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手机,代黛越发心绪不宁。
俄而,赫景尧走过来,揸着沾满肥皂泡泡的双手,问她怎么了。
“……”稍作踟蹰,代黛如实相告,“蔚城那边打来电话,说我哥的事情有了眉目,让我去一趟警局。”
赫景尧翘起唇角,“那好,我们这就出发。”
“可是……”代黛也不知道自己还在犹豫什么。
赫景尧用胳膊肘蹭了蹭她的脸颊以示安抚,随后便转身出去,边走边喊赫九,让其备车。
车子是骆廷礼特意留下的,专供代黛出行使用。
上车之前,赫景尧也接到了一个电话。
他始终面无表情地倾听着,只在结束时说了个“好”字。
然,代黛却从他眼中看到了铺天盖地的风暴。
赫氏破产都没能令他如此震怒,不知道还有什么事情会招惹到他。
他没说电话内容是什么,她也没有询问。
他们之间,还是有些距离的。
坐进保姆车,代黛忽然有点害怕。
她怕真相会刺穿本就千疮百孔的人心。
赫景尧一路上不言不语,只保持着谜一般的淡笑。
代黛时不时地用余光瞟他一眼,越发感觉那张亦正亦邪的脸上遍布着淡定的神态,——是他已经安排好了所有事情,所以警方也拿他没办法了吗?
她有点后悔不该稀里糊涂地跟他出来,应该叫上骆廷礼一块的。
抵达蔚城警局的时候,代黛有点头疼。
下车之前,赫景尧细声叮咛,“黛宝,不管警方找你是什么事,都要放松情绪,别影响到肚子里的孩子,听见了吗?”
代黛什么都没说,只点点头。
田午阳看见她的那一刻,先是一愣,然后赶忙请她坐下。
他没想到,几个月不见,她已经是个准妈妈了。
不过,对于蔚城前首富与她同来,田午阳倒是一点也不意外。
因为,赫景尧上车前接到的那个电话就是他打的。
代黛忽然有点怀疑田午阳是不是透露了芷晴的死真的跟代隽有关,所以才会令赫阎王那么愤怒。
她的恐惧,越发强烈。
很快,一位副局长带着刑侦队长走进来,跟赫景尧热情地寒暄一番,然后代表警方和他们谈话。
是和他们俩,而非代黛自己。
“赫先生,代小姐,今天请二位过来,是要向你们通报赫芷晴和代隽被害的详细经过。”副局长的声线十分沉稳,顿了顿,继续说道,“由于代小姐现在的身体状况比较特殊,为免引起不适,我们会尽可能地简要说明。”
考虑得很周全,倒是蛮人性化的。
不过,代黛却持不同意见。
“谢谢您的好意,可我还是希望能够听到详细的叙述。”
——遑论过程多么残忍,她都该知道哥哥和芷晴是如何遇害的,这是她的义务。
副局长望向赫景尧,得到眼神许可之后,便吩咐刑侦队长详细叙述案情。
原来,不久前尚都警方接到举报,说在他们辖区内有一伙人涉毒,并且把这些人的活动轨迹以及居所的门牌号码都交代得清清楚楚。
尚都警方不敢怠慢,第一时间赶到举报人所说的地址,将几个嫌疑人悉数抓获。
通过现场勘察和对嫌疑人抽血化验,认定他们确有涉毒。
警方对那几个人进行审讯,本想挖出毒源所在,谁料却牵出了一个大案子,——
三年前,为了搞钱,他们几个跑到没有摄像头的地方找车子碰瓷,结果就撞上了一对开车经过的男女。
看得出来,那对男女好像有急事,明知他们在碰瓷,还是给了他们五千块钱。
收了钱之后,一个歹徒色.欲熏心、看上了坐车的女子,便对其动手动脚,从而引发了开车男子的强烈反抗。
恼怒之下,几个恶徒合伙袭击开车男子,导致其重伤昏迷。
随即,他们又驾车撞倒想要逃走的女子,重击她的头部之后又将其进行反复碾压。
为了迷惑警方的视线,歹徒们载走了昏迷之中的男子,把他拉到蔚山,将其打砸致死,并将尸首掩埋在一个山坡之上。
最后,恶徒们把抢来的车子开到海边断崖处,将车子推下海沟了事。
而那对男女,就是代隽和赫芷晴。
几个嫌疑人被移交给蔚城警方之后,蔚城警方将他们的DNA跟赫芷晴和代隽身上的提取物进行对比,结果完全吻合。
随后,警方又让犯罪嫌疑人指认了犯罪现场以及描述了作案过程,从而进一步确定赫芷晴和代隽就是被他们给杀害的。
就此,检方依照法律程序提起公诉,控告他们涉嫌故意杀人、抢劫、猥.亵以及毁坏尸体等罪行,不日将正式进行审判。
听完刑侦队长的陈述,代黛半天没有缓过劲儿来。
赫景尧关切地搂着她的肩膀,生怕她有个什么不好。
终于,代黛扬眸望着田午阳,问了一句,“我哥没有伤害芷晴,对吗?”
田午阳凝着脸色点头,“是的。代隽没有伤害赫芷晴,他是为了保护赫芷晴而付出了自己的生命。总而言之,代隽是个好人!”
他加上最后一句话,是为了帮代隽正名。
之前因为代隽的埋尸地点土壤环境比较特殊,令法医无法准确推测出他的具体死亡时间,从而影响了案情分析,没能第一时间洗脱代隽伤害赫芷晴的嫌疑。
如今真相大白,田午阳觉得有必要说明一下。
代黛听了,机械地转头,望着赫景尧,几乎一字一顿地问道,“你、都、听、见、了、吗?”
赫景尧深抿弓唇,颔首,“听见了。代隽是爱芷晴的,他比任何人都爱芷晴!”
代黛抖着嘴唇,“而、你,也、没、有、伤、害、过、我、哥!”
赫景尧再度颔首,“是的。”
“这一切……,都是因为那几个歹徒——”代黛忽然声嘶力竭地喊了出来。
喊完,眼前一黑,没了知觉。
怨不得代黛如此激动,——
代隽惨死是为了保护心爱的女孩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赫景尧恨错了代隽,甚至迁怒于无辜的代黛、令其屡受折磨;代黛以为代隽是被赫景尧派人杀害的,所以即便爱着赫景尧,也不得不把仇恨排在最前面。
而这所有的悲剧,皆因几个瘾君子的罪恶行径。
代黛最害怕的事情到底还是发生了,原来真相果然可以刺穿千疮百孔的人心。
然,对于赫景尧来说,比真相更可怕的是代黛的身体状况。
她的白裤子上,很快便洇出了殷红的血印子。
“快点,去医院——!”赫景尧像野兽一般咆哮着。
很快,田午阳驾驶警车在前面开道,赫九开着保姆车紧随其后,一行人迅速将代黛送到了医院。
“早产”,——手术书上的这两个字令赫景尧有些晕眩。
签完字,便开始了折磨人的等待。
没过一会儿,骆廷礼面色阴沉走了过来。
“人交给你了,你是怎么照顾的?怎么会弄到医院来?”骆首富的样子忽然变得像要吃人。
赫景尧张了张嘴,却什么都不想说。
赫九体恤他家boss的心情,便把骆廷礼请到角落里,一五一十地交待了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
骆廷礼听完,挑眉沉吟片刻,回去坐在了赫景尧身旁。
等待时的糟糕心情,大家一起分担,所受的折磨会减轻一点点。
终于,赫景尧肯开口说话了。
“你怎么会来的?”
骆廷礼的目光一直落在手术室的指示灯上,泊然解释道,“车子有定位,看见你们来了蔚城,我就觉得事情不对,结果赶过来一看,果然出了事。你是真不靠谱,真的!”
做哥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所以并没有咒骂,只是淡淡的指责。
赫景尧垂下脑袋、双手搓脸,“为了早日消除黛宝对我的怀疑,我派老乌私下里调查杀害代隽的真凶。几个月下来,终于有了进展,我便让老乌把线索透露给警方,由警方去彻查,这样才会让黛宝相信我没有从中作梗。可是真相对黛宝来说是残忍的。这件事怪我,应该早点跟她渗透一下。”
骆廷礼眯起双眸,“前因如何我不管,我只管后果。如果小暖有个什么……,你做好陪葬的准备就行了。”
赫景尧扭头看着他哥,郑重其事地回道,“如果黛宝……,我绝不独活。我在术前协议上标注了,情况危急之时,保大不保小。所以说,若是大的没了,两个小的更是活不成。如果真的这样,麻烦你帮忙处理后事,把我们一家四口埋在一起。”
“混账!”骆廷礼咬牙切齿骂了一声。
——————
三个月后。
秋天的尾巴拖着地上的黄叶,代家小院有些萧瑟。
代黛坐在秋阳下,望着瓦蓝的远空发呆。
少顷,一件长身儿针织外套从后面裹上来,将她包得严严实实。
“身体还没有完全复原,别吹这么久的风,回去吧,乖……”男人的嗓音在耳后轻喃。
代黛徐徐转身,问道,“孩子们都睡了?”
一双长而有力的手臂搂紧了她,回答声在头顶盘旋,“小崽子们吃饱喝得,都呼呼大睡呢!不过冉冉有点闹,不如晞晞乖。基因真是了不起的东西,他们还真是一个随你、一个随我。”
代黛用颊侧拱了拱结实的胸膛,闷声低语,“辛苦你了!”
“不辛苦!”赫景尧翘起好看的唇角,“为了让小媳妇儿安心休养,做老公的理应照顾好小崽子!”
代黛轻轻地捶了他的后背一下,“什么小媳妇儿,谁答应嫁给你了!”
赫景尧低笑着揉揉怀里的小脑袋瓜,“好,知道了,我再接再厉,总有一天能把你……”
没说完,便使劲儿嗅了嗅。
“怎么了?”代黛仰脸儿望着他,“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出了月子之后,我每天都有洗澡的!”
“不是……”赫景尧摇头,“因为你要用药治疗身体,所以咱们的孩子吃不了母乳……,可我记得上个月奶.水就吊上去了啊!为何现在还会有奶味呢?这是怎么回事?嗯?”
代黛听完,脸颊“腾”一下红了。
“哎你!你是个大男人,不是碎嘴婆婆,怎么什么都说啊!”她一把推开他,迅速回了屋子。
赫景尧面带疑惑站了一会儿,快步跟进了卧室。
“哎——,你出去!”正在换衣服的代黛惊呼着驱赶。
男人不止没走,反而上前一步,眼中填满了关切和焦灼,口吻更是柔得不成样子,“溢出来了?是又回来了对吧?肿了没有?疼不疼?啊?疼吗?”
代黛手足无措地往外推人,“我没事,你快点走吧——!”
结果人没推走,反倒把自己送上门去。
“你、你干嘛?”她惊呼。
“我看看坏了没有!”他一脸正经。
“哎你……,看就看,你上什么手啊……?”她都要哭出来了。
“傻妞,望闻问切懂吗?”某人继续一本正经。
“什么望闻问切!你这个不要脸的唔……”
这个时候还说什么话啊,直接堵嘴就对啦!
……
两个小时以后,卧室床上,战场既视感。
“赫景尧,你混蛋!”代黛把脑袋埋在被子里,瓮声瓮气地骂道。
“嗯,我混蛋。”赫阎王忍笑承认,“那么久没吃,做混蛋总比饿死强!”
代黛气得抬头看着他,“万一再怀上咋办?”
赫阎王一怔,转而浅笑,“再怀就再生,把我的狗窝填满才好呢!”
他不会告诉她,医生下了定论,早产对她的身体造成了不可逆的伤害,恐怕她以后再也怀不上孩子了!
不过也难说,之前赵老不是诊断她这辈子都不可能生儿育女吗?
到头来不还是给他生了一对龙凤胎!
有他日日夜夜地缠巴着,没准儿哪天她就又怀上了,谁知道呢!
“我不要再生了!”代黛撅嘴咕哝着,“生一堆小冤家,都不够操心的……,有冉冉和晞晞两个就已经很好了……”
脸上的红晕还在,眼神儿也迷蒙着呢,这个可爱的样子可根本不像是两个孩子的妈啊!
赫阎王忍不住又兽.心大起,狂狼般扑了上去。
就在第二波厮战即将打响的时候,手机却叫唤了起来。
代黛赶忙摸到手机,接通,摁了免提。
如此一来,赫阎王就算箭在弦上,也不敢乱发。
“尧,嘛呢?”陆大少的声音传了过来。
“有事快说,有屁快放!”赫阎王的态度十分恶劣。
电话那头居然毫无恼意,暧.昧地笑道,“是不是跟小嫂子腻乎呢?嗯?别怪我没提醒你,小嫂子是剖腹产,里外缝了好几层呐,且得养好了才能做,不然……”
“咳咳咳……”代黛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现在的男人都怎么了,谈起妇产科方面的常识,简直无所不知。
陆尔哲好像一怔,马上便正经起来。
“尧,墓地办妥了哈!在宁思苑最好的位置,也是整个宁思苑最大的墓穴。葬礼什么时候举行啊?”
赫景尧忖了忖,“等我看看黄历,选个好日子再说。”
挂了电话,赫景尧彻底偃旗息鼓,搂着代黛,用手机查黄历。
“就立冬这天好了。”他用指尖虚点着那个数字,沉声说道。
代黛颦眉细瞧,“这天好吗?上面没说宜下葬啊……,只写着宜嫁娶……”
顿了顿,扭头看着男人,“所以你的意思是……”
赫景尧点点头,“嗯,给他们补办一个婚礼吧!”
代黛的眼泪便掉了下来。
赫景尧把她搂在怀里,啄了啄她的发顶,轻叹道,“我欠代隽一声‘对不起’,是时候当着芷晴的面说出来了……”
十日后,赫芷晴和代隽被合葬在了一起。
他们的墓碑是以代黛的名义立的,碑文对二人的称呼是“兄嫂”。
从墓地回来,天上飘起了雪花。
赫景尧望着纷纷扬扬的落雪,忽然想起了四年前初见代黛时的情形。
从那一刻起,他就想要她,尽管他是恨着的。
四年后的今天,她为他生了两个孩子,他却还是没能把她娶到手。
不是他不想,而是时机不对。
他要把原本属于他的东西全部都夺回来,然后才能给代黛一个完美的婚礼。
代黛虽然对赫景尧的具体计划并不知情,但她隐约能够感觉到他在筹谋着什么。
好多个夜晚,他都在手机协同上摆弄着什么东西,往往一熬就是半宿。
她在心底默默期盼他能成功,无论他要做的是什么。
圣诞节这天下午,代黛刚给冉冉和晞晞喂完奶,就听见赫景尧在叫她,声音很急。
她给孩子们掖了掖被角,正准备出门,男人却像阵风似的刮了进来,紧紧地搂住她的小蛮腰,好一顿啃嘴巴。
亲完,他用双手捧着她的美颊,跟她抵额相对。
“我终于做到了!”他鼻息粗重地说道。
代黛懵懵地发问,“嗯?什么?你做到什么了?”
“之前我押上‘丹青之心’,贷了一个亿做运作资金,然后……,把赫氏集团夺了回来!”赫景尧闭上眼睛,拱了拱她的脑门儿,“不仅如此,我现在还拥有灿天科技百分之三十六的股份。”
代黛眨了眨眼睛,“从赫氏集团破产,你就开始筹划反击,对不对?”
赫景尧微微抬首,眸光炯炯,“是的。”
“这七个月,你卧薪尝胆,一边照顾我和孩子,一边设法夺回赫氏集团……”代黛心疼地蹙起秀眉,“你不累吗?”
“不累,一点也不累!只要有你在,上刀山下火海,我都无所谓……”赫景尧又吻了上来,害得说话声含混不清,“宝……宝……,我们……结婚吧……”
代黛没有言声儿,而是用行动回答了这个无所不能、无坚不摧的男人。
她反手搂住他的腰背,一点点后退,带着他往卧室的大床挪去。
一吻赏英雄已经远远不够,她要把自己作为最好的奖赏,全身心地交付于她的男人。
——————
十二月三十一日,是赫阎王迎娶了黛小妮的日子。
按照习俗,新娘在结婚当天得从娘家出门。
骆廷礼嫌赫景尧送给代黛的“娘家”太过寒酸,愣是让她从樱城骆宅出嫁。
讲真,骆首富很不是滋味,难过得心脏都要碎开了。
不过这人不是一般战士,难过归难过,却丝毫没有表达出来。
在外人看来,他骆廷礼就是代黛的结拜兄长,义字当头,不计得失。
甚至有人认为他之所以对代黛好,也是因了大伯哥对弟妹的那份情谊,总归是冲着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呢!
就连代黛也认为骆廷礼真的收走了放在她身上的那份心思,转而把她当成了亲妹子看待。
只有赫景尧,最懂他哥的想法。
所以,他不能坐视不理。
“从今天起她就是你的兄弟媳妇了,别再有事没事地往她跟前凑,听见没?”做弟弟的警告道。
当哥哥的十分不屑,“你要是对她好,我再往前凑也没有用。如果她在你那受了屈,我的怀抱是随时恭候她的。”
“你特么要点脸行不行?”
“你特么都不要脸了,还管得了别人吗?”
……
得,又要往一起掐!
赫九和骆七也对彼此怒目而视,随时准备比划比划。
代黛走进休息室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四个男人两两对峙的画面。
一个个的明明很帅,却非要搞的跟乌眼儿鸡似的,实在是大煞风景。
“赫景尧,骆廷礼,你们能不能收敛点?今天是我结婚诶,给点面子行不行?啊?行不行?”黛小妮忍怒低吼。
她的声音差不多就像圣旨一样,瞬间令那兄弟俩俯首帖耳。
赫景尧马上过来帮她整理礼服裙摆,骆廷礼则轻声交代她待会儿都要进行什么程序。
骆七和赫九见此情形,双双耷拉着脑袋,无趣地回到各自老板的身后。
离开休息室去举行仪式之前,骆廷礼对赫景尧耳语了一句话。
除了他们俩,谁都没有听见。
哥哥对弟弟说:“保重你自己,我一辈子不娶,就等她守寡那一天。”
好吧,这也不知道算是祝福还是诅咒,反正听起来很不顺耳。
赫景尧却耸肩笑笑,“谢谢哥!放心吧,我会长命百岁的。代黛和端端都交给我,你随时可以去死。”
咳咳,回得够劲儿。
其实他什么都不消说,单是让骆廷礼为他和代黛主婚,就够骆首富喝一壶的了。
不止如此,骆廷礼还要负责把代黛送到赫景尧面前,然后亲手把自己喜欢的这个女人交到“终生情敌”的手上,这尼玛,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奈何骆首富并非常人,所以能忍常人之所不能忍。
当她把代黛的小手握在掌心的时候,对她轻语了两句话,“小暖,哥是你永远的依靠。你随时回头,哥随时都在。”
代黛能不感动吗?尤其是在今天这种场合,已经没了父母和长兄的她得到了胜似亲人的关爱。
于是乎,当赫景尧接过代黛的小手时,她早已泪水涟涟,差点哭花了妆容。
赫阎王抱着小媳妇儿好一顿哄,才令她破涕为笑。
接下来,结婚仪式正式开始。
然而,司仪何颂贤刚讲了没两句,就听见有人高喊,“等一等,我有话要说!”
现场上百位宾朋齐齐望过去,但见盛装打扮、儒雅体面的高个子男人从礼堂门口走向小舞台。
代黛下意识扭头看着赫景尧,“尧哥……”
男人搂住她的腰身儿,用掌心揉了揉,示意她毋须紧张。
顾皓桢停在小舞台前面,逼视着代黛的双眸,沉声说道,“黛妮,跟我走!”
是命令的口吻,十分生硬。
赫景尧冷笑一声,“顾总,大庭广众之下,你这是要抢婚啊!”
顾皓桢转眸望着他,寒声承认,“没错,我就是来抢婚的。今天,我必须带她走!”
其实他本可以提前劫走代黛,甚或劫走她的两个孩子做人质、逼她就范,那样的效果可能会更好一些。
他之所以没有那么做,就是想让更多的人见证他是如何从赫景尧手上夺走代黛的!
这个想法有点丧心病狂,因为顾皓桢本就已经丧失了理智。
没人知道他去年秋天出国治的什么病,只有他和他的医生知道,他患上了严重的精神类疾病。
是以,现如今的顾皓桢做事完全不计后果。
在宾朋的议论声中,赫景尧镇定地对他说道,“我现在是你们灿天科技的大股东,好歹咱们也算是同事了,要不要这样来拆我的台啊?”
举重若轻的口吻,倒是衬得顾皓桢越发地无理取闹、胡搅蛮缠。
顾皓桢肆无忌惮地狂笑几声,“只是百分之三十六的份额而已!我手里还握着百分之四十一呢,等你什么时候拿到百分之四十二的份额,再来跟我指手画脚吧!”
这时,骆廷礼从旁边走过来,扬着嗓音询问,“顾总,如果拥有你们公司半分之五十六的股份,是不是就可以对你颐指气使了?”
顾皓桢黑脸看过去,“姓骆的,你什么意思?”
骆廷礼没看他,而是冲代黛笑了笑,然后说道,“就在你登门羞辱赫总的那天,我受小暖所托,帮她收购你们灿天科技的股份。截止到昨天收盘,小暖已经持股百分之二十。她说她愿意以一块钱的总价把这些股份转卖给赫总,也就是说,赫总分分钟就能拥有灿天科技百分之五十六的股份。所以,他是老大,你是老.二!”
最后两个字落音很重,引来一阵哄笑。
顾皓桢愣了愣,然后满眼痛苦地望着代黛,粗声质问,“为什么?我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要算计我?”
代黛莞尔一笑,“因为你有害人之心。”
是的,如果顾皓桢再善良一些,或许,他早就成为了她的情感归宿。
其实也不能说他一点善意都没有,至少他对她真是特别的好。
可是代黛不会盲目地选择对她好的男人,她更看重伴侣的人品。
顾皓桢被她的话给打击得晃了晃身子,好像已经徘徊在了崩溃边缘。
“所以,你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爱我的,对不对?就算我拿刀子逼你,你也不会离开姓赫的,对不对?”他恨声发问。
代黛无畏地点点头,“是的。这辈子,我生是赫景尧的人,死是赫景尧的鬼!”
现场安静了几秒钟,也不知道是谁起的头,忽然掌声雷动。
赫景尧不由得撒目四周,高举双手,微笑着向大家示意。
毕竟,这是黛小妮对他的表白,并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好给力的说!
然,就在这震耳欲聋的掌声之中,顾皓桢忽然掏出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直奔赫景尧而去。
代黛是最先看见刀子的,她知道采取任何措施都避不开这一刀,情急之下便心一横、牙一咬,挡在了赫景尧身前。
说时迟那时快,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赫九不知从什么地方冲出来,扑在代黛身上,为她顶住了冰冷刺骨的刀锋。
一阵混乱之后,骆七制服了已近癫狂的顾皓桢,骆廷礼则打电话叫了救护车、报了警,全场变得鸦雀无声。
赫景尧扶着赫九坐在地毯上,小心翼翼地查看后背的刀伤。
“九,没事的哈,刀口不深,救护车马上就到,坚持住了哈……”赫景尧以从未有过的温柔口吻对赫九说道。
赫九傻笑着点头,“好……,好……”
代黛抹了把眼泪,抽抽噎噎问赫九,“九哥……,很疼……,是不是……?”
“不疼……”赫九有气无力地缓眨眼眸,“对不起……,吓到你了……,别怕……,我不疼……”
代黛拼命摇头,甩飞了泪珠,“没有……,你先别说话了九哥,等下救护车就到了,我送你去医院,乖乖的,别说话……”
赫九身后的地毯越来越湿,他的嘴唇也越来越白,赫景尧跟骆廷礼对视一眼,兄弟俩同时皱眉。
“九哥,我想带你一起去度蜜月……,带你去四处走走……”代黛流着泪微笑,“我们去北欧,你说行吗?”
赫九憨憨地扯唇,再次缓眨眼眸。
随后,他一点点伸出手去,抓到了代黛的指头。
代黛知道他想说话,便把耳朵凑到他的嘴边。
“有句话……,再不说……,就来不及了……”赫九虚弱地喘了喘,“黛儿……,我……,好喜欢……,你……”
代黛一愣的工夫,赫九“噗”地吐了一口血,跟着闭上眼睛,斜斜地倒了下去。
“不——”代黛俯下.身子嘶声恸哭,“九哥……,我没听见你说的话,你别睡啊,你醒一醒,把你要说的话再重复一遍,九哥——”
远处,救护车鸣着汽笛,风驰电掣般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