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九本想上前送衣服,可是眼尖的他忽然发现他家boss以极其微小的动作幅度冲他弹了弹手指,便立刻会意,站在原地停滞不前。
随即,男人间的默契令赫九觉得自己光站着不动还远远不够,总得再做点什么才行。
遂,他紧跟着往旁边跑了两步,然后十分“不小心”地摔在了一处薄冰上面。
冰下是浅浅的水洼,赫九的重量足以砸碎薄薄的冰层,小水洼则刚好浸透他身前抱着的所有衣物,他自己却一滴水都没有沾到。
不得不说,这是个技术活儿。
听见摔跤声,赫阎王拥着代黛一起循声望了过去。
但见赫九狼狈地爬起来,拎着湿哒哒的衬衫,赖唧唧地冲他们嚷道,“完了完了,我把boss的衣服都给弄湿了,这可咋办啊……”
赫阎王几不可见地冲他挑了下眉梢,这个微表情里除了赞许还是赞许。
但,赫某人嘴上却咕哝道,“怎么这点小事儿都做不好!小九子,你这个月的薪水是别想要了!”
赫九真真假假地苦着脸解释,“别啊boss,我不是故意的,真不是故意的……”
代黛无暇顾及太多,赶紧拽着赫景尧的胳膊,往迈巴赫走去。
赫九则磨磨蹭蹭地蹲在水洼旁边捡衣服,就像个脑血栓后遗症似的,捡起一件又掉了一件,估计没个十分钟是捡不完的。
代黛拉着赫景尧上了车,才发觉刚才开着车门,把热乎气儿都给放没了。
她起身往前爬去,打算把热风再调大一点。
然,没等够到空调呢,就被赫阎王揽住身子抱了回去。
“不用太热,你穿着厚衣服会出汗的,下车之后容易感冒。”他喃声说道,喉咙有些沙哑。
代黛没作声,也没有挣脱他的怀抱。
见状,赫阎王把她紧紧拥在怀里,呢声低语,“黛宝,其实你就是我的小太阳,所以根本用不着空调那种东西。有你在,数九隆冬也是阳春三月。”
情话说完,连他自己都觉得麻嘴。
不过,心里真是暖洋洋的,就仿佛被阳春三月的微风拂过一般。
代黛忖了忖,终于开口说话。
“后备箱里有毯子吧?”
她记得以前是有的,他还给她用过。
赫景尧却摇摇头,“自从三个月前你离开,我就让赫九把车里的东西都清干净了。看见它们会更加想你,一想你就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这是实话,半点水分都没掺。
代黛没接他的话,而是低头看着他的手指。
指上的牙印清晰可见,那几个破口已经止住了血,看上去惨兮兮的。
“手,疼吗?”她轻声问道。
男人把指头伸到她面前,“不疼。如果你还是没解气,可以接着咬。”
代黛摇头,顿了顿,“对不起,我不该迁怒于你。别的事情姑且不说,单是那一巴掌,其实不是你的错。”
“怎么不是我的错?”赫景尧的嗓音愈发沙哑,“如果我没有帮那个女人回到电视台继续工作,她就不会出现在舞会上。就算她的出现与我无关,可当时我在场却没能保护到你,这一点是怎么都说不过去的。”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把过错推给骆廷礼。
——保护黛宝是他一个人的事儿,跟那厮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代黛窸窸窣窣地从包包里翻出两枚创可贴,撕去包装,帮赫景尧贴在了手上。
“暂时先贴着这个,待会儿到出租车乘降点把我放下,我自己打车去电台,你让赫九载你回住处换衣服,然后去医院把手指消毒包扎,顺便打个破伤风针。”她轻声叮咛道。
赫景尧忖了忖,用裹着创可贴的指头勾起她的下颌,深情凝望着她那红肿发热的脸颊,喃声询问,“你担心我、心疼我,是不是?”
“没有……,你的手是我咬伤的……”代黛呐呐地解释,目光有些闪躲。
然,躲来躲去,却撞上了他腹上的“乌龟壳”,脸颊就变得更红了。
赫阎王将一切看在眼底,不禁轻勾弓唇,深眸之中填满了笑意。
他稍稍往前一倾身,用自己的嘴唇蹭了蹭黛小妮的额头,很轻很轻,仿佛羽毛划过一般。
代黛惊得闭上了眼睛,心跳却宛若做了小偷一样“咚咚咚”地加快了频率,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了。
赫景尧瞬间被魅惑,大手由她的下颌滑向脑后,搂着她的小脑袋瓜,准备正正式式地吻一次。
然,却在四唇即将相贴的时候,“咣”一声,车门从外面被打开了。
赫九大剌剌地坐进驾驶室,把脏兮兮的衣物放到副驾驶的座位上,跟着回头望向后座,准备请示下一步的行动。
当糙汉子看见他家boss用那种能杀死人的“凶残”目光一遍遍地剜着他时,他便立刻意识到自己做了招人嫌的事情。
“bo、boss……,接下来去哪儿啊……?”赫九硬着头皮问道。
经他一出声提醒,代黛立马挣脱了他家boss的大手,把小身子缩到门边的角落里。
赫阎王心里一沉,安抚似的捉住代黛的小手,然后咬着后槽牙吩咐赫九,“先去电台。”
代黛赶忙阻止,“不用,我时间来得及,把我放在乘降点就行了……”
“傻瓜,你觉得我能放你自己坐车吗?”赫阎王柔声发问。
一冷一热,两种状态无缝对接,绝对是对人不对事。
赫九怔了一霎,“好,去电台。”
说罢,转过身去,麻利地发动了车子。
一路上,赫景尧捏着代黛软绵绵的手指,心情好到快要唱出来了。
虽然仍能感到她还在排斥他,但她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坚定地拒绝他,这已经是个良好的开端。
车子停在电台大门口,时间还早,代黛没有急着下去。
“九哥,你先带他去换衣服,然后抓紧时间到医院处理手伤,最好注射破伤风针。”她对赫九说道。
赫九转头望过来,“代小姐放心,我一定照做。”
代黛又看着赫景尧,“从医院出来你直接回住处休息吧,芝姐会送我回家的。”
虽然知道他未必能这么做,她还是要这样说。
赫景尧不置可否地扬扬眉毛,“一定要好好做节目,我会收听的。”
代黛抿唇颔首,“嗯,那我先走了。”
话音未落,赫九已经跳下车,跑过来帮她打开车门。
赫景尧忽然抬手搂住代黛的后颈,揉了两下,嘴唇并没有亲上去,但是目光已经吻了她好几遍。
“让九送你上楼,否则我不放心。”他温柔地说道。
代黛点点头,“好。”
赫景尧目送赫九伴着小女人进了电台大院,直至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他才回过神来。
这时,他终于感觉到了头沉和鼻塞。
反正待会儿是要去医院的,拿个感冒药吃吃就可以了。
他平时就算着凉了也极少生病,即便偶尔身体不舒服,也不会吃药打针,通常是运动出汗加上热水补充能量,扛一扛就过去了。
不过现在有了代黛,他绝不允许自己感冒发烧,——既不想传染给她,更不想为了隔离病毒而不得不跟她保持距离。
虚弱感袭来,赫景尧靠在座位上,眯起眼睛准备休养精神。
然,不过十几秒钟的工夫,车门忽然开了。
他下意识觉得情况不对,还没等扭头去看,胳膊便被人抓住,身体随之跌出车子,狠狠地摔在了地面上。
因了身上只穿着一条平角裤,落地之后,胳膊肘和腿部擦过结冰的路面,痛感乍起,皮肤一定是刮破了。
赫景尧顾不得疼痛,抬头看向施暴者,不出所料地,是那张跟他有着几分相似的脸庞。
“姓赫的,你连衣服都不穿,是有多恶心?嗯?”骆廷礼居高临下俯视着,一脸愤恨。
赫阎王露出了帅气的笑容,手脚并用站了起来。
“姓骆的,只有你觉得恶心而已!黛宝早就看过我身上的每一处,她不止不觉得恶心,反而很喜欢。”顿了顿,神秘兮兮地压低嗓音,“这里只有我们俩,我也不怕告诉你,我,赫景尧,是黛宝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男人。”
“哐!”
话音才落,脸上便挨了一拳。
打了几个踉跄,赫阎王岿然立住。
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啐了口掺血的唾沫,他玩味地摇摇头,“就算你打死我,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话又说回来,你那么滥,怎么配得上干净的黛宝!”
“哐!”
骆廷礼又朝他挥了一拳。
不过这次没有打在脸上,而是胃腹中招。
赫景尧当即闷哼一声,痛得佝偻起身子。
“你打我打得越狠……,黛宝就越是心疼我……,反过来就越是恨你……”他倒吸凉气的同时,言辞毫不服软。
“你帮苏佳卉制造机会接近我,害得小暖挨了一巴掌,所以你就是令小暖受辱的元凶。打你是轻的,我应该要了你的命!”骆廷礼恨得睚眦欲裂。
赫景尧想站直身子,可是胃腹的疼痛不容他直腰。
“敢问,你算黛宝的什么人?如果勉强往前靠一靠,你顶多算是她的大伯哥!姓骆的,作为大伯哥,你有资格为她出头吗?”他专门扎人痛处。
骆廷礼一听,怒火冲天地抓住赫景尧头顶的长发,令他不得不直起身子、仰着脑袋。
“只要你死了,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上位照顾她了!”说话间,骆廷礼的眼中浮现出了阴鸷的狠意。
面对威胁,赫景尧毫不畏惧。
“就算我死了,黛宝也不可能爱你。她会永远记住自己的第一个男人,这辈子都无法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