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春山如笑(上)
春风宜人,杏雨梨云,李白桃红,天空风烟俱净,小桥,流水,人家如一幅水墨画,空灵雅致。白墙上明媚的迎春花犹带清晨的露痕,迎风摇摆。柳枝泛绿,撩拨清澈的溪水,枝头欲绽的花,清香袭人,姑娘们采莲河田下,吴侬软语宛如一首娇媚婉约的歌,低吟流转,远处如黛的青山连绵起伏重峦叠嶂,三三两两的农民挑着担子沿着山路听赶往山外的集市,开始一天的买卖,轻烟淡水似一层薄纱为这江南水乡描绘出了独有的韵味,。
坐落于深山中的宅子,墙上的斑驳留下了岁月的痕迹,院子里清泉叮咚,增添了一份清静,院内的池塘,荷花未开,但绿叶葱葱,树下,玉玺君顾相对而坐,一个持子沉思,一个抵颚等待,一壶清酒来回于两人手上,中间的棋盘上的战况激烈,打得难分难舍,绵绵柳絮飘过墙头,似雪似梦,似柔情飘零,将他们与这江南的风韵融为一体,而调皮的麻雀停在碧瓦朱檐上,扰了沉睡中的人的梦。
被惊醒的莫晴天湿透了衣裳,眼前一片朦胧,感觉还在梦里,过了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带着阿牛的骨灰,他们一路南下,回到小村里,将他与他父母同葬,她无法再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在那生活,于是听了君顾的意见,与他一同回到了他老家的别院暂住。君顾家里的势力在南方非常的大,没有什么好担心的,来了这里,似乎来到了一个世外桃源,确实,这里没有追兵,非常的安全,这里没有纷扰,非常的安静,是一个适合重新开始的地方,只是,有时候,以为好了的伤疤,总是最最不经意的时候隐隐作痛,每每一夜醒来,心里总是恍然若失。
她披上一件衣裳,走出房间,按着老习惯做在门槛上,懒洋洋的靠着门边,任素裙垂落在地上。春日的光,在枝桠间倾泻而下,倒映在她如水的眼眸里,微风乍起,吹走了眼底的湿意,拨乱了她整齐的长发,飘飘然然,感受温暖在皮肤上静静流淌,轻嗅空气里的幽香,时光恬然,让人心情舒畅,远远的看这院子里的两个男人你来我往激战正酣。玉玺因为三魂归位,身上的伤势很快的就好了,而诅咒也随着一并消失,来到这里以后,在也没见过他当日脸上的阴冷,恢复到了往日那个温文有礼的玉玺,而随着一切复位,春天已经如约而至,比起往年这里的春暖和了许多,只是少了那个一同放风筝的人。
“你可睡得真久啊……”一直苦思棋子的君顾耳边听到些声音,便知道是莫晴天起来了。
“恩……”莫晴天迷迷糊糊,被暖暖的阳光照着,又想睡了。
“今天你还有许多活要干,又睡,不怕做不完吗?”君顾眉毛一挑,果断的落下棋子,得意的看着对面的玉玺。
“哎哟,瞧我这记性,全给忘了。”莫晴天火烧了屁股似的,猛的从门槛上弹起来,急的直跳脚。
说来说去,还是这两个男人太可恨。君顾说什么不能白住成家的屋子,于是家里的家务活,菜地里的农活全归她干了,玉玺则说她要多学点东西,每日就让她重回洗药的生活,说得好听点就是辨认药材。
她到是成了典型的农民工,每天忙这忙那,真是让她叫苦不迭,而那两人到是每日闲的在树下喝酒下棋,称兄道弟,过的好不快活,真是怄死她了。只是她一小女子,在这里没权没势,只能靠劳力换取安身之处,但每天充实的生活,到是让她没什么时间胡思乱想。
转身回房,将衣服穿戴整齐,她认命的来到水井边,捞起一桶水,系在扁担上,往肩膀上一扛,往屋后的菜地走去。
“晴天不错啊,这干活越来越有架势了,以后说不定还真成富农了。”君顾回想刚来的时候,让她挑半桶水可是哭天喊地的,现在扛着就能走,真是不错。
“别把我的药给浇坏了。”君顾来到这话里后,做回老本行,偶尔帮帮村上的村民治治病,只是这里不似原来药材丰富,所以他便在后面另外开了一片地,用来种草药,当然浇水抓虫这类活很荣幸的交给了莫晴天。
作为在现代世界接受过高等教育的新女性,她秉持着吃苦耐劳的美德,咬着牙给坚持下来,好女不跟恶男斗,谁叫这里她不是老大呢,等哪天她真成了富农,有他们好看的。
“我们是不是对她太……”君顾咧嘴一笑,虽然嘴里说着,但心里到是觉得挺有趣的。
玉玺举起棋子的手指一顿,随即又放在棋盘上,事实上,自从阿牛走了后,晴天一直很失落自责,夜夜噩梦,身体也渐渐落了下去。而让她多做点事,忙的没空再去想这些,时间长了,相信她会慢慢走出这个伤痛,毕竟她还要继续生活,不可能永远活在过去。但他口里说的却不是心里想的,只是抿了口小酒,发出了一声舒爽的品酒声:“多干点活挺好,锻炼身体,增长知识,有益于她的身心健康,对了,她原来不是在你那学武吗,继续教她吧……”
“哈哈,先生说话真是风趣,若晴天听了,怕是气得火冒三丈了。”君顾眉头一皱,刚刚落下的那一子怕是下错了。
“她哪天不生气?不生气,怕是生病了。也不知道她每天哪来的这么多气生,不就是多干点活吗,但饭桌上吃的最多的也是她,不扯平了么。”
看看,这都说的什么话。准备回主屋的莫晴天,在旁边听了好一阵子,可是气得牙痒痒的,累了一天,难道多吃点饭不行吗?
“哎,她已经生气了。”君顾努了努嘴巴,现在莫晴天脸上的表情很精彩,他想不注意都很难。
“你们不是男人。”莫晴天放下手中的空桶,一个箭步走到他们面前,手往棋盘上一挥,棋子洒落了一地。
“我可是堂堂正正的男人!”一听这话君顾就不干了,太侮辱他了,他不是男人,难道是太监吗。而玉玺见怪不怪了,她经常这么说他,只是他不在意,她也拿他没办法。他将棋盘摆好,蹲下身子将棋子一颗一颗捡起来,按照原来的线路摆好,还好他都记得,要不然可浪费一盘好棋了。
“哼。”莫晴天听了白了君顾一眼。
“有时间,还不赶紧去干活。”玉玺就像个时刻盯人的恶婆婆,让莫晴天不敢有意思松懈。其实光看长相玉玺真的比君顾看起来还要“和蔼可亲”,只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完全是一只披着人皮的狼,吃人不吐骨头,想尽办法来折磨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偏偏就怕他,他说什么她就做什么,百依百顺,真是他卖了她,她还帮着他数钱呢,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她这人太善良了,才让他这么肆无忌惮的起欺负她。
君顾同情的看着莫晴天,让她自求多福。莫晴天唉声叹气的拖着身子,开始一天的工作。
只是到了下午,便开始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来,地上升腾起袅袅的水雾,烟雨朦胧如一首怅然的古诗,莫晴天依旧是坐在门槛上,细雨沾湿了她的裙摆,润头了她的心,只是她撅着眉毛,两眼无神看着雨水从青瓦上滴落。南飞的燕子纷纷躲进了屋檐,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头顶。
她用手摸了摸头,面色一僵,放下手,摊掌一看,一坨新鲜的冒着热气的鸟屎。老天,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好不容易下雨了,她可以休息下,竟然搞出个这玩意来祸害她,这太没天理了。心里堵的慌,看到玉玺悠闲的在屋里看着书,她顿时心生妙计。
“玉玺,我请你喝茶。”除了品酒,品茶也是他的爱好之一,君顾家没别的就钱多,钱多了,什么就有,于是她精心泡了一杯铁观音,想让玉玺尝尝。
“不用你请,我自己泡也是一样的。”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你这人可真是,对你好点,你还不领情。”莫晴天说罢,装模作样的要把冒着热气的茶水给喝掉。
玉玺满怀惊疑的看着莫晴天,这么热的水,她确定要喝下去,不怕把嘴巴给烫烂么:“算了,你放在这,等温了点,我再喝。”
“好啊,喏,给你。”莫晴天喜滋滋的将茶杯递给玉玺。
玉玺眼皮跳动,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但看看莫晴天,除了特别傻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虽然心里有迟疑,但他还是结果了莫晴天手中的茶杯。手掌一碰到茶杯,玉玺就僵硬了,他随手将茶水往旁边一泼,茶杯一翻,就只见杯底黏了一块散发着恶臭的鸟屎,而掌心上已经沾上了些许。
“哎呀,你真浪费,这茶叶可贵了。”莫晴天一脸可惜的看着地上,但心里可是乐开了花,谁抓着屎都不好受,更何况是有洁癖的玉玺呢。
“看样子,你今天真的是皮痒了。”玉玺努力保持着面色平和,但隐约棵听见他磨牙切齿的声音,就可以知道他现在的内心有多么的火。
“你不会要打女人吧……”莫晴天有些害怕的退了几步,玉玺不是普通人,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
“是又怎样?”玉玺从桌上抽出一张宣纸,抹去手上的鸟屎,刺鼻的臭味,让他心里那股火越冒越大。
“当然是让你打不着啊。”管他会不会打,跑总是没有错的。别看她平时干活慢腾腾的,可是上心了这跑的比谁都快。
这丫头,还以为他不敢了,难得被撩拨的他,竟然拔腿追了上去。莫晴天在房子里上蹿下跳,不得不承认,经过这段时间的劳作,她的身体强壮了很多,跑了好几圈,竟然脸不红,心不跳,真是成效显著啊。眼看是要被玉玺给追上了,她一咬牙,冲了屋子,迎向那霏霏霪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