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李逸在一旁一直以怨恨的目光看着他,但阿史那·以决却假装看不见,依旧不动如山的用着他的早膳,直到冬日一道难得的阳光升起,他才慢慢的放下手中的碗筷。
“让太子殿下久等了”
“无妨”
“不知太子殿下找本王子有何要事”
都到了这关头能找他还有何事,即便知道阿史那·以决故意装蒜,但李逸依旧道:“宫中之事还请四王子……”
阿史那低头一笑,“太子殿下,你可还知道这是何处?”
“四王子您这是想反悔?”
阿史那·以决摇头,“那你这是什么意思?”李逸讨厌这种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
“韩陵,守住周围不得任何人接近。”
他其实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现在的形势变了,他需要重新估量这个太子值不值得他冒险而已。
“太子殿下可能进入静渊殿?可有办法得知皇上的近况?”
答案显然是不能,如今的静渊殿里里外外都被御林军和霄铁营将士所包围,除了常年在皇上身边伺候的宫女和太监,其他人一侓不得靠近。他曾多次安排人想蒙混进去,然而都无济于事。
阿史那·以决见李逸缄口不言,嗤笑道:“如何太子殿下?可有想与本王子好好交谈的欲望了?”
只是片刻的时间,却在李逸这儿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之久。最终长叹了一口气道:“说吧你还想要什么?”
“永不侵犯突厥,外加二十座城池。”
“好。”
阿史那·以决微微一笑,“既然如此,太子殿下静候佳音便可,相信不久就会有好消息传来的。”
李逸点点头,此刻的他完全没有了以往的斗志。突然,外面传来了一阵嘈杂声,阿史那·以决轻蔑的一笑:“想不到这好消息来的如此之快。”
李逸不知为何猛的感到一阵心悸,“你做了什么?”
“太子殿下如此着急作什,这不是正合了你的意吗?”
李逸相想到了什么一般猛的向外跑去,正好撞见正准备进宫的加西来,“太子殿下你……”,然而李逸根本无暇理会加西来,他的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必须要立马证实。
顾府
“什么!”凤舞和顾羲和正在用早膳,却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震惊的说不出来话。
碧儿刚听到宫中传来的消息时也是未料到这一天来的如此之快,“是老爷派人传来的消息,说是王喜公公今早给皇上送药发现的。”
凤舞朝顾羲和望了一眼,皇上可谓是死的很不是时候。谢尚书的私备军还未铲除,李逸与阿史那·以决暗中勾结的事还未找到实质性的证据。现在李纪这样一去算是彻底的搅乱了这塘死水,现在看的就是谁能在这死水中先能摸清路了。
“准备马车,此外立马给云和文瑾送信告诉他们时刻注意从洛阳而来的大批人马,近几日谢尚书定会有所动作。”
碧儿领命后一刻也不敢耽误,立马转身向外跑去。
凤舞轻叹一声,身后的顾羲和见状上前握住她的手缓声道:“走吧,总会有办法的。”
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宫中因为皇上突然驾崩的消息而变得人心惶惶,饶是德妃也未料到。
“来人,摆驾去静渊店。”
静渊殿外所有宫人跪在殿外时不时传来几声呜咽之声,王喜跪在众宫人之前望着戒备森严的静渊殿久久不能回神,他照顾了一辈子的人就这样去了!
“德妃娘娘驾到”
“参见德妃娘娘!”
德妃跌跌撞撞的从步撵上下来,双眼通红。
“王喜,皇上呐!”
“娘娘您节哀顺变!”
“本宫问你皇上呐?”
王喜泣不成声,“皇上…..皇上已经去了!”
“娘娘!”
德妃摇摇欲坠,伤心欲绝的模样更是让周围的悲伤的气氛达到了顶峰。“皇上走时可有说什么?”
王喜摇头,当他发现的时候皇上已经去了。
“吱”
沉重的朱红色大门缓缓打开,刘英的双脚仿佛被灌了铅一样寸步难行。纵使早已在战场上见惯了生死,也难以释怀这一切。“皇上驾崩了!”
“呜呜呜呜呜……”
所有的悲伤都在这一刻迸发了,一代帝王就此陨落了。
李逸从质子府出来以后便马不停蹄的往宫中赶,即便心中已经猜到了些许但一直都不敢相信,直到临近静渊殿,里面不断传来宫女嫔妃的哭泣声时他才真正的接受了这个现实。
“太子殿下?”
凤舞起初还以为看错了,直到临近才看清。
李逸背对着凤舞抹了两把泪,待自己情绪缓和之后才转身,“凤将军怎么来了?”
“太子为何而来凤舞便自然为何而来。”
李逸此刻丝毫没有与凤舞逞口舌之快的心思,朝她点点头之后便提布向前走去。
“羲和,是我看错了吗,刚才的太子……….”
顾羲和紧紧的牵着凤舞的手摇头,刚才的太子确实是真情流露,就这样说来的话这太子也不是无可救药。
静渊殿外的青石板大道上,所有大臣,嫔妃,宫女统统跪于地,有些嫔妃接受不了的直接就晕倒在了服侍宫女的怀里。
刘英一见太子来了立马上前相迎,“太子殿下”
“王喜呐?”
王喜不知为何太子殿下一来便找他,“老奴在”
“你该当何罪?”
“老奴……..”
“来人,将王喜拉下去关进大内天牢”
没有任何缘由,也不问事情经过,就这样便决定了王喜的命运。
“太子殿下,这……”一旁的大臣们试图阻拦,但皇上刚逝世便明目张胆的和太子作对,这不摆明了想造反嘛。
此刻的李逸完全是一种对于自己的惩罚,但他不愿意承认的错误,只能将所有的罪过都归咎于王喜一人头上,以此来求的内心的安定。
“住手!”
凤舞和顾羲和手牵手并排着向众人走来,“太子殿下,咱们暂且不论王公公哪儿犯着了您的忌讳,但现在至关重要的难道不是举行丧礼吗?”
“凤将军说的是,如今皇上仙逝,太子殿下便急着处理他身边之人。明白皇上与您感情的人自然不会误会,但若是不知道其中缘由的莫不是该误会您了!”
顾相自然见不得自家儿媳受欺负,况且太子的行动确实很容易引起别人的猜想。
身为太子党的大臣自然不愿意太子出什么事,急忙在一旁劝阻,可如今的太子被内心的愧疚感所驱使着,什么人的话都听不进去。
“今日本太子若是执意要办他呐?”
“就一个小太监而已,太子殿下又何必如此的不饶人。”
静渊殿外,阿史那加西来身份敏感自然不易出现在这儿,但阿史那·以决不同,他是突厥远道而来的贵客,陈国皇帝驾崩,作为远道而来的客人自然要前来慰问,然而他的出现却在另一方面给了陈国的众人一个警告。
十六年前,突厥与匈奴联合进军,是凤大将军英勇献身奋力杀敌到最后一刻才算是击败了敌人。而如今,凤大将军没了,可突厥和匈奴却依旧还在并日益有撕毁合约的嫌疑,若此刻突厥与匈奴再一次联军,没有了皇上与凤大将军的陈国该何去何从?
“德妃娘娘,好久不见!”
“是啊,久到本宫都快忘了有你这号人物了!”德妃是这种人,只要一有人挑衅她便会将自己的所有武器全部亮出来,即便自己精疲力尽,她也要努力伤到对方。可阿史那·以决却偏生是逗猫惹草的人,在德妃这儿讨不到好便将矛头调转向太子,“这太监是犯什么事儿了,惹得太子殿下如此生气。”
“此事和四王子无关!”
“太子殿下怎知与本王子无关?”
“你……”李逸知道他父皇的死定然与阿史那·以决有关,但这又有何用?他可是曾经默许了的,如今人家随了你的愿让你早日登基,你还怨什么?
“太子殿下,如今还是先办丧礼吧!”
李逸瞧着周围这些人,顿时有种无力的感觉。最终只能拂袖而去,他要去见他父皇,向他忏悔认错!
“太子殿下!”
太医院的太医围着床边跪了一排,“你们都出去!”
“太子殿下,老……”
“出去!”
众太医见此刻的太子正处于暴露的边缘,统统向他们的主心骨望去。施梁思虑一会儿后终道:“臣等告退!”
太医院的太医们一走,李逸便挺着腰杆笔直的跪在李纪的床前,“父皇,你知道儿臣并不是有意要害您的,从小到大您一直觉得儿臣很懂事,规规矩矩从不做逾越之事,母妃死的那年您当着百官大臣的面封儿臣做太子,将儿臣过继给皇后娘娘,坦言这一切都是为了儿臣好,但儿臣只想好好的呆在锦园做那无忧无虑的皇子,是您将儿臣带上了这条不归路,儿臣没有娘家人的照拂甚至没有您的支持,儿臣只有依靠外人,倘若这次儿臣失败了,儿臣自会到阴间向您谢罪!”
床上的李纪面色苍白,眉宇之间似乎放不下世间的纠葛因耳就连死之后都是皱着的。
“砰砰!”
“太子殿下,时辰到了您……”
“吱!”
“进去吧。”
太监甚至都不敢多看李逸一眼,唯恐像王喜一样莫名其妙的被太子记恨!
李逸望着台阶下跪着的文武百官大臣,朝一旁的刘英道:“通知内阁拟旨吧!”
“是!”
元和十九年,元和帝李纪逝世,举国哀悼,各寺,观鸣钟三万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