尧,“尧少英明,那里的确不是代小姐的真实住址。估计礼少也很清楚这一点,不过没有挑明罢了。”
赫景尧并未追问代黛究竟住哪里,他现在并不急于知道这个。
左不过已经六十九天没有见过她、抱过她,再多几天也不算什么。
“老乌……”他又忖了忖,“你觉得,骆廷礼有没有可能已经知道我跟黛宝的关系?”
老乌耙了耙自己的卡尺发,“怎么说呢?以礼少那么缜密的心思,不会随意接近一个不知道底细的女人。可要是他查到了代小姐跟您的关系,可能也就不会跟她走的那么近了。”
赫景尧摇头,“很难说,这个人最不喜欢循规蹈矩!什么伦理纲常,在他眼中屁都不是。”
转眸又望着赫九,“九,你怎么看?”
赫九也像老乌那样抓了抓自己的脑袋,“我觉得,如果礼少知道代小姐跟过您,应该不会再碰代小姐一下。毕竟,好说不好听……”
虽然这个意见很中肯,但还是戳恼了赫景尧。
“跟过我怎么了?跟过我就脏了破了?我的女人,宝贝一样地捧在掌心,怎么就‘好说不好听’了?”
虽然声音不高,但,脑门儿上的青筋都蹦了出来。
赫九赶忙道歉,“boss,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只是从礼少的角度分析这件事……”
“尧少,您别怪九,他无心的!”老乌也出声相劝。
赫景尧喘了几口粗气,又翻起了照片。
看见代黛冲骆廷礼微笑的画面,他便忍不住把照片摔在了矮桌上。
这尼玛,真窝火!
“尧少,我已经找到了代小姐的确切住址,不如直接把她弄走算了!”老乌提议道。
他不喜欢拖泥带水,尤其对待女人。
赫景尧目光凛凛逼视着老乌,“不行,绝不可以这么做!”
因为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尧少,您是不是担心礼少不会善罢甘休?只要我们回了蔚城,他根本不敢闹腾!”老乌到底还是把问题给看简单了。
赫景尧不愿解释,沉声让赫九和老乌先出去,他想一个人静一静。
起身来到窗前,望着外面皑皑的白雪,赫景尧回想起了三年前的冬天。
彼时,代黛闯进赫家别墅为她哥求饶,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她。
在那之前,他有从芷晴口中听到过她的名字。
芷晴把她形容得特别美好,不啻于小仙女一样的存在。
然,因了仇恨的火焰遮住了眼瞳,初见时,他抹煞了她所有的好。
赫景尧的脑海里第N次浮现出那日代黛离去时的清冷背影,不禁用力攥紧了拳头。
三年了,到今天他才不得不承认,那会儿他就动了心,只是自己不曾察觉罢了!
她失踪的这两个月,他没有一分钟不在思念着她。
吃饭时想,工作时想,甚至在少得可怜的睡眠中也会一次次梦见她。
没有她,他的世界不止多了个缺口,简直就是少了大半边。
这个小女人真的能把他折磨疯!
为了得到她的行踪,他让老乌四处搜寻的同时,还吩咐另外一组人马去监视顾皓桢。
顾皓桢虽然指天誓日地说他对代黛的出逃毫不知情,赫景尧还是存了几分戒心。
派出去的人回来报告,说顾皓桢急火攻心病倒了,住了十多天医院,痊愈之后没多久就出了国。
赫景尧很清楚,姓顾的虽然人不在国内,但是并不影响其派人调查代黛的行踪。
他仍然把顾皓桢视为头号“情敌”,毫不松懈地命人掌握着他的活动轨迹,还有灿天科技的决策动向。
可是谁能想到,摁下葫芦又起了瓢,骆廷礼居然缠上了代黛。
赫景尧了解骆廷礼,他对女人素来不会放在心上。
玩归玩,绝对不动真格的。
是以,这个在女人眼中被标榜为“海洋之心”级别的王老五,连个绯闻都没有。
没绯闻不代表没女人,只不过骆廷礼不允许任何女人出现在与他相关的任何新闻上。
但凡有记者拍到他跟女人在一起,马上就会被公关,新闻自然发不出来。
可是这次,骆廷礼任由狗仔偷拍,并用男式外套把代黛的脑袋瓜给蒙了起来,甚至连公关都省了,分明就是想昭告天下,他已经有了正式的女朋友。
直觉告诉赫景尧,骆廷礼不是单纯地做戏给人看,他的主要目的是把照片上的女主角给拉进这则绯闻里。
煞费苦心,不过是为了编织一张铺天盖地的情网。
果然,还是男人最了解男人。
赫景尧忽然感觉憋闷,便抬手打开了窗户。
冬天的风一下子涌入房间,有点冷,但是感觉很清新。
他贪婪地吸了一口气,眉间的沟壑渐渐抚平,久违的斗志又回来了。
作为赫氏集团掌舵人,他得在商场上披荆斩棘、乘风破浪。
而作为一个男人,情场更是他的战场。
这场战争虽然没有硝烟,却要比真金白银的商战来得惨烈。
毕竟,这是一场血缘之战。
代黛对即将发生的因她而起的战争毫不知情,她只想做好自己的节目。
真的,她太热爱播音主持这份工作了。
往话筒前一坐,就仿佛拥有了整个世界。
她跟芝荷对了一上午的稿子,两人吃中饭的时候就像饿死鬼托生似的,吃相不要太粗犷。
吃饱喝得打着嗝儿,她们胳膊挎着胳膊,无畏别人投来的鄙视目光,大摇大摆离开了食堂。
回到办公室,芝荷抚着鼓溜溜的胃腹,兴致勃勃地提议,“暖,明儿白天休息,咱俩去泡温泉啊?”
代黛也在揉着胃部,声音懒懒的,“好啊!你想去哪儿泡?”
芝荷便在背包里掏啊掏的,掏出了两张票。
“从广告部老李手中抢来的,樱山温泉馆的贵宾票诶,单张就要五百多!这么奢侈,咱俩不可以浪费,不泡掉一层皮都不能出来!”
瞧表情,恨恨的。
代黛点头赞成,“就这么定了!咱俩明天早点出发,早去早回,晚上还得做节目呢!”
“哎呀,安啦,词儿都对好了,八点五十赶回来就行,提前十分钟做准备。再说不是还有启枫大叔么?他会搞定一切的!”芝荷忽然压低嗓音,神色暧.昧,“据说那里面都是日式风格,所以……,你懂哒!”
代黛懵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
“我不管啊,我是一定要穿泳衣的!”她低头瞧了瞧,“不让穿泳衣,我就不下水!”
芝荷像个变.态狂那样眯起眼睛舔嘴唇,也跟着看了过来。
“那好吧!知暖同学,为了广大男客不流鼻血,你就带着泳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