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3周,远征舰队回来了,他们第一站是月球。月球城举行了隆重的欢迎仪式。在舱门打开后,令月球人惊讶的是,很多船舰幸存人数都不过30多人,最少的一艘只有16人,绝大多数战士都已经永远离开了人世。他们撑过了最后艰苦的五天,但太阳辐射已经使他们身体DNA遭到了不可逆的创伤,他们在回程中纷纷病倒离世。弥留之际,战士们大都要求遗体回归太空,他们中少数去了水星。大多数成了金星的小卫星,
剩余的船员被立即救治,其中一半脱离了危险期,获得了或长或短的寿命。由于大家身体状态较差,他们中绝大多数再也没离开过月球,其中白云忆身体恢复得最好,半年后作为远征舰队代表去了地球演说领奖。
在多次讨论后,远征舰队带回的太阳伞被封存,飞船也被各国政府回收,人类历史上的第一次大规模太空军事协作落幕。
自此,黑珊瑚瘟疫事件终于结束了,我的黄金时代也落幕了,只是当时的我并没意识到,整个人类都没意识到。
梦回当年,黑珊瑚的最终解决带给梁仁帆及整个月球城市民(甚至包括很多地球人类)的第一感觉不是恐惧和反思,而是一种更狂的自信,我们无所畏惧,人定胜天。很多人都希望人类趁此机缘,可以摒弃前嫌,团结在一起,建立联合的人类统一政体。整个月球城居民也感到自己受黑珊瑚事件影响最小,保留了先进的科技,城市体系最发达完善,应该承担领导人类复兴的重任。那时的游说者们及各种组织你方唱罢我方休。梁仁帆顶着“黑珊瑚发现者”的名头游走于地月各个活动场所之间,搞得自己疲惫不堪,却似乎一无所获。
狂欢之后,一地鸡毛。现实的问题很快就来了,人们虽然有了一定准备,但没想到接下来的境遇如此严重。黑珊瑚及太阳沉睡计划造成了全球气温的骤降及地球生态的整体衰退,土地变的荒芜,粮食产量随即锐减。长夜的副作用也显现出来,昆虫种群失衡更加深了粮食歉收的问题。发达的中美欧各国依靠先进技术和农业工业勉强度日,其他地区陷入了严重的饥荒和战争状态。传统的经济体制崩溃,全球通讯、互联网无力经营,还没来得及修复就纷纷关停。全球货币混乱,区域贸易也受到大量冲击,现代社会复杂的高端科技因资金原因难以投入民用。大量的人口因为食物药品短缺死去,整个地球一幅战争末期的样子,而且很多地区也充满了各种武装冲突及资源抢夺。
黑珊瑚及长夜也摧毁了大多数的地表植物,地面环境变得恶化,肆虐的风暴、紊乱的气候让地表变得不适应人类居住。人类纷纷修建临时地下避难区,这些临时场所慢慢地变成了永久聚居区。原来幻想的人类团结已经是不可能了,连原本的国家组织也变得脆弱,各处聚居的人类形成各种自治小团体,占据丰厚资源技术设备的地下城,着让其他人羡慕的奢侈生活,更多的地下城只是生死边缘挣扎。人类进入了前所未有的分裂状态。
月球人类并没有成为想象中的人类文明领导者,月球和地球的人民在数十年的博弈扯皮之中渐行渐远。月球人在地球人眼里变成了格列佛游记中攫取资源、高高在上的邪恶飞岛。地球人类嘴里仇视却心里羡慕月球古典富足的生活,以至于月球只靠出售移民指标及对外教育便可以赚得盆满钵满,月球信用点逐渐成为全人类通用的稳定货币。月球的实际地位比黑珊瑚事件前高得多得多,但月球人却逐渐失掉了引领人类发展的决心,它不再向地球输送人才,而是变得封闭保守,刻意垄断技术,限制人口流动。
对于梁仁帆自己,在黑珊瑚事件后不久,梁仁帆把桑红叶接到了月球城,几年后他们有了孩子,在月球上过着简单而幸福的小日子。每每想起地球同胞的苦难生活,梁仁帆和桑红叶总是唏嘘不已,侥幸感与羞耻心皆有。
在黑珊瑚事件结束2年后,梁仁帆获得了诺贝尔生理医学及和平奖的提名,以表彰他对黑珊瑚的发现及提出“太阳沉睡计划”拯救人类的功绩。那时,梁仁帆的名望达到顶点,他常被拿来与生物学前辈海蒂博士相比,海蒂因为黑珊瑚事件名誉蒙尘。梁仁帆把和平奖让给了同样为黑珊瑚事件奔波不息,力挽狂澜的卡斯,在当时被传为一时佳话。
在黑珊瑚事件中,齐遇和他的知己应宛茹没有奇遇,他俩没能挺过黑暗的30天长夜。老朱和关疗活了下来,梁仁帆与他们见过数面。在黑珊瑚事件之后的十年内,梁仁帆还会经常去地球,但受工作及交通条件的限制,行动并非十分自由。梁仁帆也常想起新西兰熟悉却不怎么亲密的同事,但他再也没有去过新西兰,也再没有听到过他们的消息,也再也没有与他们有过任何联系,甚至新西兰本身也似乎被人类遗忘了
比起其他人,梁仁帆在之后的日子愈发想念齐遇。齐遇高中跳级他和梁仁帆的真正交流没那么多,但梁仁帆总是想起与他的点点滴滴,以至于多次梦中伴着泪水醒来。但随着年龄渐大,他发现梦境深处,自己的想念不单是齐遇,更是齐遇给他的那些药剂。那个让梁仁帆魂牵梦萦的下午,他的思想在那一刻起飞,在无尽的知识宇宙中逍遥翱翔,周围圣光沐浴,温暖极了,可惜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梁仁帆平淡的生活在60岁时又起了一些波澜,那一年卡斯邀请梁仁帆和其他几位月球人士创立了“地表拓荒组织”SSO。
那时地球人类的生活已经安定下来,无数地下城市已经成熟并稳定扩建,沿海地区开始兴建海底城市。人民温饱基本可以得到满足。但全球民粹主义日益盛行,反智主义也大行于市,他们把苦难的生活归究于黄金时代的人类,要求与那时的一切划清界限。
他们采取新的纪元,模糊了黑珊瑚时期的众多史料信息,甚至执意要毁掉封存起来的太阳伞。此举令已经垂暮的卡斯大受刺激,他大声疾呼能源是文明的标尺,是人类改造环境的工具,虽然带来了问题,但若固步自封,人类文明将止步在婴儿时代。但卡斯的极力劝阻及要求购买却最终无果,他毅然组建了“地表拓荒组织”号召人类直面地表环境,进而真正推动改革。他的一句名言写在组织章程的扉页上“人类可以被消灭但不能被打败!面对天灾,我宁可像恐龙那样灭绝,也不像熊猫那样苟活。”
这个组织遭到地球月球各政体的冷遇及排斥,梁仁帆也与桑红叶发生了激烈争执。之后梁仁帆离开了生活30多年的月球市,随“地表拓荒组织”的最初成员来到地球。他们住到了地下城市,但组织致力让人们团结勇敢,他们经常不顾危险,走上地面,对现在的地表进行各种探索。在卡斯的请求下,梁仁帆本人写下了自己的经历及一些见闻,来纪念过去的岁月,也就是本书。让向往“地表拓荒组织”的年轻人介绍黑珊瑚事件期间的历史,传承前辈们的勇气。
梁仁帆著
公元2772年,新纪元7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