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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把爹的病给了孩儿吧

一转眼到了冬天。塞北大地冰天雪地,银装素裹。晨曦下的浑源城尚处在静谧之中,城南白雪装扮下的恒山,绵延起伏,矗立云天,更加巍峨。在白雪的映照下,永安寺院内,一位长者正领着一群孩子习武。只见众武者精神抖擞,动作整齐,时而腾起,时而落地,时而交汇,时而分离。飘飘乎,如雪花落下;轰轰然,似狂风骤起。伴随着动作,不时传出洪亮、有序的喊声,为沉睡中的浑源古城增添了生机和活力。

随着武者的声响和动作,天空渐渐露出鱼肚白,城里热闹起来。天已大亮。“恒山武馆”的牌匾挂在大殿的前梁下,习武之人已经容貌可辨。原来,那位长者正是武馆掌门焦殿元先生。只见他鹤发童颜,穿着紧身武士服,正在给其子焦山虎和栗毓美等众弟子教习长拳。他一会儿示范,一会儿解说动作要领。

离武馆不远处,就是浑源城的闹市沙河桥大街。时近年关,年味趋浓。天色刚大白,城里的店铺即做开门准备,四面八方买年货的人也向沙河桥涌来。

焦山虎停下习武,拉着栗毓美到了焦殿元跟前,两个人先是行了个武士礼,然后焦山虎请求道:“爹,恒麓书院明天就要放学了。我和朴园今日还要去学堂,我等先走一步了。”焦殿元摸了摸栗毓美的头:“哦,快去吧,先擦擦汗,当心着凉。”

栗毓美和焦山虎手拉着手向焦殿元连鞠了三个躬,小跑着离去。焦殿元满脸慈爱,看着他们向远方跑去。

年关已到,不用几天就要跨入乾隆四十九年(1784年)。小年那天时近中午的时候,栗雨亭穿着一件棉长袍,戴着一顶狗皮帽子,风尘仆仆地从榆社骑着毛驴,冒着寒风,踏着积雪,赶回浑源过年。栗雨亭已经三年没有回来过年了。当到了东关门外,他从驴身上下来,先是深情地望了望城南恒山主峰天峰岭,以及与之相对的金龙峡西边的翠屏山,面向城内深鞠了三个躬,然后牵驴走着进了城。他沿着沙河桥街往东行走,先是路过州府衙门,然后路过家门但没入,继续往前走。不知不觉,就到了恒麓书院门前。书院大门半开着,他把驴拴在门前一棵树上,往院子里张望着。

明天就要放年假了,学子们正在打扫书院卫生,准备过年。胡敬业、郑家富等五个孩子在扫院,栗毓美和吴彩霞正在往窗户上贴窗花。

这时,焦山虎、张志远抬着水回来了。栗毓美赶紧停下手里的活计走到院中间招呼着:“哎,胡敬业,一会儿再扫吧,山虎他们抬回水来了,免得把水弄脏。”

苏子轩从执房出来,拿着一卷红纸走到栗毓美跟前:“朴园、彩霞,这是一些春联,你们分头送给去年为治理柳河认捐的人和字号。”然后往学堂走去。

栗毓美接过对联,往紧卷了卷:“是的,先生。”苏先生又返回来:“还有件事,朴园。前几天,我还为那几个认捐大户,每户写了个条幅,托你们一并带去。”

栗雨亭看见儿子,再也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就去敲书院的大门。苏子轩听见敲门声,就走了过来。一看见栗雨亭的打扮,就愣住了:“哎,你找谁呀?”

栗雨亭打量了一下自己的打扮,活脱脱一个猎人,尤其那顶狗皮帽子戴在头上,长长的毛捂住了半个脸,令人很难认出,他只好把帽子摘下来,哈哈一笑:“咋的,苏先生,不认识了?我是栗毓美的爹,栗雨亭呀!”

苏子轩喜出望外,赶紧跨出门槛,伸手抓住了栗雨亭的手:“啊呀,原来是雨亭先生,这身打扮,我还以为你是个猎手哩!三年不见,十分惦记!”

栗雨亭松开手,会心一笑,在苏子轩肩膀上连拍了几下:“心照不宣,彼此彼此。雁门关外还是冷,在太原那边不用穿这么多。”

苏子轩看见毛驴身上驮着东西,被拴在门外的一棵树上,就出了门,边往驴跟前走,边说:“把驴牵到院里,不敢拴在外面,以免遇上盗贼。”他刚一到驴跟前,驴就发出叫声,然后一通乱踢。苏子轩被吓了一跳。

栗雨亭赶紧走过来,推开苏子轩:“还是苏先生想得周到。我来牵吧,这家伙认生。”他拍了拍毛驴的背,麻利地解开缰绳,把驴牵进了院子里拴好。

苏子轩一端详栗雨亭的装扮,受宠若惊地说:“雨亭先生,莫非还没有看令尊大人和妻儿老小,就先到寒窗来了?”

栗雨亭指指天,放低声音说:“对呀,子轩先生,我心里憋了好多话,在那边没处说,快憋死了。想与你一吐为快!”

苏子轩点点头,看着大门悄声说:“我也有好些话没地方说,憋得好难受,岂不是两相情愿,两全其美吗!雨亭先生,我等这些读书人啊,老是忧国忧民,国事在先,家事在后啊。”

栗雨亭把手里的一个小包,小心翼翼地递给了苏子轩:“这是我路过代州时给你买的一方澄泥砚,一点儿心意,礼轻情意重。”

苏子轩双手接过来,捧在手上,掂量了一下:“雨亭先生,这可是礼重情更重呀!”

栗雨亭拍拍苏子轩的肩,哈哈一笑:“礼物有价,情义无价!”

苏子轩一只手拿着砚台,另一只手拉着栗雨亭的手,不好意思地说:“哎,只顾说话了,让你站在寒风里。来,快进屋,外边冷的。”

这时,栗毓美和同学们抱着对联和条幅,从学堂出来,正好碰上苏子轩和栗雨亭。栗毓美看见爹,心里一阵狂喜,就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过来,含着泪:“爹,您可回来了!”

栗雨亭转过身来把栗毓美抱了起来,又放下,然后摇摇头:“啊呀,这么重,抱不动了。”他笑了笑,看着苏先生:“朴园长大了!”

栗毓美抓住爹的手,昂着头看着他的脸:“爹,您可回来了!爷爷,奶奶,我妈,天天都在念叨您。”

栗雨亭把毓美搂到怀里,拍了拍吴彩霞的头:“好孩子,你们先回去,爹和苏先生有些要紧话要说,后晌就回家了。”

苏子轩的执房正中墙上挂了一张孔圣人的像,中间摆了一张八仙桌。右前角有一个灶台,灶台上放着一把铜壶,正冒着热气。房子右墙中间有一个门,里边是苏先生的卧室。一看就知道苏子轩过着清贫的生活。

栗雨亭一进门先向孔圣人像三鞠躬,然后在屋子转了一圈。苏子轩看着栗雨亭,笑着问:“雨亭先生,先向读书人的祖宗报个到?”

栗雨亭点点头:“多少年养成习惯了。”然后把外衣脱掉,帽子摘掉,坐在八仙桌旁打量着屋子。

苏子轩先是从一个瓷罐里抓了一把茶放到桌上的碗里边,接着又拿起铜壶倒水:“这是咱们恒山的山茶,味道很不错。”

栗雨亭点了点头,做了个手势:“苏先生坐下说话吧。”

苏子轩给另一只碗里放了茶倒了水,然后坐下:“咱们边喝水边说吧。雨亭先生,差事有没有变化?”

栗雨亭长出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地说:“唉,一切如旧。我在榆社县代理教谕已经五个年头,不知何时是个头?”

苏子轩抿了一口茶,喃喃地说:“嗨,这世道和从前不一样了。你上面没人,自己又不愿求人,想提升是绝对不可能的。我知道你是一个认真做事的人,但巴结上司不入门。就你这个性格,人家不把你的位子给了别人就算便宜你了。”

栗雨亭一口气把那碗水喝了个底朝天,然后用手摸了摸嘴,面色沉重地感叹道:“我自己倒没什么。这世风日下,恐怕康雍乾盛世已是落日余晖了,我担心咱们的后代就难以过上安稳日子了。”

苏子轩把凳子往栗雨亭这边挪了挪:“是啊,我觉得大清颓相已现,可我等人微位鄙,只能是空悲叹。”

栗雨亭看着门外,低声说:“我过去一直心存幻想,但世风日下,尤其愈演愈烈的文字狱,我快要绝望了。”

苏子轩站起来:“等等,我去把门关上再说。”然后走到门前探出头去在院子里看了看,又回到屋子使劲把门关好,再坐回到原位子上。

栗雨亭用右手轻轻拍了几下桌子:“真是太离奇了,也太不可思议了。今年秋天乡试,榆社的学子该中举的没中,不该中的中了,我的心呀很不是个滋味。那些读书人,哪个值几斤几两,还能瞒得了咱?”

苏子轩站起来拿起水壶往两个人的碗里续着水,苦笑着说道:“我的教谕大人呀,”他拍了拍脑袋,“这年头谁看你这里有没有学问?”他用两只手的拇指和食指对起来,形成个圆,又拍拍马甲上的口袋,“是看你这里装的这个东西哩!”

栗雨亭拍了一下脑门:“看我这个榆木脑袋。听你这么一说,估计咱们浑源也和榆社一个样!”

苏子轩无可奈何地摇头:“同顶一片天,都在一个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年头哪里还有净土?!”

栗雨亭喝了口茶水:“嗯,这茶味道还真不错,味道清纯、甘甜。要是官场上能找到这样的感觉,那该多好呀!”

苏子轩拿起壶续着水:“这是我自个儿到恒山后背采摘的,回榆社时给你带些儿。”

栗雨亭站起来打恭:“那就提前谢谢了。”然后坐下。

苏子轩品了一口茶,咂着嘴:“我觉得这朝代的风气呀,与茶叶可以类比。”

栗雨亭品了一口茶,顿了顿:“嗯,你说得有道理。这新茶一采摘下来,味道鲜美,放得日久了,就容易变质,味道就不好了。一个朝代也一样。在当朝初期,励精图治,不敢懈怠。但越年久,越容易懈怠。这就是创业容易守业难的道理。”

苏子轩点点头:“对。大清延续了三个朝代的盛世,快一百年了,这在历史上是空前的,我觉得大清要延续盛世难矣。我看已经积累了大量的问题,积重难返呀。”

栗雨亭细细品尝着茶水:“是啊。你这个茶叶也一样,尽管味道还可以,但毕竟是陈茶了。”

苏子轩哈哈一笑:“嘿,吃了人家的葡萄了,还说人家的葡萄酸,怕我和你要银子,是不是?”

栗雨亭摇摇头:“这倒不是。还是说正经的吧。你看看这从上到下,都摆阔气,耍派头,给人的感觉,好像官府的银子像泉水那样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但实际上时下不仅国库空虚,就连各省藩库也都存银无几。”

苏子轩把眼一闭,往后靠了靠:“百姓的兜同样也空了。”

栗雨亭心情沉重地悄声说:“是啊!上面已一年没给榆社县学拨费用了,搞得先生们都过不了年,无奈之下,我只好拿出一半的俸禄表了表心意。哎!杯水车薪,起不了什么大作用。”

然后两个人对视了一下,又低下头去喝茶,都不知说什么是好。

过了一阵子,栗雨亭长出了一口气:“你我都是读书人,既是同行,又都受惠于朝廷,真是心急如焚啊!”

苏子轩站起来在地上踱着步:“自古道,国要兴,吏治清;吏治坏,国要败!”

栗雨亭站起来,看了看孔圣人像:“悠悠万事,树人为先,家国一理。从官府到百姓有钱游山玩水,没钱供孩子读书,这可危险啦……”

苏子轩赶紧做了个手势,小声说:“雨亭啊,圣上第六次南巡刚结束,此话千万打住。”

栗雨亭恍然大悟,微微点头:“啊呀,我有些激动,失控了。”

苏子轩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世风颓废的感觉,我五年前即有了。我觉得,从政之路太凶险、太坎坷,所以我才弃官从教。这样做,也算独善其身吧。”

栗雨亭激动地看了看孔子像:“时下那些有权有势的,连孔夫子的后院也充满铜臭味。在科举上做手脚,误国害人,大逆不道呀!”

苏子轩使劲摇头:“是呀,这世上已没有净土了,上天又没门,本想凑合着活吧,可又觉得朝廷有恩于我等,皇上年事虽高,但还勤勉理朝,我等虽不在庙堂在山野,仍然要忧国忧民。”

栗雨亭边听边叹气:“子轩兄啊,你我位鄙言轻,只有独善其身对上苍吧。可以忧国忧民,但千万不能把火窝在心里闹出病来。”

两个人相对无语。他们足足谈了两个时辰。到了后半晌,栗雨亭才离开恒麓书院回家。他快到家门前时,母亲苑氏正站在大门前向巷口张望着。当他走到巷口时,一眼就看见了母亲。他抓住缰绳拖着毛驴小跑着,大声呼喊着:“妈!妈!儿子回来了!”

站在大门前望眼欲穿的苑氏,看见了儿子,把手举起,来回挥动着:“雨亭,妈在等你。”她看着栗雨亭,声音颤抖着往院子里喊:“老头子,朴园他妈,雨亭回来了,雨亭回来了!”

听见门外的喊声,栗德本趿拉着鞋跑到了大门前。白岫玉抱着毓彩也跑出来了。

栗雨亭急赶着往家走,反过头抽了毛驴两鞭子。毛驴嗷、嗷叫了两声,加快了速度,说话间就到了门前。看着儿子,苑氏往前赶了几步,看着栗雨亭的打扮:“哎!雨亭,一路冻坏了吧?”

栗雨亭笑了笑:“妈,不冷。一门心思往家里赶,走得快了,就不觉得冷了。”

在白岫玉怀里的栗毓彩,怯生生地看着栗雨亭,悄声问白岫玉:“妈,这个叔叔是谁?咋穿着那么多衣服?”

栗毓彩的话一出口,引得在场的人哈哈大笑。栗雨亭酸楚地不知说什么是好。苑氏抱过毓彩:“孩子,叫爹!”

栗毓彩摇摇头,若无其事地把头搭在奶奶的肩上,看着远处。栗雨亭尴尬心酸,要抱过孩子:“不怪孩子,我走了三年了,孩子早把我忘了!来让爹抱抱。”

栗毓彩搂住苑氏的脖子死活不肯。栗雨亭心情一阵难受,差点流出了眼泪。栗德本从儿子手里接过毛驴缰绳:“雨亭,先回家暖和暖和。”

栗雨亭提着缰绳找地方拴驴:“爹,不要紧,还是我来吧。”

栗德本从栗雨亭手里夺过缰绳,推了他一把:“快跟你妈回家去吧。”

栗雨亭好不容易从苑氏手里接过毓彩,亲了一下,抱着回了家。栗德本把驴拴好,卸下驴背上的东西,拿着回了家。

这是三年来栗家过的第一个团圆年。栗雨亭忘记了往日的烦恼,敬俸祖宗,孝敬父母,疼爱妻子,亲昵后代,全家三世同堂,过了个团圆年。他还抽空为栗毓美弟兄两个讲经说道,使他们增长了知识和见识。六年多来,栗毓美美美地享受了一番父爱。

栗雨亭这一次回家过年,还和知州关正行相识,并开启了栗家和关家的友谊。在栗雨亭离开浑源时,关正行还给山西巡抚写了封信,让栗雨亭带上,以接上与上层的关系。但栗雨亭始终没有把信送到,也没有到巡抚衙门找过朱硅。

栗毓美跟着苏子轩学文,又跟着焦殿元习武,正在成为一个文武双全的少年。栗毓美神童的美誉几乎在浑源州家喻户晓,以至于提亲的不断。为了不影响读书习武,故意放出栗毓美和吴彩霞定亲的消息。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在栗毓美十三岁那年的冬天,栗家祸不单行,栗毓美不仅情感上受到煎熬,成长之路上也遇到了大坎。

这年初春时节,乍暖还寒。一场中雪过后,栗家院子积雪有二寸多厚。院子和屋顶都被雪严严地覆盖着,是冰雪的世界。对栗家来说格外寒冷。母亲因患急性病突然去世。可祸不单行,父亲又身患重疮,卧床不起。爷爷奶奶都年逾花甲,接连不断的打击,使他们身体更加虚弱。三个弟弟都尚未成人。栗家的大梁,重重地压在了十三岁的栗毓美肩上。

母亲去世后,三弟毓杞、四弟毓森年幼,由姨姨抚养,二弟毓彩由爷爷奶奶抚养,与他和爹睡在一起。四更天,栗家父子三人正在一条炕上熟睡着。栗雨亭睡在炕头上,栗毓彩睡在后炕。为了照顾方便,栗毓美睡在他们俩的中间。幸亏二弟和三弟不用他管,否则,栗毓美的日子更是没法过。

“喔——喔——”公鸡的打鸣声打破了长夜的沉静。栗毓美听到公鸡打鸣声,赶紧麻利地爬起来,先是轻手轻脚地给毓彩往紧压了压被子,又趴到爹跟前看了看,然后轻轻地穿上通白的孝服,慢慢地下了地,蹑手蹑脚地出了院子。他提着夜壶出了院子,一不小心被雪滑到,夜壶掉在石头台阶上,摔了个粉碎,尿液撒了一大片。他不顾一切地爬起来,先是拿铁锹清理了夜壶的碎片,又把尿液浇过的积雪铲成一堆,然后一锹一锹地送到茅厕。接着拿起扫帚清扫院子的积雪。把院子的积雪扫完后,又进了院子南边的厨房,准备生火做饭。

栗毓美先是点着油灯,然后准备生火。他急着拉开火盘用手掏灰,被火里的余烬烫了一下,疼得直钻心。他蹲在地上,想起了刚刚去世的妈妈,禁不住泪流满面,心如刀绞。他忍痛站了起来,看了看上房,一想起一家老小等他照料,就咬咬牙,拿起一把勺子将灶膛里的灰掏干净。他把木柴放到灶膛里,又用锤子去打炭,正好被溅起的炭块打到脸上,疼得他直咧嘴,下意识地用手去揉,结果抹了一脸炭黑,自己却全然不知。他把炭块放到灶膛后就去点火,咋也点不着,无可奈何,找了一卷纸点着,往灶膛放时,窜起的火焰烧到了他的脸,他忍痛把纸塞进灶窝,用火盘盖住。

屁股疼,手疼,脸疼,心痛一起涌来,他再也忍不住了,蹲下捂住嘴痛哭起来。

苑氏在上屋听见了厨房的动静,拄着拐杖,推门进来,栗毓美抬起头看着奶奶,一下扑到她的怀里,祖孙俩抱在一起。栗毓美忍住哭,颤抖着,低声说:“奶奶,昨晚弟弟想妈了,哭着不睡,三更天才睡着的。我爹疮疼得也是睡不着,睡的时间也不长。我不能闹出动静来,让他们多睡会儿吧。”

苑氏点点头,低声说:“懂事的孩子!这样一个家让你一个孩子来撑着,太难为俺孩子了。是奶奶这个老不死的没本事。”然后把栗毓美使劲搂到怀里,把嘴压到孙儿头上,祖孙俩呜呜地哽咽着。

当太阳半杆子高时,栗毓美从厨房端着汤药回到了卧室。栗雨亭一看见栗毓美端回来药,就挣扎着要爬起来,剧烈的疼痛使他难以忍受。栗毓美见状,把汤药放下,赶紧过去扶着,又把他慢慢地放倒在炕上,轻声说:“爹,您一身疮,千万不要往起坐呀。”然后去端药。

栗雨亭一看儿子穿着孝服,灰脸黑手,顿时泪流满面,就轻轻地用手摸了摸栗毓美的脸:“儿啊,难为你了!”

栗毓美苦笑着,把脸侧过来,吹了吹药,用勺子喂了一口:“爹,您不要多心,儿能挺得住!”栗雨亭捂住脸,哽咽着。

喂过药后,栗毓美又从厨房端着半锅小米稀饭进到了卧室。他把稀饭放在炕头,想去叫醒弟弟。栗雨亭看了看他,轻声地说:“朴园,让你弟弟多睡会儿吧,夜儿黑夜几乎没有睡,他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

栗毓美抹了抹眼:“爹,今日是妈的二七哩,我俩得给妈上坟去呢。”栗雨亭无奈地看着栗毓彩。

栗毓美轻轻地拍着毓彩,小声叫着:“弟弟醒醒,弟弟醒醒。”

栗毓彩睁开眼,站起来抱住栗毓美:“哥哥,我要妈妈,我要妈妈!”

栗毓美紧紧抱着弟弟,泪流满面:“弟弟,人死如灯灭。咱妈不可能再回来了。今日咱们给妈上坟去。”

早饭后,栗毓美和弟弟踩着积雪,挎着篮子,手牵着手,打着趔趄来到了栗家祖坟。白岫玉的坟上堆着新土,纸幡立在坟头上,随风摇曳。

栗毓美和弟弟给妈叩了三个头后,同时号啕大哭。栗毓美使劲拍着地:“妈妈,你听见了没有,我和弟弟看您来了。老祖宗显显灵,把爹的病给孩儿吧,孩儿年少能扛得住,求求你们了。”

毓彩一个劲地哭喊着:“妈妈,妈妈,您在哪里?妈妈,妈妈,您在哪里?我想您了!”

栗毓美从篮子里拿出供品,轻轻放在妈妈的坟头。然后拿出纸钱,在坟前焚烧起来。

吴开域全家对栗家的事急在心上。处理了手头上的一些急事后,吴开域一大早就过来看望栗雨亭。他坐在栗雨亭旁边,心情沉重地说:“雨亭,我看这样撑着可不是个办法。你这个病一下子好不了,让朴园挑起家庭这副担子,可不合适呀。”

栗雨亭看着吴开域,摇摇头,心痛地说:“哎,我也没有办法呀。哎,当看见朴园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成天忙里忙外的,我的心就像刀绞一样痛。”他禁不住泪流满面。

吴开域看着他,自己的眼睛也湿润了,拿起一块布,为自己擦了擦泪,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你记不记得,朴园已经两个多月没上学堂了,再这样下去就要荒废这个孩子呀。朴园可是块好材料。还有,毓彩的学业也不敢丢呀,还有毓杞、毓森这两个小的,老是让他姨姨招呼着也不是个办法呀!”

栗雨亭捂住脸失声哭着:“我是读书人,明白孩子们误了学业意味着什么,但实在不知道咋办才好。我家是马尾提豆腐,提不起来呀。”他用拳捶着自己的胸,“怎么这倒霉的事都让我给遇上了?”

吴开域看了看栗雨亭,安慰道:“这样生闷气无济于事,还是想个长久法子吧。前几天,我和西关木材铺的孙东家,给你和他的女儿提了亲,他倒有这个意思。他们家人喜欢读书人,这个姑娘叫孙月兰,也知书达礼。”

栗雨亭迟疑了一下:“这个姑娘我认识,一直想找个读书人,才放到这么大年龄没嫁。孙家也托人找我爹和妈提过亲。两位老人也赞成这门亲事,我也没有意见,就是怕孩子们受了委屈。”

给母亲上坟回来后,栗毓美和栗毓彩就去抬水。当他们抬水进来,正好听见了大人们所说的一切。栗毓美轻轻地拉着弟弟走到了厨房。

栗毓美坐在凳子上,心情沉重地把弟弟搂在怀里:“弟弟,大人的话你也听见了。你还小不懂事,这人死了就再也活不了了。咱爹总得有人招呼。那个孙月兰姑姑,哥见过,是个很善的人。只要她对咱爹好,咱两个就认她做妈。”

栗毓彩抱住栗毓美,闭着眼,噙着泪花:“哥,你是我最亲的人,我听哥哥的。”

过了一会儿,栗雨亭把栗毓美兄弟俩叫进了卧室。一进门,栗毓美拉着弟弟一起冲着吴开域跪下:“恩师,你们说的话我和弟弟都听见了。为了这个家,您就让孙姑姑来了为我和弟弟做妈妈吧,只要她对我爹好,我和弟弟都会孝顺她的。”

栗毓彩点点头,懂事地说:“嗯,我听哥哥的。”

吴开域噙着泪花下了地,扶起他们哥俩:“懂事的孩子,快起来吧!”

栗雨亭忍着剧痛咬着牙,不顾一切地爬起来,面对着他们哥俩,伸出手:“孩子们,爹对不住你们!”他的疮疤处流出了脓血。

栗毓美、栗毓彩不顾一切地过去抱住栗雨亭,失声痛哭起来:“爹……”

栗雨亭使劲咬着嘴唇,抱住他们,嘴里的血,眼里的泪交汇在一起。吴开域噙着泪花,背过脸去,实在不忍心看下去。

孙月兰过了栗家门后,孝顺公婆,悉心照料栗雨亭,像生母一样疼爱孩子,栗家又重现生机。半个月后,孙月兰送栗毓美和栗毓彩上学,两个月后接回了毓杞、毓森。半年后,栗雨亭回到榆县教谕任上。

又是两年过去了。由于孙月兰慈母般的关爱,栗毓美渐渐走出伤母的阴影。在苏子轩悉心教导下,加之苏子轩课外的辅导,栗毓美落下的功课补上了。这年春天,山西省乡试,栗毓美初生牛犊不怕虎,临行前在母亲坟前发誓,一定要考个好成绩,为栗家争光。乡试回来,他把答题情况和恩师苏子轩、吴开域如实道来,两位恩师无比欣慰,高兴得合不拢嘴。他们以为,从考试成绩来看,栗毓美中举已成定局。栗毓美自己也高兴极了。但栗毓美和他的恩师们忘记了一个关键的环节,这年乾隆皇帝已经八十多岁高龄,朝政正由和珅把持,康乾盛世已到黄昏,朝中无人,家中没有银两,仅凭贡院考试想中举那是白日做梦。这年乡试结果,栗毓美名落孙山。幸亏栗毓美做事低调,没有在外面张扬,否则,栗家就丢了大人了。最可气的是他的同窗胡敬业,不论才学,还是品行,均和栗毓美差了一大截子,却意外中举。这让苏子轩大跌眼镜,栗毓美更是心不平气不顺。

为了安抚栗毓美,鼓励他振作精神,立志成才,苏子轩提议,在四月初八恒山庙会,组织弟子们以“登恒山、望黄河、明心智”为主题,上恒山春游。为了让栗毓美集中精力应试,两家大人商议,为栗毓美和吴彩霞定了亲。苏先生还特意把吴开域请上。

四月初八这天,传说是恒山爷崔英的生日,这是浑源州的重要节日。仲夏的恒山,天高云淡,风清气爽,百花盛开,万木争荣,游人如织。

天刚蒙蒙亮,栗毓美、吴彩霞、焦山虎、胡敬业、张志远等十几名同窗就到了恒山后山山门前。吴彩霞家的管家郑源伟个头高大、膀粗腰圆,背着一架古筝,站在众人中间,如鹤立鸡群。在众人中,吴彩霞格外引人注目。她两只大眼水汪汪的,皮肤白里透红,红里透白,身高六尺上下,体态肥瘦适中,已经出落成典型的浑源美女,谁见了都想多看几眼。她今日穿了件粉红上衣、葱白绿裤子,显得更加娇艳。

苏子轩和吴开域相跟着刚刚赶到。苏子轩看着栗毓美微笑着:“这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朴园,你和彩霞定了亲,为师真为你高兴呀!”

栗毓美看看苏子轩,又看看吴开域:“谢谢恩师的教诲,也谢谢开域叔叔把彩霞许配与我。”

胡敬业满面春风地站在人群中,仰起头看了看郑源伟,哈哈一笑,拍了他屁股一下:“好家伙,是不是吃上骆驼肉了,咋长了这么高!”

众人看了看胡敬业,没人吭声。苏子轩仰起头看了看郑源伟,又看看众人,不由得一笑:“彩霞,看看你师兄弟们都来了吗?”

吴彩霞抬起手,边清点人数边说:“焦山虎、胡敬业、张志远、刘来福、赵明、高兵……啊,该来的都来了。”

吴开域打量了一下众弟子:“子轩,离开书院这么多年了,能来这么多很不容易。”

苏子轩向众弟子打恭道:“愚师提议,今天以‘登恒山、望黄河、明心智’为主题上恒山春游。哦,来了这么多,多谢弟子们给愚师面子。”

众弟子齐声:“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然后动作整齐地向两位先生三鞠躬。

周围登恒山的人越来越多。来往的人看见吴彩霞,都情不自禁地想多看一眼。吴开域抬起头看了看高耸的恒山,又看了看如织的游人,走到众弟子跟前,叮嘱道:“今日人多,一定要跟紧点走,互相照应着,千万不能出差错啊。”

苏子轩点点头,仰起头看着恒山:“开域先生说得对,大家千万小心。那好,这会儿就开始爬山!祝大家登高望远,步步高升!”

吴彩霞跑到众人前面,拍拍手:“哎,等一下。我建议从恒山后背上,到山顶风阁楼集中。谁上得最早,给上得最晚的出一个节目。大家同意不同意?”

众弟子欢呼雀跃,拍手称快,异口同声地说:“好主意!”

苏子轩看着吴开域,微微点头:“开域兄,令爱可是个有主见的丫头呀。”

“是子轩兄教导得好呀!”吴开域开心地说。

“哎,是开域兄生得好,教养得好!”苏子轩拍拍手,认真地说。

学子已开始爬山。吴开域捅了捅苏子轩的腰:“快爬山吧!”

吴彩霞站在前面等着吴开域他们,张志远也停下了脚步。等吴开域他们赶上后,吴彩霞搀着吴开域往上爬,张志远搀着苏子轩往上爬。

栗毓美站在前边和郑源伟说:“你在后边殿后,我在前边开路,一定要保护好两位恩师。”

张志远接住话茬,看着吴彩霞:“朴园,不要忘了,还有师妹。”

栗毓美点点头:“谢谢提醒。”学子们兴致正浓,穿过人群,争先恐后往上爬。

胡敬业爬得最快,他站在高处一个转弯处,扭过头来,得意地高喊:“喂——喂——我站到了最高处了!”

山里发出“我站到了最高处了”的回声。众学子一看两位恩师年事已高,怕他们身体出问题,都有意放慢了脚步,护在恩师的周围。大家边说笑,边继续往上爬。

张志远看了看高处的胡敬业,摇摇头:“恩师,您看今日胡敬业得意忘形了。我有一句话不知该不该讲?”

苏子轩往山上看了看胡敬业得意的样子,又看了看张志远:“弟子和为师说话,那还用客套吗?”

张志远点点头,长叹了一声:“哎,这么多同窗中,在习文方面我最敬佩朴园,在练武上我最信服山虎。可在今年乡试中,不知道为什么胡敬业能中了举?而朴园却名落孙山,真令人匪夷所思!”

焦山虎凑上前来,轻蔑地说:“还不是因为他家里和当今的学政攀上了关系?他肚子里那点水水不要说朴园了,就是我都不看在眼里。”

在一旁的栗毓美听到焦山虎的话,淡淡地说:“哎,山虎,不要这样说,猪拱鸡刨,各有各的门道。还是怨咱自己功夫没下到。”

苏子轩停下脚步,众人随着停下脚步。苏子轩摸摸栗毓美的头,惋惜地说:“朴园,你可不能灰心。这几年你家里磨难太多,误了一阵子学业。你尽管书本上的东西少学了一些,但做人的道理你懂得更多。我相信,你一定能够赶上,最终获得成功。”

栗毓美过去搀着苏子轩继续往前走:“我要发奋读书,勤学苦练,决不会让两位恩师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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