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他的妃子
此时,夏侯阳正宣布新人可以交换信物了。新娘在新郎的手腕上系了条银色坠白玉月牙的链子,新郎则为新娘戴了一副耳坠,当他的手离开她的耳垂时,两点如血般艳红色的樱桃样的珠子在我的眸子不断晃荡,在雪白色圣莲花拼凑成的后幕的衬托下,那样的妖异的两点红色,好刺眼。席上的王与王后相视一笑,众臣连连祝福。
怎么可以,那个,耳坠,与离悠送给我的,一模一样。
头忽的眩晕起来,有人在身后扶住了我的肩膀。
“月。”神祁温热的气息扑打在我的脸上。
我蓦地的握紧他的手,仿佛这样就可以将他力量借些到自己身上。惊慌中我没回应神祁的话,双眼一刻都不肯从那个背影上离开。直觉告诉我,看到他的脸,心一定会好痛很痛,是那种被撕扯割裂的剧痛。
然,为什么要心痛呢?别人成亲跟我又没什么关系。所以,我在这儿难过什么呢?或许那只是巧合,我的耳坠明明在腰上挂着的香囊里安静地躺着,所以,一定是巧合。
想着,我稍微放松下来,回头,扯动嘴角僵硬的肌肉对神祁笑了下,喉咙像是被人扼住,说话的声音竟是沙哑的,“你到哪里去了?”
“酒席,被人带过去的。”说着,神祁往赤雪王坐的地方看了一眼,“我们过去吧。”
“哦,嗯。”我心不在焉道:“走吧。”
“喂。”背后有人叫了一声,我不确定他喊的是不是我,但我却下意识的回头了。是鹤,他抱着琴,站在台边一隅黑暗的角落。
“是叫我吗?”我不确定的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虽然明知道他在看我但还是这样问了,这不能怪我,他一般很少话的。他的脸隐在暗处,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沉默后,他简洁道:“你,唱的不错。”
五个字!我一吓,不会吧,他一口气说了五个字呢,加起来比他一天总的下来说的话还多。
“嗯,谢,谢谢。”我结结巴巴道。
神祁蹙了蹙眉,拉了我手一下。回头,眼角不经意间瞟到台上正对赤雪王弯身行礼的新郎的脸上。
我石化般僵在了原地,保持着转身的姿势不动,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间就不会思考了。
“月?月!”神祁在耳边叫着我的名字。
我听不到,什么听不到,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所有的声音都进不去我的耳朵,所有的人都化作烟雾散了。周围空空荡荡的一片,只余下台下的我,台上的他。
“月!”谁的声音,猛的钻进耳里,刺激着我的耳膜颤动。蓦地回神,感觉自己一下子被什么东西从寂静的虚无缥缈的世界中拉回到现实中来,瞬间,所有的知觉全部恢复了,心开始痉挛并抽搐,痛,好痛。
台上那人好像感觉到了什么,茫然的向我这边看了过来,我忙扑进神祁的怀里,将脸埋在他的胸膛,其实没必要这么做不是吗,反正他也不会认出我来,就算,就算,就算他认得我又能怎样,他已经成亲了,娶了大将军的女儿,我算什么!我算什么!
我改怎么叫你呢?尘昕?尘渊?抑或是,离悠。
同一个人,不同的三个名字,尘昕属于从琪蘅所有,尘渊属于尘然所有,而离悠属于我所有,你到底将自己分成了几份呢,那么多人拥有你,我只不过是其中一渺小的不起眼的一部分,更何况离悠已经死了,那天他在我面前倒下,以心头之血成就了我现在的面容。
我以为,他已经死了,不,我宁愿他已经死了。如果他死了我就不会再看到他,他不会娶别的女人,我也不会这么心伤。有些恨辰楼的人了,为什么,为什么要信守承诺救活他呢,为什么!
神祁轻柔的抚着我的发,紧搂着我发颤的身躯,声音微有些凄凉,“月?”
他那么敏感,应该已经猜到我定是遇到什么不寻常的事了才会这样,比如上次在街上遇到蓝圣羽。
我咬着唇,不让自己的泪流落出来,真可笑,费尽心思的为这场婚宴呕心沥血肝脑涂地没日没夜的策划准备,最后却可笑的将自己所爱华丽丽的送了别人。如此白痴的我成就历史上最天大的笑话,可笑,连自己都在鄙视自己。
沉寂片刻,直至台上的新人自台前的白玉阶上缓缓而下,挽着手朝赤雪王走去,于赤雪王左手边的位置坐了下来。
当他们从我们身边走过时,专属于他的味道还在,无情的在我鼻尖缭绕。
“哭了?”神祁心痛的捧起我的脸。
“没有。”我倔强的仰起头给他看,长长的睫毛上挂着点点细小的水珠。转头看了下正自与王和王后说笑的尘昕以及娇羞的低着头有一答没一答的新娘,眼光移到他们十指相扣的手上。
我以袖掩了眼睛,将手放下时已然一副开心的面容,牵起神祁的手,贪婪的扫了眼席上的美酒佳肴,眨了眨眼道:“走吧,我都有些饿了。”
神祁被我突然转变情绪的弄的有些惊讶。
一宫人将我们引与蓝圣羽对面的斜下席位。还未入座,就已经引来了无数或火热或嫉妒或羡慕的目光,他们惊艳的肆无忌惮的打量着我和神祁,这边风头甚至盖过了主位上的新郎与新娘。
蓝圣羽对我邪魅一笑,我回之一大大的白眼拉着神祁坐了下来。本以为坐着就不会那么引人瞩目了,没想人气依旧不减,无奈我只能望着美食兴叹,淑女而大方的端起面前的酒杯以袖掩唇缓缓饮下,不料辛辣的味觉呛得我咳嗽起来。
神祁接过酒杯,凑近我的脸颊,伸出粉嫩的舌头将我嘴角的残留的酒水****掉了。
此举即时震惊四座,只见全场的人都往我们这边看来了,包括赤雪王,包括王后,包括蓝圣羽,包括尘然,包括尘昕和他身边的从琪蘅。
完了,我心想,这下闯祸了。我呆呆的坐在那里,尴尬的带着歉意的目光回视那些向我们这边看过来的人,而主事者神祁却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径自斟酒,饮下。真佩服他能做到如此旁若无人唯我独尊的最高境界。
视线不经意间从尘昕面上扫过,他皱着眉头抿着唇角好像有点生气了,错愕,可当我再次看向他时,他却带着笑附在新娘耳边低声说着什么。
心底有些失落。
台上,鹤的曲子悠扬轻快。
我索性放开了性子,管******到底有多少人正在看着我,只大方的举起杯子与神祁对饮,喝的不亦乐乎。
“王上!”蓝圣羽持杯站了起来,“请允许我向新人祝酒。”
赤雪王笑着的做了个请的手势,见状,尘昕微点了下头,端起面前的酒杯站了起来,他身边的王妃亦站了起来,但显得特别的小心翼翼,纤纤玉手才触到杯角,却见尘昕将她面前的杯子拿在了自己手里。
“这杯。”他道:“我替蘅儿喝下了,她身子不便,不宜饮酒。”
话落,从琪蘅娇羞的垂了头,一手温柔的按在了小腹之上。
一道晴天霹雳猝不及防准确无误的劈在了我身上,端着酒杯的手就这样僵硬的举在半空之中。
他,有孩子了,竟然已经有孩子了。
蓝圣羽轻笑,道:“祝贺王子喜得麟儿。”言罢,仰头一饮而尽。
尘昕一口气将两杯酒全数饮尽,笑答道:“谢太子。”
王后惊喜的将从琪蘅扶坐在椅上,热情的将她的手放在手心嘘寒问暖。众大臣纷纷举杯祝贺。眼静观面前越来越火热的场景,突然觉得自己呆在这里显得特别突兀。
鹤悠扬恬静的琴声被此起彼伏的祝酒声淹没下去,我想,我和他一样,一样的不适合这个地方,此种场景。
我想找个地方一个人静静,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对神祁耳语了几句,神祁艰难的点了点头,我起身离开,却被蓝圣羽叫住了。
他是在故意为难我吗?这个男人,难道他不知道我迫切的想要离开这个让我呼吸都觉着困难的地方吗?为什么他总是会无时无刻的有意或无意的用各种不同的方法折磨我。
“姬姑娘。”他邪笑着持着一杯醇酒到我身前。
此刻的我已经微有些醉意了。
“素闻赤雪国可姬姑娘‘天下第一舞’却不知姑娘的歌亦动听。”
“轻歌一曲。”抬眼瞄了座上的一心一意都在从琪蘅身上的尘昕,我深吸了口气,道:“只为王子,王妃,以及,他们未来,未来的宝宝献上我最真诚的祝福罢了。”
天知道我到底花了多么大的勇气才将这句话完完整整的说出来。
话落时,我恨不得狠狠的抽自己一个嘴巴,什么祝福,我根本就没想祝福他的,真的,从未想过,绝对没有。
只是,事已至此,除了祝福他们我还能做什么呢。
蓝圣羽没有要饶过我的意思,咄咄逼人道:“既然如此,姑娘何不再歌一曲……”
“不行!”我大吼出声打断他的话,周围顿时安静下来,气氛紧绷的如一张拉满的弓,只剩压抑下的呼吸和鹤的琴声在耳边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