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即将结束,绝大多数地球人都出了屋子,他们站在土地上,抬头望着璀璨的星空。大多数的月球人也都出城或去观景室望着太空最深邃的地方。突然一刹那,天空开始微微发亮,紧接着整片天空,整片大地变得透亮,晃得人睁不开眼睛。大家闭着眼睛朝向太阳,任凭阳光洒在脸庞上、身体上。那感觉像妈妈的怀抱般温暖。所有的苦痛于一瞬间完全消散,一切终于结束了!
地球的另一半,那里在长夜结束时还身处黑夜,人们懊恼自己无法在阳光下迎接这极乐的一刻,但他们也都拿出了各种照明工具,生起篝火,尽情欢呼起来,大家都远离光明太久了!他们与周围的每一个人互相拥抱。在这一时刻,金钱、名望、地位、容貌都被人们忘记了。各个官方政府同时宣告“太阳沉睡计划”的结束与成功,人类终于彻底消灭了黑珊瑚。这一成功是所有人共同努力的结果。人类的明天光明灿烂,充满希望!
月球上压抑了5天的人们也开始狂欢,各个食堂、饭店都拿出了存量的食物和酒,供大家尽情享用。梁仁帆在观景室里也看到了久违的蓝色家园,他们也激动的相拥起来。地球上的一片片黑斑尚在,但地球原本的绿色也变得枯黄,我们胜利了,但也只是惨胜。
国家空间站。长谷川秀冲进卫星控制室,与韩方辰第一时间分享这个喜讯,“计划”成功也离不开他的努力。但他看到韩方辰躺在地上,已经失去了呼吸。长谷川秀握着那双冰冷的手不断呼喊,却没有任何回应,他不禁潸然泪下。在桌上,他看到一张纸,现在已经很少有人用纸了,纸上写着:“我完成了任务,但我杀害了太多的同胞,我是人类的罪人,我无颜面对他们。长谷川秀兄,谢谢你一个月的陪伴,支持我度过每天梦魇。我愿意葬在月球,在科莱少将身边,请代我向上级申请。”长谷川秀看后喃喃地说:“你为什么这么固执?你们都这么固执!”
桑红叶和她的“工友”们也熬过了长夜,有3人因病去世,大家在狂欢结束为他们举办了葬礼。之后大家聚集讨论,大部分人愿意留下,互相协助度过接下来不确定的日子,等待国家秩序的恢复和城市重建。老杨很高兴,他之前的准备工作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一些人选择离开,有人有自己的归宿,有人在30天的时间里与收音机另一端某个遥远的陌生人成为挚友,他们互相在彼此的安慰中坚持下来,他们不顾危险和未知,第一时间就去和自己患难与共的灵魂伴侣见面。
桑红叶看见李昂扬也开车准备外出,惊奇地问道:“你也要远走他乡了吗?”
李昂扬把桑红叶拉到一边说:“我半天就回了,我去捡漏,别声张!”
“捡漏!”桑红叶问。
李昂扬从包里抽出一踏塑料纸,上面写有李昂扬的身份信息,他小声说:“南京市离这里不远,城市荒了,无主房地很多,我准备去标注所有权。”
“真是深谋远虑!”桑红叶透露鄙夷的表情。
李昂扬说:“房间里可能有剩下的贵金属,去的晚了就会被捡光了,要不是离北京太远,我就去中国脑了。”
桑红叶更加愤慨:“简直强盗行径!”
“不占白不占,不拿白不拿,肯定不少人不回去的,现在是财富重新分配的伟大年代,你坚持那些旧道德会吃苦头的?”
桑红叶对李昂扬的势利行径无奈,挥挥手让他走了,在李昂扬车子即将发动之时,她冲了上去说:“帮我留意下怎么联系月球城。”
“没问题!”李昂扬的车一溜烟走了。
初冬的南方原本绿意盎然,但经过黑珊瑚和人类的一番折腾,土地荒芜多了,一片片被黑珊瑚浸黑的土地充满着死亡衰败的气氛,一起风便黑沙弥满,遮天蔽日。桑红叶抬头望去,周围树木全部枯黄破败,其中一株枯树下有个大小不一的三具麻雀的尸体,它们果然没能熬过漫长的黑夜。
桑红叶把鸟尸捧起,在树旁挖坑掩埋,上面插上树枝,从她手链上拔的一个小铃铛,系在上面。之后的几天,桑红叶每天都会来这里呆一会,听听风中的铃声。几天过后,她突然发现旁边的树上抽出了嫩芽,那久违的一抹绿色让她欣喜万分。她激动地叫来父母,分享她的所见。过了一会,车间其他的人家也逐渐聚了过来。新生的希望驱散了这几天的阴郁气氛,大家相拥而泣,感叹着希望不灭,苦尽总会甘来。
对于黑珊瑚事件的结束,没有人比梁仁帆更幸福,他亲眼见证了黑珊瑚的生与灭、自己的努力、人类的抗争,这一切来的太难了。梁仁帆唯一的担心是桑红叶,现在通讯没开放,他只能心里反复祈祷她一切安好,他对未来也充满希望,他终于来到了月球,也做了自己小时候梦想的科研,虽然不是纯粹的研究,但也圆了他的梦。
不久后的一天,卡斯专程来找他,感谢他在黑珊瑚事件中的贡献。在把酒言欢中,两人对地球的劫后余生都甚感欣慰。卡斯问梁仁帆:“你未来有什么想法,愿意来联合国工作吗?你是真正的功臣,就算联合国和各政府忽视你,我会尽力帮你的!”
梁仁帆说:“我现在的生物食品研究就不错,不必麻烦了,这事我还没来得及谢你呢。”
卡斯听完,眼神微微凝重了起来,过了一会他才开口:“你是个稳重理性的人,作为朋友,我不想隐瞒你。我接下说的话对你十分重要。”他拿起桌子边上电子屏操作了一会递给梁仁帆,那是一个脑部神经分析报告。“这是你来月球城体检后的脑部神经分析报告,显示你的额叶神经已经部分损坏。这种病症非常罕见,大体是大脑受到过度刺激。我也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为解决黑珊瑚你肯定牺牲了自己。”
卡斯抬头看了下梁仁帆,目光里充满伤感,他继续说道:“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你的逻辑思维能力已经受损了!你实际已经不再适合从事科学研究项目,强行从事科研也很难做出自己的成果,你愿意一辈子做别人的助手吗!”
梁仁帆听了如五雷轰顶,他心中不断默念卡斯在骗他,但另一个声音告诉他,卡斯不是一个随便开玩笑的人。他双手颤抖的拿起来这个报告,自己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脑袋空空的。
卡斯继续说:“你也不用太过担心,我反复问过很多专家,你的症状很轻,几乎不影响生活,我也帮你想了后路,今天找你来就是和你说这个。我建议你去联合国宣传组织。”
梁仁帆一愣,说:“那是什么?”
“灾难后人心涣散,比起科学家这样的幕后英雄,人类当下更需要的是台前的英雄,你就是这样的英雄,在那里,你可以振奋激励大家,也能更好地为人类做贡献。其实,即使你大脑健全,我也更希望你干这个工作。”卡斯慷慨说道。
“这是做明星吗?”梁仁帆不解的问。
卡斯解释:“有些工作需要你的才干,有些工作需要你的体力,有些则需要你的名誉和功劳。这份工作的内容我不甚了解,但猜想也就是到各处鼓励大家,振作大家,联合国正在计划做这个事,我觉得很有意义,准备推荐你去,你对人类的贡献比那些道貌岸然的家伙大得多,你是真正的平民英雄!”
“希望你好好考虑下。”卡斯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