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向中国借兵平叛的同时,朝鲜国王李熙等也在积极和东学党起义领袖全琫准等人交涉。因为李熙向清朝借兵也是迫不得已。他知道,对于中国这位大姐,只要跪倒在她的石榴裙下说上几句动听的谎言,也就相安无事了,但就怕虎视眈眈的睦仁天皇过来插上一竿子。对于狼子野心的日本武士他真不知该如何打发,日本的派兵保护使馆使他感到了不祥。所以攘外必先安内,李熙跟东学党和解了。
太原总阵聂士成、直隶提督叶志超、直隶总兵夏青云等援朝领兵大员今儿真高兴,来了一趟朝韩旅游就可以高歌凯旋,回家领赏去了。想想未来日子里,他们不禁心花怒放,策勋十二转,赏赐百千强,不仅尚书郎,还有一群美媚,你说幸福怎么来的这么突然呢?但是这时袁世凯同志却眉头紧皱。为什么面对同一件事会冰火两重天呢?因为站在不一样的台阶上。作为中国驻朝鲜的全权代表,对于日本的野心不是没有觉察,但是他总觉得日本的羽翼还没有丰满,还没有胆量和中国这个老大叫板。但是东林党消停了,日本人却闹腾起来,日本借口中国出兵朝鲜日益增兵,这令袁世凯怎一个“愁”字了得?朝鲜是他的根据地,这里有他的第一枚奖章,有他的第一群女人,所以他对朝鲜有特别的爱,如果朝鲜被日本控制了那还了得?所以他建议李鸿章增兵。李鸿章虽然同意跟朝鲜的流寇开战,但是小心翼翼的人是不愿意增兵与日本开战的。
对于李鸿章这个人,前面我们也曾说过,首先他很聪明,用才高八斗形容他也不为过。但是你要知道,具有四万万人的大清朝,有才的不止他一个,他为什么会成为晚清的“男一号”呢?因为他眼光敏锐,看透了官场的为官之道。他知道,没有几本耀眼的功劳簿你是站不到金銮殿的最前排的。在内忧外患并存的中国,他看准了军事和外交,要在这两方面有所建树,必定会成为太后眼里的猛男。
第一步投笔从戎。做事小心谨慎而又敢于为了前途冒险的李鸿章派人详细调研了太平军的战斗力及发展前景,发现洪秀全站位不高,以奢华立国,以腐败治军,前途堪忧,因此他大胆投笔从戎。他的成名之战就是1862年会同洋人守住了上海,打败了太平军。这时太平军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这一仗并不是很难打。但是李鸿章同志虽然真功欠佳但唱功了得,一吹唬,还真的令慈禧和她的白领们刮目相看,李鸿章因此坐实了军事奇才的美誉。但是这也使得他骄傲自满,本来就不怎么样的军事功底,加上他以后不虚心学习,导致他没有练成真正的军事家。
后来他又热衷于外交,因为大清官场出现了谈洋人色变的现象,李鸿章同志敏锐地觉察到,洋人的话比金銮殿的圣旨管用,有群洋哥们必定能办洋事。因此他主攻外交,既填补了大清朝的业务空白,又可以为自己捞得政治资本,因此在搞洋务的同时,他自学外交,广交洋人朋友,成为大清外交业务的顶梁柱。但是他并非是苏秦张仪那样的实力外交家,只不过他选对了方向找准了时机,才在大清外交职场一枝独秀。
总之,虽然大清朝对李鸿章的军事、外交业务都给予了A+,但是李鸿章的实际水平能够得个A就不错了。但是此时拥有大清军事、外交双冠王的他,谁能质疑他的能力呢?他的意见就是真理。
李鸿章很清楚,要与日本开战,海战在所难免,那么他的北洋水师必定首当其冲;陆上战斗根据防守范围来说也基本是他的“淮军”唱主角,换句话说是他和日本人的战斗。日本武士不是朝鲜流寇,他很清楚。所以一向坚持“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建立国际兄弟阵线的他当然不愿意轻易与日开战。况且一向以“带头大哥”自居的他在“倭人”面前当然也自视为带头大哥,认为“倭人必不敢行事”。因此在不想打又轻敌的思想支配下,他对战争没有做充分的准备。但是作为一位资深政客李鸿章也不会对眼前的国际争端视而不见,这位不轻易言战的相国又开始了他的谈判之路,与日本、朝鲜举行了四轮“三方会谈”。
由于6月12日日本大岛义昌混成旅团的先遣队已经到达仁川,引起了各国公使、领事的不满。李鸿章认为火候已到,赶紧指令袁世凯同日本驻朝鲜公使大鸟圭介谈判撤兵问题。正如李鸿章想象的甚至比想象的还要好,6月15日,袁世凯与大鸟在和谐友好的气氛中就双方共同从朝鲜撤兵问题达成一致,并对朝鲜问答达成广泛共识,就差签字画押了。袁世凯手舞足蹈,自我欣赏,原来我还是外交天才!李鸿章得知后忙着叫秘书团撰写《新时代的大国外交》,大肆宣扬一下自己如何通过外交智慧化解中日军事危机。当然了,这篇文章的主旨是这些是在洋务运动综合国力不断增强的背景下,是在老佛爷“天朝上国”的强大思想武器指引下,在老佛爷与光绪帝的正确领导下取得的外交胜利。但是他们却浑然不知,这是日本首相伊藤博文和外相陆奥宗光的圈套。就在商谈具体撤兵事宜,谈判进行到第五天时,大鸟正式提出了“改革朝鲜内政”的要求,这当然是大清——朝鲜的宗主国无法接受的。因此这次撤兵谈判流产了。
第二个回合的谈判是日本人主动倡导的。作为驻朝鲜全权代表袁世凯是不想继续谈判的。作为天朝上国的驻朝大使,他切身感受到了祖国的强大;作为李鸿章的门生,亲耳听闻了北洋海军的成长,并在国外亲眼见证了世人的(主要是朝鲜、日本人)谈北洋海军色变。既有长缨在手,那还跟“倭人”啰嗦什么呢?他请求李鸿章增兵朝鲜。但李鸿章这位手握北洋海军、淮军的大国相国还是坚持谈判。日本的主动倡导谈判令袁世凯不理解,如果日本真的想改革朝鲜内政,这对于中国来说是与虎谋皮的事情,要想谋皮只有你死我活的剥皮,那还谈什么呢?他在讥笑伊藤博文和陆奥宗光的幼稚。这一轮的谈判当然也是以失败而告终。
连续两次谈判失败,李鸿章就组织智囊团研判日本的动机、底线、弱点等等,以制定下一步的谈判攻防策略。在研判的过程中他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根据官员的报告看,大清办洋务30年GDP翻了十几倍,把水分烘干也翻了好几倍,北洋海军从无到有并且威震亚洲。但睦仁同志不是也改革了30年了吗?“倭人”还是当年的“倭人”吗?听说那边也有个明治维新,还在组建联合舰队……忽然李鸿章更多了几分谨慎。当即他决定派间谍进一步了解日本,继续谈判,并且更加坚定了他的谈判决心。这一轮里李鸿章搬出了“洋家将”,他的洋人兄弟。当然他也不是简单的搬救兵,耍了个心眼,玩了个“以夷制夷”。
李鸿章跟俄国驻清国大使西柯则商量:中日因朝鲜问题起争端,日本热衷于改革朝鲜内政,俄国老大哥一起来吧。到朝鲜插一腿是俄国梦寐以求的,因此俄国外交大臣吉尔斯一听到这个消息兴奋地夜不能寐,连夜召开部长级会议,讨论俄国改革朝鲜内政方案。
李鸿章接着把俄国参与改革朝鲜内政的事由透露给了英国驻清大使欧格讷。欧格讷不怠慢,赶紧汇报外交大臣金伯利。金伯利一听这事是如坐针毡,现在的俄国就够我头疼的了,他再插手朝鲜,将来中国东北也都是他的了,是可忍孰不可忍?赶紧指示欧格讷斡旋日俄。英国的希望是维持现状,因为大清是朝鲜的宗主国,英国现在是事实上的大清宗主国之一,那英国其实也就是朝鲜的爷爷,所以他们很怕俄国到朝鲜插一杠子,改变朝鲜宗主国的现状。
但是伊藤博文与陆奥宗光现在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对于英国老大也没有给面子。英国还想靠日、清制衡俄国,也就没有跟伊藤翻脸。
后来又进行了第四轮谈判,清政府自己逐渐让步,最后还是以失败而告终。
李鸿章怎么也想不明白,有我强大的祖国,有我强大的军队,有我强大的谈判团队,为什么谈判还是失败了呢?他反过来一想,吓了一跳:难道穆仁是要玩命吗?
与此同时,清廷也在进行重大战略决策讨论,到底该不该和日本开战?从心里说,慈禧不想再打了,怕是再弄出一次十年前的灰头土脸,再说马上要过六十岁生日了,她真想要稳稳的幸福。不过这时她名义上她已经还政于光绪帝了,也不得不从形式上听听光绪的意见。此时光绪23岁,年轻气盛,时刻准备着大展宏图。这时国内的洋务事业,从年终的总结报告上来看,形势一片大好;军队的现代化建设从李鸿章等人的汇报来看也是成绩斐然。光绪坚定地认为如今的大清朝不是1860年的大清朝,日本也不是英法,何不灭三番树立威信呢?
李鸿章等人是不同意打的,因为“李鸿章们”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知道靠投机取巧上位的这一群官员就是泥菩萨,一遇到浑水都自身难保还怎么保卫祖国?中法战争就是很好的例证,科班出身的名将,大多不如草莽出身的刘永福能战。
但光绪同志这时跟执着较上劲了,任凭李鸿章等人怎么苦口婆心,他还是执着地坚持着他的主战观点。当然他也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还有他的老师翁同龢等人组成了帝王主战派。他们坚持要以重振国威、保住属番给太皇太后六十岁生日献礼。
在战和僵持不下时,慈禧的本性又发作了。朝鲜三千里江山就这样拱手让给日本?法国占一块地、日本抢一块地,这是干嘛呢?涮羊肉片吗?待会英俄美都来,你一块、他一块,那我到天上去叱咤风云吗?这不行。你睦仁这是干嘛呢?你个小跟班想来挑事吗?慈禧也有点倾向于战。
其实,导致慈禧光绪主战、慈禧听之任之还有另一个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