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己一个人拎着价值一万多块钱的东西,坐着公车漫无边际地兜兜转转着,窗外的街景萧瑟凋零,光秃秃的树梢上悬挂着白色的塑料袋,狂风吹过,鼓起了透明的帆,旌旗招展着,倒叫人的心里无端地凄凉起来。匆匆的行人穿行在更匆匆的车流中,各自都在赶超着自己的征途,也不知道,快一秒或者慢一秒,微妙之间转换的人生,是不是就会有所不同?其实也是不敢想象的,有的事,有的人,没有早一秒,没有晚一秒,就那么站在灯火阑珊处,总会遇见,总会心有所动,总会让所有的一切,因为这遇见,而全盘打翻。
天光渐渐地暗淡下去,她在离家最近的那一站下了车。依旧是那条幽长的小巷,两边竖立着灰暗的砖墙,隐隐还能看见那一丝一缕的白色石线,曲曲弯弯,好象迷宫一般。春天里,从李爷爷家院墙里翻滚出来的玉兰树,沉甸甸的白色花蕊,一走近巷子就能闻见那淡雅的香,仿佛云山雪海一般地堆砌在那里,白哗哗地晃住了人的眼。如今花谢香褪,倒让那曾经的繁华胜景,犹似抬虚幻境一般。
她的家,就在巷子的尽头,那里有一幢上个世纪三十年代建造的老式洋房,据说是一位皮货老板的旧居,现在被十几户人家占据了,大家等着拆迁的那一刻,然而却总是遥遥无期。
天色渐渐地转入了青灰,沙尘滚滚,笼住了那一片纯净,好象阳春三月里却刮起了沙尘暴,那一腔明媚轻快的心境,渐渐地转入了绝望,世界就此灰下去,再也没有天明。却有一盏老旧的路灯冲破了重重的阻力,亮起了微茫的光亮,橘黄的一点,慢慢地扩散开来,仿佛一个小小太阳,温暖着人心。
有一个人站在路灯底下,默默地朝她微笑着。
她有一点诧异,却还是微笑着走了过去,“鲁海平,你怎么会来?”
鲁海平将手里的塑料袋递到她面前,“我爸从老家来了,带了一些冬枣、花生还有玉米面,我一个人也吃不了,给你和阿姨送一些来……都是一点乡下的东西,你千万可别嫌弃……”说完,又刻意看着她手里的购物手提纸袋,“去买东西了?”
她突然有些尴尬,禁不住将那些手提袋慢慢地别向身后,只不过片刻的功夫,才质问着自己:“这究竟是怎么了?”急忙接过鲁海平递过来的东西,“我和我母亲从老家出来这两年,最想的就是这点东西呢……怎么会嫌弃?到家里去坐坐吧……”
鲁海平摆了摆手,“不了,时候不早了,我就不去打扰了……我爸还在宿舍等我回去吃晚饭呢……那我就回去了……”
她也知道不能勉强,因为大妈的缘故,鲁海平已经成了家里的“不速之客”。可她知道那是一个好人,本来也不是没有可能的,按照她的现状,能找这样一个老实本份的男人,应当是很不错的选择了。也许会很平淡,但她知道自己一定会过地很幸福,一辈子无波无澜,安祥从容地度过以后的日子。只是大妈不喜欢,大妈对她的期望太“高”,高地她要重新打算。
鲁海平突然回转身来,“那个……我已经辞职了……我妈的身体也不太好,我爸一个人弄那个施工队根本忙不过来,我得回去帮他……玉兰,我知道我们两个没有缘分,可是我知道你是一个善良的好姑娘,你以后一定要找一个适合自己的人,幸福地生活才是……我的意思是……你别嫌我说话太直,我也知道阿姨对你的想法,可是那也许都是不切实际的,那些人……那些人……并不适合你的……毕竟是两个世界里的人……电影里演的那些都是骗人的,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有真心?怎么会一心一意地对你?你别怪我说话不中听……那些人,等新鲜劲过了,受苦受伤的只会是你自己……”
鲁海平说这样的话,已经算说地很多了,已经算说地很直了。
仿佛是饿了,又好象是中午吃地不好,胃里陡然间翻江捣海起来,手心里微微沁出了冷汗,湿汲汲地再也握不着一左一右的手提袋。两只胳膊似乎象灌了铅似的,重重地垂在两侧,幸而背后是那灰暗的泥墙,忍不住就靠了上去,却有冰冷的寒意瞒着厚厚的棉衣蜿蜒到背心里去,冻地她瑟瑟发抖。
好一会儿,她才勉强笑道:“你这是说什么呢?”
鲁海平大约也知道说地有些太过分了,“对不起,我只是想着,也许我再也没有机会对你说了。我不能照顾你给你想要的幸福,可是我也希望你能找到一个好人,一个真正适合你的好人,而不是那些纨绔子弟……其实这种形容不太准确……不管是陈总,还是那个端木律师……无论他们中的哪一个,和你都不是一路人……不是因为你哪里不好……等你以后就会知道……他们都是什么样的家庭,那样的家庭,不会允许自己的继承人娶一个……所以……你要是找这样的人……也许会没名没份的……你这么好,可千万不能变成那样可怜的女人……”
鼻间有些发酸,眼眶里也渐渐地湿润起来,她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她不能责备鲁海平,也许还有很多人都是这么看她的,以为她是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等着她飞不上去狠狠地跌下来,等着看她的笑话……可是她知道鲁海平是真的关心她,所以她不能责怪……
鲁海平走了,也许以后不会就机会再见面了……她生命中曾经有过的一点似有若无的波澜,就这样被悄悄地抚平了。
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她回到了家,家里静悄悄的,小客厅当中摆下了麻将桌,大妈和几个阿姨战地正酣,仿佛根本不曾意识到她已经回来。她正好借机回到自己的小屋,把那一堆奢侈品先放进橱子里,才把鲁海平送的东西拿到厨房里去,大妈咳嗽了一声,“刘玉兰,你现在可是越来越疯了,出去一天到现在才回来……”
她接了一杯热水回到客厅里,站了一会儿,大妈却又无话可说了。她重新回到厨房里开始做晚饭,隐隐听到大妈的那些牌友唧唧喳喳地议论着:“老刘,你这个女儿长地是越来越漂亮了,有没有男朋友呀?”“玉兰这个孩子最乖了,整天就知道上班学习,回来还得干家务,老刘顶多就是买个菜,摊上这么个女儿,甭提多有福了。”“老刘,你打算找一个什么样的女婿?就咱这闺女,要模样有模样,要品格有品格……其实我家老张的侄子是一个公司的电脑工程师,一个月工资不老少的,你觉得怎么样?”
有人“啪”地推倒自己跟前的牌,高声叫道:“和了……来,来……给钱……”然后就是一阵混乱,自始至终,大妈都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吃晚饭的时候,只剩下她们两个,大妈虎视眈眈地望着她,“你是不是还和那个鲁海平有来往?”她摇了摇头,“鲁海平辞职了,打算回老家帮父亲搞建筑施工队,今天是来跟我说再见的,顺便带了一些冬枣玉米面什么的……”大妈却还是半信半疑的,却没有再追问下去。
她想了想,才道:“您别总和那些人一起打麻将了……医生说不让您……”
大妈“啪”地撂下手的筷子,“我愿意!我就这么点爱好……你是不是怪我把家败在这上面了?那你也管不着,那可是我自己的钱,我拼尽了气力出卖了尊严赚来的补偿费,我愿意把它打了水漂,都随我自己的意,你还管地着我了……”
要不是因为沉迷于牌局,大妈就不会认识那几个“骗子”,也不会把所有的人钱都投入了不可能实现的“项目”,最终落地个一无所有。看这架势,就知道大妈今天又输了钱。她并不反驳,站起身来,收拾着碗筷。
可大妈却不依不绕,站在厨房门口,高声道:“你现在长大了,翅膀硬了,有男人撑腰了,还敢指派起我的不是来了……我跟你说,刘玉兰,只要我还活着一天,你就甭想反出我的手心……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打算跟那个鲁海平一起回老家当什么样包工头?你就那么点指望吗?我跟你说了很多次了,你必须得彻底打消这个念头……”
洗碗池里的水喉一直开着,白哗哗的泡沫覆盖在她的手上,越来越多,越来越密。她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疲倦,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怔怔地站在那里,好一会儿才道:“就我这样的条件,我还能有更高的指望吗?”
本来非常斗志昂扬的大妈被这简短的两句话,顿了一顿,竟然再也没有说什么,转身走开了。
她缓缓地靠在冰箱上,缓缓地依着冰箱滑落下去,就象那已经预见到的未来命途。水仍在哗哗地流着,连同着她的眼泪,亦是汹涌不尽。掩盖在那哗哗的流水声里,她将脸埋进膝头,无声地哭泣着,怎么就那么冤,哭也哭不尽的冤。
其实用现在时髦的话说,她本是“小三”生的,只不过却是由原配正妻一手带大的。
记忆里还有一点模糊的印象,母亲躺在冰冷的白色床单里,一天比一天虚弱,她只有六岁,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看着母亲默默地留着眼泪,脸色越来越苍白,苍白地渐渐地与雪白的床单融为了一体。
医生伯伯每天都在上午那个时候来,但似乎不过是安慰两句就离开了,是因为她们没有钱吗?那些医生伯伯好有学问的样子,可为什么不把母亲治好?她生着闷气,只恨自己太小了。
后来,来了一个凶巴巴的女人,一直拉长着脸。后来她看中央台的晚会,听到那句风靡全国的话,就会想起第一次见到大妈的情形,“脸长地跟长白山似的”……却没有欢笑,总是泪流满面。
母亲起初还是默默的流泪,后来伸出手来,可那个女人却凶狠地将脸别到一边去,她实在看不下去,就走上去硬拉起那只仿佛有些粗糙的手,塞到了母亲的手里。母亲却喘着半截子气,“大姐,我本来以为是真的感情,以为自己遇上了好男人,可没想到是这样的下场……大姐,是我对不起你……但是求你大人有大量,孩子好歹年纪还小,求你了……澜儿,你过来,叫妈妈……以后,这就是你的妈妈……”
那个女人一直不肯回过头来。
那天的太阳很好,阳光晒在身上,有些软绵绵的,好象母亲的怀抱,但是以后再也没有了,她再没有机会回到母亲温暖的怀抱。
母亲去世以后,她被那个凶神恶煞的女人领走了。她一切的一切,都被改头换面,全部得按照那个女人的习惯来办,就是她的名字,也给那个女人一气呵成给改成了“刘玉兰”。小时候还不觉得,等上了中学,才知道这个名字有多么土气,为了这个好象农村妇女一样的名字,她遭受了多少怨气,回家也闹过,可是不顶用,因为那个女人回答的很干脆,“你现在跟着我生活,就得随我的姓,更得随我的意……”
那个女人叫刘心悦,多么诗情画意的名字呀,可是为人却那么粗俗琐碎,烫着一个爆炸头,每日间不是与人吵架,就是找人打麻将,家里面闹地乌烟瘴气的,她连学习都找不到一方安静的角落。那些打牌的女人偶然看着她趴在一旁小小的书桌上写作业,“老刘,你女儿好乖呀……”“这么闹的环境,还能学习这么好……”
其实,刘心悦不让她叫“妈妈”,并严令她在“妈”字之前又加了一个“大”字,这样的界限分明,她倒心安了不少,因为要称呼母亲之外的女人,她真的是开不了口。
她倒不是没有机会听见大妈对自己的评价,“这个拖油瓶……成天不声不响地,就会瞪着眼睛吓人……和她死去的娘一个德性……”
其实她长地没有母亲漂亮,小小的她也能从母亲身上感觉到那种轻盈如水的飘逸与高雅,可是她却是苍白而呆板的,象一杯温吞水,喝下肚去,一点感觉都没有,所以也就不会留下丝毫痕迹。
小时候,同学们暗地里给她起了一个绰号,“受惊的梅花鹿”,渐渐地传到她的耳里,她也不以为忤,更没有时间去深究,究竟是什么意思。因为她真的好忙,每天除了上学,还要煮饭洗衣服做其他的家务。大妈很明显是属于那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人,以前家里还雇了一个人,可后来财政状况越来越差,而她渐渐地大了,所以就无须再花费那些冤枉钱了。
除了体力上的劳累,还有精神的,大妈心情差的时候,总会把气撒在她身上,她默默地忍受着那些连番轰炸,默默地做自己的事,大妈气过了,就会坐在窗前发愣,看老家院子里的那棵玉兰树,春天里温暖的阳光从碧绿的树叶间泻下来,晶莹剔透的亮,衬地那刚刚盛开的白色花蕊,犹如羊脂玉碗一般柔腻润滑,真是美不胜收。
她的名字就由这棵玉兰树而来。
大妈说,“玉兰,你千万不要象那个坏蛋,一定要做一个清白纯洁的人,就象玉兰花一样。”
只是,她已经记不清父亲的模样了,也许根本就没有见过,那样一个薄情寡义的人,离了发妻别了小三,娶了当年曾是城中首富还是二富人家的千金,如今的境况,不用想都该知道,是多么地辉煌。
可惜没了管别人家务事的包青天,陈世美们倒是活地越来越潇洒。本来嘛,就是罪不致死,还是秦香莲太钻牛角尖了,竟然要死要活的把自己的丈夫送上了狗头轧,这样刚硬的心肠,可真是够歹毒的,怨不得陈世美要另寻别人。
大妈是比秦香莲还刚烈的人,却没有把那忘恩负义的人送上断头台,还是痛痛快快地离了婚,拿着赡养费走人了。从此以后,几乎不太提这个人,偶尔提起,也是咬牙切齿地告诫她,“这世上的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大妈这一生的惨痛经验说明,凡事都得靠自己……玉兰,你千万不要妄想依靠男人,你要是存了这样的想法,就等着死吧……”凡此种种,絮絮叨叨,不管是声泪俱下,还是义愤填膺地指天叫骂,她早已经厌烦。
她在恶劣的环境里,却依旧长成了温柔如水的性子,这是大妈最恨铁不成钢的地方,“你老是这么不声不响地,什么都自己忍耐着,将来是要吃大亏的。”
可是,她改不了。
也曾经有男生给她写过信,甚至到巷子附近等着,后来却都渐渐地销声匿迹了,因为在她身后有那样一个严苛暴戾的母亲,说不上几句就恶言相向,少年人的自尊心都是极强的,时间长了,谁能忍受地了?尽管她是那“受惊的梅花鹿”,也无人敢问津了。
她忍到现在,也不过是想努力争取一点平静幸福的生活,远离从前的阴影,可是命运仿佛早有安排,那可以预见的一刻,已经站在不远的前方,向她招着手。她想要背转身去,却禁不住那强大的诱惑力,又缓缓地转回身来……阳光有些刺眼,然而由那阳光里渐渐呈现出来的模糊身影,却越来越近……究竟是谁?
年底的时候,厂子里特别的忙,财务部就更甭提了,盘点结算审计,样样都得有人去做。她反而轻松了不少,因为忙地没有时间胡思乱想了,更不用去理会陈俊伟与端木晴之间有没有因为她的“多管闲事”而有了根本的变化。只是每天偶尔去到他的办公室里,或者是在走廊还是食堂遇上,她才会想起,那样沉闷的一个人,究竟懂不懂得如何令一个女人回心转意呢?难道就是每天等在学校门后然后送回家去这一招吗?
大妈偏偏在这个时候跳出来添乱,竟然在一天晚上做好饭等着她,还全都是她喜欢的菜,她吃地战战兢兢,果然大妈在吃到“兴高采烈”的时候,突然扔过来一棒炸弹:“刘玉兰,这个周末你去相亲去吧。”
剧烈地咳嗽起来,刚刚吃下去的东西在胃里上下翻腾个不停,她急忙拿起水来喝着,偷眼看着大妈脸不变色心不跳的从容态度,心中暗叫不好,不知这次又有什么花样。
果然,大妈很是“体贴”地替她舀了一碗汤,“你不用害怕,这次的相亲对象和上两次的不一样,大妈也知道上两次的安排有点欠妥。这次的这个人,是大妈好说歹说才找了从前的老朋友给帮忙介绍的,出身世家,又是个海归,是一个非常有名的工程师……你不用皱眉头,不是你张阿姨说的那个修电脑的……大妈就是让你看看看,就你这条件,是不是非得找个象鲁海平那样的……这个星期天的下午四点,香格里拉九楼咖啡厅,你记得打扮地漂亮点……”
她不能拒绝,因为从来就没有反抗过。
能约在香格里拉见面,看来真的不是一般的角色,可是她却连一点期待也没有,只是懒洋洋地提不起半点劲头来,总是神思恍惚着。进了电梯,竟然连楼层都忘记了按,幸而电梯里站着的另外一个衣冠楚楚的年轻人发扬了一下绅士风度,“小姐,你到几楼?”
偏偏两个人都是到九楼,她不由得就看了那个人一眼,个子长地很高,虽然长地没有多么英俊,却是很斯文的样子。其实也没有很在意的,进了咖啡厅,人并不多,她便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立刻有侍应拿着餐牌请她点餐。老实说,依照她的经济能力,她几乎很少有在外面吃东西的体验,更不用说在这么高档的消费场所了,那餐牌上眼花缭乱的照片和价格,立刻让她散漫的神经紧绷了起来。哇,单单喝一杯咖啡,就够她买一件新衣服了。
今天她还是穿了上一次端木晴送的那一套,全副武装,那么昂贵的装饰穿在她的身上,倒底还是有些不自在的,下意识地在餐桌底下拉了拉裙摆,那裙子未免也太短了。心里却还在踌躇着,要不要点呢?万一今天的这一个再象上一次的那一个,又放了她鸽子该怎么办?那她岂不是亏大了。
天可怜见,手机铃声大作,她立刻接了起来,电话那一段的声音很有礼貌的:“是刘玉兰小姐吗?我是韩晋,我已经到了……”她四下环顾着,还真是巧,寥寥可数的几个客人里,只有在电梯里遇见的那个年轻人在拿着电话,两个人不约而同地都笑了起来,倒底还是那个人起身坐到她这边来。而且极为潇洒地点了两杯蓝山咖啡,又很细心体贴地为她点了一客草莓蛋糕。
她对韩晋的印象还算不错,况且人也很健谈的,跟她随意地聊起留学的趣事,都是她闻所未闻的,不禁就有些向往的意思。
咖啡厅喷水池边有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在弹着钢琴,温婉的曲调,仿佛有些忧郁的意味,孤单寂寞地一路滑翔下去。她只是默默地倾听着,听着琴音听着人声,一直保持着温柔清晰的笑意,渐渐地,那样一种淡定自如的神情仿佛也感染了坐在对面的人。窗外寒风凄切,大家都在急匆匆地寻找着回家的路,然而那一层单薄的玻璃,却分隔出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安静又祥和的。
韩晋静静地望着她,保持着柔和的笑容,半晌才道:“我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一个女孩。”
她也没有想到,相亲的时候,竟然可以遇见条件这么好的人,似乎也是意外之喜,而那个人似乎也是不讨厌她的。命运给她展开了一扇逃生之门,也许她应当借着这个机会走别的路。她依旧笑着,不想却听着一个人懒洋洋地道:“韩晋,你又在这甜言蜜语地胡弄女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