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4年5月29日,袁世凯发报给李鸿章,要求增兵朝鲜,帮助剿平内乱,保护属藩(朝鲜是大清的藩属国)。
那么袁世凯为什么这么热衷于朝鲜的和平事业呢?我们先看看青春修炼手册里的袁世凯。
袁世凯,我们一提起他随之而来的是卖国求荣与日本签订卖国“二十一条”、窃取革命胜利果实、复辟帝制等等,身体的正面和背面都透着愚昧、软弱、无能。其实果真如此吗?答案是否定的。你要记住,每一位政治家,不管是红心政治家还是黑心政治家,起初都是偶像派,都有强大的粉丝集团,在很大的范围内必定是“得民心者”。如果没有强大的粉丝集团,即使你有“过五关斩六将”的智勇,也只不过是为自己杀出一条生路,仍不能站在历史的巅峰一呼百应,无论你唱红脸还是白脸。所以他们都是人之初性本善者,都是才高八斗者,都是胸怀天下者。只不过这位袁先生后来路走偏了,玩大了,复辟帝制,逆历史潮流,在人民的声讨声中死去。又死不逢时,中国迎来了长达33年的战乱,没人顾得上对照两点论、辩证法审视他,历史戴着罪恶的眼镜看他,看到的全是罪恶。
袁世凯的家训是“求官建功,拯救天下”,从小就给他的理想前面加上了“远大”做定语。他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自由奔跑理想是方向,从文不行即从戎,不管走哪条路,方向都是伟大。少年时代曾作诗一首“眼前龙虎斗不了,杀气直上千云霄。我欲向天张巨口,一口吞尽胡天骄。”表现出了豪迈和大气。
朝鲜是袁世凯的发祥地。1882年,朝鲜发生壬午军乱,本来是朝鲜国王李熙(朝鲜高宗)的老婆闵妃把持朝政,高宗之父兴宣大院君李昰应利用军队哗变,成功夺权;朝鲜王妃闵妃一党请求清廷出兵平乱,袁世凯乃跟随部队东渡朝鲜。
在平叛中袁世凯星光初现,越战越勇,成为朝鲜人眼里的出彩中国人。总司令吴长庆在给清廷的呈报中他赞扬他“治军严肃,调度有方,争先攻剿,尤为奋勇”,报以首功。但是袁世凯并没有胸配红花回家转,当年23岁的他以帮办朝鲜军务身份驻藩属国朝鲜,协助朝鲜训练新军并控制税务。袁世凯留镇朝鲜期间,得到了朝鲜上下的一致好评,朝鲜人民称赞他:“明达夙成,留京师(汉城)期年,大得都民之心”。他也和金允植、金炳始等多名朝鲜士大夫结为忘年之至交。他在朝鲜被称为“袁司马”。
1884年金玉均等“开化党”人士发动甲申政变,试图推翻“事大党”把持的政权,驻朝日军亦趁机行动欲挟制王室;国王李熙派人奔赴清营求助。袁世凯指挥清军击退日军,维系清廷在朝鲜的宗主权及其他特权,粉碎了日本趁中法战争之际谋取朝鲜的企图,推迟了中日战争爆发的时间(当然这是我们后人来看)。
李鸿章一看,孺子可教,极力向朝廷举荐袁世凯,年仅26岁的他就被封为“驻扎朝鲜总理交涉通商事宜大臣”,位同三品道员,左右朝鲜政局,俨然朝鲜的太上皇。
这期间袁世凯娶了三个朝鲜老婆,据传还同闵妃有一腿,名利色三收。
袁世凯虽然深情在朝鲜女人,但是胸怀依旧在蓝天。他要为官一方,政绩一本(书),所以仅仅会舞刀弄枪不行,他拓宽视野,发散思维,多方作为,防止朝鲜向外国借款、阻挠朝鲜向西方国家派驻公使,进一步坐实中朝的主仆关系。但是他这做法引起了朝鲜国王和一些大臣的不满,清廷中也不断有人羡慕嫉妒恨。比如1888年1月朝鲜国王李熙致函请求清廷撤袁世凯,随后朝鲜驻华官员金明圭奉李熙之命,请求李鸿章换人。朝中张謇、张佩纶等也曾攻击袁世凯“侈然自大,虚骄尚气,久留朝鲜,于大局无益”。
张佩伦现在还没有成为李鸿章的女婿,说话还不好使。李鸿章认为用人要有勇气,要经得起流言蜚语,因此力排众议,不仅让袁世凯继续留朝任职,并于1890年2月给袁世凯写了“血性忠诚,才识英敏,力持大局,独为其难”的评语。的确,袁世凯在朝鲜的十二年虽然由于其年轻气盛而采取一些过激、粗暴的手段,但有效地遏制了日本和沙俄对朝鲜的渗透。
1894年,朝鲜爆发东学党起义。袁世凯翻看自己的功劳簿,觉得政绩还不够多,消灭东学党可以再为自己的政绩册里再写上辉煌的一页,因此暗示朝鲜政府向清政府乞援。
东学党起义不仅给袁世凯带来了微笑,也给日本人尤其是睦仁、伊藤博文等带来了希望。睦仁图谋朝鲜已久。东学党起义是日本人给清廷撒下的鱼饵,日本间谍推动了东学党起义。睦仁想引诱清朝出兵,也给日本出兵朝鲜找一个合适的理由,因为根据《天津条约规定》,中日两国出兵朝鲜应当互相知会,有平等的出兵权。
因此这一年的5月,日本外务大臣陆奥宗光就命令驻朝临时公使衫村睿密切关注朝鲜政府与清廷的动向。6月1日,衫村得知朝鲜已经决定向清朝借兵,坐不住了,派书记生郑永邦去拜会袁世凯。
读过数年圣贤书的袁世凯此时只记得“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忘了“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的俗语了。
郑永邦说,东学党来势汹汹,韩国(朝鲜)政府是顶不住了,老兄咋办?朝鲜有你的女人有你的根,何不来个冲冠一怒为红颜?
袁世凯一想,你低三下四来拜访我也不容易,给你点猛料来个独家发布吧。往朝鲜派兵是袁世凯的期盼,他希望通过国际舆论倒逼清政府发兵,为自己的工作锦上添花,就说,我大清不会坐视属国不管的,朝鲜已有此意,但是我大清圣上(双手作揖,冲着北京的方向),还未决定。
但是出乎意料,郑永邦对“朝鲜已有此意”并没有表现出极大的兴趣。难道这个料还不够猛?袁世凯接着问:“如果朝鲜约我大清出兵,有谁知会贵国呢?”
郑永邦接着说,中枢、北洋均可,我天皇陛下必无他意。即使保护使馆,也就派百十来人。
郑永邦走后,袁世凯回味着“必无他意”、“也就派百十来人”,满脸的兴奋。这不是我给郑永邦爆料了,他给我爆了个猛料啊。袁世凯对这位友好的日本人别有感激内心生。因为有了日本立场的独家发布,所以袁世凯才给李鸿章打了那封电报。
6月2日,杉村睿亲自来拜访袁世凯。袁世凯还沉浸在对日本人的感激里,又加上杉村是他的同僚,也是他的好朋友,对杉村格外友善。袁世凯这个人的思维有个巨大的缺陷,就是单方面看问题,站在政治漩涡里的他总是一厢情愿,比如他的复辟,他觉得他有能力做皇帝,他就做,没想想中国人欢迎这个皇帝吗?这次和杉村的谈话,他的思维缺陷又发作了。作为中日两国驻朝鲜的代言人,谈话不止代表的他个人,你就没想想他的来意吗?
杉村开门见山:“希望贵国快点派兵平叛。”
袁世凯:“韩国还没向我们请求啊,这么自告奋勇,不合适。他们请求后,一定要给他们一个满意答复。”
“越拖久了匪患闹得越厉害,到时汉城就危险了。你们是老大哥,理应先派兵来防护,如果韩国乞请,你们打算怎么办?
“或者调兵来防护,或者把商民迁到仁川附近。”
“宜早不宜晚啊。”
“我会尽快推动我国出兵的。”
衫村的谈话又加重了诱使清国出兵的诱饵的味道。但是袁世凯全然没有嗅到诱饵的味道,表现的实实在在,和盘托出。
6月3日,朝鲜正式向大清发出了请求出兵的国书。
老谋深算的陆奥宗光还不放心,又密令日本驻天津领事荒川已次来拜访李鸿章。
李鸿章同志对朋友多了路好走认识比较深刻,四海之内皆兄弟,大清的头脸人物很多都是他的朋友,比如恭亲王、醇亲王等,他下面的小弟就不用说了,在整个大清的官场交织了一张朋友网。后来他就跟着前辈林则徐学习,开眼看世界,朋友圈也扩展到了全世界,比较热衷于结交国际友人,比如前面说的德崔林、福禄诺等人,在这个原则下,荒川已次自然也是他的朋友。寒暄之后,荒川又扯到了朝鲜问题上。
关于朝鲜问题,李鸿章对袁世凯是“你办事我放心”,基本赞同袁世凯的观点,又加上荒川的话和衫村如出一辙,经过这几年的洋务运动大清朝的腰包也鼓鼓的,腰杆挺挺的,中法战争虽然是个无言的结局,但是谁都知道最后是法国的失利中结束的战斗。一向做事谨慎小心、老谋深算的李鸿章这次对日本的定论却没有那么谨慎,既没有派人去调研,也没有综合资料研判,而是凭着主观主义和经验主义随意猜想:日本的经济实力远不及大清,打不起;日本的陆军不如大清朝,尤其是淮军的装备要超过日军,海军联合舰队比北洋海军成军晚,战斗力也不会强于北洋;日本的军事、经济实力远不及法国,法国跟我十年前的大清打,都很吃力,何况日本跟现在的大清打?如果日本要和大清开战,那就是拿国运在赌,因此中国出兵朝鲜日本不会干涉。所以李鸿章对小跟班日本没做什么提防。
还有一个令李鸿章做出出兵决定的原因是他也知道大姐大的脾气,把权力看的高于一切,要想有权力你得有人有地盘,属番都丢了,地盘越来越小,你还能你的地盘你做主吗?当年出兵越南是跟法国人交战,他权衡利弊不同意。现在出兵朝鲜是和朝鲜的流寇开火,胜利不是悬念,所以他也想保住这个属番,博得大姐回眸一笑。就跟荒川透露出,只要朝鲜(韩国)请求出兵,大清朝定然出兵。荒川也给李鸿章撒了一个诱饵,也表达了日本不会干涉朝鲜军务的意思。李鸿章咬住这个诱饵稳稳地上钩。
掌握了清朝派兵计划的陆奥宗光任命大鸟圭介为驻朝公使,建立朝鲜根据地。6月6日,中国驻日鲜公使汪凤藻知会日本外务省,中国将要出兵朝鲜。
日本接着做了两件事,一是声明不承认中国为朝鲜的上国,二是宣布根据《天津条约》规定,日本派兵保护驻朝使馆。大鸟圭介带着一艘军舰,20余人,凶神恶煞地来了。但是他们宣称仅为保护使馆,“必无他意”。
大鸟来了。知了虽然在声声叫着夏天,但是却没人知道大鸟将要做什么,不过人们都知道,朝鲜的这个夏天注定了不宁静。