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黛撑着最后一丝决绝,对赫景尧说道:“不管你跟廷礼是什么关系,都影响不到我和他之间的感情。”
完全照搬骆廷礼的原话,说得还挺顺溜。
赫景尧弯起胳膊支在床沿上,大手托着颊侧,凝眸深望代黛,目光如水般向她漫了过去。
“无论姓骆的跟我是什么关系,都影响不到你和他之间的感情……”他仿佛在念念自语,顿了顿,换上请教的口吻,“所以,你是准备跟自己的大伯子谈恋爱,对吗?”
代黛一愣,“赫景尧,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她好像没太反应过来。
赫阎王同志咂咂弓唇,“喏,我不妨跟你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口中的‘廷礼’跟我有血缘关系,如果非得强行排辈,他姑且算是我的兄长。”
代黛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之前的猜测被当事人给证实了。
“你们只是表兄弟而已,再说我跟你又没有结婚,跟他谈恋爱也没什么的。”
她故意用了无所谓的语气,绝不轻易后退。
赫阎王同志帅气的脸上浮现出宠溺的笑容,“傻丫头,不同姓就一定是表兄弟吗?”
代黛的语气不禁变得有些迟涩,“不是表兄弟……,难不成……,你们是堂兄弟?”
如果是堂兄弟,她之前差点做了堂弟的未婚妻,现在又要跟堂哥谈恋爱,确实是有点过格哈!
不过,为了摆脱眼前这头兽,她也顾不了那么许多了,硬着头皮继续撑下去。
谁知,赫阎王稍微往前凑了凑,用神秘兮兮的口吻对她说道,“实话告诉你吧,骆廷礼跟我,拥有同一个亲爹。我的原名你是知道的,叫赫廷烨;而他,原名是赫廷礼。”
代黛听完,瞬间懵掉。
难怪他们的样貌有三分相似之处,原来是亲兄弟!
可是她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水火不容的亲哥俩,他们的关系简直就是宿敌般的存在。
赫阎王见代黛愣在当场,便不再故弄玄虚,郑重表达自己的想法。
“跟弟弟差点订婚,转而又和哥哥谈起了恋爱,我想这种事你是绝对不会去做的。伦理纲常且不说,看着那张与我有几分相似的脸,你难道不会想起我们曾有过的那些回忆吗?遑论好的回忆还是差的回忆,那都是你我共同的经历!那些记忆总是冒出来,你又怎么可能真正忘记我!”
其实他并不愿意向任何人承认他跟骆廷礼之间的关系,可是眼下如果再不说出来,媳妇儿就保不住了。
代黛怔怔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最后晃了晃脑袋,“不,不可能,你以前从来没有跟我说过你还有个哥哥……”
事实确是如此,就算在他们相处得较为融洽的那段时间,他也没有跟她提及过与家人相关的任何信息。
包括芷晴在内,他一次也没有提到过。
芷晴是他们之间的一根刺,不碰与她相关的话题是情有可原的。
至于他的父母,代黛理解为他们已经双双过世,所以他不愿意再触摸痛处。
也因此,她理所当然地认定他除了芷晴之外,再无别的兄弟姐妹。
这会儿她又搬出“你没说就代表你没有”的论调,连自己都觉得站不住脚。
赫景尧淡然给出了解释,“那个人早已被踢出了赫家家谱,所以也就不值一提。”
代黛有点好奇骆廷礼怎么会被踢出赫家家谱,不过她没有问出口。
眼下最紧要的事情不是关注赫家的家族隐私,而是如何摆脱赫景尧的纠缠。
就在她绞尽脑汁寻找出路的时候,赫景尧接着往下说道,“黛宝,以骆廷礼的脾气,绝不可能随随便便追求一个女人,必须知根知底才会展开行动。你我之间的情事他了如指掌却又毫不介意,没准儿他就是想用占有你的方式来报复我?如果他真是利用你报复我,你还要泥足深陷吗?”
代黛无力反斥,因为她对骆廷礼多少了解一点,这个人不是善男信女,贴得上“不择手段”的标签。
可是,面前这头兽何尝不是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
想来想去,莫不如……
遂,她目光坚毅地望着赫阎王,口吻冷冽地表明心迹,“就算你们是同父同母嫡嫡亲的兄弟,我也不会放弃他。他虽然算不得是个好人,但他对我很好,这就够了。”
吐出一个理由就打住,说多了显得太假。
赫阎王挑了下眉梢,“看来,我还是不大了解你……”
余下的话没有说,他怕自己忍不住会伤到她。
如今的他,对她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要慎而又慎,这是其他任何人在他这里都得不到的特权。
停顿片刻,赫景尧压下心头的微怒,柔声询问,“脚踝疼得厉害吗?实在不行就用止痛药吧,别硬扛!”
代黛摇头,“已经没那么疼了,不用吃止痛药。”
赫景尧淡笑,“看来我还是有点用处的,陪你聊天也能缓解疼痛。”
虽然这是事实,可代黛不愿承认。
“已经疼了大半个晚上,也该缓解一点了……”说着,她看了眼时间,“赫先生,好几个五分钟都过去了,我真的要休息了。”
赫景尧点点头,“好,睡觉吧,我不吵你了。”
嘴上这么说,人却一动不动!
原来,“不吵你”的意思是不出声,而非离开。
代黛无奈地叹了口气,准备再下一次“逐客令”,枕旁的手机却响了。
“呵呵,盯得还挺紧!”赫阎王酸溜溜地来了一句。
他心里很清楚,那个性情凉薄的人居然会如此在乎代黛,足见是动了真情的。
可是他赫景尧又何尝不是用情至深、深不可测呢!
代黛没有理睬他的酸言醋语,接通电话,送到耳边,柔声问道,“廷礼,你到家了?”
骆廷礼的声音染上了无法形容的沧桑,“嗯,到家了。疼得还厉害吗?我是不是吵到你休息了?”
“没有!”代黛瞥了赫景尧一眼,压低声音说道,“时间不早了,你也累了一天,赶紧洗澡睡觉吧!”
“洗澡”这么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词儿一说出来,瞬间扎疼了赫景尧。
——怎么他们已经熟络到了这种程度吗?都可以柔声细语地催促对方去洗澡了?
眼瞧着代黛跟骆廷礼道了别准备收线,妒火冲天的赫阎王一把夺过手机,点了免提。
“骆廷礼,你大半夜的打电话给自己的弟媳,是不是太厚颜无耻了?怎么,当我是死的吗?”
电话那头的骆廷礼虽然有点意外,但是口吻十分镇定。
“赫景尧,小暖现在受了伤,需要静养,请你马上离开她的病房!”
此时此刻还能保持风度,这可不是他太好性儿,而是不想在喜欢的女人面前表现得过于暴躁。
赫景尧冷笑一声,“你不提还好点,这么一说,我倒是想问问你,我们分别的时候她明明好端端的,怎么就会把脚踝给弄骨折了?”
“这是我跟小暖之间的事儿,与你无关。”骆廷礼虽然心有愧疚,但是不打算多说什么。
——现女友的一个前任而已,对他来说连屁都不是。
赫景尧却抓住了关键字眼儿,“你跟她之间的事儿?所以是你害她受的伤,对不对?”
骆廷礼似乎懒的回应,只是隐约传过来衣袂摩.擦声。
赫景尧没有从情敌那里得到答案,便看着代黛问道,“是他害你受伤的,对不对?”
代黛赶忙摇头,“不,不是的,是我自己不小心……”
“是我没有跑过去接住她,害她摔伤了脚踝!”电话那头,骆廷礼凉声担下了责任。
赫景尧的拳头立马握出了响声,表情震怒得仿佛要吃人。
“骆廷礼,我看事实并非如此吧?你现在已经怂到连真相都不敢说出来吗?”他厉声诘问。
想不到的是,对方不止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并且还把电话给挂了。
赫景尧愤怒地垂下胳膊,感觉手机都快要被他给捏碎了。
好一会儿,他把手机放回枕边,俯身逼视着代黛的眼睛,凝声问道,“到底有没有被他欺负?”
代黛一口否认,“没有。廷礼不是你,他永远不会做出伤害我的事情。”
后面那句话太毒了,真的是有对比就有伤害。
赫景尧一脸痛色,想笑一下来缓解难过的情绪,可是扯唇的样子一点也不帅气。
“我承认自己以前对你做了不少混账事儿,对不起……”
除此以外,他还有好多话想对她说,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走到今天这个地步,莫说她不会轻易原谅他,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过去的种种做法实在禽.兽到不行。
代黛无力地靠在床头,找不出任何可以驱退赫阎王的方法。
气氛胶着不休,代黛的困劲儿却上来了,——承受身体上的痛楚真是很耗费心神的一件事。
“赫景尧,求求你离开吧,让我安安稳稳地睡一觉,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说,好不好?”她弱声哀求道。
男人凝着目光盯了她好久,终于颔首,“好,我离开你的视线就是。”
说罢,起身走出里间。
然,代黛却没有盼到外面门板的响动,反倒听见了沙发起起伏伏的“咯吱”声。
很显然,赫阎王准备夜宿病房外间。
一想到跟他仅仅一墙之隔,代黛就闹心起来。
忍了良久,终于忍无可忍,她要好好地作一作他。
然,还没等代黛想好具体策略,外间门板几不可闻地响了两声。
不过,并不是赫景尧离开,而是……,有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