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渐大,滂沱的大雨打在房梁的红瓦上,顺着瓦尖流淌下来,悦耳的雨滴声总能让人放下心中防备,整个人慵懒下来。
口腔浓密的奶香味蔓延,祁莫不知何时站在了她旁边。
又过了一会,洛轻鸳吃完口中的糖,再回头看时,祁莫已经坐在了书桌边,手中摆放着几本厚厚的书册。
他的面前还有一张摊开的纸,上面已经写了将近大半的文字,墨色的墨汁在浅黄色的纸张上留下了一抹浓重的色彩。
洛轻鸳懒懒地抬眸,她坐着的地方比祁莫坐着的地方要高些,两人隔得不远,她又伸手剥了一颗糖进嘴里。
祁莫的字正如他人一般,端端正正的,却又透着几许高冷疏离,那一行行字排列有序,起笔之间,一个个漂亮的字便出现在纸上。
洛轻鸳的字与祁莫的不同,字里行间透着小姑娘家的娟秀,虽不如祁莫这般排列有序,起笔如画般,却也是曾受过夫子夸赞的。
这天气对洛轻鸳实在是不友好,夏季的收尾时节,洛轻鸳的房间已经裹上了厚厚的棉被,洛轻鸳一面被热得满头大汗,一面被这风吹得涕泗横流。
现在流的泪,都是当初作的死,洛轻鸳深有体会。
去年冬季,也不知道哪根筋转不过弯来,寒冬腊月天吵着要去钓鱼,结果鱼没钓上来,倒是被河里的河豚整个拉下了水里。
那河豚也不知道打哪来的稀有生物,洛轻鸳从未见过,不过大冬天落水的感觉可不好,好不容易被侍卫拉着鱼线钓了上来,洛轻鸳手中还抓着一条河豚尾巴。
这事被程舒解嘲笑了好久,洛轻鸳本就是易感染风寒的体质,那次落水,果然不负所望,大病了一场。
而她落水的光荣事迹,也不知怎地传了出去,成了大家调侃的一个点。
洛轻鸳也从此成了夫子讲课的反面教材。
被风寒收拾了一顿,洛轻鸳彻底老实了,安安静静地待在洛家,认认真真学习了一段时间,可那次之后,只要稍微变变天,就能惹来风寒的偏爱。
小姑娘的风寒刚褪去不久,还有些低烧,鼻尖红红的,就连手指都是冷的,前不久刚喝过药,身上还有一股淡淡的药香。
她看了会祁莫,低头将脸埋在膝盖上,抱着小腿慢悠悠地晃了起来。
“过来。”
洛轻鸳自己玩了会,觉得有些无聊,还未等她想好一会吃什么,祁莫的声音已经响起。
她将脑袋从膝盖处挪出,歪了歪头。
“过来。”祁莫重复。
见洛轻鸳闻丝不动,还歪头看他,祁莫耐心即将告罄,耐着性子再次开口。
洛轻鸳这才松了手,站起身不情不愿地过去。
“把这些做出来。”
祁莫将自己手上写好的纸张交给她。
洛轻鸳眼光往纸张上挪了挪。
“……”
“小哥哥,我饿了。”
祁莫抬头看她一眼,拿指尖敲了敲桌上的纸张。
“我饿了……”
“想吃什么。”
笔上的墨水已经消得差不多了,写不出字来,祁莫两只手指捏住笔身,漫不经心地转了转。
洛轻鸳一口气点了一大串。
离天黑不到两个时辰,祁莫天黑前就该回去,这些都是在厨房可以直接拿的吃食,现在拿过来,她吃慢一些,至少要一个时辰,吃完祁莫也该回去了。
祁莫点头。
很快,洛轻鸳要的一桌子吃食就端了上来,洛轻鸳眼前一亮,伸手就要去拿。
她在桌上坐得端端正正,伸手正要够到那一盘食物,祁莫指尖微动,那盘吃食就远离了洛轻鸳。
洛轻鸳脑中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看像祁莫的眼神有些茫然。
祁莫笑了笑,将桌上的纸张往洛轻鸳面前推了推,指尖轻扣桌面。
“你看着,我吃。”
???
祁莫随意拿起一块吃食,咬了一口,里面的馅暴露在两人眼前,即使什么味道都没有,洛轻鸳还是感觉那吃食的香味赤裸裸往她鼻子飘来。
洛轻鸳并不贪吃,要吃食也不过是实在无聊,而祁莫出的试题,她大都不会,不想在祁莫面前丢了面子,才吵着要吃东西。
反正祁莫来了,也不过是一会要走,并且,以太子妃对祁莫出府的限制,想出府一趟怕是不容易。
洛轻鸳亲自感受过太子妃对于祁莫的宝贝程度,才敢如此肆无忌惮,否则,平日里,在祁莫面前,洛轻鸳怂得就像一只鹌鹑。
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赢,祁莫最擅长抓住洛轻鸳的软肋,以至于每次洛轻鸳气得要死,祁莫轻飘飘一句话下来,洛轻鸳就已经怂了大半。
祁莫不爱甜食,那糕点对于女孩子来说甜度刚刚好,对他来说却有些腻了,里面包裹着的桂花蜜糖带着甜腻的香味,有些齁鼻。
他眉头轻皱,随即舒展开来,见洛轻鸳似有些不可置信,眉头都已经蹙起了大半,心情竟奇迹般地好了起来。
见祁莫是真的打算不给她吃,洛轻鸳捏了捏拳头,秉着士可杀不可辱的坚强品质,洛轻鸳一脸悲愤地扯过祁莫面前的纸张。
祁莫眉梢微挑,冷冷淡淡的脸上也多了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他将手中的糕点咬了一口便放下,拿过一旁的圭墨和砚台,替洛轻鸳磨墨。
待墨磨得差不多了,祁莫抬头看了洛轻鸳一眼,小姑娘正抓着脑袋,一脸沉思。
再细看之下,便能发现,上面的试题大都空着,只做了三三两两的试题。
浅白从外面进来唤祁莫,天色晚了,也该回去了。
他安静起身,并未打扰正在认真做题的洛轻鸳,替她关上了房门,拿过墙角放着的油纸伞,跟着浅白离开了。
太子最近不知道在忙着什么,总是早出晚归,祁莫卯时便起,起来时太子便不见了踪影,直到入睡前,也很难听到太子回来的消息。
院中的荷叶已经开始进入秋季,夏末的晚上竟有些冷了,大雨洒下,祁莫的发尖都沾了些水。
好在油纸伞够大,祁莫身上只有一点点湿意,身上并未淋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