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的风采,无与伦比。
没有人觉得,会有任何一个筑基期的修士,能挡下来这一剑。
没有人。
剑修自古杀力第一,能越级杀人。
甚至台下有金丹境弟子也觉得,自己如果换成林安,绝对挡不下来这一剑。
可林安不是筑基期的修士,而是一名相当于筑基期的炼皮境外修武者。
作为武者外修前三境,便是要磨练自己底子,打磨身体。
武者有着修士无法比拟的战斗本能,林安本能觉得这一剑自己很难挡下来,即便挡下来也会因此重伤,性命担忧。
也不顾自己的形象,灰头土脸一个懒驴打滚,躲了那一剑,可剑气肆意纷飞。
待到林安站定,身上的衣服也破破烂烂,被剑气弄成了破布条。
脸上有血珠滑落。
林安很生气。
那个在深山村里长大的孩子,平日和一群孩子在一起疯,年龄最为小,身高最为矮,如何能成为孩子王。
不是因为作为村长的长辈,那些东西,孩子们不懂。
而是林安生气起来那歇斯底里的疯狂,对自己狠,对别人更狠。
林安脱下来被割成破烂布条的上衣,一声匀称,因为炼皮境小成而变得白皙的肌肉。
瘦小的身材,其中蕴含着巨大的力量。
“爷爷说过,遇到什么事要先讲道理。我觉得说的对,但爷爷没有说过,如果那个人不想和你讲道理怎么办。”
“我琢磨出来了,就是把他揍的他妈也认不出来他,问他愿不愿意讲道理,不讲道理继续揍。”
“你们这些大户人家,从小没吃过穷的苦,对你们来说,一件衣服算什么呢,弄破了就破了,对我来说,可能就是父亲顶着烈日,在田地里,一身汗水换来的。”
“这人啊,谁都是来这世上头一遭,我又不是你爹,凭什么惯着你。凭你的脸?你帅不帅和我有什么关系!你算老几?”林安越来越疯狂,两眼浮现了一丝红意。
林安平日里性格活泼,可见到自己出血了,便会如此疯狂,他怕受伤,他怕死,所以谁伤害了他,他就不会让对方好过。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林安这一刻突然想起来,那本小五行罡体最后记载的一句话,习武之人,首重武德。我辈武人,拳向高出,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林安猛的一跺脚,坚硬无比的石台,竟然让他跺出来一个坑。
大地的精气源源不断从脚下涌出,及遍全身。
林安身子一躬,如奔跑的疾兔一般冲出,右手握拳,上面有土黄色光芒流动,朝着陈长春便是当头重重一拳。
陈长春剑随心动,虽然是后手,却后发制人,绿水剑迎拳而上。
蹦的一声,尘土飞扬。
好似那地龙翻身。
林安的一双肉拳上面缠绕着厚重的大地精气,和陈长春打的有来有回,绿水剑似乎有些哀鸣,好似抱怨对自己对林安的拳头无可奈何。
陈长春结束了试探,剑势一转,在瞬间变的更为迅疾。
“林安,你是这场比赛唯一能让我认真的选手,所以我对你表示了尊重,一开始就拔了剑。我这套剑法是我陈家家传剑法,名为奔雷剑法,剑势如夏日夜空奔腾之雷,剑速疾快。”陈长春道。
“哈哈,来的好,小爷我受着。”林安越打越是酣畅淋漓。
陈长春不愧是陈家不世出的剑术大才,年龄不大,这套奔雷剑法被他出了几分精髓。
剑由于速度太快,看不到剑身,只能看到一团绿汪汪的剑影,隐隐传来沉闷的奔雷声。
林安只是初步开始外修,正是武学基础的炼体三境中第一境,一双肉拳,怎么能跟上如此疾快的剑法呢。
很快林安便转攻势为守势,双拳舞的密不透风。
可百密尚且一疏,如何能真正做到滴水不漏。
肃杀的剑气从拳影中渗入,细而密的剑气破开林安表面萦绕着厚厚的大地精气。剑气虽是强弩之末,也在林安身上留下小小的伤口。
林安无奈之下只好运转木系精气修复伤口,这生灭之间,使得林安的炼皮境隐隐得到了更深刻的磨练。
但不可避免也带来了不连断的痛疼。
林安也知道一味的防守最后必然会溃败,自己的体力耗损严重,反观陈长春则剑平手稳,让人瞧不出深浅,要想和钱富贵对战那样,对着消耗自己必然是劣势,耗不起。
看来必须背水一战了。
林安不再藏拙,小五行罡体土、木双系精气疯狂涌动,身上的精气仿若烽火台上的一道狼烟,直直挂起。
林安瘦小的身体上的肌肉也撑的鼓鼓。
往后一大步,右脚用力一踩大地,反而更快的冲出,像一只离弦的箭矢。
左拳碧绿,右拳玄黄。
当得上势大力沉,两拳破了陈长春的奔雷剑法。
陈长春不得已横剑身前,林安眼中猩红一片,疯狂又霸道。
双拳递出,正好砸在绿水剑上,剑身像是被千斤重锤砸到,绿汪汪的剑身有点弯曲,那股冲势,将陈长春直直撞了出去。
眼看陈长春就冲出了比赛石台,若是如此,林安就自动获得胜利。
可是陈长春毕竟不是常人,手里剑只朝地面一戳,一个荡剑势,身子在空中一个翻身,没有冲出场外。
陈长春右手拄剑,单膝跪地,嗓子一甜,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毕竟剑修也属于修仙之人,身子当然比不得外修武者那么坚韧和强壮,被林安全力两拳,其实如果陈长春以借力之法,将这股子冲劲儿化解,也不会受了不小的内伤。
陈长春为了不使自己落败,冲出场外,没办法硬生生抗下这股冲劲儿,显然是受了内伤。
陈长春立身而起,却不恼怒,眼中似有欣赏一色:“林安,你真不错,同龄之人除你之外,没有人能让我落得如此境地。我来天武宗是学剑的,求剑道的。其实我对谁赢谁输,并没有兴趣,接下来,我将全力出手。我也不为难你,只出一剑。”
“非是我自认高人一筹,实则一剑之后我也不再有战力,若你能挡下,则我认输,我陈长春不是输不起的人。”
“我生于长林,长林郡树木茂盛,尤其是三月时节草长莺飞,更为秀丽。我自幼观那秋冬之际,落叶从枝头坠下,花朵一同凋零。那秋风如同天地间之剑气,肃杀万物。我望得此情此景,偶得一剑。”
“我这一剑,名为百花杀,我曾读书时,偶然见书上曾言,秋风过后百花杀。”陈长春多年后再谈书上,圣人文章、文豪诗句,此时眼眸处不由得有了别样风采。
陈长春右手握剑,抖了一个剑花,绿水剑绿汪汪的剑身似乎镀上了一层灰白,那是秋天的颜色,惨淡而又落寞。
不知道从那里被酝酿着剑气吸引来的落叶,一近剑身,绿油油的叶子转瞬间成了秋天的枯叶,围着剑身打转。
林安一见这架势,两眼彻底红色一片,仿佛失去了神志,全凭本能行事,就连周身流转着两系精气也带有一丝猩红色的光。
双脚同时一跺,一式武者常用的千斤坠,双腿直入石台,马步扎好,双手合十。
林安像是变了一个人,口中念着从来没看过的佛门真言:“我佛慈悲,天龙八部,金刚护卫,不动明王!”
这个从来没有见过的金钟罩,似乎如有佛助,空中梵音入耳,檀香味四散,隐隐有罗汉虚影萦绕左右。
那边早已经长发披肩,一身白袍的陈长春,显得几分儒雅,剑指林安,道:“来了。”
那个了字刚出口,一道灰白色剑气如同月牙状,直冲林安。
剑气一出,周围仿佛已到深秋,温度自然降低,石台周围的小树落叶枯黄一片,纷纷开始落叶。
只是一瞬,两者相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