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来了,她家楼前的花坛里种满了黄黄的迎春花,仿佛除夕之夜的赤金焰火,跌落下滚滚红尘来,灼灼地爆开了漫漫花雨,那如火如荼的气势渐渐弥漫开来,挡也挡不住。
都说春寒嶛峭,可她每天急匆匆地奔波在那茫茫的人流中,倒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麻木,仿佛一切都感觉不到了,就那样六神五主地随着人潮,匆匆地来,匆匆地去。直到端木杨的电话打来,她才能启动另一个程序,奔赴另外一种此前她并不熟悉的生活。
她变成了星期一和星期五情人。
不知道端木仁究竟想干什么,也不过是派人接她一起吃饭,只有他和她,每次都是在不同的地方,吃着各种风味的饭,听着他滔滔不绝。他偶然也会停下来,“刘玉兰,是不是我太啰唆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每次和你在一起,总觉得有说也说不完的话……”
她温柔地笑着,和顺宁静的表情,当然是一个最佳的倾听者。她有时也有些着急,如何才能令一个男人神魂颠倒?可是她于这方面比较笨拙,也许是由于天性和自身条件的束缚,她都不可能使身边的男人有“血管爆炸似的”的感觉,她并不具有那样的魅力。然而,每当她想起在那个寒冷的月夜里,那个人在树下对端木晴说起的话,还是禁不住地心意恍惚,油然神往。或许,今生今世,永远都不会有人对她说出同样的话语。
起初,她曾经踌躇过,万一端木杨对她有进一步的要求该怎么办?她真的有那个勇气,豁出去,只为最后一击?可是他对于她的身体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兴趣,仿佛还当她是个小孩子似的,因为他偶然会唤她,“我的小叮当”,她不知道每当他这样充满迷惘地叫着她的时候,其实是在叫着谁?也许,和许多故事里一样,他能看上她,不过是因为她和他记忆里某个挥之不去的身影极为相似。
她也曾经盘算过,她被安排在星期一和星期五,那么其他的五天,都是安排的谁?每次来接她的是一个面目有些严肃的男人,由那冷淡的表情里,根本就不可能打听出任何信息,况且她总觉得在貌似恭谨的背后,也许暗藏着深深地耻笑。她不由得觉得自身的可鄙,羞惭的感觉萦绕在心头,她不过就是一只金丝雀,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凭什么打听金主的行踪?
总这么下去,她渐渐觉得是在浪费时间。
那一天吃完晚饭,他带她到听潮阁的观海楼台喝茶,难得他有这样的雅兴,两个人坐在摇椅上,看着浓墨如稠的天际,听着轻浅的海浪声,一直都没有说话。她还以为他睡着了,渐渐地也有些眼皮发沉,倦意袭来,禁不住就向后靠了一靠。原本匀速晃动着的摇椅突然改变了方向,固定在天花板的两根钢索上,盘绕着的团花锦簇,仿佛也在瑟瑟地抖动起来。她吓了一跳,有温热的气息回旋在颈间,原来是他慢慢地靠了过来,一直将头靠在了她的肩上。
“刘玉兰,真的很奇怪,只要和你在一起,我的心情就会很平静……心情再坏,却会慢慢地好转起来……你知道吗?我今天在公司里跟父亲发生了一点冲突,他总以为我还是从前那种吊儿郎当的个性,以为我不过又是在瞎胡闹……可是我这一次真的是想好好地做事给他看一看……可他还是不肯信任我……我是姓端木的,可在他眼里,还不如他的那个特助郭春林……刘玉兰,其实我……还有端木娇并不他亲生的……就因为我不是他亲生的,所以他才这么不肯信任我……你知道吗?刘玉兰……”
月亮出来了,一点寒白凄清的月影在围栏上低徊着,怯怯地犹如犯了错的幼稚小童,深深地垂下头去,不过是企求大人的网开一面,“不要紧,下次可不能再这样了”……海浪声“哗哗”地涌动着,仿佛想要极力地摆脱什么,那随之而来的急迫与追赶,太过仓促,仓促地令人分不清现实与幻想里的距离,究竟有多远?原来,却是水火不相容的。
她轻轻地“嗯”了一声,“我知道……”
他许是有些诧异地,随口问道:“你怎么会知道?难道是端木晴告诉你的?”
端木晴怎么会告诉她这些事情?!
她缓缓地道:“我从小也是没有父亲的,所以我无法体会到有父亲的感觉应当是怎样的……甚至应当如何与父亲相处,我更无法想象……就是我现在的母亲……她偶然心情不好的时候,会打我骂我,嫌我是拖油瓶嫌我这不好那不好……我也会很伤心难过,甚至会很恨很恨她……可是暴风雨过去了,日子还不是一样地过,她还是我的母亲,我还是她的女儿……天冷了,她会啰唆着让我多添衣服,稍微比正常时间下班晚一点,她还是会站在楼台上向外守望着……我们是彼此生活下去的依靠……其实,是不是亲生的又有什么关系……我无法想象离开她的生活……因为,就算她再讨厌我,就算生活再艰难,她也没有抛弃我……”
他离开了她,借着月光,定定地望着她,长长的一袭黑发随风轻轻摆动,被月辉笼住的一张素脸,仿佛在那莹白如玉观音像上蒙着一层轻柔的薄纱,惟有双眸之中涌动着清澈、祥和的光芒,透过那轻纱围障,渐渐光彩夺目起来。
半晌,他也只是拖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冰凉而柔弱的,好象有些不堪重负地轻轻抖动着,他不由得就再握紧了一些,良久放到唇边轻柔地一吻,“刘玉兰,你就是治疗百病的良药……”
她的目光有些茫然,然而双颊却渐渐地滚烫起来,只得微微低下头去,再低下去,一直低到尘埃里,将自己深深地隐藏起来。
大妈还以为她在和韩晋在谈恋爱,对她的管束也就慢慢地放松了许多,只是唠叨着:“刘玉兰,你可是个女孩子,不要傻呼呼地瞪不起死活眼来……不结婚,决不能让人家赚了你半点便宜……你听见没有?”
他对她似乎根本就没有这方面的兴趣,他所需要的不过是一个心灵的避风港湾而已。
只是,他渐渐开始依着她,一切都依着她,不再到她厂子门口去接她,不再送她一些昂贵用不着的东西。就是那一串钻石手链她也到珠宝店里请人解了下来,她的理由很简单:“我不喜欢这些东西。”她从他那里没有任何索取,惟有付出,向他付出她的善良与大度,付出她的安慰与关怀,她成了他在恶劣的生存与生活环境里渐渐必不可少的人,她用这种看似无用笨拙的方法,渐渐地将他“潜移默化”。
她以为自己将一切都安排地井井有条,没想到陈俊伟有一天却问她:“刘玉兰,你是在恋爱吗?为什么这么愁眉苦脸的?我还以为你在和端木杨谈恋爱呢!”
那天她要去银行办事,可单位的车全都派出去了,他正要出厂办事,便载了她一程。路上突然说出这样奇怪的话来,她着实吓了一跳。
他却是一派的自然,“你们两个……之间是不是遇到……阻力了?看来我们是有些同病相怜的,典型的难兄难弟嘛……”
他凭什么说地如此轻松?
春日里的风,仿佛雪崩海啸一般地喧嚣而去,街道两边种满了樱花,遥遥地望去,如雪覆云霞,熊熊的大火燃烧在香雪海上,夙世里的纠缠,却是这样格格不入。终究是随风而逝,犹如漫天下起了花雨,纷纷扬扬,香飘万里。
她的脸上却渐渐地僵硬,一点笑容都挤不出,他也这样地看她不起,所以从一开始就认定了她尴尬的地位,无根的浮萍,亦只能是这般入泥化土的结局。
不由得紧紧地攥住了拳,她竟然忍受不得他的半点轻视与委屈。
银行到了,他停下车来,却依旧在自说自画,“那我们以后可得相互扶持,一起努力,坚持到底,怎么样?”
他向她伸出手来,嘴角洋溢着温暖的笑意,可是她的心底却是一片冰凉,怔怔地望着他,再也无法坚持下去,只怕自己会忍耐不住,当场掉下泪来。就那么背着身去,她推开车门,默默地下车去,一字未发。只把他一个人撂在那莫名的孤寂,看着她越走越远背影,几许诧异,几许迷惘。
总经理办公室的孙秘书休产假了,王主管正巧把自己远房侄女给安排了进来。那个小女孩刚刚出校门,对于社会仿佛还有些胆怯之意,做什么都战战兢兢的,生怕做不好丢掉了这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工作。因为在同一楼层上,与她接触多了,经常来问这问那,渐渐就有些依赖的意思,王经理也发了话,“小刘,孙颜经验浅,你多帮帮她。”
其实,她也不太懂秘书的工作,可少不得勉为其难。他偶然经过秘书办公室,由那透明的玻璃里,看见她坐在桌前敲着电脑,也不说话只皱着眉走了过去。李静吓地要死,“总经理好恐怖,我真的是怕他。”可是回头,倒也没有苛责。
去食堂的路上,孙颜挽着她的胳膊,仿佛是无意地说道:“陈总对你好象还是很客气的。”
她半天没有反应过来,后来才有些心虚地解释着:“陈总对财务部的哪个人不客气?主要是给我们王经理面子。”
被这种慌乱不安的情绪烦恼着,她忍不住给端木晴打了一个电话,那一边却依旧的爽朗,“玉兰,我最近忙地都没能给你打电话……我们周末见一面吧……噢,我搬家了……”
新学期开始,端木晴到一间律师楼去实习了,经常出差,也不可能继续在夜校里教课,她们真的已经要好长时间都没见过面了。
周末的时候,她跟大妈说要和一个朋友去吃晚饭,大妈的牌友正乱哄哄地挤进家里来,也顾不严加盘问她,她便很轻松地溜出门来。端木晴开了车,在外面的马路边等着她,径直把她拉到新搬的公寓。
拥有这样一套小小的看海公寓,应当是每个女孩子的梦想,她也不例外。一进到那宽敞明亮的房间里,就深深地被吸引了。好象小孩子般地扳住栏杆,踮起脚跟,从十八楼的观景阳台上眺望着雾蔼沉沉的大海,海风清凉徐徐吹来,沁人心脾。在一天即将结束时刻,躲在这安静的一隅,就算一天的繁忙里曾经有过什么不愉快,也该消失不见了。
端木晴倒了茶过来,递给她一杯,“别傻看了,过来坐吧。”
她缓缓地踱进客厅来,依在阳台的门边,遥遥地看着电视柜上摆放的几桢照片,浮光掠影,全家人聚在一起的喜笑颜开,仿佛透过那薄薄的纸片,跳出那玻璃框框来。
端木晴察觉了,走过来拿过来给她看,“这是小时候我们第一次搬家照的……那会儿真是高兴……我们兄妹三个的感情是最好的时候,父亲就算再忙,也会抽时间陪在我们身边……可后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种情形就改变了……”
她隔着那虚无的时空,仿佛可以看见那最甜美最安静最欣喜的童年时光,青青的草地上有蝴蝶在翩翩起舞,秋千架上飘散的粉红纱裙,好象迎风招展的帆,绚烂夺目。然而在那寂寂的回廊上,站着的高大身影,映在那明媚的阳光里,却是满面的慈祥。
心里辗转反侧,她何其矛盾,何其痛苦?她却不能有丝毫的表露,只是淡淡地一笑,“所以你就搬出来自己单住了?”
端木晴的脸上一暗,“你明明都知道的……何苦又来冤我?”
她仿佛一派安然,“关键是你自己怎么想……难道为了别人,就硬生生地将自己的幸福拒之门外吗?关键是你是否真的爱他……”
端木晴却是犹疑不决,“陈俊伟……他是我哥的中学同学,可他们平时似乎也不太来往的。端木娇去留学,碰巧和他是在一座城市,我哥去看端木娇的时候偶然遇见了,他和端木娇就是那么认识的……他们留学回来,两家人的关系才渐渐密切了起来,原来早在两方的父亲那一辈就已经认识了,不知为什么许多年却断了来往……后来,两家渐渐地谈到了婚事上……没想到,他却突然跟我提起来,他想娶的人并不是端木娇……我真的吓了一跳,心里乱地要命,我也闹不清楚……他并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况且他是端木娇谈婚论嫁的对象,我一直都当他是哥哥般看待的……”
这样的谈话,再继续下去,也不会有任何结论。
两个人到离公寓不远的一间非常有名的川菜馆去吃晚饭,依着她的意思完全可以在家里做着吃的,可端木晴却嫌太麻烦了,况且公寓里的厨房根本就是一摆设,什么也没有,顶多可以下个方便面而已。她不由得摇头,端木晴却“哈哈”一笑,“我比不上你,标准贤妻良母的料,我什么也不会,就等着别人来伺候我的。”
才不过六点左右的光景,川菜馆里人满为患,靠近大门的休息区里坐着不少等候翻台子的人。漂亮的迎宾小姐问她们“是否订了位子?”端木晴傻了眼,“今天这是怎么了?不要钱了?怎么这么多人!”
她其实是无所谓的,拽了拽端木晴的胳膊,不想端木却很执着,“这家的清水鱼非常出名的,你不吃就可惜了……”说着掏出电话来,一通叫唤:“李光,我在巴蜀人家,可是这里已经没有位子了,你不给安排一下。”
也就等了有两三分钟的功夫,却见一个人飞快地从大厅另一边的楼梯跳了过来,“我说妹妹,咱们可真是心有灵犀,我说今天想吃点辣的,不想妹妹就来了……快,快,二楼峨眉山……”正是上次见过一面的李光。
她微微有些不情愿,端木晴回头看了她一眼,似乎也感觉到了,不由得也迟疑起来。李光是多么聪明的人,立刻笑了起来,“两位妹妹,不会不给哥哥这个面子吧?都是认识的人,旁的人我也不敢乱招呼……”
端木晴略一沉吟,拉起她的手腕,“刘玉兰,这家的清水鱼的味道真的是不错,我出差这十几天想都想死了,你就让我解解这馋好不好?”
不想端木晴竟说地如此可怜,她不由得就笑了起来。
峨眉山里已经坐着几个人,端木晴怔了一怔,桌边坐着徐军、陈俊伟和一个年轻女孩子,三个人正在听韩晋开着玩笑,哄堂大笑着。
李光从后面推两个人一把,“别愣着呀,都是熟人,随便坐。”
韩晋一见她进来,立刻收敛了顽皮的架势,特意将自己身边的椅子拉开了,她只得笑着坐了下来。
端木晴便在徐军和陈俊伟之间的空位子坐下来,由桌对面向她望了过来,满眼的后悔与无奈。她便悄悄做了一个鬼脸,意思是“这便就叫自作自受”,端木晴倒还没有怎样,陈俊伟却忍俊不禁,微微笑了起来,笑地韩晋满脸的诧异,“陈俊伟,端木晴来了,你就这么高兴吗?”
菜上地很快,李光似乎已经饿地受不了了,唠叨着:“大军,那个家伙什么时候到?他们两个究竟来不来了?”徐军依旧是懒洋洋的态度,“洪虹要去丽美取鞋子……刚刚不是来电话,说一会儿就到嘛。你就再耐心一等,自己哥儿们无所谓,人家小姐难道见一次的……”
说到“洪虹”这个名字的时候,她很清楚地感觉到由对面的他望过来的关切目光,却只做不见,微微偏过脸去,宽大的包房里,装潢地古香古色。一旁的红木高案上放置着一只特大的鼓肚鱼缸,亮着暗沉沉的光,茂密的水草扶摇直上,缠杂不清。半天的功夫,也只有一只肥胖的红色金鱼露头来,惊恐的眼睛,不停地吐着水泡,“咕嘟咕嘟”,孤单寂寞。
包房的门被人推开了,有穿堂的凉风径直扑了进来,让人久滞的神经为之一凛。但见端木杨笑嘻嘻地伴着一个漂亮的女孩子走进房来,连连说着抱歉,“我迟到了,我迟到了,自愿连罚三杯。”说话的功夫,却发现她和端木晴也在场,不由得也怔住了。幸而李光上前来招呼着,“快坐,你们再不来,我都快上西天去找如来佛祖解决温饱问题了。”
也不知道这不搭轧的俏皮话都是从哪儿学来的。
端木杨在主位上坐了下来,那个年轻的女孩子谦逊了几句,便紧挨着坐了主宾的位置。李光笑道:“大家应该都算认得吧?噢,有些同志……应当是第一次见面的……”说着从自己身边的女孩子开始,“这是我老爹战友的侄女冯媛媛,立创的副总经理兼董秘……那一位是洪虹洪大律师,端木杨的未婚妻……这一位是……”却已经忘了她叫什么名字了,场面不免有些尴尬。还是韩晋机灵,微微一笑,“这一位是刘玉兰小姐,我的朋友……”
这也许是许多言情小说都会经历的场面,新欢旧爱齐聚一堂,好似代战公主会宝钏,不见得会有怎样的惊涛骇浪风起云涌,但是那些许闲愁遗恨却应当是少不得的。那端坐于主位上的男子,起初或许有些慌乱,但似乎又乐于见到这种场面,为了他,争夺个你死我活。然而她的表面上却是极端平静的,平静地就如同是个局外人一般,只平静如常地吃着那的确美味无比的清水鱼。
她的镇定与平和,渐渐地使对面关切的目光渐渐地褪去了,她唯见不得陈俊伟的同情与怜悯,她强自撑住腔子里的一口气,不过是不想给他看轻半分。
可是洪虹却好象是无意地问了过来,“刘小姐好安静呀……一直闷声不语……不知道刘小姐是做什么职业的?”
难道对她这个人,早有耳闻?
其实并无不可对人言的,她出身卑微,她的工作“低贱”,她的其貌不扬,她的衣着寒怆,都使她不能悄无声息地混迹于这些豪门世家的公子小姐当中,就算是与端木晴,其实也是很格格不入的。尽管她早想过会遭遇这种局面,可是那与生俱来的奇异的自尊心,却使她禁不住有些本能地反感。
倒是端木晴抢着道:“虹姐倒底是不改律师的本色,凡事总喜欢刨根儿问底,和李光有地一拼。”
洪虹的眉峰一蹙,似是不悦,却又不便当场发作,毕竟是未来的小姑,总得留三分情面的,于是长长地“噢”了一声,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不想,坐在对面的陈俊伟却微微一笑,“这有什么不能说的!玉兰是我在现在工作的纺织公司里做事的……洪虹,剩下的律师费我都签好单据了,回头你派人到玉兰那里去取支票就行了。噢,改制的全部资料也都在她那儿的,之前你需要的材料,她也已经全都整理出来了……”
端木杨不做律师了,法律顾问的工作便转交了其他律师,不想竟然是洪虹。她前不久和李静两个忙里忙外准备的材料,原来都是为这位咄咄逼人的大小姐而准备的。
韩晋却在一旁添油加醋道:“玉兰,我说我最近给你打电话你总是没时间敷衍我,原来净给陈俊伟使唤了……这既当会计又当秘书,还让不让人活了?让陈俊伟给你加薪加奖金……决不能便宜了这帮无良老板们……”
席间“哈哈”一笑,一场风波算是遮掩了过去。端木杨似乎无意于这场无聊的口舌之争,脸色渐渐沉了下来,好象突然变得心事重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