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颌被捏住的一瞬间,我有些窒息。
并非因为男孩的行为太过粗鲁,而是这个动作在上一世的记忆里给我留下了恐怖的阴影。
浓郁的死亡气息萦绕在周围,我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阴暗潮湿的地下室……
混沌之中,眼睛还是管用的,能看见男孩的嘴巴在翕动,可是我的耳朵却听不见任何声音。
我拼命地试着摇头,强烈渴望摆脱被凌.辱的感觉,怎奈身体却一点也不受控制。
终于,男孩放开我的下颌,而我也在这个时候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晕厥是短暂的,大概只有两三分钟的时间。
若是时间再长一点儿,我敢说我的灵魂一定还会出窍。
本来就是寄居蟹一样的现状,如果再出一次窍,恐怕就真的活不成了。
老天保佑,魂儿还在,没丢。
恢复意识之后,最先听见的是杜筱芸那细细碎碎的说话声,随后便感觉到我的身体在起起伏伏地悠荡。
睁开双眸,映入眼帘的是男孩的学生制式羊绒大衣,以及领口里面露出来的白色针织衫,黑白呼应,十分精神。
按照惯例,十七岁的小姑娘被同龄男孩公主抱,是该羞涩难当的。
可是一想到他刚刚差点害得姑奶奶“离魂”,我便再度闭上了眼睛。
他愿抱就抱,反正我无所谓。
没想到,棋差一着,他虽然目视前方,却捕捉到了我睁眼又闭眼的全过程。
下一秒,我被结结实实地丢在了地上。
真的,真是用丢的那种。
幸而我是落在了一堆积雪上面,否则屁.屁不定得摔成几瓣儿呢!
“吾烈,你能不能有点风度?啊?能不能?”我坐在雪堆上弱声质问。
不是气势上不去,而是气力不够,毕竟才大病初愈。
男孩袖手以对,逼视着我,“一根指头都没动你,就跟我装晕,你还真是敢演!”
我张了张嘴,好吧,无从解释。
“是不是以为示弱就可以逃过一劫?嗯?”男孩不依不饶。
我摇摇头,仍然不语。
秀才如果遇见兵,有理你也说不清。
何况,兵是真正的兵,而姜若同学根本算不得秀才。
我把目光转向几米开外的杜筱芸以及吾烈的三个狗腿子,发现他们居然在聊天。
杜筱芸跟个腼腆型迷妹似的,十指交叉、双腿拧紧、轻轻晃动丰腴的身子,无比娇羞地跟几个男生聊着什么。
这女的……,真是!
我无奈地从雪堆中挣扎起身,掸了掸裤子上的雪,然后仰望着吾烈。
他最少得有一米八五以上,而我穿着鞋子才勉强凑够一米六,就算把九叔教给我的散打技能全部应用一遍,我也打不过他。
除非九叔亲自动手,否则我方毫无胜算。
好吧,打不过就投降,这样才能过上舒坦日子。
“吾烈同学,内个,对不起哈,刚刚在大家面前让你下不来台了!其实我真不是故意跟你作对,主要是那个同学太可怜了,我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你看,我还被你吓晕来着,咱们就算扯平了吧!喏,从此后以后,我躲着你走,好不好?三米之外,行吗?”
这席话我可是说得毫无谄媚之意。
赫家的女儿,就算讲和,也要不卑不亢。
男孩轻启唇瓣,“不好!不行!”
看来叛逆期的小男生是真不容易对付啊!
我忖了忖,拿出小时候收服我哥的手段,嘴一扁,垮下脸,拖着哭腔咕哝,“人家都道歉了……,你还要怎样啊?你是个男生诶,男生会跟女生一般见识吗?”
“会!”吾烈抱起手臂,歪头看着我,眼底有一丝玩味。
潜台词,——来,继续你的表演。
尼玛,比我小七八岁的屁孩子,居然假装成熟大佬范儿,是想怎样!
软的不吃是吧?那行,来个不软不硬的。
我转头看看聊得热火朝天的杜筱芸,决定弃她于不顾,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不承想,没走几步就撞上了一堵肉墙。
男孩身上有好闻的皂香,还夹杂着淡淡的烟味,几乎治愈了我那撞痛的鼻子。
“吾烈!”我跺了下脚,“我要吃饭去,你让开!”
丫的,再不去食堂,甭说独家秘制排骨了,恐怕连菜汤都捞不着。
男孩嫌弃地皱起一侧鼻翼,“你是猪吗?”
我瞪视着他,“你再说一遍!”
丫的,有这么瘦的猪吗?
他到底是在侮.辱我还是在糟.践猪?
吾烈微微弯腰,凑近我的脸,把刚才的问句翻译成了感叹句,“只有猪才会不顾危险、只想着吃!”
呵呵,真是不能忍!
我嫣然一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脚,狠狠地踹中了他的膝盖。
软的不吃,不软不硬的也不行,那就只能来点硬的。
虽然他的个子比姑奶奶高、体格比姑奶奶壮,但是架不住姑奶奶爆发力还可以。
不过身高的优势确实救了他,他若再矮个几公分,那记“断子绝孙脚”是最合适的招式。
当吾烈佝偻身体、捂住膝盖的时候,我已经冲到杜筱芸跟前,拉着她奔食堂跑去。
饭得吃,而且必须到人多的地方去,“众目睽睽”或许能保我一命。
但是很遗憾,事情终究还是闹大了。
我正不停地往嘴巴里送饭菜呢,杜筱芸忽然惊呼一声“我靠”,食物碎渣登时喷得满桌子都是。
幸好我及时用胳膊护住了自己的餐盘,否则真得重新再打一份饭菜去。
“嘛?一惊一乍的!”我懒洋洋地发问。
“快看校园网!”杜筱芸催促道。
我耸耸肩,“手机进水坏掉了,没法儿看。有什么新闻,你给我念念就行了。”
杜筱芸赶紧把她的手机推到我面前,“念不了,图文并茂的,还是你自己看吧!”
我扫了几眼,心道事情不妙。
也不晓得是哪个欠手爪子的“事儿妈”把我跟吾大佬起冲突的整个过程都拍下来传到了校园网上,评论纷至沓来,可谓精彩绝伦。
粗略地看了一下,评论之中的绝大部分都力挺吾烈,理由是我助纣为虐、阻碍他“替天行道”在先,不思悔改、动手动脚施害在后,简直冥顽不灵。
原来,那个“血面人”在女厕所偷窥被人发现,吾大佬和他的手下将其擒获,然后便是一顿暴揍。
拜托,我若是知道有这样的前情,打死也不会同情那厮啊!
不止不同情,还要在那厮那张血呼啦的脸上踹几个鞋印泄泄愤!
“若若,咋办?你现在犯了众怒了!”杜筱芸一脸担忧,“还有,吾烈向来霸道暴戾,好不容易做一回好事儿,还被你给搅和了,估计他是不会饶了你的。”
我没有言语,把手机还给她,继续低头吃东西。
不做也做了,难不成让我以死谢罪吗?
现在就看吾烈要怎么报复,管他是来文的还是来武的,我擎着就是!
吃完饭回教室的路上,杜筱芸边走边刷手机,刷着刷着又惊呼起来,“若若,若若,你快看……,那条帖子被撤掉了,连同上千条留言也一并被删除,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全校同学集体封口,除了吾烈,没人有这么大的能量。”
我扭头睇了一眼,心说,越是这样才越麻烦。
那小子应该是不喜欢太多人参与到这件事中来,更不屑借助舆论导向的力量,他这是准备亲自动手,享受猫捉老鼠的游戏快.感。
尼玛,够狠!
然,整个下午都没有出现任何报复行为。
这感觉一点都不好,仿佛在我头上悬了一把刀,随时都有可能落下来。
我们六班放学比较准时,我跟杜筱芸说了声“明天见”,然后便一溜烟地跑出校门,上了早就候在路边的奥迪车,等着姜茵出来。
姜茵比我大一岁,却跟我读同级,是因为小学时生了一场病,好了之后就跟不上功课了,只能留级。
姐姐是生个病就要留级,妹妹的学习成绩又惨到那种地步,可见姜家的基因真的不怎么样。
哪像我们赫家,我和我哥我弟都毕业于欧洲的名牌大学,并且一个个的均是边玩边学,我弟更是在上学期间结了婚,到我出事之前,他连娃都生了。
不过好像姜家的大少爷姜森很聪明,大学毕业之后一直在国外帮助姜氏集团拓展事业,蛮能干的样子。
姜氏集团的老大并不是姜之栋,而是姜之栋他老爹、姜若的爷爷姜义。
显而易见,姜森那么卖力气,是奔着姜氏集团的接班人位子去的。
不过这些都跟我没关系,我要做的,只是让赫若晞和姜若变得更优秀,活得更开心。
等了大约一刻钟,姜茵上了车。
见我坐在副驾驶位,她十分轻蔑地瘪了瘪嘴。
“你今天可是成了启德的新闻人物了!不过,惹了吾烈那种人,你是别想有好日子过的!”
“吾烈是哪种人?”我随口问道。
姜茵一愣,语气更加恶劣,“你是不是脑子烧坏了?吾烈的背景强大到连校长都拿他没辙,这是全校皆知的事情!开罪了他,你得吃不了兜着走!我警告你啊,你想死只管自己去死,别牵连到我!否则,我会先让你下地狱!”
我浅笑不语,心说:赫若晞可不是软柿子姜若,你再敢挑衅,吃不了兜着走的那个一定是你!
可是,后来发生的事情却一而再地向我证明,姜茵不过是一只小虾米,连正经八百的敌人都算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