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黛的表情看上去又惊又喜,可见骆廷礼手机中的东西是她极为重视的。
赫景尧忍着过去瞧一眼的冲动,沉声问道,“黛宝,你还好吗?”
没等代黛回答,骆廷礼不疾不徐地拿走手机,并且对她耳语了一句什么。
“姓骆的,你到底要干嘛?”赫景尧冷冷地质问。
——居然狂妄到把随扈留在走廊里、自己单枪匹马进门来,他就那么胸有成竹吗?
骆廷礼泊然一笑,“我还能干嘛?当然是要带小暖走。”
赫景尧无法再稳坐钓鱼台,他捂着肋骨起身,微微侧头,用眼角藐视着对方,挑眉问道,“你要带她走,经过我同意了吗?”
骆廷礼状似无所谓地耸耸肩膀,随后看向代黛,“小暖,你自己跟他说吧!”
赫景尧也望着小女人,“黛宝,你怎么想的就怎么说,不要受制于他!至于你在乎的那些东西,只要告诉我是什么,我也能帮你弄到!”
代黛却对他摇头,“不……,你弄不到!”
听这个话茬儿,倾向性十分明显。
赫景尧往前蹭了两步,向她伸出一只手,“来,过来,到尧哥身边来!只要是你想得到的东西,哪怕是天上的星星,尧哥也会给你摘下来!”
代黛还是摇头,同时向后退了几步,“赫景尧,别再说了,我得跟他走!”
“你要跟他走?”男人满脸难以置信,“从昨天出院回家,到他进门之前,你我之间的气氛好的不得了!我以为我们会一点点重新开始,现在你却告诉我你要跟他走?他给你施了什么法?嗯?”
代黛是想解释的,可是骆廷礼的威胁犹在耳畔,她不得不有所顾忌。
不过她也知道,如果什么都不跟赫阎王讲,恐怕这头兽会坏了她的大事。
遂,她对他说道:“我只是跟廷礼出去走一趟,你急个什么劲儿啊?你老老实实在家待着,我会尽快赶回来的!”
虽然语气中没有哄人的意味,但是一听就是不见外的态度。
赫阎王岂会不知她的用意?
可她越是这样,他就越觉得事有蹊跷。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他轻声询问。
虽然表情冷冷的,给人的感觉却像个盼夫早归的小媳妇儿。
代黛心头一涩,放柔了嗓音回答,“天黑之前,我指定回来。你让九哥提前做好准备,等我一回来我们就包饺子吃。”
赫景尧心里很清楚,就算能拦住她的人,也拦不住她的心,于是便决定放她出去。
不过,即便是打算放人,他也不能轻易撒手,总得敲打敲打姓骆的才好。
他转眸望着骆廷礼,寒声说道,“天黑之前我若见不到她,你的温泉馆就准备关门大吉吧!我知道你不在乎这点利润,但温泉馆是你在樱城的第一份产业,从某种意义上讲也能代表骆氏集团。如果温泉馆突然倒闭,难免会引起相应的震荡,也势必会影响到你的威望。孰轻孰重,不消我多说,你自己能权衡出来。”
骆廷礼却作出一副胜者之姿,淡然回道,“放心,我不会刻意拖延她回来的时间。至于她自己想不想回来,那可不是我能左右的!”
赫景尧咬着后槽牙问代黛,“黛宝,天黑之前你指定能回来是不是?”
代黛点头,“摁!”
“那好……,你去吧!”赫阎王眯起寒眸,“不过如果天都黑了你还是没有回来,我可能会采取点什么措施,来帮你兑现约定。”
代黛不由得后背发凉,她了解这个男人的手腕,若她真的失约,他一定会让所有人都不好过。
“你别急着想什么措施不措施的,还是好好想想年夜饭要吃什么馅儿的饺子吧!”说完,她穿上外套,拎起包包,率先走出门去。
骆廷礼意味深长地睨了赫景尧一眼,跟着离开。
上了车,代黛没有急着追问什么,而是紧张地绞着手指,暗自期盼车子开得快一点。
骆廷礼深谙她的心思,却并未出言安慰,甚至都没有正眼看她,只用余光将她浅浅地罩着。
很快,骆七就把车子停在了骆宅主楼前。
骆廷礼先行下去,然后绅士地牵着代黛冰凉的小手,引着她下了车。
眼前的中式建筑宏伟又华贵,彰显着主人家的身份和地位。
然,代黛一眼都没有多看,神色却愈发焦灼。
骆廷礼在心底暗暗感慨代知暖的与众不同,对她的喜爱程度便不由得成倍加深。
要知道,之前每个来此过夜的女人几乎都会捂着嘴巴惊叹一番,然后再搔首弄姿地摆出高贵范儿,意在向他证明自己是很适合做这个建筑的女主人的。
讽刺的是,她们在床上极尽讨好的模样很快便败光了那份佯装出来的高贵。
作为身经百战的男人,骆廷礼已经练就了慧眼识女的本事,——对方到底是不是个真娇娇,一颦一笑便能瞧得出来。
也因此,那些女人不过是与他有买有卖的交易对象,莫说配不得一个“情”字,甚或连个“缘”字都谈不上,仅仅是他解决需求的工具罢了。
作罢感慨,骆廷礼领着明显已经等不及的代黛进了门。
房子外观虽然是纯粹的中式结构,但里面的布局和装潢却是中西合璧的风格。
进了一楼客厅,一个男人从沙发上站起来,恭谨地跟骆廷礼打了个招呼。
代黛循声望过去,忽然觉得这男的似曾相识,仿佛在哪儿见过。
骆廷礼把双手搭在她肩上,令她屈膝坐下,然后沉声对她说道,“他是阿策,你们见过的。”
代黛一怔的当口,阿策冲她笑了笑。
这个笑容……
代黛忽然想起来了,他不就是端端被劫走时给她下药的那个男人吗?
“你这个……”她想狠狠地骂人,开口却不知道该骂什么。
阿策依旧在笑,同时冲她鞠了个躬,是标准的九十度角。
然后,他直起身子说道,“知暖小姐,对不起!”
代黛气得咬唇攥拳,却没有爆发。
她扭头看着骆廷礼,凉声询问,“端端呢?现在可以让我见孩子了吧?”
方才在手机上看见小家伙的近照,她真是又惊又喜,差点就哭了出来。
这种游离在崩溃边缘的情绪一直持续到现在,真是难过得要命。
可是为了端端,再难过一万倍她也愿意承受。
骆廷礼也坐下来,然后仰头吩咐阿策,“去把Daniel带下来吧!”
阿策点点头,脚步缓慢地往外走去。
“Daniel就是端端,对吗?”代黛忍不住问骆廷礼。
男人点点头,“是的。”
代黛再也按捺不住了,猛地站起来,翘着脚往客厅门口眺望。
可是该死的阿策一点也不着急,慢腾腾地还没有走出去。
“喂,你就不能快一点吗?”代黛扬声催促。
阿策没有回头,只把大手举过头顶晃了晃,“好,知道了!”
说归说,也不见他提速。
骆廷礼起身揽着代黛的柳腰,跟她一块重新坐下。
“这个时间,端端应该在吃辅食,所以没那么快下来的。”他柔声劝道。
代黛一把抓住他的袖口,目光游弋地发问,“他过得好不好?长高了没有?有没有变壮?夜里会不会哭闹?他还是那么爱笑吗?他有没有到处找妈妈……”
问着问着,眼泪就掉下来了。
骆廷礼皱了皱眉,抬手想要帮她擦抹脸上的泪珠,却被她一把将手拨开。
“小暖,对不起!早知你这样在乎他,我是不会让他跟你分开的!”男人的声音十分深沉,听起来不像是谎话。
代黛哪里肯信!
她往后挪了挪身体,跟他保持着距离。
“那你到底为什么要绑走端端啊?是因为赫景尧吗?你想报复赫景尧,所以拿我开刀、对端端下手?”声音越发嘶哑。
因了脑袋里面有些乱,她能想到的理由就只有这个。
骆廷礼摇摇头,“傻瓜,我怎么可能用这种上不了台面的方式去报复那个混账!”
啧,亲哥俩互称彼此为“混蛋”、“混账”,若是赫老头泉下有知,估计棺材板都要压不住了!
“不是为了报复,还能是为了什么?”代黛气呼呼地质疑。
因了愤怒,黛小妮的脸色略呈粉红,加上泪珠四溢,倒有点“桃花带雨浓”的韵味。
骆廷礼一时间看呆了,只静静地望着,不言不语,一动不动。
代黛见他不肯解释,便更加愠怒。
就在她准备用更加尖锐的词汇来抨击他的时候,隐隐约约的“咿呀”声叩响了她的耳鼓。
几乎在一瞬间,代黛从沙发上跳起来,撒腿就想往门口跑。
然,才起身就被骆廷礼钳住了柳腰,令她不得不再度坐了回去。
“你的脚伤还没有好利索,刚能脱拐走路!瞧这个冲动又莽撞的架势,是想再摔一次然后继续拄拐吗?”男人粗声问道。
代黛对这份真挚的关心一点也不领情,挣扎着看向门口。
俄而,阿策抱着虎头虎脑的小娃娃走了进来。
“端端——”代黛唤了一声,嗓子立马哑了。
孩子听见阔别已久的呼唤,揸着小手望过来,待到看见沙发上的漂亮人儿,便露出了可爱的笑容。
代黛抖着指头伸出双手,希望孩子能主动投入她的怀抱。
——她有查过资料,一岁多的孩子最长只有六个月的记忆周期,虽然她们分别的时间没有这么久,但是他很容易就把她给忘了。
等待中,阿策将孩子送到了代黛的怀里。
端端仰着小脸儿看了她片刻,随即又喜盈盈地笑了起来。
笑罢,小屁孩的小嘴儿里脆生生地蹦出了两个字,——“姐、姐!”
代黛像被闪电击中似的愣了一霎,随后便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