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代黛上前询问赫景尧。
男人扭头看她,指着躺在大床上四肢舒展、酣然甜睡的端端,“我记得小崽子睡觉不老实是吧?”
代黛点点头,“唔,是有点儿。尤其是白天玩累了,晚上可能更要翻腾。”
赫阎王眼中划过一抹难以察觉的光芒,语气却有点怏怏的,“那……,今晚他跟我睡大床,我就要饱受他的摧残了是不是?”
“不,我跟端端睡大床,你睡小床。”代黛不假思索地说道。
赫阎王的眉梢不经意地跳了跳,“那他从大床上翻到小床上来,不是照样会踹我一顿?到时我被挤在小崽子和墙壁中间,连逃都没地方逃!”
咳咳,“弱势尧”正式上线。
代黛颦眉摇首,“不行……,不能让他挨着你睡。可如果让他睡在大床外侧,一定会掉到地上去的……”
其实还可以让赫九带着端端睡床,她去客厅睡沙发。
可糙汉子已经雷打不动地陷入了深度睡眠,这会儿别说是叫醒他,就算把他抬走,估计他也不会有什么感觉。
偏偏两个半残又搬不动他,所以只能放弃这个方案。
空气凝结了片刻,赫阎王清了清嗓儿,沉声步入正题。
“我提个建议哈,不如让小崽子睡小床,你挨着他,跟我一起睡大床。这样一来,你不用担心他会掉到地上,也不用担心他会踢到我。”
见代黛依然踌躇不决,他又自顾自地敲了记边鼓,“不怕你笑话,以我现在的身体状态,就算你尽力配合乃至主动为之,我都完成不了什么。所以,你尽可以放心!”
咳咳,为了跟小女人同榻而卧,赫某人真是豁出那张英俊的老脸了!
代黛又权衡了好一会儿,最后爬上大床,把端端抱到了小床上去。
忙完之后,回身却发现赫阎王还在地中央站着。
“你不困吗?”代黛问道。
男人往前挪了两小步,“我知道你不喜欢跟我睡在一张床上……,呐,你先睡,等你睡着了我再躺上去。”
这个伏低做小的姿态真的很能麻痹人心,立刻令代黛觉得不忍。
她把两个枕头摆开一点,然后拍了拍外侧的那个,“你的伤势还在恢复中,不能熬的,快点休息吧!”
赫阎王毫不犹豫地作出俯首帖耳的样子,“哦”了一声,乖乖上.床。
一米八乘两米的标准双人床,躺了两个人,其实还很宽敞。
可是空间宽敞没有用,架不住心挤。
代黛面朝着端端,尽量不去想身后还躺着个曾经与她有过夫妻之实的男人。
但,那熟悉的呼吸声却一下下拂动她的耳蜗,扰得人心神不宁。
“今天又走又站的,是不是把脚踝累疼了?要不……,我给你揉揉?”赫景尧倏然问道。
他从呼吸频率判断出她睡不着,所以贴心一问。
代黛闭着眼睛摇摇头,——她有经验,只要自己一开腔,对话就停不下来了。
其实聊天并不会吵到端端,小家伙素来睡得沉。
她只是不想跟赫景尧躺在一张双人床上聊天,会回忆起诸多过往,思绪容易混乱。
安静片刻,后面伸过来一只大手帮她掖了掖被角,动作又轻又暖。
代黛微微掀开一道眼缝,睨见修长的手指掖完被子之后却没有收回去,而是悬在她的脸颊上方,以指尖在空气中勾勒着她的面部轮廓,透着小心,却又深情满满。
她的小心脏呀,瞬间漏了两拍,跟着又欢蹦乱跳起来。
几乎未作任何考虑,她稍一扭头,仰脸咬住了那根讨厌的不安分的手指。
身后的男人闷哼一声,却没舍得收手。
代黛咬着指头不撒口,虽然并未用上十分的力气,但也足够赫阎王疼得龇牙咧嘴。
咬啮持续中,男人的低沉嗓音在她耳畔环绕回荡。
“是不是发泄一下就会有睡意了?不然你咬着睡吧,好不好?”
这尼玛……,绝壁是被虐没够儿型的!
代黛倒是很听话,真的没有松口,咬累之后便噙着指头睡着了。
本就折腾了一整天,身心俱疲,她实在有些撑不住。
赫阎王却精神得要命。
他就那么擎着胳膊被咬着手指,直到感觉黛小妮的牙关彻底松开,这才慢慢地把手指从她嘴里拿出来。
指尖的两排牙印儿特别清晰,不过没有破皮,只是红得厉害。
可见,她是口下留情了。
赫阎王眯起笑眼,把牙印那块儿送到唇边啄了啄,然后便蹑手蹑脚下了床。
捂着肋骨来到餐桌旁,他倒了杯温水喝。
其实一点也不渴,就是觉得口干舌燥。
这话好像有点矛盾,实则不然。
此刻的“口干舌燥”是心理作用,而非生.理表现。
灌下大半杯水,赫景尧心头的燎原野火依然势头猛烈,熊熊不休。
可他不能再喝了,否则起夜会影响到小黛宝的睡眠。
坐了一会儿,赫景尧去冰箱里取了一小碗冰块,丢进嘴里“咔哧咔哧”地嚼着。
然,一碗冰块下了肚,牙齿都给拔得冰凉冰凉的,火还在!
赫阎王低头瞧了瞧自己的身体,十分无奈地叹了口气。
只要火没灭,他就不能回去。
又去厨房转了一圈儿,确定再也找不到灭火的食物,他便轻着脚步来了客厅。
赫九在长沙发上呼噜震天,四仰八叉睡得那叫一个香啊!
赫景尧摇了摇赫九、想让他陪着聊会儿天,结果以失败告终。
糙汉子平时很少喝醉,一旦醉了,那是必须要睡够至少十个小时才能醒酒。
赫景尧百无聊赖地倚在小沙发上,遥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静等欲.念退去。
过了许久,“嗡嗡”的震动声响了起来。
他懒懒地扫了眼矮桌上并排摆放的两部手机,右边那部打着哆嗦亮着屏。
是代黛的手机。
赫景尧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差三分钟零点。
这个时间来电话,除了那厮,绝对不会有别人。
他便捂着肋骨走过去,拿起代黛的手机,接通来电。
“小暖,吵醒你了吧?”骆廷礼温柔又富有磁性的嗓音传了过来。
赫阎王轻嗤一声,“既然知道会吵醒她,那还打什么电话?”
音量不大,态度很差。
骆廷礼稍一停顿,马上就调整好了情绪,扬声回道,“小暖呢?我找她!”
赫阎王探头瞟了瞟卧室,确定床上的母子俩没有动静,便快步去了卫生间。
关好门,坐在马桶盖上,他才再度开口。
“黛宝累坏了,刚睡着。我正好冲澡回来,路过客厅,看见电话亮了,便替她接听一下。请问骆总有什么事吗?”
状似不经意、实则经过审慎琢磨的几句话,把最暧.昧的意思给表达了出来。
骆廷礼那边好像有什么东西碎了,不过他的声线依旧沉稳有力。
“姓赫的,少用这种没品的伎俩来混淆视听!小暖若是那种随随便便就能委身于人的女子,我也不会这么喜欢她!再说,有端端在,她照顾孩子都来不及呢,怎么可能跟你发生点什么?”
“呵呵,终于道出真相了!”赫景尧攥紧了拳头,“你逼得黛宝下跪哀求,然后又假仁假义地允许她把小崽子带回来暂住,为的就是顺理成章地干扰我跟她亲热,对吧?”
骆廷礼没有否认,“当然不止这个原因,我更希望小暖能够感受到我求好的诚意。不过,以你的猪脑子只能想到那么狭隘的东西,也不能用太高的标准来要求你!”
赫景尧不在乎被辱骂,反而愉快地轻笑两声,“那你知不知道,就是你的这份诚意,成全了我的狭隘想法?”
电话那头一顿,嗓音忽然冷若冰霜,“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赫景尧,今天晚上得逞了!”好得意的口吻。
骆廷礼明显怒火中烧,“你得逞了?什么叫你得逞了?你对她……”
话没说完,被他弟直接拦了过来。
“我跟你细说一下吧,免得你猜来猜去浪费脑细胞!原本我睡大床,黛宝睡小床,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可是今天小崽子来了,黛宝怕小崽子踢到我的肋骨,只好跟我一起睡大床,让小崽子睡小床,用她的身体把我们给隔开!一男一女两个人躺在一张床上,我若是还不能得逞,你说我的撩功得菜到什么程度啊?”
“你个混蛋!”做哥的发了飙。
赫阎王脸上的笑容便越发灿烂无比,简直都要开出花儿了。
“好啦,不跟你说啦,我也累得慌,毕竟有伤在身,刚刚差点体力不支呢!对了,过年好哈骆总!就这样,再见!”
说罢,决然收线。
他就算用脚趾甲都能想像得到,姓骆的一定会把手机摔了,然后再将手边的东西打砸一通。
不过那厮有的是钱,多砸点东西,然后再重买新的,也算是为提高GDP做贡献了。
又在马桶盖上坐了会儿,确定姓骆的不会再打过来,赫景尧起身走出卫生间。
这么一闹腾,身心全部偃旗息鼓,也算是好事一桩。
赫景尧把手机放到矮桌上,回了卧室,小心翼翼爬上大床,悬着身子为那一大一小两个宝贝掖了掖被子,然后自己也躺倒,心满意足地阖眼入睡。
梦里,不知何时温香软玉抱满怀,熟悉又醉人的手感令他恋恋不舍又百般疼惜。
既然是梦,那就永远不要醒来吧!
赫景尧轻叹一声,努起弓唇贴在密发蓬起的小脑袋瓜上,复又沉沉地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