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忧郁的东西,轻轻的、淡淡的,尽管你能够清楚地明白那种东西不近不远地纠缠在身边,但你却无法抓住它,的确,不可能抓住,这真的让人无能为力。
天空中飘着如烟的细雨,地面湿漉漉的。我撑着一把雨伞,站在那条熟悉的街道旁,寂寞地看着灰暗的天空。
这日子怎么能让人自由自在。看看平日里洁净宽阔的路面现在变成的这个样子:连日的阴雨使路面变得泥泞不堪,上面至少有一寸厚的泥巴,泥巴上沾满了散发着难闻气味的油渍。都是这些呼啸而过的大货车的杰作。他们只知道用野蛮去征服,却全然没有意识到他们已破坏了一些东西。显而易见,他们破坏了路面,给众多行人带了极大不便;从另一个细微的角度看,他们还破坏了一种精致的东西,比如心情。
我无奈地盯着路面,怎么也找不到一块干净的地方,可以让我不沾一点污渍地走到街道对面去。必须走到对面去,赶紧回学校,下午还有两节课要上,两节我最喜欢的课。
我还在犹豫着,心里既焦急又气愤。
这时,穆一寒提着一袋子水果走了过来,他的脸上挂着笑,像变戏法似地将一个剥好的桔子递到了我的面前,我冲他笑笑,摇了摇头。
“你怎么可以拒绝,是不信任我?放心,我不要你拿什么东西来交换的。”
穆一寒又朝我跟前走了两步,摆出一副不吃桔子就势不罢休的架势来。
“谢谢!为什么我就不能拒绝?”
听了我的话,穆一寒更显得咄咄逼人。他腾出一只手来,夺下我手中的雨伞,恰到好处地撑在了两个人中间,含情脉脉地说道,
“上帝!为什么不呢?你知道我有多么爱你。”
我抬起头,看着他的神情禁不住笑了,
“有这个必要吗?你爱也罢,不爱也罢,与我又没有什么关系。我也实在弄不懂这其中的意义。”
“我得让你明白,我不但要说出来,我还要做出来。”
他突然将伞扔到了一边,猛地抱起身边的我飞一般地奔过满是污泥的路面。这一切来得实在太快,我来不及阻拦。
我的脸羞得通红,不屑地盯着穆一寒看了半天,转身,便匆匆地朝学校奔去。
上课的预备铃已响过了,同学们已经坐在了教室里。宽敞明亮的大教室此时显得有些拥挤,但是,第一排的座位一般都空着。这在大学里也并不算什么奇怪的现象。而对我来说,这第一排的位子中,靠近窗户的一个,似乎被我永久性订购了。每次,我都一个人坐在那个位子上,而事实上,我这样做,并非是多么得好学,挑位子并不是冲着学习知识而来,我仅仅是不习惯与别的同学目光碰撞而已。其实,我自己也无法说清楚,为什么害怕看任何人的眼睛,并且,每当发现有眼睛注视自己时,我也会狠狠地盯住对方看,直到对方视线离开为止。我也常想,自己或许太敏感了,所以致使那双眼睛充满警觉,可由不得自己。
这是一堂文学欣赏课,这样的课堂总让人觉得极其舒服。教授时而是深情的吟诵;时而是精辟的讲解;时而惟妙惟肖地模仿剧中的人物;时而是海阔天空的畅谈。绝对给予了同学们欣赏的自由。因此,我常这样欣喜地评价这种课堂的格调:在语言的世界里,感受流动的音乐。
我懒懒地坐在座位上,此刻心里烦透了,并不像往常一样急切地期待那位可爱的教授出现。我什么也不想听,只想倾诉,急切地倾诉。于是我拿出一个本子,随便翻到了一页,随心所欲地在上面涂写起来。
教授开始讲课了。我似乎什么都听见了又什么都没听清楚,教授的嘴巴滔滔不绝,说着金苹果和海伦;说着老鼠、青藤、悬崖和草莓;说着什么在水之湄;说着什么陋室空堂、衰草枯杨。耳朵似乎一个留在教室里,可我的心却已经飞向了广漠的高原,漂浮在一望无际的蔚蓝中,豪迈地、昂扬地歌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