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红叶此时外出了，梁仁帆一人在房间里踱步。“怎会这么快，我提议向西走丝绸之路就是为避开黑珊瑚，这里是欧亚大陆腹地，远离各大城市，不应该这么快啊！”梁仁帆在房间自言自语。
他开启了关闭已久的芯片，联系上了朱绘文：“老朱，你那边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吗？”朱绘文发来两张图，照片是一片荒地，地上黑斑遍布，图片放大后黑色可以隐约看到一丛丛低矮的黑色枝桠。
“二黑，我都联系你好多次了，你还好吧？现在在哪？这就是你说的黑珊瑚吧，确实够渗人的。这是太原东山的荒地上拍的，看起来最清楚。黑珊瑚确实不是啥好东西，城里也全是，天天清理都清不完，城里面已经风言风语了，说啥的都有。我已经把股票啥的卖了不少，现在开始囤货了。谢谢你提醒了，我有了起码的准备，但还是没太当回事，不然就能应对更自如了！我们好久都联系不到你，你还好吧！你也别在外面晃了，尽快回来早做些准备吧！”
梁仁帆说：“我没事，我在中亚，这里还正常！你那边情况很严重吗？”
“问题大的去了！现在政府还没表态，人民都在瞎猜，其实我们自己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了，我也不敢说我知道的。警察们也都很慌，局里也乱成一锅粥，只是让尽可能维持稳定，但警察人手根本不够，我也忙的不得了。有人找我了，等晚上说吧！”朱绘文急着说了一连串后挂掉了通话。
梁仁帆思考了良久，还是决定先不告诉桑红叶，生命不能承受之重，天真无邪的日子能过一天算一天吧。
三天后的下午，平静的小镇突然沸腾了，人们喧嚣，慌乱，像没头苍蝇一样在镇上乱窜。桑红叶很惊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忙问周围的人什么情况？大多人顾不上理她。有一个人边联系家人边没好气地说：“你不看新闻吗！新物种入侵了！”。
“珊瑚上岸了！要灭绝人类！”
“年轻人，快走吧，没人有心情游玩了。”
“股票完蛋了，债券也不靠谱！”
“亏惨了，能止跌反弹吗？”
一人开口后，周边的话匣子被打开了，周围人边忙自己的边顺口教育眼前这个呆呆的小姑娘。
“梁仁帆，你说的事发生了！”桑红叶跑回来说到。
“所有人都知道了？”梁仁帆问。
“2小时前，各国政府都发公告了，只有我们这样刻意不看新闻的才后知后觉，一种未知微生物入侵了地球，会光合作用，繁殖速度快，命名为黑珊瑚。”桑红叶说。
“直接用了我起的名字啊！该来的始终要来，早点公布民众有个适应期，也能早点集中资源做准备。”梁仁帆很平静。
“那，我们现在该干啥？”桑红叶看着梁仁帆。
“该干啥？我也想知道。”梁仁帆沉默了，他现在突然感受不到生活的意义了，难道像芸芸众生一样急着随波逐流，眼见苟活的希望被一点点榨干后，最终才明白这是末世的天谴。既然都是命运安排的小概率生存游戏，他更希望自己能淡定迎接属于自己的命运。他笑着对紧张的桑红叶说：“没事，都会过去的。天要黑了，出去不安全，明天一早再说吧。”
“我们什么都不做吗？你看其他人都慌成什么样了！”桑红叶还是不放心。
“上次的事你还记得吧，冷静下来再决断！宁遗憾不后悔。”梁仁帆安慰到。“我们再度过这最后一个宁静的夜晚吧，再醒来就得真正面对残酷的世界！”桑红叶点点头，与梁仁帆一起照常安顿晚饭。
这个夜晚并不宁静，两人休息的并不踏实，不仅是未知境遇下复杂的心情，也是外面不停歇的吵闹，下半夜外面才安静下来。两人第二天醒来后，发现原来安静但不缺人气的小镇空无一人，一夜变成了鬼城。
看着低落的桑红叶，梁仁帆说：“情况特殊，别按原设想坚持了，你问侯下爸妈吧，好久没联系他们了。”桑红叶点点头打开了关闭已久的芯片，里面弹出了上百个未接信息，昨天就30多条，她正看着，妈妈的通话就请求接入。听到桑红叶报平安后，对方已经哽咽的不能言语。桑红叶也哭了，桑母没像平常一样问东问西，只是反复说：“叶儿，快回来吧！妈妈不怕天下大乱，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就好。”
看着泪眼婆娑的桑红叶，梁仁帆有些羡慕：有亲人真好，有人挂念。不像石人，来去人世间都是赤条条的。桑红叶擦擦眼睛对梁仁帆说：“我们回家吧。”
“放心，我一定把你安全送回去。”梁仁帆说。
“你也回家吧，我们是一家人了。”
“让你失联一个多月，你爸妈会恨死我的。”
“小帆，感谢你一直陪着我，不嫌弃任性的我，我已经认定你是亲人了。我爸妈都挺好，他们也会认同你的。”桑红叶轻轻亲了梁仁帆的额头。
“你真好。”梁仁帆抱着桑红叶，心中的低落散去大半。
他们住的旅舍已空无一人，管家也没影了。他们也顾不上计较房间押金，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出发了。街上空荡荡的，电车和计程车也没影了，他们正在发愁怎么去附近的机场，街边走来一个老者，互相惊讶中，老人先开口了：“你们是旅客吗？还没走啊！再不走就走不了喽。”
“没想到其他人走得这么快。”梁仁帆无奈地笑笑。
“都是被吓走了，是坏消息，更是坏情绪。”老人说。
“那您？”
“我是当地人，家就在附近。”老人说。“我来吊唁碎石城，遇上你们了。”
“吊唁？”桑红叶重复了一下，怀疑自己听错了。
“是啊！碎石城已经死了，一代盛世终结了，如同2000年前凋落的中国盛唐。”老者笑笑，“我一直不解楼兰这么怎么突然就没了，看到今日此景我终于懂了，明珠璀璨但会一念成灰。”
“老人家，看您很悲观啊！”梁仁帆试探着问道。
“不是悲观，是无常，治乱兴衰是永恒的真理，人类盛世太久了。我时日无多，只是可惜你们这些年轻人，得面对以后的苦日子了。”老人又说，“其实人越老就越悲观，你们不用听我老头子胡说，每次的苦日子不也都挺过去了，不是吗？”
“谢谢您的教诲。”梁仁帆说。
“还是年轻人礼貌，邻居们都嫌我古板啰嗦。”
“您对黑珊瑚这个事怎么看？”梁仁帆又问了问老人
“我是个农民，干过30年农活，病虫灾是常有的事，庄稼会大面积减产，但总是有一些能挺过来。”老人提高了声音，“但是有一种例外：天灾！天灾降下，颗粒无收。”
“您觉得黑珊瑚是天灾吗？”桑红叶问。
老人笑了笑：“这老头我就不清楚了！你们要去机场吧？我送你们去吧。”
“万分感激。”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不必客气了。”老人笑着带两人上了自己的车。
老人路上对两人讲了不少当地的风土人情，还强调了，别看碎叶城成了鬼城，机场估计人挤的都没站的地方。
事实如老人所料，机场人山人海，网上已经关闭客票预定信息，梁仁帆费力挤到客服中心后，被告知2周内的票已经被预定完了，剩下的人要排队等消息。有人选择了高铁和汽车，但据说同样人满为患。
在滞留期间两人无事，观看机场视频关于黑珊瑚的播报，听着周围人嘴中漫天的小道消息。坏消息一个接一个传来，人们都快麻木了。
黑珊瑚的消息，全球基本同时公布，道琼斯、上证、日经、欧指等主要指数连续两天都开盘下跌30%后停牌，之后交易所无限期暂停。很多城市瘫痪，大量的人放弃工作，成群结伴去砸毁焚烧城内城外一切能看到的黑珊瑚。从人群的混乱程度就能看出，越是国际化大都市，受灾情况越严重。北京机场周围田野里的黑珊瑚枝桠已经像荆棘灌木般明显，愤怒的人们燃起了大火，浓烟遮蔽天空，机场停摆。
政府反复澄清黑珊瑚没有毒，呼吸不受影响，但工业口罩和空气净化器成了最抢手的东西，被炒上天价。很多政府也无力管控混乱的城市治安，只能有限度制止趁机兴起的群体报复仇杀。交通混乱异常。很多国家关闭了机场、火车站，封锁的边界，只有几个大国还在努力保持正常。没有人知道上层人士在想什么，可能在为贸然公布实情而懊恼，世界人民的反应太强烈了，群体性恐慌造成的灾难远大于黑珊瑚的危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