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许多年后,还是很清晰地记得那样一个飘雪的夜晚,记得那天晚上的点点滴滴,记得她如何带着一颗几乎要崩溃的心,缓缓地走进那传说中的悦澜大酒店里去。
韩晋果然等在大堂里,正在和一个年轻的女孩子说着什么,可一看见她战战兢兢地站在那里,仿佛被定住了目光,好一会儿才意识到是她,方笑着迎了上来,“没想到下雪了,早知道就该听我的去接你过来的,没见过比你更固执的人。”
她本来想要笑一笑的,也许是太冷了,那笑容不免就有点僵硬,好在韩晋并不在意,“快上去吧,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去晚了总是不太好的。”
本来只有在电视剧里才会见到这种场面,偌大的宴会厅里布置地富丽堂皇,遥遥地望着主席台上几个金光灿灿的大字,“悦澜集团,三十周年志禧”,岁月还是真漫长,一个原本搞施工建设的包工队,如今也能称地上集团?可见能掌握一切机会的人,才会真正成为时代的宠儿,悦澜集团好象八爪鱼似的占据了这城里大大小小的黄金地角,俨然一副房地产龙头老大的架势。
有服务生接去了她的羊绒大衣,大厅里开着中央空调,温暖如春,她穿着别的男人给她挑选的小礼服小心翼翼地跟在韩晋身后,永远保持着似笑非笑的那“僵硬”的笑,偶然也有人理她一吓,“韩晋,这是谁呀?女朋友?”能在这种正式场合相携出席的,决对不是一般两般的人物。可是韩晋总是“哈哈”一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别人倒也奈何不得。
寒喧了没有几句,就各归各位了,韩晋携着她在斜对着主席台一张桌子前坐下,璀璨的灯光渐渐地收敛了起来,大厅里迅速突然响起猛烈的掌声,一个态度严肃恭谨的男人简单地说了几句开场白,便有一个一位五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在雷鸣的掌声中缓步走上主席台来,温文尔雅的风度,是她曾经在雅筑园见过一次的悦婪集团的老板,这城中的属一属二的有钱人,端木仁。
大约离麦克锋有些太近了,发出了“轰轰”的回音,震地她耳朵里“嗡嗡”乱响,只目瞪口呆地看着台上那个人的嘴唇,一张一闭的上下阖动着,却根本听不清究竟讲了什么,为什么大厅里宾客在一次次地鼓掌,一次次发出会心的笑声?
又有一束璀璨的灯光向主席台前正位的一张桌子投去,渐渐地凝聚在一个人身上,玉树临风的翩翩公子倨然而立,嘴角流露着淡淡的笑意,微微一颌首,便缓步走上主席台去。
端木仁笑道:“小儿端木杨,从即日起就任悦澜集团总经理一职,以后还请各位多多关照。”
顷刻间又涌起海浪般的掌声,她茫然地望着主席台上意气风发的青年,心中却似有战鼓轰隆,目光渐渐有些涣散,雪白的脸上再不见一点血色。她只不过蓬门小户里长大的孩子,真的有信心有能力与这些人周旋到底?
端木杨在万众仰望的时间里,仿佛无意地四下探望着,真的好象是无意间看到了好似目瞪口呆的她,已经收敛起来的笑容,又缓缓地扩散开来,就那样久久地凝视着,再也化不开的浓情似海。
她不过是生长在悬崖的嵌峰里苦苦挣扎的小草,乌云密布,暴风骤雨即将来袭,尽管心中充满了从未有过的恐惧与凄凉,却还是静静地端坐在那里,强自忍耐着,也许这就是她的命?
由悦澜集团的当家人端木仁带着刚刚指定的继承人共同来领第一杯酒,一时之间觥酬交错,叮当脆响。她也少不得站起身来,和同桌那些根本还不认识的人举杯相碰,来庆贺这三十年光辉岁月以及新旧交替的时刻,凉涔涔的心里却只是冷笑。
宴席里的餐点都是西式的,繁复而精致,都是她以前不曾吃过的,少不得偷眼学着韩晋的动作小心翼翼地进行着,加之韩晋也是很殷勤体贴的,她倒不至于太过尴尬,只是有些食不知味罢了。
韩晋好象有意无意地轻声说道:“早知道……你……是这样……我就知道我会后悔……我真后悔不该答应帮他的忙……”
她的心里一动,大约也知道是什么意思,却不敢回应,只是脸色渐渐红了起来。
韩晋看她这个样子,也微微有些出神,却没有再说什么。
隐隐约约感觉到由主位上投来注意的目光,她也只当不见,不由地惹地那目光渐渐凌厉起来。
幸而主席台上倒不寂寞,有负责暖场的艺术表演,都如和风细雨般的温和,并不吵闹。但是,在人家大块朵颐的时刻,却只能隔岸相望,自娱自乐,似乎也是一种分外的折磨。
宴会之后有一个小小的酒会和舞会,大家都各自去寻自己的乐趣,有人找着韩晋到一边去说话了,大厅里热烘烘的,她便一个人走了出去。长长的走廊四通八达,仿佛迷宫一般,她胡乱走着,方才在很遥远的地方找到了洗手间。
开了水喉,哗哗的泡沫堆积在手背上,立刻清凉了不少。抬起头来,看见镜子里的容颜,双颊酡红一片,映地那裸露的颈项上的肌肤,更胜霜雪。
那样默默地站了一会儿,方缓缓地踱了出去,长长的走廊里寂静无声,却见端木杨倚在走廊的尽头,略一沉吟,也不招呼,径直走了过去。不想却被他一把拽了回来,踉跄着向他的怀里跌去,好不容易站下了,急道:“你疯了吗?”
他的眼睛中充斥着莫名的怒火,“我是疯了,我是疯了才会把你弄到这个地方来,让你花枝招展地到处招蜂引蝶。”
胸口上仿佛被狠狠地撞击着,说不出的慌乱与愤怒,她定定地望着他,他不曾有丝毫退缩,两个人仿佛在比着眼睛大小,互不相让。
还是她先撑不住了,渐渐地疲倦了,这样的相持真是毫无意义。她一把推开了他,默默地向前走去。不想他又过来拉住了她的手腕,她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的情绪,反手就掴了出去,其实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她此前也没有打过人,根本不知道这样下手算不算得上狠准快,其实不过是穷途末路的羔羊一般,不过是无谓的挣扎,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他在半空中拦住了她的手臂,紧紧地攥住了,又恶狠狠地凝视了她一会儿,方才好象抱小孩子似的将她拦腰抱起,熟门熟路地进了隔壁的一间房,好象是个小型的休息室,把她一下子撂倒在一张沙发里。
屋里没有点灯,窗外的雪似乎已经停了,天空蓝瓦瓦地如同寂静的海,隔壁KTV的霓虹灯,五颜六色,一点点地跳动着,好象水光摇曳,推波助澜,来到了了水晶宫前。
她吓了一跳,刚要起身,便有巨大的阴影覆盖了上来,她只得向后瑟缩着,然而他却俯身下来单膝着地,两手撑住沙发,虎视眈眈地望着,仿佛是低叹了一声,反正她向后半仰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
不想,他却只是说:“陈俊伟这是什么眼光,给你倒饬了这么土气的一身?”说着倾身向前,她又兵退三尺,然而他不过是撩起她散落在肩头的一绺长发,“还有这发型,是上个世纪的猫王时代的造型?”
她被笼罩在那强大的气场下,却还能保持着镇定,冷冷地道:“你差遣了那么多人把我带到这种场合里来,究竟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让我来见识你一朝登峰造极的辉煌时刻吗?好跟我炫耀好让我后悔好把我及早招安,如此可以省去了那些繁多的手段……我是不是该欣喜若狂?这样一个多金又英俊的男人向我抛出了橄榄枝,我却小家子气似的不知好歹……”
他却缓缓地抚摸着她礼服袖口那里的一缕蕾丝,半晌才道:“我怎么听这话里有些酸酸的味道?玉兰,你生气了?因为我上次跟你说的混仗话,所以你生气了?”说完叹了一口气,又道:“玉兰,你是个好女孩,又是如此的与众不同……我无心伤害你,也不想欺骗你,所以……你是有选择权的……”
这个坏蛋,兜来转去,却还是把这个烫手的山芋推到她的手来,她撑着腔子里的一口气,因为到现在还是有些拿捏不准,她这么一头栽进去究竟值不值得?因为她没有经验,用一生的幸福去赌一个未知的结局,将来一旦功败垂成,她岂不是白白地牺牲了自己?她所下的这个赌注,真的会达到她想要的效果吗?
可是他这样坏,却真的惹怒了她。她却在那忽明忽昧的流光异彩里露出了浅浅的一点笑意,仿若夜深静寂的山脚下,月光满地,抖落了梨花片片,随风轻散,如雪般高洁圣华。他果然被深深地夺去了魂魄,抬手轻抚起她姣美的下颌,渐渐靠近了……当真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他已经放松了警惕,她倒底要出了这口气,便轻轻地出手,倒是结结实实地打了个正着。只听清脆的一响,她自己倒吓了一跳,只见他的眸光溢火,火热的吻,就在那错愣间飘然落到了唇上……
陌生的碰触,温柔地探寻,他象一个勤恳的开荒人,耐心细致地攻城掠地,只让毫无经验的她,节节败退。四周包裹着仿佛要将人熔化的灼热里,心中剧烈的跳动犹如地动山摇,火急火缭地找不出着出路,渐渐地,连跳与不跳,也感觉不到了,直到再退无可退,她才渐渐恢复了一点清醒,向他的唇上狠狠咬去。他在意乱情迷之下不曾防备,吃痛地松开了她,她又羞又恨,待要再给他一记耳光,不想他静静地望着她,“刘玉兰,你知道今天的晚宴大家都在议论什么吗?大家都在议论,韩晋那个小子带来的美地不可思议的文静小姐究竟是谁?你知道我的心里有多高兴吗?因为那美地不可思议的女孩,是我最美丽的公主……”
这样的甜言蜜语,饶是已经心如磐石的她,也不禁颇受震撼,伸在半空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每个女孩子都有这样的憧憬,希望自己可以有一天可以穿上漂亮的晚礼服和水晶鞋,坐着南瓜马车,在灯火辉煌的晚会上邂逅那万众仰慕的王子。他费尽心机引她到这里来,难道,他真的是冥冥之中等待她到来的王子?只是,为什么她的水晶鞋,却是由别人为她穿上?
她摇了摇头,只是诧异,“为什么是我?我是毫不起眼的人,长地不漂亮学历又不高而且还没有显要的出身,更何况我们根本就没见过几次,根本还是陌生人……为什么是我?以你这样的条件,即便是想要……可供你选择的人甚至供你玩笑陪你玩耍的人,岂非太多?就算我曾经出言不逊,就算我怠慢退缩,那些举动并不是我的傲慢无礼,不过是因为我的自卑,我有自知之明,所以我不能陪你玩这感情游戏……所以,我只能说抱歉……请你还是另寻别人吧……”
窗外的霓虹灯陡然间变换了色彩,只遗了单调的橘红,一簇簇的火焰在玻璃窗上熄了又开,恍惚那年夏天校园里的凤凰树,暮色四合时最艳丽的壮丽景色,却不过是回光返照那一瞬间的辉煌,永难持久。黑暗,不久就要来临了。
想象里的盛况,亦不过只是想象而已。
他在那焰火渐渐凋零的时刻,渐渐地呈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奈与惶惑,“也许你不会相信,象我这样的人,表面看似潇洒,其实命运早已经被安排好的。我也曾想过挣扎反抗,只是到最后还是要走回头路,象我这样的人,根据就逃脱不了家庭的桎梏……但是,我……却又是极端自私的人……自那日在会议室陡然见到了你的笑,却深深地震动了我的心,我从来没有过那样的震动……人家都说,说一个女孩子长地善良,是损人的话,可是我却不这样认为,因为你是这样美丽,是充满善良的美丽……用陈俊伟的话形容,是温暖人心的善良……我从来没有遇见象你这样的女孩……温暖如春的微笑,我想要把这微笑留在身边,我想每天都能见到这微笑……而且,我不愿意你和别的男人有任何瓜葛……我要你的善良,你的美丽,只属于我一个人……”
她已经记不清究竟是哪一次她出了这样的“差错”,她和他的几次会面都是在厂子会议室核对帐目,由她一点点将当时支付工程款的情况详细地讲解给他听,当时心里还嘀咕,这是什么水平的律师,何至于为了几十笔款项来往翻来覆去地讨论?原来,他是故意……方寸之间的千丘万壑渐渐地纷乱起来,她怔怔地望着面前的男人,情难自己。
他一手拖过她的左手,一手从上衣口袋里掏一条亮晶晶的链子,很自然地搭在她的手腕上,小心翼翼地扣上了。原来是一条钻石手链,接扣处又悬着一枚小小玉兰花的钻石镶坠,周身用细钻围住了,熠熠生辉。
她不由得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她的皮肤本来就白,纤细的手腕上带着这样一条密丝合缝的钻石手链,映照在雪夜清辉里,更是难以言喻的优美动人。他只自顾着欣赏着,“我估量着大概就是这个尺寸,幸而让他们给重新调整了一下,不过你也太瘦了,以后该多吃点饭才是。”
她轻轻地推开了他,自己动手解着手链的接扣,然而反反复复,总是不得要领。
他在一旁默默地看着,淡淡地道:“你不要瞎忙了,是死扣。我早预防着你有此一闹,所以还预先让他们重新把接扣给改动了一下,扣上就再也解不开了。”
她只是说不出的厌烦,“你这是做什么?巴巴地让韩晋送了那么多花到厂子去,又巴巴地让陈俊伟带我来到这里,你究竟想怎么样?难道是想弄一个众所周知让我骑虎难下吗?”
他微微一笑,竟然有些爱怜似的摩挲着她的头发,“哎哟,我的小公主,还真是聪明又善解人意。”可是玩笑过后,却又一本正经地道:“我最近太忙了……然而这样忙,我不过是想在百忙之中见你一面而已……”
她真的是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有电话找他,仿佛是顶重要的事情,他嘱咐了她一番,便急匆匆地出去了。她反正也懒得再回到那人声鼎沸的宴会厅里去,就走到窗边去看着外面的光景,心中暗暗盘算着,渐渐有些举棋不定起来。
不知何时,好象有人进来了,脚步杂踏着,倒好象是两个人。只听着其中一个人在说:“董事长,有人好象看见总经理到这边的休息室过来了……其实我过来找一下就行了,不必劳动您亲自……”紧接着,一个略微有些苍老的声音道:“我不亲自嘱咐两句能行吗?国丰的洪昆两口子刚下飞机,就带着宝贝女儿赶过来了……他倒好,整个宴会都心不在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竟然早早地躲清闲去了……总是这么吊儿啷当的可怎么行?春林,回头你盯紧这事,看看他最近都在忙什么?”
说话的功夫,已经推开了门,大约是没想到屋里还有人,似乎都愣住了。夜色朦胧的窗前,立着一个身穿小礼服的女人的背影,窗外的霓虹闪烁,映地那纱裙上,影度重重,仿佛海市蜃楼里才能一见的倾国倾城。
倒底还是那青年抢先按向了墙壁的开关,登时灯光大作。她下意识地转回身来,微微蹙起眉眯起了眼,仿佛有些漠然地看了看突然闯进来的“不速之客”,不由得紧紧抓住窗台的木头边沿,指甲嵌进了木屑,也不觉得,只觉得应当紧紧地抓住某个依靠,否则她真的站不住了。
端木仁也蹙起眉了,冷冷地打量着这个突然出现在端木杨休息室里的年轻女孩子,绿色的七分袖小礼服,青翠的颜色,却笼在一层轻纱之中,反而更显现出那绿的鲜艳刺目,绿地让人有些不知所措。她年纪很轻,大约也就二十岁刚出头的样子,犹如白玉般的脸上,眸光似水,隐隐有梨涡浅现。想不到在这喧闹繁华宴会的旁边,竟然隐藏着这样一个清雅出尘的女孩子。
“你是谁?”
她是谁?
这个问题,她得需要好好地想上一想方能回答。
头顶上吊着一盏硕大的水晶灯,枝影横斜,气势磅礴地绽放了一朵又一朵灿烂的花,莹光流泻,宛如由天幕上陡然坠下的流星雨,一簇簇一蓬蓬,撞在了一起,爆出精彩的火花。
乱了,一切开始变得更加纷繁复杂。
三十年过去了,三十年可以在这座城市里伫立一座不倒的丰碑,然而三十年却不可能将脆弱的情感永远牢牢地钉在萌发的当初。时间只能带走最不牢靠的东西,那就是人的情感。她看面前这个掌握着无上权力与财富的男人,却有一种寒冷的悲哀涌上心头,那两鬓已经添染了风霜,年华老去,这是谁也不能挽留的事实。
脆弱而多变的感情,永远也理不出个头绪来,更找不到正确的方向。
她静静地微笑着,一双莹莹妙目在水晶吊灯的映照下发出奇异的光,却是寒光凛凛,冰冻刺骨,仿佛有一场巨大的危机,正暗暗地潜伏在这美丽的宁静中。
端木仁竟然难得的好脾气与耐心,“你是谁?我是不是曾经在哪里见过你?”
似曾相识,何其相似……只是,再也想不起。
她淡淡地道:“我是端木晴的朋友,曾经送她回过家,我叫做刘玉兰……”
端木仁好象在仔细地冥想着,好象已经有了答案,却又好象不是的,眉宇之间锁满了诧异与惶惑,因为“刘玉兰”这个名字,太过普通又太过陌生了,当然……是不可能的……半晌才道:“那个,你有没有看见端木杨呢?”
她依旧微笑着,不置可否。
突然,端木杨冲了进来,仿佛愣了一下,看着这仿佛有些怪异的一幕,其实什么都没有发生,可他却好象条件反射一般地急步走过去,挡在了她的身前,只唤了一声,“父亲”,仿佛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端木仁默默地看着,并没有发作,良久只淡淡地道:“好好招呼朋友……”说完,竟然转身想要离开的意思。只是,走到门口,却又停了下来,“洪虹也来了……你最好也去打个招呼,不要顾此失彼。”头也没回,方才真的离开了。
他站在那里,只是拉起了她的手,她起初有些不情愿,轻轻地挣扎着,他却不许,只紧紧地握住了,她也就只得放弃了。
半晌,他才道:“刘玉兰,我不会后悔。”
她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静静地站着,怔怔地出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