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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黄河每天都在发洪水吗

清乾隆四十三年(1778年)农历八月二十日,一个深秋的夜晚。北岳恒山脚下的浑源州,月牙西斜,像被白纱罩住一般。城里城外夜深人静,只有秋蝉和青蛙的叫声,在为乾隆盛世的余晖唱着赞歌。清代的州有两种规制,一种是省直管的直隶州,与府平级,一种是府管的散州与县平级。浑源州是大同府管辖的散州。浑源州人杰地灵,物产丰富,手工业发达,商贾云集,是块富庶之地。但由于近年来知州更换频繁,特别是现任知州岳鹏飞是一个朝里有人的纨绔子弟,疏于理政,使浑源州百业凋零,民怨四起。

在浑源州府衙东南的不远处的一个巷子里,一处小四合院的西正屋正亮着灯,人影晃动,不断传出清一色女人们的喊叫声。

时过四更,院子静悄悄的,不时传出两个男人悄悄的对话声。从话语间听出是父子俩在对话。借着屋子的光亮,依稀看到他们不时趴到窗户根关注这屋子里的动静。那位做爹的叫栗德本,是院子的主人,他的儿子是贡生栗雨亭。浑源州学的山长因文字狱案牵连被革职,栗雨亭欲放弃来年院试做官的机会,出任山长,栗德本好言相劝,父子各执己见,以至于忘了屋子里正在生小孩这件大事。争执间,屋子里传出一阵婴儿哭啼声,显得格外清脆,为寂静的夜晚带来了生机和活力。栗德本父子打住话题,情不自禁地站起来,趴到窗户台下倾听着屋里的动静。只听见屋子里一个中年女人惊喜地说:“生了,生了。啊呀,太好了,是个男孩!”

栗德本激动地说:“雨亭,你听,是个男孩,栗家有后了,栗家的香火有人接替了!”

栗雨亭连连点头,高兴得合不拢嘴,声音沙哑地说:“太好了。爹,这小子是您的长孙,您可得好好给他起个名字呀。”

“那还用说。长子长孙,爷爷的命根。爹早想好了,这孩子的名字就叫栗毓美,号朴园。”

这个男孩就是未来的清代道光年间山东河南河道总督栗毓美。

雍正、乾隆两朝大兴文字狱。栗毓美出生那年就有已故浙江举人徐述夔、礼部尚书沈德潜两起文字狱案。两人都被剖棺剉尸,徐述夔的儿子都被斩杀。读书人生怕说错话,写错了文章,成天提心吊胆,教书先生纷纷去种地或学做生意。由于栗德本的坚持,打着“三纲五常”深深印记的栗雨亭,只好子从父命,放弃了做恒麓书院山长的想法,于第二年,经过院试到山西省榆社县做了教谕,主管人才选拔和教育。可是恒麓书院自从那位山长被革职后,一直找不到一位好山长,不久停办,全州没有一所像样的学堂。栗毓美到了四岁还没地方上学,栗雨亭只好捎话给妻子白岫玉,把栗毓美送到吴开域先生的私塾启蒙。

栗毓美在吴开域私塾和吴开域女儿一起读书,学习了《三字经》《百家姓》,受到忠孝廉耻、仁义礼智信良好的启蒙。他聪明好学,知书达理,深得吴开域先生的喜爱。可是他自家门出,私塾门进,一门心思读书,对外面的事情却知之甚少,对《三字经》中的“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的含义一直半知半解。在他幼小的心灵中还有一个谜,就是他家的大人们,老是回忆过去的生活,说那时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他压根不信。本县一位在外做官的武状元焦殿元开了个恒山武馆,焦殿元的儿子拉他学武他不去,家里人劝他,他还不去。在他看来,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只要读好书就能出人头地。

乾隆朝的颓势堵住了栗毓美求学的一扇门,却又给他打开另一扇门。在外省做知州的浑源州人苏子轩厌恶官场的积弊,毅然弃官回乡办学,恢复了荒废多年的恒麓书院。乾隆四十八年(1783年)初夏,已经六岁的栗毓美,读了两年私塾后,成了恒麓书院恢复后的第一批学子,但他晚到了一个来月。他在恒麓书院的所见所闻,使他解开了很多谜,让他下了既学文,又学武的决心。

位于北岳恒山脚下、浑源城东的恒麓书院是塞北的著名书院,规模虽然不大,但建筑考究,治学严谨,几度辉煌,远近闻名,历史上曾造就了金代右丞相苏保衡、状元刘撝,元代工部尚书公孙亮,金代右丞相苏保衡等达观大儒。这座书院在乾隆四十三年(1778年)停办。苏子轩是苏保衡的后人,雍正年间举人,执掌恒麓书院后,再现了书院的辉煌。

初夏的一天,栗毓美开启了在恒麓书院的学业。塞北的初夏乍暖还寒。三十多个学子穿着春装,年龄都在十岁左右,正在学堂里聚精会神地听着苏子轩先生讲解唐代大诗人王之涣的《登鹳雀楼》。苏子轩穿着一身深蓝长袍,顶着黑色瓜皮帽,戴着镜片呈圆形的近视镜,留着一绺山羊胡子。他治学严谨,往讲台上一站,台下的学子连气都不敢吭。只有坐在最后面年龄偏大、又高又胖、衣着讲究的那一位例外。一看就是官宦子弟。

满屋的学子都穿着灰色和黑色的衣服,只有三位例外。一位坐在中间的穿着淡灰长褂、紫色马褂的栗毓美。一位就是满屋唯一的穿着一件淡红上衣的吴彩霞,在满屋单调的黑色、灰色中,就像是一盏黑夜的明灯,显得格外耀眼。还有那位官宦子弟,个子高出别的学子一头,显出鹤立鸡群、与众不同的样子。

吴彩霞和栗毓美一样,也是第一天到恒麓书院。他们俩在所有的学子中年龄最小。栗毓美要来恒麓书院,由于吴开域死活不开口,费了一番周折。吴开域明白,栗毓美知书达理,才学过人,日后考上个进士不在话下,也可能成了浑源州第二个状元。这样一个好苗苗,岂能让与他人。苏子轩也看上了栗毓美的才学,三顾吴家,软磨硬拉,吴开域才松了口,还把女儿吴彩霞也一起送来了。今天栗毓美成了他的弟子,苏子轩的心情格外好。他看了看栗毓美,面带微笑,走下讲台:“庠生们,来,再把王之涣先生的《登鹳雀楼》朗读一遍。”

全体学子整齐地站起来,又把手背到身后齐声朗读:“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苏子轩返回到讲台上:“庠生们,你们有谁知道这个鹳雀楼在什么地方吗?”

众学子背着手,摇摇头齐声道:“不知道!”苏子轩环视了一下学堂,用右手扶了扶眼镜,捋了捋胡子,一板一眼地讲道:“这个鹳雀楼呀,就在咱们山西省蒲州的黄河边上。这个地方处在黄河中游和下游的过渡地带。黄河从这里奔腾着离开吕梁山脉,义无反顾地流向平原。由于这里地势平坦,不站得更高,是看不到黄河奔腾东流的气势的。”

苏子轩停了一下,走到讲台下,继续说:“当然了,王之涣先生是以物明志,不仅仅是要站在高处看到黄河的气势。本诗的意境是,站得高才能看得远,人要有理想,立志高远,才能胸怀宽广。”又站到讲台问:“庠生们,我说的话你们听懂了没有?谁还有问题要提吗?”

栗毓美起立恭敬地提问:“先生,我有一个问题请教您。”

苏先生慈祥地点点头:“好,栗毓美,请讲。”

坐在栗毓美左边的同桌虎头虎脑,浓眉大眼,把下颏放在书桌上,轻轻踢了栗毓美一脚。栗毓美晃摇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地站着:“请问先生,晚辈见过的河水平时都是清的,只有在下大雨发洪水的时候,才是黄的。难道黄河的水是黄的吗?黄河每天都在发洪水吗?”

旁边的那位学子低着头小声说:“看你寡不寡,黄河的水黄不黄,和你有啥相干?”

栗毓美扭过头来,瞪了一眼那位学子。苏先生示意栗毓美坐下,看着他旁边的学子,严肃地说:“焦山虎,好好听讲,不要瞎作翻。”然后看着栗毓美,微笑着点点头:“你说得对。黄河的名字就是因为它中下游的水是黄色而得名的。”

学子们听得津津有味。焦山虎使劲挠着头,不经意间撞了一下栗毓美。栗毓美皱了皱眉头没有吭气,又恭敬地站起来:“先生,请问,那黄河的水是怎么变黄的呢?”

苏先生走到栗毓美旁示意他坐下,然后在焦山虎头上,弹了一个脑瓜蹦,焦山虎倒吸了一口凉气,缩了一下头。苏先生又面向其他学子:“栗毓美问得好!黄河发源于青藏高原,在上游时也和别的河水一样,是清的。只是到了中游,当流经内蒙古高原和黄土高原时,夹带了大量泥沙,才使水变浑发了黄的。”

栗毓美点点头:“啊,这就是说,黄河从中游开始每天都在发洪水?”

苏先生走到了栗毓美旁边,想了想,点点头:“嗯,也可以这么说。黄河危害最大的地段是到了河南以后的下游。这里改道、决口频繁,多少年来,也不知道使多少人死于黄泛,多少人无家可归!”

栗毓美自言自语地说:“怪不得咱们这一带,从河南、山东逃荒来的人多。可是,大禹不是已经治理过那里了吗?”

苏先生笑了笑:“哦,那仅仅是个传说,只是反映了当地百姓征服水患的理想。大家要好好学习,长大后像大禹那样去治理黄河,让黄河水变清,让黄河为人类造福。”

栗毓美站起来鞠了个躬,暗暗下了治理黄河的决心。随着清脆的钟声,学子们雀跃着争先恐后地离开学堂,跑到了院子里。只有栗毓美、焦山虎和那个瘦高个子张志远在学堂里扫地。苏子轩看着焦山虎:“你和张志远扫完地后记着把门锁好。前几天县城里的李老财家进了贼,丢了东西不说,还差点让贼把三岁的儿子给掐死。”

焦山虎点点头:“先生,我记住了。我姥姥家隔壁的人家,前几天也叫贼偷了。我爹说,他小的时候,家门都不用锁,根本不怕有人偷,这会儿咋这么多贼?邻居们都说,这会儿当官的,不管百姓的事,知州不知州,只顾买官卖官贪银子,为自己开当官的路。我要好好练武,长大了打死那些狗官、强盗!”

张志远正想说点儿什么。苏子轩瞪了他一眼,拍了拍旁边焦山虎的背:“哎,年纪小小的,要把心思放在学文练武,不要多说闲话,更不要多管闲事,省得大人操心。”然后进了学堂。

那个穿着考究的学子刚出了学堂大门,他听见苏先生他们的对话后,又怒气冲冲地返了回来,不可一世地手指着焦山虎:“你个鳖子,骂谁呢?知州不知州,与你相干?”说着就向焦山虎出手。

焦山虎已经跟父亲学了两年武功,这小子根本不是焦山虎的对手。焦山虎几招一出,就制服了他。那小子趴在地上大哭起来。周围的学子们围过来,一阵叫好声。那小子恼羞成怒,跳起来要和焦山虎相拼。

焦山虎双手叉腰,站在那里,瞅了一眼那小子:“哼,就你那两下子,我打你就像抓一只小鸡。”然后,一拍肚子,“来呀,你个鳖子!”

那小子没命地冲向焦山虎。苏子轩听见喊叫声,赶紧过来。一眼看见那小子,心里咯噔了一下,赶紧过去制止。因为这个学子,不是别人,正是当今浑源知州岳鹏飞的公子岳雄。苏先生过去抓住岳雄的手:“哎,岳雄,住手,不要对号入座。你爹是不是个好官,是不是个称职的知州,全浑源州的百姓明白,你爹自己也明白。你这个样子,就不配做我的弟子。”然后瞪了一眼焦山虎。

栗毓美一个人扫完了学堂,又出来打扫院子,好像周围啥事也没发生似的。

苏子轩又劝焦山虎:“哎,山虎,你也不该打人嘛,君子动口不动手。一个人光会武功,而不学文化是成不了大器的,至多做一个草寇。常言道,文能修心,武能健体,文武双全了,长大了才能有出息。记住,跟着你爹学武功的同时,文化的学习也不能放松。”看了看周围的学子,“庠生们,你们都还小着呢,一定要学自己的本事,仗着大人活,是活不出个人样的。都记住了!”

这时,乘焦山虎不备,岳雄从后面踹了焦山虎一脚,然后拔腿就跑,焦山虎欲追,却被苏子轩拦住。岳雄跑向大门前,重重撞向了正在扫院子的栗毓美,两人摔倒在地。岳雄骂骂咧咧地爬起来,又踢了一脚栗毓美,头也没回,跳上书院门前右侧拴着的那匹枣红马,扬长而去。

吴彩霞见状,赶紧过去扶起栗毓美。焦山虎看着远去的岳雄,气愤地大声嚷着:“你个鳖子欺软怕硬,看我到时收拾你!”

苏子轩看着骑着马远去的岳雄,气不打一处来。他知道,那匹马是前几年大修县衙时揽头送给岳鹏飞的。他摇摇头,使劲跺了一脚,然后招呼着学子们:“你们不要学他。天不早了,大伙快回家吧,啊。”

学子们吵吵嚷嚷地离开了书院门前,往家里走去。栗毓美一瘸一瘸地走着,心里不是滋味。

吴彩霞和焦山虎小心地扶着栗毓美,问道:“朴园哥哥,疼吗?”

栗毓美咬咬牙,走了几步:“没事,一会儿就好了。”

焦山虎责怪道:“朴园,我好几次拉你去跟我爹学武功,你就是不去。如果你有我的那几下子,他就不敢欺负你。”

吴彩霞微微摇头:“嗨,不要吹了,到头来还不知道谁输谁赢呢。不要忘了,人家后面站着知州的老子,不要说你一个小孩子,你爹那样一个武林高手,也不顶用。”她攥住拳头晃了晃,“你爹的拳术是这样一个小小的拳头,人家的爹是威力无比的权利!”

栗毓美点点头:“彩霞说得对,你要当心点儿,防他们找你后账。我下决心要跟你爹去学武功。”然后推开吴彩霞和焦山虎,“来,让我自己走!”

苏子轩望着远去学子们的背影,一阵茫然和伤感。作为生于康熙年间,经历了康雍乾盛世的一代大儒,从这些未涉世的孩子们身上感到世态的变迁,盛世的颓废。这就如同辛勤的园丁看着自己培育的花朵,在幼苗时就遭到了霜打虫蛀一样痛心。他无可奈何地仰望着长天发着呆。

吴彩霞的老家是浑源州北坡下辛安村人。从他爷爷那一辈开始到城里开吴记铜铺。她爹是位秀才,当恒麓书院停办后,在栗雨亭等乡贤的鼓动下开起了私塾,已尽读书人的责任。栗毓美和吴彩霞到恒麓书院上学后,就停办了私塾,当起了铜铺的二掌柜。吴开域很喜欢栗毓美,认定他必成大器。栗毓美和吴彩霞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栗毓美家人也喜欢吴彩霞。

这天学子们相跟着回家,走到沙河桥街。沙河桥是本州的闹市区。大街两旁商铺林立,两边有田记凉粉、吴记黄糕、张记羊杂割、刘记火锅、郝记莲花豆、周记麻叶等店铺。这里各种地方小吃应有尽有。焦山虎招呼栗毓美吃小吃,栗毓美没有停留,继续往家里走。他怕回得晚了家里人操心,也没有吃零食的习惯,就和吴彩霞往家走去。

果然,过了几天岳雄真的找了几个伙伴要找焦山虎的麻烦,但由于焦殿元护送焦山虎上学难以得手,直至有一天,在课间休息时,岳雄和几个小混混在书院对焦山虎大打出手。这一下激怒了正直的苏子轩,就一发狠心把岳雄开除了。岳鹏飞一听,肺都气炸了,想报复苏子轩,但迫于苏子轩的人脉和资历始终没敢出手。

栗毓美尊重师长,勤奋好学,与人为善,深得苏子轩喜爱。栗毓美的父亲常年在外,家里的苦活累活全压在他爷爷一个人身上,自从他弟弟栗毓彩出生后,爷爷的负担就更重了。栗毓美不得不在完成学业的同时,帮家里做些挑水、砍柴、背炭、拔草、喂牲口、打扫院子等家务活,累得他有时在课堂上打不起精神。苏子轩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尽量让他少干些书院的活。可栗毓美又不肯,书院抬水、扫院、打扫卫生,样样走在前面。栗毓美家距书院有五里多路,最让苏子轩焦心的是,每当雨雪天放学回家,其他学子都有家人照料,而栗毓美却独自一人回家。他尽量求别的家长顺路照应,实在没有办法,就亲自护送他回家,或让他留住在书院。一个大雨天,由于苏子轩没有招呼到,栗毓美冒雨独自回家,差点酿成大祸。

那天下午在上课的当间,恒麓书院上空,浓云密布,大雨将至,学堂阴暗下来。苏子轩走到院子观察天气。已经等候在大门外的家长们看到苏子轩出来,就围住苏子轩。

焦殿元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看看天:“苏先生,这个时候正是伏天下暴雨的时候,从天象看,估计半个时辰后就要下暴雨了,能不能早点放学?”

这时随着一道电光,一个闷雷响过。苏子轩昂起头张望了一阵子,点点头:“殿元先生上识天文,下识地理,你说得言之有理,估计大雨将至。就依焦先生的办,今日咱们早放学,请各位家长带着孩子赶紧回家。”然后转身回到学堂。

学子们一听要提早放学,就欢呼雀跃地争着往院子跑。苏子轩想让栗毓美跟着焦殿元走回家,栗毓美说轮到他值日,没有走,留下来打扫学堂。苏子轩疼爱地摸摸他的头:“朴园,你父亲远在榆社,爷爷和奶奶又上了年纪,妈妈还要照看弟弟,难为你了。打扫完学堂先去我的值房一下,千万不能一个人走。”

栗毓美抬起头看着苏先生,轻轻地点点头:“先生,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您先忙吧。”说完继续打扫学堂的卫生。

苏子轩深情地看着栗毓美然后抱着作业走了。当栗毓美打扫完卫生走到院子时,一道闪电划破天空,接着一个闷雷炸响,他打了一个寒战。他匆匆跑到苏子轩执房,房子里没人,就赶紧出了院子,心神不安地看了看天空,在院子里捡了根树枝,自言自语地说:“赶紧回家,省得家人操心。”然后小跑着出了书院大门,踏上回家的路。

不一会儿,狂风大作,黑云欲坠。随着一个刺眼的闪电,一个闷雷炸响,大雨倾盆而至。栗毓美一个人在雨幕中拼命奔跑着,但好大一阵子,连家的影子也看不见。天渐渐黑了下来,雨越下越大,他迷失了方向,在风雨中迷茫地奔跑着,手里拿的树枝也丢了,不知不觉又回到恒麓书院门前。他急得要哭,在路边捡了根粗树枝拄着往回家的方向奔跑。

雨不停地下着,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伸手不见五指。奶奶苑氏和母亲白岫玉正在栗家大门前的门道里急得团团转。白岫玉抱着毓彩,看着天,呼喊的声音带着哭腔:“老天呀,不要下了,可怜可怜我等吧。”

爷爷栗德本顶了一个高粱秆篦子,急匆匆地从家里出来招呼道:“哎,你们娘儿俩回家来,我等得商量一下,这样干等着不行呀!”

苑氏和白岫玉跟着栗德本回到了西上房卧房。栗德本抬头看了看窗外:“我看这样吧,雨亭他妈,你在家里看着毓彩,我和朴园他妈到街上去找孙儿去。”

苑氏连连点头:“行,行!你拿主意吧!”然后抱过毓彩,“那你们快去快回!”

栗德本拿起一把雨伞递给白岫玉,自己披了一条毛口袋,白岫玉在前,他在后,匆匆跑出了大门。

天黑得像锅底一样,雨还不停地下着。栗德本和白岫玉沿着沙河桥街交替地喊着:“朴园,朴园!”“朴园,朴园!……”虽然找遍了栗毓美回家可能走的路,一个时辰过去了,但一直不见影踪。到了子时,雨逐渐小了。白岫玉声音已经沙哑,但还是不停地喊着:“朴园,朴园!……”他们跌跌撞撞来到田记凉粉店门前,不断呼喊着。

在田记凉粉店门前的一个墙角,一个微弱的声音在回应:“妈妈,妈妈。”

栗德本和白岫玉交替地喊着:“朴园,朴园!……”寻着声音摸过去,终于和栗毓美抱在一起,祖孙三人哭成一团。这时雨又下起来了,他们全然不知。过了一阵子,栗德本吃力地背起栗毓美,拄着树枝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家赶,白岫玉在后面扶着,三个人消失在雨幕中。栗德本一瘸一拐背着栗毓美到家门前已是四更天。栗毓美发起高烧,嘴里说着胡话,不停地喊着:“妈妈,您在哪里?”“妈妈,您在哪里?”白岫玉光着脚跟在后面,自己都搞不清鞋子是啥时候丢的。一进门,栗德本就把栗毓美轻轻地放在炕沿边。奶奶苑氏和白岫玉使劲抱住栗毓美,奶奶号啕大哭,白岫玉只是张着嘴、流着泪,咋也哭不出声来。栗德本手扶着炕沿,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骨碌骨碌往下掉,腿一软,顺着炕沿跌倒在地。

栗德本倒下后又强打着精神自己站了起来:“啊呀,你们别哭了,朴园正发着高烧,得赶紧熬些姜汤。”白岫玉止住哭,抹了抹眼泪,赶紧到厨房熬了一大碗姜汤,苑氏接过姜汤,一口一口喂着栗毓美。半个时辰后,栗毓美的高烧开始消退,慢慢睁开了眼睛。

栗毓美睁大眼睛摸摸身子,拿出一把钥匙:“妈妈,我还拿着学堂的钥匙呢,学子们上课进不了学堂,这可咋办呀?”说着坐起来要下炕。

白岫玉抱住栗毓美:“不要紧,妈把钥匙送到彩霞家,让她带去就是了。”栗毓美这才躺下,看着爷爷、奶奶和妈妈,眨了眨眼睛,不好意思地说:“都怨我,把你们折腾了一黑夜,你们也赶紧睡一会儿吧。”他顿了一下:“哎,妈妈,还有一件事,您让彩霞给苏先生带个话,就说我离开书院时找他,他不在执房。让先生不要挂念我,我没事!”

白岫玉摸摸他的头,心痛地说:“妈妈记住了!”

浑源知州岳鹏飞到直隶高就了。离开浑源州时怕老百姓闹事,在深夜带着一家老小偷偷溜走了。新任浑源知州关正行,原在吏部办差,深得总管内务府大臣和珅信任。任太子太师的姐夫,硬是说服他离开京城到浑源做知州。他尽管很不情愿,但迫于姐夫的特殊身份只能服从。关正行一到浑源州,就马不停蹄,轻车简从了解州情民意,提出治水、兴商、重工、强农的方略。

浑源城西的柳河是浑河的重要支流,全州一半水地靠它灌溉。由于年久失修,堤坝破损,经常泛滥。关正行把治理柳河作为上任后的第一把火。但浑源州府拿不出银子,只好发动全州富绅捐款。栗德本知道新任知州要募捐修柳河,就和老伴、儿媳商议,栗家要积极响应州府衙门的号召,为治理柳河出力。

掌灯时分,栗毓美放了学,蹦蹦跳跳进了院子。爷爷、奶奶的屋子正亮着灯。他轻轻走到窗户下一听,爷爷说:“雨亭在榆社县做教谕,毓美和毓彩他们两个还未成人,这样的大事得和你们商量着办。”

奶奶接着说:“对,这是件好事,朴园他妈,咱娘们得支持。”

妈妈不假思索地说:“他爷爷、奶奶,行善积德,是栗家的祖训,救济救难做人的本分。这件事咋办,听你们的。”

爷爷为难地说:“哎,问题是咱家的日子也不宽松,咱们家沙河桥的杂货店铺,经营状况不太好,加上这几年连续早霜,粮食收成也不好,全家老小靠雨亭的那点儿俸银过日子,家里实在拿不出银子呀。”

栗毓美听了大人们的谈话,尽管还搞不清大人们说的是什么事情,但确信他们商量的事,肯定是一件难事,一件大事,就没动声色,轻手轻脚地进了饭堂。饭堂里面点着灯,饭菜已经做好,揭开锅盖一看,锅里放的是热气腾腾的红豆稀饭,桌上摆的是烙莜面饺子,还有凉拌绿豆芽粉条菜、腌蔓菁丝咸菜,他情不自禁地口水直流。他的肚子已饿得叽里咕噜,试图拿个饺子吃,但看了看爷爷的屋子,又摇了摇头,用手压着肚子,从书包里拿出书,坐在凳子上看起来。不一会儿,弟弟毓彩气喘吁吁地跑进了饭堂,看见栗毓美说:“哥哥,这么晚了,咱妈咋还不给吃饭?”

栗毓美抱住弟弟轻轻地捂住他的嘴,悄声说:“莫吵闹,大人正商量着事呢,忍一忍吧,等大人们说完事咱们一起吃饭。”

栗毓彩眼睛盯着桌子上的饭,趴到他的耳根旁,悄声说:“哥哥,下午我等玩推铁环,”两只小手举起往外扩,“跑了好长好长的路,我饿得实在难受。”

栗毓美站起来,摸了摸弟弟的头,从桌子上拿了一个烙莜面饺子放到弟弟的手上:“小馋猫,先吃一个压压饥吧。”然后坐下继续看书。

毓彩抢过饺子狼吞虎咽地吃起来,惹得栗毓美口水直流,但他装作看书,掩饰着自己。毓彩一会儿就把一个饺子吃完了。栗毓美怕弟弟还要吃东西,就带着他到了爷爷奶奶屋子的堂屋,抱着他坐在一条长凳上,静静地等着。

屋子里,大人们正在商议如何响应州衙门的号召,为治理柳河认捐的事。爷爷心情沉重地说:“那个贪腐的岳鹏飞,只顾自己捞钱,在任上从未修过柳河,导致洪水年年泛滥,给浑源州造成的损失太惨了。”

奶奶叹了口气:“经过了这么多洪水的祸害,我才知道什么叫水火无情,什么叫惊心动魄了,那水啊……”然后噙着泪花,摇着头。

妈妈看了看公公,又看了看婆婆,放下正纳着的布鞋底,两只手握在一起:“俺是妇道人家,大道理说不出来,但是知道这治水既是州府的事,也是咱们家的事。与其水来了逃难,不如平日把水治好。时下官府银子不够,咱们百姓也得凑一凑,大伙添柴火焰高嘛!”

爷爷点着头:“是啊,栗家世代饱受皇恩,祖辈乐善好施,明天在认捐现场,栗家可不能丢了面子呀!”

妈妈边纳鞋底边说:“他爷爷说得对,我等家再困难也不能丢了祖宗的脸。”她看着公公,接着说:“大银子咋凑您想法子,这个主您做,我把娘家陪的嫁妆金首饰捐了,算作我的一点心意。”

奶奶边摘手上的镯子边说:“对,大家的事大家办,我把这只镯子捐了。”然后把玉镯放在桌子上。

爷爷激动地说:“善哉,善哉!你们女人家都这样表态了,我等男人就没的说了,我看,咱家就把准备修店铺的十根檩条捐了吧。”

栗毓美牵着弟弟的手,推门进到里屋,向长辈们行了礼后说:“爷爷,奶奶,妈,你们说的话,谈的事,我和弟弟都听见了。苏先生前几天刚给我等讲了大禹治水的传说。孩儿懂得水祸的危害,为治水,我等家不能落后。”

爷爷摸摸两个孙儿的头,乐呵呵地说:“好,好,小的有志,巾帼不差须眉,这是我等栗家的德行。咱们富不能忘本,穷不能丧志。”

栗毓美搂住弟弟:“爷爷,明天我和弟弟跟着你们一起去柳河工地认捐去。”

第二天,浑源州柳河治理工程开工典礼暨认捐现场,两侧“皇恩浩荡开盛世国泰民安,民力聚集治柳河河清海晏”的对联,引来众人赞赏。参加开工典礼仪式的除了本地的富绅显达外,山西巡抚朱硅、大同知府贺永也莅临。一位二十上下的年轻人紧随朱硅左右。这位年轻人浓眉大眼,个子匀称,气度不凡。他就是山西巡抚衙门主事莫宝斋。

朱硅饶有兴趣地读着那副对联:“皇恩浩荡开盛世国泰民安,民力聚集治柳河河清海晏。”读后连连点头,对旁边的那位年轻人说:“莫宝斋,此等佳句肯定出自名人之手。”

莫宝斋连连点头:“然也!”转身问关正行:“知州大人,此联对仗工整,意境深远,出自何人之手?”

这时苏子轩正和他的学子们从远处走来。关正行一阵张望,指着刚过来的苏子轩:“佳句和手书均出自这位先生之手。”接着向朱硅、贺永介绍说:“这位苏子轩先生是浑源州人,金代右丞相苏保衡之后,乾隆时举人,做过知府,为推动故乡科举,弃官从教,回浑源州主持恒麓书院。”

朱硅看着苏子轩,微微颔首:“善哉,善哉!弃官从教,可敬,可敬!”

说话间,苏子轩走到众人中间。莫宝斋微微向苏子轩点头致意。

朱硅看着苏子轩称赞道:“苏先生弃官从教令人钦佩。”又指着那副对联:“先生,这副对联上达圣意,下表民心,堪称佳句神笔。”

苏子轩看了看对联,又看了看大伙,连连摆摆手:“岂敢,岂敢!此地人杰地灵,英才辈出,后生可畏。佳句是鄙人弟子栗毓美草拟,为师略作润色即成佳句。”

莫宝斋称赞道:“真是名师出高徒呀!为何不让巡抚大人一睹神童风采?”

苏子轩看见旁边的吴开域,急忙过去,忙着介绍道:“这位吴开域先生,才是栗毓美真正的启蒙先生,吴先生在私塾教了栗毓美两年多,刚拜老夫名下。”

栗毓美和他的爷爷、奶奶、母亲,还有弟弟,一早就来到了工地,正站在吴开域旁边。吴开域抚摸着栗毓美的头,向大家作揖道:“过奖,过奖。教书匠没甚好宣扬的。”

苏子轩把栗毓美招呼过来。栗毓美腼腆地站到苏子轩和吴开域中间。苏子轩向朱硅、贺永介绍说:“这位就是吴开域先生和鄙人的弟子栗毓美。”

众人惊奇地齐声说:“啊!神童!”

朱硅摸摸栗毓美的头,弯下腰看着栗毓美:“才子少年,几岁了?父辈做何差事?”

栗毓美恭敬地鞠了一个躬:“在下六岁!爹在榆社县任教谕。”

朱硅点点头:“书香门第,知书达理,少年有志,日后堪成国之栋梁,本抚台记住你了。”顿了顿,又说:“小毓美,本巡抚作上联,你可否对下联?”

栗毓美谦恭中带着自信,头一扬,看看朱硅:“抚台大人,请!”

朱硅看着栗毓美,略加思索:“星垂天放弹。”

栗毓美挠了挠头,脱口对答:“月照海含珠。”

朱硅听后,满心欢喜,连连点头:“嗯,对得好。本抚上联的意思是,流星从天上掉下来,如同天上放下的一颗礼花弹,神童对的是,一轮明月照在海面,如大海含着的一颗宝珠。对得好!”

众人交口称赞。朱硅来了兴致,思索了一阵,拍拍栗毓美:“神童,再给你来个难一点的,看你能否对得上。”然后,一字一句地说,“黄河远来白云间,穿越吕梁浩浩入沧海。”

栗毓美望着恒山,深思片刻,答道:“恒山近在视线里,矗立塞北巍巍耸云天。”

莫宝斋连声称道,走过去轻轻拍着栗毓美的头:“好样的!”

众人齐声称道。朱硅右手托着下颏,看着栗毓美:“嗯,好,好,好!妙,妙,妙!”

在一旁站着的栗毓美的爷爷、奶奶、妈妈会心地笑了。

接着,就进行大修柳河认捐。朱硅、莫宝斋、贺永、关正行等带头认捐,富绅踊跃认捐,普通人也认捐踊跃。认捐数目超出修柳河所需银两。看着认捐现场,关正行合不拢嘴。他还特意表扬了栗毓美的奶奶、妈妈捐嫁妆,爷爷捐修店铺木材,全家出动认捐的义举。引来一片叫好声。

开工典礼结束后,朱硅准备前往应州。临行前,他在人群中找到栗毓美,抚摸着他的头,深情地说:“希望你好好读书、好好做人,好好孝顺长辈,长大后为朝廷效命,成为国之栋梁。”

莫宝斋过来抱了一下栗毓美。

栗毓美深深鞠了一躬:“牢记大人教诲!”栗家排成一行,向朱硅深深鞠了三个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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