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名琛要跟随英国船队“下西洋”了,越过伶仃洋直奔加尔各答,不知他有没有在伶仃洋里叹零丁。柏贵等人可是在“惶恐滩头”说惶恐。虽然英法联军没有控制柏贵等人,但是战战兢兢地他们早就“罢工”了。
军中不可一日无帅,城中不可一日无主,摆在额尔金面前的问题是谁来管理广州?他想了半天,政府只有和人民紧紧联系在一起,人民才会拥戴它,否则,如果与人民为敌,那么政府就很快成为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很快就倒了。因此,他决定还是广州人来管广州。
那么到底该招聘谁来做广州市长呢?他的招牌启示该怎么写呢?你闭着眼都能想出,第一条就是“有工作经验者优先”。那么额尔金很自然地就想到了广东府衙的原班人马。鉴于战时特殊情况,笔试就免了,面试按照1:2的比例,广东巡抚柏贵和广州将军穆克德讷应邀来参加英法组织的广州市长面试。
柏贵一想,继续干呗,除了当官自己还会啥?况且当官还是幸福指数比较高的职业,跟着哪个老板干也是干啊,反正在大清自己再怎么着也成不了董事也成不了股东,总是给人家打工。因此他认真准备面试。穆克德讷就不同了:我本来就是股东,凭什么去给你打工?他对于这次应聘没有太大热情。
1858年1月6日额尔金在广州观音山设立面试考场,柏贵和穆克德讷前来应考。面试的第一关是自报家门,参加过公务员考试的都知道。柏贵作为广东的高官对于这个轻车熟路。进了考场还是按照官场制度行叩礼,因为他是汉人,平时给满人下跪也是下跪,现在给西人下跪也是下跪,这有何不可呢?所以很熟练。然后用响亮而干脆的声音:报告面试官,一号考生草民柏贵前来应聘!因为要换董事长了,惊恐之余还是有点期待的,自己这个执行经理说不定还能成为董事会成员呢。穆克德讷就不行了,我满人是皇族,不跪夷人,他就没跪。也没有用谦虚有礼的声音自报家门。
第二关是印象分。再看外貌,柏贵果断干练;穆克德讷身高近一米九,站不直,还体重超标。
关于面试结果,出身西方士绅社会的在额尔金和葛罗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了:柏贵。因为他们主要是想找一个听话的奴才做傀儡,另外这个人名义上代表政府,也得有绅士风度。为了提高工作效率面试到此为止。这样谦逊有礼、外表干练的柏贵就成为了“伪广州国“的皇帝,提前被溥仪了一回。
联军成立了巴夏礼任主任、英国陆军上校哈罗威(Thomas Holloway)和法国海军大佐修莱(F.Martineau des chenz)任委员的联军委员会,也就是伪广州国的董事会。
但是柏贵并没有向咸丰辞职。这个官场老滑头很清楚,洋人就是来潇洒走一回,吃喝嫖赌完了,坑蒙拐骗够了,就该回家了,我下一步还得做咸丰的员工,所以现在还得向咸丰汇报工作,如果以后他知道了,大不了我说是曲线救国。
前路后路都想好了,柏贵的“伪广州国“1858年1月9日就开业了。他这个广州市长也好,”伪广州国“皇帝也好,工作很简单,当好”二传手“就行了。不同的是原来给叶名琛当二传手,现在给联军委员会当。联军委员会叫他传达什么、叫他干什么,他传达好、干好就行了。同时柏贵也不忘事事汇报咸丰。
不过柏贵在这个伪广州国也并非事事都当”二传手“。柏贵上台后,致力于建设多边合作,致力于英法清共荣圈建设,也时而会得到额尔金或巴夏礼的口头表扬。
柏贵的位置也没变,工作也没变,工资虽然有变化但是对于巡抚来说,工资仅仅是个数目,没有实际意义。并且随着英法军队的无法无天,柏贵这个傀儡也跟着洋人狗仗人势,吃喝嫖赌、贪占抢掠,小日子过得优哉游哉。穆克德讷就不同了,竞选“伪广州国”皇帝落选,昔日的股东身份也无效了,他就郁闷。郁闷之于就联合众大臣给咸丰写信,但是写得很委婉,大意是夷人现在占领广州了,并在府衙设立了卫队,我们呢还是照常上班。之所以写得委婉是怕洋人(穆克德讷眼里的夷人)知道了秋后算账。
咸丰虽然血气方刚,对夷人不大放在眼里,一听夷人占领了广州,是可忍孰不可忍?他真想发兵广州教训夷人,替爸爸一雪前耻。但是江湖盟主当了不是一天了,他也学会用脑子考虑问题了。这时洪秀全已经闹腾了大半个中国了,他很难从别的地方腾出手来关注万里之外的广州。咸丰想,既然广州政府照常向我汇报工作,我大清广州政府也照常工作,英法联军管理委员会是知道的,也就是说英法还承认广州是大清的,我也可以对我大清子民甚至全世界说广州是我大清朝的。但我要是处理了这群“汉奸、满奸”,就等于自己从广州城退出来了。因此他虽然知道广州政府当了敌人的傀儡,但是并没有谴责、处理他们,而是继续承认柏贵为广东巡抚,甚至还打算给他们颁发个“敌后工作先进个人”奖章。因此他假装糊涂,没有裁撤柏贵,并且指示柏贵:广东的事情广东人来办,发动群众闹革命,把鬼子赶出去!
咸丰又革了叶名琛的职,但是他没有封柏贵为两广总督,这就给柏贵的前面吊上了一块肉。
柏贵知道后微微一笑,咱们就玩吧。对于一个没有可能到来的皇帝只要忽悠功夫过关就行了。柏贵安排秘书班子定期向咸丰汇报人民抗战的情况。汇报的主旨就是抗战形势一片大好,前途是光明的,但道路是曲折的。柏贵并时不时地安排写几次小说一样的奏折,编上几次小战斗,问咸丰要点钱。咸丰一看也很清楚,但就权当给柏贵付稿费吧,要钱就给,显示大清对广州的统治。
但不懂事却爱多事的湖南巡抚骆秉章1858年2月9日(咸丰八年农历的正月),给咸丰皇帝上了一道奏折,大意是柏贵团队似乎被英法人控制了。咸丰看后直骂老骆糊涂,但是面上还得回应:你给我打听着广州的消息,有什么事及时汇报,两广总督还缺着呢。骆秉章还真的当真了,不时向咸丰汇报点广州的情况。咸丰也没有把骆秉章的汇报当做骚扰信息,因为毕竟这样可以对比一下柏贵到底和自己说实话吗?就这样,咸丰也划起了曲线。柏贵病死后,新任广州知府劳崇光继续与联军管理委员会“合署办公”,这种情形一直持续了三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