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茵可不是随便警告两句就算了,回家之后她就躲进自己房间用手机打起了小报告。
于是,吃晚饭之前,我被姜之栋叫到了书房。
“你一个女孩子家,居然跟男生动手动脚,还被拍下照片传到了校网,自己不觉得丢人吗?”姜之栋一边说一边用手指敲着桌面,状似愤慨。
我耷拉着脑袋,幽幽地回应,“那个男生太跋扈了,我只是自保……”
“啪!”原本叩击桌面的那只手挥了我一巴掌。
这一下可比之前姜茵打我的那一下重多了,脸颊瞬间红肿发烫,脑袋也跟着“嗡嗡”了几声。
“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人,你算什么父亲!”我捂着脸,咬牙诘问。
因了气愤,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看见我哭了,也许姜之栋认为这是示弱的表现,他的态度也跟着缓和了不少。
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他的眼中没有丝毫的疼惜。
“若若,你知道那些家长为什么削尖了脑袋也要把自己的孩子送进启德吗?并不仅仅是为了让子女考上名牌大学,更重要的是希望子女在六年的学习时光中充分拓展人脉。你的同窗,将来要么从政、要么从商,必定都是了不起的人物!少年时期与他们相识并结下交情,总好过将来临时抱佛脚,现用现交。”
我吸了下鼻子,“可我是女孩子,未来不会从政也不可能从商,结交那么多权贵做什么?”
姜之栋阴险地眯起眼睛,“当然是为家族所用!总有一天,你大哥会坐上姜氏的大位,作为他的妹妹,你不帮他谁帮他?可是你倒好,不止没有交到人,反而还去跟人结仇!若若,我可警告你,如果你再跟那个姓吾的男孩有什么龃龉,别怪我对你采取经济制裁。”
讲真,用钱来威胁我,是最管用的。
那一世,我爸也常常断我口粮,不过每次我妈都偷偷塞钱给我,还有我哥和我弟,会时不常地拿出他们的私房钱来接济我,甚至大伯和九叔他们也都有给我钱花。
毫不夸张地说,经济制裁可谓是戳中了我的七寸。
“知道了……,我不会再主动跟那个男生发生摩.擦……”我抽噎着服软,“可……他要是不放过我怎么办?”
这才是症结所在。
“你虽然没有你二姐长得好看,但怎么说也是个女生。女生对付男生,总会有办法的。记住了,‘征服’是一门学问,等你什么时候随随便便就能征服一个异性,对你来说,这世上就没什么难事了。”姜之栋居然如此对我说道。
天呐,这是什么爹啊!怎么会向女儿灌输这种思想!
见我一脸费解,他又不快地撂下脸子。
“晚饭不许吃了,回房去反省吧!算是给你个小小的教训,看你以后还会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说完,姜之栋率先离去。
明明已经打了我一耳光,现在又要罚我不许吃饭,这也叫小小的教训?
在姜家才待了两天就挨了两巴掌,又不能还手,真是郁闷透顶。
谁知,一出书房就看见丧门星姜茵袖手站在走廊里,正幸灾乐祸地望过来。
“哟,被爸爸打了啊!啧啧啧……,亏你皮糙肉厚长得结实,换成是我,指定受不了。哦不对,我说错了,爸爸从来都不舍得打我!因为我很乖,不像你,只会惹他不开心!”她捏着嗓音说道。
我攥紧双拳,把蛇蝎女的挑衅当作耳旁风,大剌剌地从她眼前路过,回了自己房间。
姜茵继续大加讽刺,“呀,怎么回狗窝去啦?该不会是被惩罚禁食了吧……”
我“哐”一声摔阖门板,夹断了她的话。
然,忍得了怒火,却忍不住肚饿啊!
肚子“咕噜咕噜”直叫唤,这滋味一点都不好受。
我怏怏地翻出一点库存饼干,就着半杯温开水,“咔哧咔哧”使劲儿嚼着。
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许芝茹走了进来。
她是受姜之栋所托,来给我送手机的。
望着那部八成新的老款智能机,我没有拒绝。
虽然它实在是不像一个十七岁少女所拥有的手机,但,聊胜于无吧!
据说是大少爷姜森出国前留下的旧物,许芝茹的意思是,我应该感到荣幸才对。
呵呵,在上一世,莫说我从来不用二手货,爸爸妈妈哥哥弟弟只要得到了新鲜玩意儿和好东西,都是第一时间送到我眼前来的。
偏偏姑奶奶那时候身在福中不知福,各种不老实各种作,最后到底把自己给作死了。
“不作不死”这几个字,在赫若晞身上真是体现得淋漓尽致。
唉,此一时彼一时,我若想真正脱胎换骨,是必须要经历苦中苦的。
于是乎,我就顺着许芝茹的话,对她、对姜之栋乃至对大洋彼岸的姜森都狠狠地感恩了一番。
许芝茹把之前姜森设置的锁屏密码告诉我,然后便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换上手机卡,充电开机,我懒的修改密码,索性还用旧的。
很显然,手机在被弃用之前就已经删得干干净净,里面连常用软件都没了,只有几个出厂自带应用。
从这一点上可以看出姜森是个十分谨慎的人。
我下了一堆常用软件,最后百无聊赖地打开了启德校园网,上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趣事。
没想到,置顶头条居然是今年才出炉的“启德校花榜”。
上一世姑奶奶我就曾是校花来的,这个称号除了招蜂引蝶惹麻烦,基本屁事儿不顶。
后来,我哥和我弟一齐向组织者提出我们赫家子弟永久退出“校花”和“校草”的角逐,日子总算是消停了一些。
我扫了眼“启德校花榜”,发现姜茵位列榜眼。
这个结果倒是一点也不令人意外。
她确实很美,就是发起狠来像极了白雪公主的后妈,美则美矣,并不可爱。
其余几条置顶帖子都是跟考试和放假有关的,倒是没见“校草榜”。
再往下看,可就五花八门了。
有瑟瑟缩缩、匿名求爱的,有含沙射影、指桑骂槐的,还有秀才艺、秀技能的。
若是仔细咂摸,有的帖子居然在暗戳戳地秀恩爱。
啧啧,看得姑奶奶我八卦心泛滥,忍不住注册了一个帐号,以备随时留评。
帐号有了,又随手取了个网名,——钟楼怪人。
正准备在一个帖子下面留评起哄,柳婶儿敲门之后走了进来。
她从围裙口袋里拿出裹在保鲜纸中的热包子,塞到我手里,催我趁热吃。
用“狼吞虎咽”来形容我都是过于文雅了,吃第二个包子的时候,我噎得直翻白眼儿。
接了柳婶儿递过来的温水,一口气灌了半杯,才把堵在食道口的包子给顺下去。
吃饱喝得打了个嗝儿,我“恩将仇报”地拖住柳婶儿,继续“那个病”的话题。
柳婶儿被缠磨得不行,加上心疼我挨了耳光,于是便如实相告。
原来,两年前姜若患上过躁郁症,也就是狂躁型抑郁症。
她被送去精神病院住了三个月,出来之后这个病倒是没有再犯,但是脑子好像也没有之前灵光了,人变得胆小怯懦又格外怕事。
我这才恍然大悟,——难怪姜茵管姜若叫“傻子”,原来是吃药吃傻的。
就此,我对姜若的渣成绩完全释怀。
“三小姐,您别担心哈!这都一年多没有犯病了,可见是彻底痊愈了。还有啊,先生当初下了死命令,严禁家里这几个知情人出去乱说,所以外人是不会知道您生过那种病的。”末了,柳婶儿不忘加上几句宽心的话。
我笑着点头,其实心里很不是滋味。
姜若这孩子到底是遭了多少罪啊!
好端端的花季少女,怎么会患上躁郁症呢?
问了柳婶儿,她也不知道病因到底是什么。
我猜或许还是跟姜茵那个蛇蝎女有关。
害得妹妹疯疯癫癫还不够,这次又把妹妹推进冷水坑,平时一定也少不了搞小动作,丫的,新账老账摞在一起,着实不少啊!
柳婶儿走后,我又拿起手机,点进校园网,翻出“校花榜”。
想了想,我把入围决赛的六名女生挨个评论了一遍。
除了对姜茵大肆夸赞、不吝溢美之词,其余五人的相貌缺点都被我提了出来,状似轻描淡写,但是绝对一针见血。
乍一看,评论是很客观的,但是经不起推敲。
稍作推敲,便能发现倾向性。
须知“捧杀”可是需要技术含量的,远比指名道谢diss正主儿的效果要好多了。
一分钟以后,辱骂“钟楼怪人”的评论纷至沓来。
我兴奋地抱着手机,开始跟傻缺校友们对骂,言辞间总会时不时地流露出对蛇蝎女的倾慕。
骂着骂着,评论区就转了风向,矛头直指姜茵,从暗示到明说,指责她不该让人用评论带节奏。
起初,网名为“美茵茵”的蛇蝎女还会站出来解释,说她根本不认识“钟楼怪人”,没有义务对“钟楼怪人”的言论负责,更不该受其连累。
可是架不住键盘侠们的疯狂扫射啊,没多久,姜茵就被迫下线藏了起来。
转眼间,评论区炮火连天、戾气深重,渐渐演变成了两股对立势力。
眼看着矛盾升级,管理员不得不关闭了评论功能,
我多少有些意犹未尽,希望明天去学校会有更劲爆的后续反应。
姜茵欠姜若的,将会一点点还回来。
连本带息,少一分钱都不行。
然而,斗志令人兴奋,也让我忽略了尼采的那句名言。
当你凝望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望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