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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逃离

C市是典型的南方气候,潮湿而闷热。每日奔走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常让我觉察到自己就是一颗水珠,只能凭借小心翼翼的隐藏和躲避才不至于被蒸发掉。可这种敏锐的洞察力又让我钻进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套子,这个无形的套子将我的活力和生机全封闭起来了。尽管我内心热血沸腾,但表情依旧冰冷。但我常预感到,这种状态不会太长久,我不想让自己这样子下去了,我发觉,在理性的世界里,我有一种很旺盛很持久的东西在酝酿着,如一股暗流或者地下烈火穿越我的整个身心,尽管我可以感受到它的力量在不停地推动我,但我却没有办法弄清楚,这是什么。总之,我强烈地渴望自己所有的回忆都尽快死去,我想重新开始,在这个陌生的城市,我祈求重生。

到报社实习的还有其他学校的学生,报道的那一天,报社的每个楼层几乎都可以看见飘逸如风的年轻学子。他们个个都激情澎湃,斗志昂扬,举手投足间无不流露出跃跃欲试的神情来。站在他们中间的我,却一直不肯开口,尽管我也知道,他们差不多也是刚刚认识的。站在一个角落里的我很平静,但我还是受了他们的影响,我的苦闷开始消除了一些,情绪变得高涨起来。

报社规定对报道实习的同学要有一个初步的审核,其实质就是对每个人进行一次整体素质的考察,如果哪个同学不符合他们的要求,报社就有权当即免去你在本报设实习的资格。对于这些,我还是在同学们的谈论中获悉的,尽管如此,没有丝毫准备的我还是懒得去打听这些麻烦的事,这种性情已经养成了,凡事只要不让我太伤感情,我总会熟识无睹。

站在楼道里谈论着的同学,都急切地围住已被考察过的同学,渴望得到一些消息。以便为他们的过关做好准备。我靠墙站得笔直,一双眼睛无精打采地跟着一个个匆忙的身影旋转。我想,对于任何一个渴望留下来的实习的同学来说,他们应该这样焦急。可对于我,一个把到这个城市开辟崭新生活为主题,而到报社实习为附加内容的人来说,我感到了痛心的无聊。我不想再这样看下去了,于是转身就走。

走廊尽头是间会议室,米黄色的椭圆形办公桌和黑色的椅子置放在那里。门敞开着,刚在在此休息的同学早已跑得不剩一人了,我心满意足地打开了窗户,看这个将要开始我新生活的城市来。

街道对面是座水果批发市场。我站在九楼向下看,可以将市场上热闹非凡的景象尽收眼底。为生活而奔波的每一个人都是辛苦的,我可以看得出来。虽然这样的距离让我看不清楚面孔,但我相信自己已经看到了他们的笑脸,看到了他们的幸福。他们的生活或许才真的像额头上的珍珠一样,晶莹剔透,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我羡慕他们,我更向往那没有任何潮湿和霉味得的明朗生活。是的,我现在深深地渴望。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有人推开了门,我这才回过了神,转过身,直直地站着。

进来的是一个年轻人,在看见他眼睛的那一瞬间,我便可以判断他不是一个学生。他的眼神沉着而锐利,从中透漏着让人不可捉摸的威严和傲气。他静静地看着我,若有所思的眼神似乎要在我的身上扎下根,

“你是来报道实习的学生吧!你没有参加初审?”

“已经结束了吗?我刚才在这……”

我的话没办法说完,因为我不知道我要告诉他什么,我呆在这儿到底干了些什么,我也不知道。这下可完了,报社明天是来不成了,我怎么能这样,将自己实习的事情就这样轻而易举地给废了,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干什么。事情已经过去了,多想也是与事无补,我呆呆地站着。

“这样吧,明天你就到新闻部来吧!找我,我姓白。”

我站在那里仍没有反应,盯着他看了半天,最后,含含糊糊地答应着并点点头。这人并没有再说活,拉上门出去了。会议室有剩下了我一个人,我有点清醒,明白了刚才的一幕真真实实地发生过。于是,我决定回宾馆。我感到了疲劳,想好好休息。

在报社实习的学生几乎全都住在这家宾馆。一个原因是它离报社大楼仅有两百米的距离,另一个原因是价格的高低还比较接近学生的承受能力。我们这些学生被安排在了顶层。对于这个,大家没有人有怨言,我想大伙跟我可能一样,做电梯穿梭在这些楼层间,从不认为是在浪费时间,而是把它当成了一种惬意的享受。

男女生的房间都在这一层,所以,在这里大家感受到了在学校里完全不会有的自由的空气,所以,男孩女孩都异常得兴奋和开心,或男生聚在女生房间里,或女生凑在男生的屋子里,谈论着这不同于校园生活的新鲜和舒畅。

我和另一个来自南方的女孩住一个房间。女孩长得相当漂亮,在我看来她有些超凡脱俗的美。第一次看见她时,我的心都怦然一动,应该是一个人见人爱的小美人。女孩名叫田软溪,特别爱笑,一笑脸上便会出现一对小酒窝,让人感到甜润极了。

我早感到累了,去洗澡间冲过澡后就准备大睡一觉。田软溪画了点淡妆就出去了,她像一只快乐的百灵鸟,不停地飞来飞去。在得知我想上床休息时,她替我锁上门,跑到其他地方玩去了。

我确实感到累了,再加上旅馆的床极其干净和舒畅,很快我就进入了梦乡……不知什么时候,我来到了一个陌生的街道上,那是一条好宽阔的街道,奇怪的是街道上满是泥巴和臭水。呆在屋子里的人们,还有站在屋子前高高台阶上的人们都出奇地平静,像什么事没发生一样,在饶有兴趣得观看和议论着什么。我还是一个人,坐在一个小小的窗前,跟街上的人一样得安静和无所事事。我的眼睛朝窗外看着,神情优雅极了。可是我的大脑却是一片空白,停止思考的那种状态。我就那样一直坐着看着窗外,看窗外模糊的街道和灰白阴冷的世界。忽然,我看见有个什么东西在大街中央的污水中晃动。开始,我想我看到的应该是一根漂浮在水面上的木头桩子,也就不再认真地看了,慢慢地,那东西移近了,这时,我猛地站了起来,我伸头仔细看过去,那漂浮在泥水中的哪里是根木头,那分明是一个大活人。然而,更让我吃惊的事,那个人竟是他,穆一寒。可是,穆一寒没有了腿,他像一个木偶,使劲扭动着腰向前移动……污水溅在了他的头上,他的眼睛上,他的脸颊上,他的嘴巴上,他的脖子上……他分明已经成了一个泥人,可我依然可以将他看得清楚,我看见了,看到了他的沮丧,他的悲哀,他的痛苦。我的神经开始都动起来了,我全身的血液、骨骼、似乎要在这个时候脱离我的皮肉,奋不顾身地跳跃出去,我开始变得恍惚起来,我已经不知道我是否还在呼吸,是否还活着,我感觉到自己已经不是自己了。我的心里开始疼了起来,紧接着,我的全身开始如虫啃噬般的难受起来,我想我可能快要死了。

忽然,我急匆匆地不顾一切地跑了下去,跑向了穆一寒。就在这时,我看见了其他人也朝他走去,他们没有拉他上岸,而是极其蛮横地挡在了他的面前,面目狰狞地朝他吼着……我发了疯似的拨开了人群,这时,我才看清楚,穆一寒原来是有腿的,他是一直跪在水中的。我开始变得歇斯底里,我愤怒地朝着人群呼喊着:为什么要这样,你们为什么要这样残忍地对待他,你们看见了吗?他是有腿的,为什么要让他跪在污水中!听到了我的声音,已如一具泥塑一般迟钝的穆一寒慢慢地抬起了头,“我在找你,一直在找你……”他的声音清晰极了,字字都毫不含糊地撞在了我的身体上,我的心上。我没有办法再忍住了,泪水忽如雨注,我再也顾不上身边人的阻挠,跪下去将他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终于从梦中醒了过来,这一个梦让我感到了自己的不可思议。起床后,我就不停地在心里告诫自己,我要忘记从前,我要彻底地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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