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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哭义父路遇仇人 遭追捕只身跳崖

话说黄化富被山勇一巴掌打掉半边大牙,恼羞成怒,一声令下,处山勇以凌迟极刑,刀斧手们应声而上,把山勇推了出去用刑。山勇以极大的忍耐性,忍受着利刀分割骨肉的痛苦,并没惨叫一声,只是大骂昏君无道,纲常扫地,贪官残暴,横行霸道,毫无人性。只骂得日月格外明,神鬼都震惊。正是:

平生正气凌霄汉,

留取丹心照汗青。

话分两头。再说凤儿,自从山勇聚众造反之后,她一直躲在山龙姥姥家里。实指望一切都能像春水放木筏,一路平安,事事如意。哪知事与愿违,连天来养父被俘,养母被杀,龙儿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她姥姥一听噩耗,悲恸欲绝,一口气没换过来,便一命呜呼。可怜的凤儿,真是靠山山倒,靠水水流。她只感到天塌地陷,走投无路。她含悲忍泪,安葬了姥姥之后,嚎啕痛哭一场。只哭得百花低头忧愁,众鸟痴痴飞走。

凤儿一直惦记着义父的生死结果,她毅然决定去襄阳城探访义父下落,为避一路的麻烦,她换装缟素,女扮男装。只见她头顶假发髻,戴黑色丝制朴头,身着黑色斜襟长衫,腰系丝制宽带,带上挂一把龙泉宝剑,肩背包裹,好一个英俊潇洒少年,独自向襄阳城走去。一路上招来无数姑娘们的青睐,惹得男儿们妒嫉。正是:

俏姑娘英俊文雅为女中之秀,

扮男儿风流倜傥是男中豪杰。

凤儿一路如飞,心急如焚,恨不得千山万水一步越过。当她汗流浃背,气喘吁吁,来到襄阳城西门外,抬头看去,只见巍巍城墙高耸,城门楼下树立一根杉木杆,杆上挂着的正是义父山勇血淋淋的头。瞬时,愤怒、仇恨一起涌向心头,只感到雷电摧心万刀绞肝,“扑通”一声双膝跪地,凄惨地呼喊道:“爹爹!爹爹!我可怜的爹爹啊……”她悲恸欲绝,只哭得草木伤心,过客落泪。不必细表。

自古有言:“冤家路窄,仇人路短。”凤儿正似失林归鸟、断翅金凤无所适从之际,忽听“当当当”一阵锣响,只听得传来刮锅一样刺耳的喊声:“快让开——大都督出城了……”她抬起眼皮看去,只见那铜锣响处,杀气腾腾惊天动地,但见那城门开时,刀光剑影寒彻九霄。城门“呼啦”一声闪开,涌出一队人马,领头的正是冤家对头黄化富。

这黄化富血腥镇压了山勇义军之后,自鸣得意。这一日他闲暇无事,率领众将官出城狩猎消遣。不料出城就见一人跪在地上伤心哭泣。他勒住马头,奇怪地问随从:“哎,是谁胆敢在那里哭叫?”

旁边有人报告:“看样子好像是凤儿女扮男装。”

你道这个人,怎么会一眼看出凤儿的破绽来呢?原来,山勇的那个马戏班子,以绝技名扬四海,而凤儿是这马戏班里一个明星,人们对她的表演,百看不厌,千看犹新。看到后终生不忘,没看到的后悔一生。所以凤儿在人们的心目中的印象深刻,不管她是怎样的乔装打扮,也难混过一些人的眼力。

那马上的将士们都看过凤儿的杂技,她那飞空走丝、仙女衔花、耍枪舞剑、立马奔驰等绝技,不仅使这些将士们佩服得五体投地,而且都像馋猫一样,心猿难按,垂涎欲滴……山凤儿那苗条的身材,绝世的英容,精彩的表演,他们至今记忆犹新。这些将士一听有人说那跪地的人像是山凤儿,立即像一群公鸭子伸长脖子,瞪大眼睛,瞅了又瞅,看了又看,异口同声地说:“哟,可真像是山凤儿啊。”

黄化富一听,心中暗暗高兴,自语道:“哈哈,为得到你,我们刀光剑影,留下血海尸山,也没见到你的影子。今日在此,不费吹灰之力得到了你,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他忙拨马上前,皮笑肉不笑地说:“凤儿小姐,你好啊!我们为找你费了很大周折,不料在这儿碰上了你,真是我三生有幸啊。怎么样,跟我走吧,皇上还等着你呢。”

凤儿抬头一看,面前正是大仇人黄化富,顿时心中的悲愤化作一团火,直向上冲,只冲得两眼迸射金花,一口银钉快要锉碎,只见她“呼”的一声跳起来,闪电一般跃上一匹枣红战马,一掌打下那马上将军,“刷”的一声抽出宝剑,大声喝道:“混世魔王黄化富,还我血债!”说着,纵马挥剑直劈黄化富。

官军将士,都被凤儿这一举动惊得魂魄落地、目瞪口呆。

黄化富虽然对凤儿长相、绝技羡慕不已,但他对凤儿耍刀舞剑并没放在眼里。可他看凤儿来势凶猛,便慌忙拔刀相迎。

二人相交,一场恶杀。只见刀来恍似三冬雪,剑去犹若九月霜。这一个要报仇雪恨,那一个要助纣立功。各自都使出浑身解数,杀了二十来个回合,不分胜负。黄化富臂力过人、武艺无双,他看凤儿能和他对抗二十多回合,仍然斗志顽强,心中暗暗佩服,觉着这女子不仅姿色绝代,而且武功高强,真是可贵又可爱的人儿。他只怕伤了凤儿,不好在皇帝面前交差,便留着一手,想抓活的。

凤儿使尽浑身解数,恨不得把黄化富千刀万剐,可她越战越觉着力不从心,便虚晃一剑,来了个金蝉脱壳,拨转马头,飞也似的逃命去了。

黄化富看凤儿跑了,怎肯罢休。大吼一声:“快!给我追,一定要抓活的,切切不要伤到她。谁能抓到凤儿,我就给谁重奖。”说着,把刀一挥,率众将官催马追去。

黄化富一边挥鞭催马追赶,一边大声喊道:“凤儿小姐,你别怕,莫再跑啦,我全是为了你好,我发誓,不会骗你的。”

凤儿一边纵马飞跑,一边回应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别再放狗屁。我山凤儿头可断血可流,誓死如归,也不会听你们的,做你的鬼梦去吧。”她恰似一道电光,眨眼间数十里路一跃而过。可无论如何也扔不掉后追的尾巴。正是:

前跑的如离弦猛箭,

后追的似急云闪电。

凤儿挥鞭策马,官军紧追不放,眼看只隔一箭之地,霎时就要变成投网鱼、钻笼鸟。她心中正愁,忽见前面一座高山耸入云端。那山玲珑剔透,古怪奇特,只见遍地奇花异草般般秀,满山松柏杉栎色色新。她暗自高兴,只要想法子钻进那山林里,那我凤儿就是归山虎、入林鸟,你狗黄化富纵然是魔鬼,也把我没办法。凤儿想到这里,灵机一动,把左缰绳一拽,两脚把马肚子一磕,喊声“驾!”弃大道入小道,只见一道红光,向那高山射去。

哪知船破又遇顶头风,雪寒更加风凌霜。凤儿正飞马到山边,突然红马四蹄腾空,“咴咴”一声嘶叫。凤儿一看,只见眼前闪出一条五丈多宽,三丈多深的山涧,涧中怪石林立,涧水冲岩,声震山谷。眼看自己要和马同归于尽。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就势一纵身,恰如丹凤展翅,腾空飞起,一把抓住对岸树枝,又一跃,落到地上。她回头一看,天呀!那马收势不住,已冲入涧中,粉身碎骨,鲜血染红了涧水怪石。这一突然变化,真是惊心动魄、鬼神目呆。

黄化富在后边看见凤儿有如此神通,更是心荡神驰,意急如箭,要抓她献给皇帝请功领赏。他挥手向众将官再三吩咐:“一定要抓活的,千万不要伤着她。”

众将官收了武器,露出了笑脸,齐齐地站在涧边哄劝道:“凤儿小姐,求你别再跑了,我们对你全是好心,决不骗你,骗你算王八,跟我们走吧。”

凤儿哪听这一套,转身又向林中钻,只想逃出虎口,等待时机再起,再报血海深仇。

黄化富和将官们不敢怠慢,赶紧趟过河,紧追其后,一个个累得汗流浃背,上气接不住下气,只喘牛气,叫苦不迭。

一个龇牙咧嘴的官兵说:“唉呀,累死老子了,这他妈的何苦啊!”

一个累得七死八活的官兵说:“妈呀,我这嗓门要喷火,渴死老子了。”

……

凤儿灵巧得像金丝猴,遇涧跳涧,逢岩攀岩,一气跑到了山尖上。殊不知,身前却出现了万丈悬崖。天啦!这真是:

天绝人情,

地断人路。

黄化富追到山顶,一看凤儿已无路可逃,成了笼中鸟,网里鱼,便安然自得地喘了一口气,擦了一把汗,挑起右眉,眯着左眼,拿着手帕当凉扇,一边扇着,一边狞笑道:“山凤儿,你有本事再跑呀,料你长不出翅膀来了。既然跑不脱,飞不掉,那就老老实实跟我去见皇帝,共享天伦之乐去吧。哈哈哈……”

凤儿一听,气炸肺腑,怒烧美容,钢牙锉出两句话:“黄化富,你竖着耳朵给我听好了,我今生与你不共戴天,来世也要向你讨还血债。”说着,牙一咬,眼一瞪,心一横,脚一蹬,只见她跳下万丈悬崖。后世人作联颂道:

人间女杰唯有这一个,

世上英豪谁敢来匹双。

黄化富一看凤儿跳崖殉命,后悔莫及,两手拍得屁股“叭叭”响,脸上顿时暴起鸡皮疙瘩,他咧开癞肚嘴,只是喘粗气,叹道:“唉,皇上这场红绿美梦算破了。”说着,转身下山去了。不必细表。

古话说:“吉人自有天相助。”凤儿生死如何?下回自有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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