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大雨滂沱的夜,注定是个不眠夜。
兰若讨厌雨,因为雨声会隐没一切,只留下寂寞孤单,这正是悲伤趁虚而入的最好时机……
呆呆地望着窗外,兰若立在那里一动不动,任凭雨滴打在脸上、冷空气将自己包围。春心去,秋梦来,繁华落尽,想守的她终究还是守不住。父亲封心锁爱死了,死在自己的執着与阴谋里,死在她的“天一”之下。悔恨的沙尘飘入心中,泪则忍不住溢出眶外。
“兰若……”轻轻地,弃天从后面为她披上了自己的外衣。
“……”兰若回头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但是并没有答话。自从父亲死的那天开始,她就变得惜字如金。
“我想问你个几问题,如果你愿意回答的话。”弃天搬过兰若的肩膀,使她转过身来,远离窗边的风雨。“如果我用宝剑杀人,那么到底该惩罚我、还是该惩罚我的宝剑呢?”
“当然是惩罚你的人了。”
“为什么呢?”
“人有心,剑无心。所以,剑之过乃是无心之过,不该被惩罚……啊!你是想说……”兰若被弃天醍醐灌顶,显得格外激动。
“你自己都说了:那是无心之过。何况你也是为了救我,为我、为大家、为渊国你已经做得够多。既然愿意将自己的快乐拿出来与人分享,就请也不吝啬分一丝痛苦给我们。无论何时,你的难过,同时也是弃天的悲伤!”
“弃天……”
“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就让过去的,全都过去吧!每个人都不免有犯错的时候,但千万不可让自己的无心之过,成为一生无法摆脱的沉重包袱和负担……你是慈悲之人,连懿太妃这样的人都可以宽恕,又何必对自己刻薄到此种地步呢?”
“谢谢你解我心中迷惑……”兰若沉默了片刻,终于咬了咬牙,鼓起勇气问道:“兰若还有一事想要请教:喜欢一个人,到底是怎样的感觉?”
“所谓喜欢,就是看到美景时,吃到美味时,甚至是读到一本好书时,都希望对方能够跟自己感受这一瞬间。”好比一茶一饭,皆可参禅悟道,弃天以最简单的方式,用生活中的种种,解答了兰若的问题。
“那,你愿意与兰若一同分享未来的悲喜,传承渊国的未来吗?”说出这句话时,答案其实并不重要。即使没有爱情,她仍旧需要他。助弃天成为渊皇,乃是天命。
弃天早年也曾是浪子一名,更算得上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风月中人。女人,他大都只是浅尝,却从未痛饮。除了红鸾过世的姐姐……弃天向来无需为应对女子的芳心暗许而发愁,可今夜却是意外加例外。
“兰若,你爹生前不曾与你讲过……我们可能是兄妹吗?”无关爱恶,与兰若回渊国可以,辅佐她也不是问题。但弃天从未想过要娶她,自己面南为君。
“不管我们有没有血缘关系,厚着脸皮跟你说这些话,只是因为渊国需要你……我别无他意,千万不要多想……天不早了,我该走了……”言不由衷,竟然忘记了这便是自己的房间,兰若只想逃离这伤心地。不等弃天回答,她便已经冲出了房门。
冷雨、热泪,兰若满心失望,跑出屋她方才意识到,刚刚那里才是自己的居所。现在要怎样办?回去吗?不可能了……呼吸化为雾气在寒夜蒸腾,她该往何处去才好?想不到的是,这些已经有人为她决定了!
一双黑手自背后捂住了兰若的芳泽,她在惊恐中挣扎了几下,终于闭上了沁泪的双目……
弃天愣在房里好久,待他反映过来再追出去,雨中已经失了兰若的踪迹。
墨园,此刻的谈判已经接近尾声。
“帮妹妹杀了那个叫傲天的叛贼,妹妹就肯交出龙令与哀家合作拥立天禧做女皇帝吗?这笔交易明显妹妹吃亏,哀家心中煞是害怕呢~”墨太妃泯了一口香茗,将茶杯搁在桌上的同时满脸的狐疑。懿太妃如此精明的一个人,怎么会做这种亏本买卖呢?但是眼下景天大婚在即,这时如果不想办法,恐怕日后她就再没机会了……
“姐姐如果再不信,妹妹我预留一块龙令下来好了,就当是下定金。”说罢,懿太妃隔着桌子将睚眦令推到了墨太妃面前。
“为什么非要找我做掉这个人?”
“傲天是朝廷要犯,更伤了我家逆天,可是贵太妃跟景王殿下却处处包庇他。我多年不在宫中,想为儿子讨公道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才想姐姐出面的。”
“既然这样,妹妹你的‘定金’我就暂且收下了!交易成立!”
“那就一言为定,待大功告成,我们再兑现其他承诺,顺便交换那半本《脉案》……告辞了!”懿太妃起身道。
“好走,不送!”墨太妃抬起眼皮,欠了欠身道:“天禧,出来送送你懿姨娘!”
送走了懿太妃,天禧又给自己的母妃捏了捏身子。折腾了许久,她这才回到自己房里。确定自己的母妃已经睡熟,又检查了自己的门口与窗下,天禧于是念动灵言,召唤出了自己的辟邪神兽。
每次召唤出自己的辟邪,天禧总要唏嘘一番。她的辟邪是只其貌不揚的小胖墩,要身材没身材、要脸蛋没脸蛋、要神通没神通,还整天就知道吃!跟她几位哥哥的辟邪简直没法比……所以,天禧干脆借鉴了现实世界的电影《ET•;外星人》给它起名叫“ET”
“ET,你刚刚潜入母妃房间,都听到什么了?快说!”
“主子,我想吃莲子糕……就是太妃娘娘房间里的那种!”
“我靠!不要告诉我你就刺探到了她们的消夜菜单!小心我揍你……”天禧好悬没被气死,捋胳膊挽袖子地威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